黃昏時分,夕陽映照著眼前這棟一層樓的舊屋,屋子斑駁的門扉後隱隱傳來陣陣的臭味及吵雜聲,這讓站在門口的男子不禁皺起眉頭,露出嫌惡的神情。


    男子重重的吐了口氣,不情願的推開眼前這扇門。


    「啊──別開門呀──」


    嘎的一聲開門聲後,尖銳的女音如魔音傳腦灌進男人的耳裏,隨即一大群雞拍動著翅膀向他撲來,男子直覺伸手護住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俊臉,這時女音再度響起。


    「快把門關起來!不然雞會跑出去!」


    一陣手忙腳亂胡亂抓回幾隻差點投奔自由的雞後,男人終於把門關上,不悅的回過頭,有些惱怒的拍下站在他頭上和肩膀上叫個不停的雞兒後,他揉著被雞爪抓得生疼的頭皮,看著眼前那個還在忙著抓雞的女人。


    夕陽餘暉溫柔的射進這萬頭鑽動的雞舍,咕咕聲此起彼落,羽毛滿天飛,男子心下憤恨不已,不禁在心裏用力吶喊著──


    江寒冬!你幹嘛蹚這淌渾水!一張催告函發來不就好了,幹嘛還特地跑來這裏抓雞!搞什麽,氣死我了,以後不管誰說了什麽,我再也不踏進這裏半步!


    ***


    不著片縷的長發女子坐在江寒冬身上不斷的擺動纖腰,不斷的發出嬌吟聲,直到得到滿足後,女人停下動作,緊緊倚靠著江寒冬壯碩結實的胸膛不停喘息著。


    過一會兒,她抬起頭看著他那張俊臉上令人捉摸不定的表情,抬起擦著淡淡桃紅指甲油的手指輕嗡的臉,「寒冬,和我親熱的時候,還想著別的女人嗎?你真是個壞男人,讓我又愛又恨!」


    「我的確是在想別的女人,但是卻是一個讓我倒盡胃口的女人,總之,我今天心情不好,都洗兩次澡了,還一直覺得身上有雞屎的味道,讓我很不爽!」江寒冬抱著她,粗魯的將她壓倒在床上,激烈的在她身上索求著,讓她又忍不住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叫聲。


    「哼!那女人不知好歹,竟拒絕我的一番美意,害我明天上班免不了又要被那無能的老頭子嘲諷一頓,要不是落了個把柄在他手上,我怎會讓他這樣當著大家的麵洗我的臉!」江寒冬泄憤似的用力擺動強健的腰。


    「嗬……銀行是你家開的,誰敢惹毛你這個少東呀!別唬我了!」女人輕笑了下,抬起雙手圈住他的腰,再次墜入欲望的深淵。


    看著身下這不論長相或身材都是數一數二的極品女人,無法抗拒的臣服於自己,江寒冬得以暫時放下心中的怨恨,忘掉心中的不快。


    是的,這種沉浸於欲望與權力的快感才是他想要的,而今天發生的意外,隻不過是個插曲,一個用錢馬上就可以擺平的羞辱。


    這天下午,銀行才剛降下鐵門,江寒冬正在整理一件早上剛談好的放款案件,準備開始進行計算機作業。


    不管再怎麽忙碌,他的辦公桌總是保持得井然有序,整齊擺放兩側的卷宗、活頁夾,在在顯示他有條不紊的性格,說簡單點就是有潔癖,但這一點又跟他每天夜裏流連於不同女人間的浪蕩行為極度不搭,隻能說他是個矛盾的綜合體。


    「寒冬,這間龍全公司不太妙耶……」溫誌宣拿著一張剛發到他桌上的報表,把它交給江寒冬,並翻開手上的卷宗仔細翻看。


    「龍全?不就是那間賣飼料的。」他揚起眉眼對著溫誌宣說道,對於這間公司記憶猶新,因為這個放款案件從放款到現在也隻不過才經過半年,他還清楚記得借款人一身的飼料味,而保證人則是一身的雞屎味。


