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三人下樓。


    左言回大理寺,司豈和紀嬋各自回家。


    小馬坐在副駕駛上的位置上,感受著喧鬧沸騰的人間生氣,感歎道:“男女授受不親,趙二娘子若能牢記此話,就絕不會跟著那王八蛋進鬼宅,更不會不幸喪命。女子在外,還該謹守婦德才是。”


    不等紀嬋說話,林生先搖了搖頭,但他不善表達,隻看了看小馬。


    紀嬋打開車窗,怒道:“如果我坐外麵,就要大巴掌抽你了。第一,你師父我是不是女子?”


    小馬頓覺失言,“啊啊”叫了好幾聲,“師父是師父,師父一個能打男人三個,怎麽能跟一般女人一樣呢?”


    紀嬋道:“你的意思,我是跟男人一樣,是二班女子唄。”


    小馬覺得自己說不清楚了,立刻乖乖承認自己說錯了。


    但紀嬋卻不會立刻放過他,又道:“第二,孟驕引趙二娘子去鬼宅時,肯定用了些技巧,他絕不會事先告訴趙二娘子膏藥需要現熬現製。趙二娘子去鬼宅後,也許想著既然來了等等也行。等到孟驕真正開始熬上膏藥,就算時間久,以她的性格也不會好意思立刻離開鬼宅。”


    “一個溫柔賢惠的女人,信任了一個麵相忠厚老實的男人,並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你居然還要用狗屁婦德來評判,簡直落井下石。”


    “嗯嗯。”林生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馬臉紅了,“師父教訓的是,確實是徒弟想差了。”


    紀嬋道:“做錯就要認罰,老林,咱先走一趟周記鹵肉店,回頭讓小馬幫你洗馬。”


    “嗬嗬。”林生瞅瞅小馬,幹笑了兩聲。


    周記鹵肉在西城很有名。


    紀嬋親自下去買了四隻軟彈濃香的肘子,四斤肥而不膩的豬頭肉,四隻脆生生的豬耳朵。


    再上車時,林生說道:“司大人的馬車也跟過來了。”


    紀嬋收回踏在腳踏上的腳,往後車後麵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臉尬笑的羅清。


    她走了過去……


    司豈開著窗,似乎正在等她過來,“紀大人,我想去看看胖墩兒。”


    紀嬋在外麵奔波兩天,不想招待客人,因而沉默了片刻。


    羅清趕緊解圍道:“紀大人,我家三爺特地點了三份素心樓的金絲芋球,胖墩兒最喜歡吃這道菜了。”


    好吧,人家菜都買了,自己再攔著就不合適了。


    紀嬋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司大人,說不定胖墩兒也想司大人了呢。”


    馬車一停,孫毅就開了門。


    胖墩兒炮仗似的崩了出來,直接跳到紀嬋的腿上求抱抱。


    他聞了聞紀嬋身上的味道,脆生生地問:“娘,我聞到鹵肉味兒了,你買豬耳朵了嗎?”


    紀嬋沒抱他,指了指正在下車的司豈,“你爹來了,還不過去打招呼?”


    胖墩兒鬆開紀嬋,扯開小嘴假笑了一下,敷衍道:“司大人好。”


    司大人有些發懵,怎麽他弟弟是四叔,他爹是祖父,到他這兒就成了司大人呢?


    “我給你買了金絲芋球。”司大人也不是笨的,直接上吃的。


    “真的?”


    胖墩兒眼睛一亮,他記得金絲芋球黏黏甜甜糯糯的滋味兒,“你是特地給我買的嗎?”


    司豈點點頭,“點了三份。”


    胖墩兒拍手笑道:“太好了,我娘買了周記豬耳朵,最好吃了,我分你一隻。”


    司豈苦笑。


    行吧,一聲爹沒換來,從小饞貓的嘴裏換來一隻豬耳朵也值了。


    小馬和紀禕都快笑出聲了,他們怕司豈難堪,趕緊背過身子。


    紀嬋抬手給了胖墩兒一個爆栗,“行啦,別得了便宜賣乖,趕緊喊人。”


    胖墩兒見自家娘親不滿意了,趕緊一拱小胖手,“見過父親。”


    司豈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不叫爹,叫父親也成。


    他一彎腰,掐著胖墩兒的腰把他放在自己的肩頭上,“走咯,進屋。”


    陡然騰空的感覺最刺激了,視野也廣闊了。


    “啊哈哈哈哈……”胖墩兒特別喜歡,尖叫一聲,大笑起來。


    紀嬋聳了聳肩,對羅清說道:“你家三爺還挺會哄孩子。”


    羅清道:“紀大人,我家三爺不是會哄孩子,隻是會哄自家孩子。”至少他從未看到三爺這般討好過大房的兩個男孩子。


    閆先生在,課還要繼續上,司豈陪幾個孩子上課去了。


    紀嬋在淨房洗了個澡,收拾利索後,到廚房包了兩個肘子和一隻豬耳朵,托在手裏去了馬房。


    林生和小馬刷完馬,正在收拾馬圈。


    紀嬋道:“老林這兩日辛苦了,今兒早點回去。走時把這些肉帶上,給孩子們打打牙祭。”他家有三個孩子,還要贍養年邁的父母,生活困窘,她每次買熟食都會給他帶回去一些。


    林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紀大人給的銀錢足夠多了。”


    紀嬋工錢是工錢,賞錢是賞錢,他很感恩。


    紀嬋道:“拿著吧,特地給你帶的。”


    林生長揖一禮。


    紀嬋擺了擺手,“收拾完就趕緊回吧。”


    ……


    從前院回來,紀嬋在天井裏轉了轉,她想種點月季,好養,還漂亮。


    司豈進了二門,見穿著一身男式便服、紮著馬尾辮的紀嬋正對著一塊空地發呆,問道:“想種些什麽?”


