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從民間購糧的事進行得很機密,至少紀嬋沒收到任何消息。


    但她知道這件事開始做了,因為,朝廷接受了她兩千兩銀子的捐贈。


    司豈和泰清帝把她的建議進行了完善。


    比如賣賣國子監監生的名額,散官官階,五萬兩銀子可把即將到期的勳貴爵位續上十年,十萬兩可續五十年。(賣是玩笑話,看官不要當真,那是皇帝的獎勵機製)


    他們把大內禦造的一些精致器物進行明碼標價,每捐一筆銀子,會得到相應的獎賞。


    紀嬋覺得她捐的不算少,至少能得到一塊玉佩、玉如意之類的,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這天傍晚,司豈給她送來泰清帝的一幅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紀嬋看完後,嫌棄地扔在書案上,“皇上這是何意?一筆爛字,掛不得掛,藏不得藏,要如何處置呢?”


    司豈眼裏染了些許笑意,說道:“皇上好意,勸你珍惜光陰呢。”他站起身,“皇上的字是一定要掛起來的,我幫你掛。”


    紀嬋很想“呸”一聲,分明是這對師兄弟覺著她老了,勸她趕緊湊合嫁了呢。


    她偏不!


    二十出頭而已,若是上輩子,大家還在讀研究生好嗎?


    “你隨意吧。”紀嬋轉身出了書房。


    秦蓉正在廚房幫孫媽媽拆豆角筋,她懷孕七個月,但肚子不太大,人也沒胖多少。


    “司大人留下用飯嗎?”她扶著灶台艱難地站了起來,準備舀水洗豆角。


    紀嬋道:“應該要留下來的,孫媽媽做個粉蒸排骨,他們爺倆都愛吃。”


    秦蓉笑道:“師父心裏明明就有人家嘛,司大人那麽好,幹脆嫁了得了。”


    紀嬋把燒熱水的壺取下來,換上熬藥的大砂鍋,往裏麵倒一些開水,坦然說道:“我心裏有的人和事很多,每一樣都很重要,我很難做到因為一個人放下所有事。”


    她不以為這是不夠愛——生活不全都是愛情,全部是愛情的生活叫失去自我。


    秦蓉道:“所以,師父承認心裏有司大人了?”


    孫媽媽放下菜刀,好奇地看向紀嬋。


    紀嬋把紅糖放到砂鍋裏,“司大人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而我又是個正常的女人……我當然會喜歡他。”


    司豈準備敲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又狠狠攥了一下,唇角的笑容漸漸擴大。


    心頭湧起絲絲喜悅,讓他仿佛置身雲端,腳步變得輕飄了,到處都是軟軟的,輕輕的,暖暖的。


    回到書房,他對著泰清帝寫的那幅字傻笑著,心道,看來新買的宅子要加緊修葺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紀嬋不知道司豈來而又去,她想喝奶茶,也想讓司豈嚐嚐她的新玩意兒。


    嗯……


    從這個角度看,她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喜歡司豈,不管有什麽新鮮的吃食都會不自覺地想著他。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紀嬋笑了起來,麻利地用筷子攪攪紅糖,化開後,把砂鍋從火上端下來,往裏麵加糯米粉,攪拌均勻,倒出來,揉成不沾手的麵團,再抻長條,切小塊,搓出一個個小圓球。


    這就是珍珠奶茶的珍珠了。


    再把珍珠放到清水裏煮熟,撈出來過涼水,讓糯米團子有軟彈的口感。


    紀嬋搓珍珠時,秦蓉幫她煮好了奶茶。


    濾掉茶葉渣,秦蓉問道:“師父,茶葉和奶煮在一起能好喝嗎?”


    紀嬋把用完的鍋碗瓢盆清洗幹淨,一件件收拾好,說道:“茶晚飯後再喝,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去看看司大人把皇上的筆墨安排好了沒有。”


    司豈在庫房找到錘子和釘子,把裱好的字掛了上去。


    紀嬋進門時,他正在觀察有沒有掛歪。


    字掛在書案後的牆上,不好看,也不難看,但紀嬋就是看著別扭。


    紀嬋站在司豈身旁端詳片刻,問道:“司大人也覺得我老了嗎?”


    司豈狡辯道:“這句詩的意思是……”


    紀嬋麵向他,又問:“我問,司大人覺得我老了嗎?”她的自來卷毛茸茸地盤了個小髻,幾縷發從鬢角垂下來,落在白皙的臉頰上,大而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司豈。


    司豈回望,心裏陡然騰起的欲望促使他往紀嬋身邊邁了一步,“當然不覺得,皇上非要寫這幅字,這裏麵沒有我的意思。”


    他的目光灼熱,紀嬋有些心慌,立刻挪開目光,腳下也朝外麵挪了一步。


    司豈以為她要走,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二十一,娶你的事我不急,更不會求皇上賜婚,逼你嫁給我。”


    紀嬋倒沒怎麽擔心過這一點,她以為,憑著司豈骨子裏的驕傲,應該不會用強。


    但司豈保證了,她還是很開心,那種被人理解的開心。


    於是,她的手沒急著抽出來,但臉紅了。


    “你母親不喜歡我,她那一關很難過,你歲數也大了,不然……”