    「搞屁呀!遲繳三十天了?」江寒冬一雙冷峻的雙眼看著溫誌宣,這位負責辦理催收事務的男人,每當他拿著卷宗走到四位專門經辦放款案件同事的身邊時,大家總會感覺有一陣冷風吹過。


    「半個月前負責收利息的小芬已經跟我說她一直聯絡不上龍全的人,今天我再聯絡保證人,發現保證人好象已不知去向了!」溫誌宣淡淡的說著目前的情況,聽在江寒冬耳裏卻格外的刺耳。


    「不會吧!這個案子才放半年耶!」對他而言這真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根據帝都銀行的逾放製度,放款未滿一年就倒帳的案子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卷宗先給你,等一下經理應該會出來問這件事,小心點!」溫誌宣特地提點一下眼前這位與他交情還可以的同事。


    「謝了!」接過卷宗,江寒冬一臉嚴肅的翻看著,他人生第一個經手的企業戶案件要倒了,對他來說就像青天霹靂,更可恨的是這筆爛帳是別人留下來的禍害,兩年前的人事異動將他從總行下放至分行,他在倉卒間接下企業戶放款的職務,接手留職停薪的同事手中的案子,結果就出包了。


    如溫誌宣所說的,不多久經理李智聰就來找他了,「寒冬呀!龍全的案子是怎麽回事?要去處理一下,要想盡辦法拖過一年知不知道!」


    「……」江寒冬從位置站起來聽訓,心裏卻大罵著:靠,這案子當初就是你硬要辦的,還不是你酒肉朋友的爛case!


    「還好這案子的保證人還有一點肉,當初就是看在保證人的分上才會做這一件,先從保證人下手,知道嗎?」李智聰有些不悅的看著遲遲沒有搭話的江寒冬,心裏怎麽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寒冬呀!我知道你對這案子沒有涉入很深,但怎麽說也是蓋上你的印章啦!多忍耐,好好處理吧!」


    看著說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經理,江寒冬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圓圓的背影。


    這個死老頭……他緊握著拳頭緩緩坐下,怎麽也無法忍受這個他眼中沒什麽能力的李智聰在眾目睽睽下給他難堪,甚至說了風涼話。


    隻因為他之前主導的一筆投資案落得血本無歸,被迫服從父親的一句話「從基層幹起」,雖然如此,但他有自信能在短短的幾年內按照原定的計畫重回權力核心,可如今這一筆兩千多萬的爛帳卻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仔細研究這份薄薄的卷宗,這種一看就知道會倒的案子,真不知道當初自己是怎麽蓋下印章的!


    「唉~~」江寒冬輕歎了聲,立刻著手查詢相關資料後,即拿著資料踏上尋人之路。


    ***


    不意外的,龍全公司已經隻剩下一間空蕩蕩的鐵皮屋,照片中堆得比山高的飼料早就消失。


    江寒冬懶得再去詢問附近的鄰居,索性回到他的紅色法拉利跑車裏,看著下一個目標──那個黴運當頭的保證人,「奇雞屋」的負責人夏永昌。


    當跑車緩緩的駛進這間營業地址登記在台南近郊山區的奇雞屋時,他心裏浮現不好的預感。


    隻見門口那塊寫著「奇雞屋休閑牧場」的小招牌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而屋子的四周雜草叢生,哪裏還有讓人休閑的味道……


    迅速把車停在小小的停車場裏,比對眼前荒涼的景象和手裏照片中生氣蓬勃的休閑牧場,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哪位呀……」


    就在江寒冬快把門鈴按爆時,寫著鬥大「奇雞屋」三個字的大門才緩緩開啟,從門後出現的是個蒼白瘦弱的白發老太太。


    「妳好,我是帝都銀行的行員,請問夏永昌先生在嗎?」江寒冬禮貌的詢問,但發現老太太一點反應也沒有,不禁湊近老婦人的耳朵大喊著。


    「啥?昌仔?昌仔出去辦代誌,好多天沒有回家了!」老婦人有些駝背,吃力的抬起頭看著江寒冬,「你有什麽事嗎?你說你是哪裏來的?等他回來我再跟他說。」


    「……」看著老婦人,他可不敢冀望她過了五分鍾後還會記得有他這個人來過,「請問還有其它人在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他大聲問。


