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雪是存在於太陽反麵的月光,是真夜中璀璨天穹的寒星。


    而時仁卻是個膽怯的青年。


    這樣想著,心裏反而又覺得慶幸,還好自己在鹿家遇見了京雪,還好當初沒有拒絕她同行。這樣就可以在內心的最深處竭力地守護她,用誰也聽不見的言語對她講話。


    但願如此,青年不知從何時起牽住了她的手,感受著骨節上的皮膚與溫度,然後輕輕握緊,希望蒼穹上的神靈寬恕我。


    時仁向彼岸的神禱告,請守護眼前的京雪永遠健康喜樂。


    野草隨著風向一齊傾斜,少女像是躲避似得側過頭,在懷中因呼吸而起伏的身體。


    青年意識到京雪漸漸成為自己靈魂中難以分割的部分,抱住她時卻充滿恐懼,但這股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反而激起了青年的勇氣。


    他們在晨曦中看著彼此,那複雜感情令青年感到了無比巨大的悲傷,這是兩人第一次彼此擁抱,在夏末的清晨,秘密的擁抱,摘下虛偽樂觀的假麵,直視這魔幻的生活。


    時仁記得,在盛夏時的某個雨天,曾經存在過的女孩坐在教學樓外的椅子上,望著學校庭院裏被淋落的花瓣,她用比屋簷滴下的落雨水更空靈聲音問自己,“呐,在長大以後,你會娶我做新娘嗎?”


    一片稚嫩的白薔薇墜落在流水表麵,花紋四散,變成互相追逐、卻再也無法重逢的碎片,青年嘶啞的嗓音像剪刀一樣。


    他低頭嘶出這幾個字。“那…你願意嫁給一個沒出息的家夥嗎?”


    “你不該問。”那時還有些年幼的吹梅淚眼婆娑地望向青年,不知是學校中的雨景令她傷感,還是被陰雲覆蓋的未來使她躊躇,“你明知道。”她在牙齒的間隙中擠出這句話,“我喜歡你,但不代表會嫁給你哦。”


    “那就,在我們都成年的時候,由我來再次請求。”


    “如果你膽怯的話,如果你敢逃走……”少女用她最嚴厲的表情警告道,“我一生都不會原諒你。”


    “謝謝你。”時仁到現在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那天向吹梅道謝。


    過往記憶不斷在眼前掠過,他懷念年幼時在樹下追逐自己的玩伴,轉眼間他們的笑顏和淚水都已在心中纏繞成結,兒時所盼望的時刻早已遠去,就如剛從唇間分離的柔軟觸感。


    青年在心裏暗下決定,無論那巨大的鴻溝如何觸目驚心,為了逝去的友人,都必須更珍惜眼前的生活,要踐行對京雪的承諾,這種渴望變強的心情,比任何以往的時候都更強烈。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太多交談,京雪將臉貼在了時仁的背上,雙手緊緊環抱著他的腰間。


    她在我身後呢,青年體會著少有的依靠,將質感粗糙的油門緊握於手心,青年恨不能手掌再疼一些,好令內心更加清澈。


    “我差不多該從幻夢中清醒過來了……”


    時仁的腹部被長刀擊穿,倒在京雪懷中奄奄一息,他的臉早已看不清模樣,傷疤、假麵和心灰意冷,但抱緊自己的女子卻是他唯一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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