    司豈心裏一緊,想起在廚房聽到的話,膽子也大了些,手上略一用力,就把她帶到了懷裏,“你放心,就算不能跟你成親,我也不會娶別人的。”


    他的唇就在紀嬋耳邊,說話時帶起的氣流吹到紀嬋的耳朵裏,弄得她的心癢癢的。


    這是他第二次抱她,寬闊的胸膛,好聞的味道,安全的感覺,每一樣她都記得,每一樣都引誘著她沉醉其中。


    紀嬋這才驚覺,原來她也有色女的特質。


    食色性也。


    紀嬋悄悄安慰自己一句,硬起心腸推開司豈,仰著頭說道:“司大人,我不是輕浮的女人。”


    司豈道:“然而,我是輕浮的男人。”他專注地盯著紀嬋粉嫩的唇。


    紀嬋也在看著他的,都說薄唇的男人也薄情,她不確定司豈能堅持多久。


    屋子裏極安靜,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粗重的呼吸聲。


    氣氛無比曖昧。


    司豈低下頭,緩緩靠上來,在快要貼到的一刹那,紀嬋的手心到了。


    “司大人,我想了想,你還是不能越界。要用晚飯了,不然等下你很難出去。”紀嬋目光向下,落在某人蓄勢待發的某處。


    司豈臉上一熱,立刻退後一步,說道:“二十一,你這般調戲我,將來會後悔的。”


    這回輪到紀嬋不好意思了,“這話還是等有了將來再說吧。”


    “娘!”胖墩兒蹦跳著跑進來,“我下課啦,爹,你怎麽也在。”


    司豈指指那幅字,“皇上給你娘寫了幅字,爹送來了。”


    胖墩兒不解,抱著紀嬋的腿問道:“這不是私相授受嗎,娘,你要嫁給皇上嗎?聽說皇上有好多妃子呐,而且一進宮就出不來,那樣我可就沒娘啦,娘可不要昏頭了啊。我爹不是挺好的嘛,而且還是老光棍,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小家夥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也不知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司豈哭笑不得,這回他明白紀嬋的心情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表情嚴肅地把胖墩兒拎了過去,問道:“老光棍,可憐,你說的這人是我嗎?”


    胖墩兒撓撓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嚴重性,說道:“還好吧,我這不是想讓我娘多考慮考慮爹,不要嫁給皇上師叔嘛。”


    司豈笑了起來。


    胖墩兒再接再厲,又道:“娘,我不要後爹。”


    司豈把他抱到膝蓋上,說道:“還行,是我親兒子。”


    胖墩兒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親爹,我想吃螃蟹。”


    司豈:“……”


    用過晚飯,秦蓉和小馬回房休息了,孫家母子收拾廚房,紀禕帶著胖墩兒去洗澡。


    紀嬋把珍珠奶茶調配好,親自給大家夥兒分下去,然後端著最後兩杯回了飯廳——司豈帶了連環殺人案的所有卷宗,坐在飯廳更舒服一些。


    “給你。”她把其中一杯放到司豈手裏。


    精致的彩瓷六方杯,裏麵盛著淺土黃色的液體,散發著牛奶和茶混合的甜香味。


    “這是什麽?”司豈聞了聞。


    紀嬋道:“珍珠奶茶,嚐嚐吧,如果好,咱們就在四季緣裏賣。”


    司豈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


    紀嬋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怪嗎,多嚐幾口再說。”


    司豈又喝了一口,慢慢細品,分出紅茶和牛奶的層次,感覺順口些了,“的確挺有意思的。”


    紀嬋把茶盤裏的瓷勺拿過來,放到他的杯子裏,從裏麵舀起一勺珍珠,轉頭看向司豈,“再嚐嚐這……”


    兩人麵對麵,彼此不超過半尺。


    司豈深深地看著她。


    紀嬋覺得大腦空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張薄唇上。


    “我要親你了。”司豈歎息似的宣告著。


    紀嬋被他提醒了,心中稍有遺憾,正要後退,然而司豈的唇已經到了。


    溫潤柔軟的唇包裹了她的,她感覺身體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木了半邊身子。


    她不動,司豈便得到了鼓勵,長臂一伸,把人攬到懷裏。


    細細密密的吻落下來,二人親了個昏天黑地。


    不知過了過久,外麵響起“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娘,這個茶好喝,我還要。”胖墩兒來了。


    司豈放開紀嬋,用帕子擦掉紀嬋唇上的濕潤,慚愧地說道:“竟然有些腫了,我下次輕點兒。”


    紀嬋羞得小臉通紅,卻也說不出“以後再不讓你親了”這一類的話——她是正常女人,彼此的感覺到了,當然渴望卿卿我我。


    胖墩人的腳步聲到了門外。


    司豈翻開卷宗,正襟危坐,翻開疑似連環殺人案的的卷宗,說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這樁案子,如果可以,我想開棺驗屍。”


    紀嬋把自己身前的卷宗拆開,說道:“這才是疑似的第一宗案子。”


    司豈:“……”


    “娘,娘,你們要驗哪個屍,我也想看看。”胖墩兒推門跑進來,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抓起紀嬋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不好意思地說道,“嘿嘿,娘,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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