    「阿芳下午也出去了,啊!不然我帶你去找小晴,她今天剛從花國回來……」老婦人緩緩的走下小木屋的階梯。


    「花國?」江寒冬愣了下,跟著老婦人緩慢到不行的腳步往牧場深處走去。


    走了大半天,就在他的耐心快要用罄時,老婦人終於指著前方幾棟半大不小的雞舍,「小晴應該在這裏。」


    「謝謝,我自己找就好。」道謝後,江寒冬一個人快速的穿梭在這一棟棟雞舍之間,終於在最後一間聽到人聲。


    「咕咕……咕咕……來,乖寶寶,快吃飯吧……」黃昏,雞舍裏傳出年輕女音學著雞叫的聲音。


    離家半年,從法國學成歸國的夏語晴,帶著雄心壯誌回鄉準備改良自家這幾座從日據時期就傳承下來的傳統養雞場。


    當她提著大包小包從接駁車上跳下來後,望著自家門口卻震住了,半年前她離家時,家裏的牧場明明還是座歐式鄉村風的休閑牧場,為什麽在她去了一趟法國後,現在竟成了一片廢墟?


    還來不及了解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便看到一個年邁的身影極吃力的提著桶飼料,搖搖晃晃的在雞舍間移動。


    她連忙把行李丟在一旁湊上前,「阿嬤,妳別提這麽重的東西,我來就好!」接過裝得半滿的飼料桶,開心的與奶奶閑聊片刻後,便開始她最熟悉的養雞工作。


    雞群一見到拿著飼料的陌生人,馬上就眼露凶光,準備集團發動攻擊,這時夏語晴立即變身「馴雞師」,拿出專業本領很快的馴服這一大群雞,接下來如法炮製,順利的喂了幾間雞舍的雞,直到最後一間雞舍時,原本已被安撫好的雞兒們,卻因一個冒失鬼的闖入而再次喧鬧起來。


    經過好一陣子安撫後,總算讓這群雞安靜下來乖乖吃晚餐。


    夏語晴用眼角餘光瞥一眼站在門邊的男人,「小孟,你幹嘛忽然闖進來,你明知這樣很危險的!」邊說邊調整飲水設備,而後輕笑了下,「嘿!你還特地穿西裝歡迎我回來呀!你穿這樣還挺帥的嘛!西裝上哪借的呢……」


    不待夏語晴繼續說下去,江寒冬冷淡的打斷她的話,「小姐,妳認錯人了。」


    「……」聽見陌生的聲音,夏語晴這才回過頭,定睛看向聲音的主人,「啊!不好意思,這裏光線不好,我以為你是住在我們家的長工小孟呢!抱歉喔!」


    拿起已經空了的飼料桶,夏語晴很快的和江寒冬走到雞舍外,「這位先生,剛剛很抱歉,請問你是?」


    「我是帝都銀行的行員,江寒冬,特地來找奇雞屋的負責人夏永昌先生談一些事情。」他淡漠的神情讓夏語晴一凜。


    她待在法國的半年來,和牧場裏的大叔、大嬸、小弟弟小妹妹,甚至是牧羊犬,相處得十分融洽,就像一家人般,讓她一時間還無法適應都市人特有的冷漠感,而眼前這男子那種冷眼看人的感覺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江先生,不好意思,夏永昌是我爸爸,而我今天剛從法國回來,剛才聽我奶奶說我爸出門好幾天還沒回家,不然……你有什麽事跟我說好了,請跟我來。」夏語晴抬起頭,對著和自己並肩而行的江寒冬露出笑容。


    門口休閑牧場的招牌其實真的是寫好玩的,奇雞屋的規模還不足以開發成休閑牧場,充其量隻能容納幾台小客車,當初隻是夏語晴為了滿足從小的願望,在自家門口弄個「歐式牧場花園」,才特地用心整理,不然奇雞屋隻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養雞場而已。


    「江先生,請坐。」她帶著江寒冬進家門。原本還擔心一進門,家裏也會像外頭一樣慘不忍睹,幸好還幹幹淨淨的。


    她將自己的行李放置一旁,洗淨雙手後,親切的倒杯水給江寒冬。


    「夏小姐,不知妳對令尊的財務了解嗎?」江寒冬將盛滿白開水的杯子推向一旁,並遞了張名片給她。


    「應該說不了解,畢竟我在國外待了半年。」夏語晴老實的回答,仔細打量手上那張冰冷的名片。


    「那我簡單的說明一下,龍全飼料半年前向我們銀行借款,而妳爸爸當他的保證人,現在龍全似乎是惡意倒帳了,所以隻好來找妳爸爸出麵處理。」


    聽著眼前這位讓她覺得有些眼熟的男人說著駭人的消息,夏語晴呆掉了。


    這不是八點檔鄉土連續劇裏才會出現的情節嗎?如今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你是說,龍全那個全叔跑路了,所以……所以我爸要幫他還債?」她確認的問道。


    「是的。」


    「……」呆愣住的夏語晴張嘴看著江寒冬,「那……是多少錢?」


    「兩千五百萬。」江寒冬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精明的笑。


    這個帶來黑色訊息的男子,他那張比許多名模還要帥氣的臉龐竟會露出如此冷冽的表情,讓夏語晴感受到真切的寒冷,就如同他的名子「寒冬」般,他讓人有如置身冰原裏,連她身體裏的血液也不禁開始凍結。


    「夏小姐……」江寒冬挑眉看著陷入愁雲慘霧中的她,這種表情他時常看見,特別是在銀行裏那些與溫誌宣坐下來談事情的借款人臉上,都是這種表情。


    欠錢還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要替人背債也算是她們家倒黴吧!他想。


    「兩千……千……五、五百萬……」夏語晴控製不了發顫的語氣,驚呼著:「我爸他怎麽可能當了全叔的保證人?你是詐騙集團的吧──」


    「借據我不能帶出來,不過,我可以給妳看申請書和他提供的文件。」他道。


    她看著坐在桌子那頭的江寒冬攤開手上的卷宗,映入她眼裏的是父親鬥大的親筆簽名,和另一頁印著父親笑得燦爛的身分證件,一時間天地變色,她頹喪的倚著桌子。


    「老爸,全叔是什麽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為什麽你要當他的保證人?!」夏語晴失了神的喃喃自語。


    連她都知道這個賣飼料的蔡水全不是一個好東西,除了三天兩頭喝得醉醺醺跑到村子裏到處借錢外,更聽說飼料場早就經營不善、搖搖欲墜,而這已經不是這一、兩年的事情了,為什麽老爸要去當他的保證人,難道是喝了蔡水全的符水嗎?


    夏語晴心亂如麻,久久,她抬起頭看著江寒冬,「你們銀行都沒有審核借款人的條件嗎?連全叔這種的也能借?而且還借到二千五百萬?」


    「……」隻是一句話就讓江寒冬語塞,眼前這女子眼裏有著不諒解和震驚,和她該是開心的年輕臉龐顯得不搭調。


    他翻到寫著土地權狀的頁麵,「總之,我先把這件事情的始末跟妳說,現在龍全也已經人去樓空,隻能請妳爸爸出麵處理,不然,我們銀行最後會處分他所提供的這些不動產。」


    「不動產?!」夏語晴失聲叫道,一把搶過江寒冬手上的卷宗,仔細翻看那幾張權狀。


    很快的,一股萬念俱灰的陰鬱籠罩住她,她想到一個悲慘的事實,銀行手上的不動產,就是她家賴以為生、傳承了三代這幾片位於城市與山林地帶交界的養雞場,如果真的還不出錢來,這幾片土地就會被拍賣……


    夏雨晴的心情跌到了穀底,臉色變得慘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沒了養雞場,那她們一家子要住哪裏,又要靠什麽過活……


    「我爸知道這件事嗎?」


    「我聽同事說前幾天有聯絡上令尊,他那時隻說要想辦法後就失聯了,所以我才不得不親自來這裏看看。」


    在了解事情的始末後,夏雨晴的腦子裏開始浮現某種非常可怕的想法。老爸上哪去了?在知道自己可能得背負兩千五百萬債務的老爸上哪去了?


    她不敢繼續想,也不願想象自己親愛的父親因無法承受這種打擊而丟下一屋子的婦孺……跑路?甚至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身體,躺在某座山的山溝裏……


    「江先生,我拜托你,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讓我媽或我奶奶知道,她們身體不好,會承受不住,我來想辦法,我一定會想辦法還錢……」她懇求的看著江寒冬。


    「唉,真的很抱歉,我也知道你們是受害者,但,一切還是要按照規定辦理,現在這筆借款已經遲繳一個月,看看這兩天妳們有沒有辦法先繳一期……嗯,夏小姐……」江寒冬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完美笑容,「我倒是替妳們想到一個方法。」


    「咦,真的嗎?!」宛如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讓萬念俱灰的夏語晴重燃希望,她帶著感激的神情看著江寒冬。


    「妳們家這兩塊土地坐落的位置很巧妙,可能會變成下一波重劃的範圍,所以最近這附近的地價已經在漲了,下午我與我們征信人員研究一下,妳們這兩塊地以目前的市價應該可以賣到兩千多萬,剩下不夠還的部分我會盡力向總行爭取讓妳分個二十年還,每個月負擔也不重……」


    「江先生!」夏語晴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這是叫我們殺雞取卵自斷後路嗎?過得了這關然後呢?我們一家大小連同我家的員工以後的生計呢?謝謝你的好心,但我不可能放棄這一片祖傳的養雞場,這裏是我們賴以為生的地方,我們不會離開。」


    看著眼前這個帶著堅毅眼神的小女生,江寒冬不禁輕笑了一下,「失禮了,說實在的,在我來看我隻能說妳太過於天真,妳明白妳們家養雞一個月收入多少?淨賺又是多少?即使我幫妳申請暫時不用繳本金,一個月光是利息就要六、七萬,妳有辦法繳嗎?就算我們總行奇跡似的同意給妳們分二十年攤還,到時本金連同利息每個月就要還十五、六萬,妳確定可以繳得出來?」


    「……」山窮水盡的真實感瞬間湧上心頭,在還沒有聽到一個確切的數字時,她的確覺得自己可以保全自家的產業,但在聽到這些金額後,她不由倒抽一口氣,「江先生,我不可能賣土地,但我現在又不能跟你保證什麽,請你給我幾天的時間想一想,明天我會去你們銀行繳一期……」夏語晴倚著桌子,雙手撐著頭。


    「夏小姐,相信我,趁現在土地還沒有被拍賣前還可以賣個好價錢,一旦將被拍賣的消息傳出來,所有想買的人都會收手,大家都會存心等著拍個幾輪後再撿低價,到時吃虧的可是妳們,我的提議妳就好好考慮吧!」撇過頭,看看窗外已經完全暗下,江寒冬闔上卷宗優雅的起身,「時間不早了,那麽,明天我就等妳來繳錢。」他緩緩的走向門口。


    「江先生……」夏語晴拉開椅子,叫住正要開門的江寒冬,「你真讓我體會到什麽叫雨天收傘,你口口聲聲為我們著想,但實際上也不過是害怕你經辦的案子倒帳,你連這種斷別人後路的辦法也可以想到……哼!連這種爛案子也可以放款,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好人,還是說你從中抽了多少……」


    江寒冬放開門把,一臉嚴肅的走近夏語晴,低著頭冷冷的說:「對於妳不實的毀謗我不跟妳計較,妳隻要記得按時繳錢就好,另外,怨恨別人之前應該要先想想令尊為什麽會笨到當別人的保證人,半年前他來銀行對保時,我從他的談話就看出他什麽都不知道,或許他連自己簽的是兩千五百萬的借據都不知道,說不定他還以為自己簽的是二十五萬呢!」


    「你──」明白自己將怨恨發泄在他身上也無濟於事,但眼前這男人冷峻的神情讓夏語晴緊繃到極點的情緒變得更糟,一口怨氣無處宣泄,隻能緊握雙手看著他步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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