    “月季。”紀嬋下意識地答道,隨即才意識到來人是誰,轉身打了個招呼,“司大人。”


    “又不是在外麵,叫我逾靜就好。”司豈大步走了過來,又道,“我想請閆先生喝兩杯,羅清去買酒了,你讓廚房加幾個菜吧。”


    他這話說的極尋常,像在自己家一樣。


    紀嬋心裏不是滋味,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司豈再道:“胖墩兒說他想吃水煮肉片。”


    紀嬋抿了抿嘴唇,“他太胖,晚上不能吃得太油膩。”


    司豈道:“沒關係,用完飯我帶他出去散散,再說了,你不是還買了鹵肉?”


    紀嬋頓時有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覺悟。


    “可以,那你自便,我去廚房了。”紀嬋朝耳房去了。


    她邊走邊嘟囔道:“叫什麽逾靜啊,怪別扭的,還是叫司大人比較有距離。”


    司豈注視著紀嬋的背影,心道,眉毛正常的紀大人也是美人一個,盡管身材高了些,可那雙腿也真的好看,又長又直。


    晚飯很豐盛。


    鹵肉,水煮肉片,燉雞,紅燒魚,花生米,豆腐,金絲芋球,還有韭菜雞蛋肉餡的水煮餃。


    飯廳裏擺了兩張圓桌。


    閆先生、紀嬋、司豈、小馬坐一桌,幾人喝酒。


    其他人不喝酒的坐另一桌。


    “犬子頑皮,閆先生辛苦了。”司豈舉杯敬閆先生。


    閆先生幹了,笑道:“逾靜客氣,胖墩兒是老朽見過的最聰慧的學生,淘氣是淘氣,但辛苦是真的沒有。”


    在另一桌上的胖墩兒抬了抬下巴,挑釁地看了司豈一眼。


    紀嬋看得分明,斥道:“你個臭小子得意什麽,閆先生不過是跟你父親謙虛兩句罷了。”


    胖墩兒做個怪相,縮了縮脖子。


    閆先生又道:“紀先生家裏是福地,胖墩兒好,紀禕也是踏實肯學的孩子,還有孫毅,那孩子也是好苗子,將來都差不了。”


    站在門外等候差遣的孫媽媽熱淚盈眶,喃喃道:“這輩子總算轉運了,遇到這麽好的一個主家。”


    紀嬋給閆先生滿上酒,笑道:“那可是太好了,大家都不差,比著學才更有勁頭,閆先生,我敬您一杯。”


    閆先生又幹了。


    司豈主動執壺,給空酒杯滿上了。


    紀嬋心中的怪異感更甚,心道,明明這是自己的家,司豈怎麽就當家做主了呢,這人太不自覺了吧。


    她咂摸咂摸,壞心眼地換了話題,“趙二娘子的案子司大人居功至偉,我敬你一杯。”


    司豈道:“紀娘子更是功不可沒。”


    兩隻杯子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一聲脆響。


    兩人都幹了。


    紀嬋趁著司豈不注意,給小馬使了個眼色。


    小馬拿過酒壺,又把酒滿上了,“小馬景仰司大人久矣,也想敬司大人一杯。”


    司豈嘴裏說著“不必客氣”,動作卻很利落,又幹了。


    胖墩兒見他們你來我往甚是熱鬧,端著一杯白水走了過來,“娘,我也想敬閆先生和父親。”


    司豈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笑道:“好啊,父親陪你一起敬閆先生。”他大概有了些酒意,深邃的眸子裏星光閃爍,格外明亮。


    閆先生喜歡胖墩兒,趕緊跟他撞了一下杯子。


    胖墩兒自覺有趣,又敬司豈。


    等胖墩兒退下了,紀禕又來了……


    曲終人散時,閆先生醉眼迷離,司豈則幹脆趴在桌上起不來了。


    送走閆先生,小馬和羅清把司豈扶到外麵,剛一出飯廳,司豈就蹲在天井裏大吐特吐了起來。


    羅清為難地問道:“紀大人,有客房嗎?”


    紀嬋道:“客房的炕還沒燒過,隻怕不行。”眼下還是春天,晚上溫度低,不燒炕會冷,燒炕又怕一氧化碳中毒。


    紀禕道:“姐,上次司大人跟我們一起睡的。”


    羅清期盼地看著紀嬋——司豈醉成這樣,回去後他會被九叔教訓的。


    胖墩兒也看著紀嬋,“娘,就讓他住下吧。”他覺得偶爾跟父親一起睡睡還挺有意思的。


    紀嬋同意了,“也好。羅清去給你家三爺盛碗水,讓他漱漱口,胖墩兒去告訴你孫嬸嬸,讓他衝杯蜂蜜水來。”


    小馬主動請纓,“師父,我把院子收拾了。”


    司豈吐了之後就舒服多了,喝過溫熱的蜂蜜水,躺在熱乎乎的炕上,身上蓋著不薄不厚的被子,聽著胖墩兒一邊洗臉一邊哼兒歌。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


    司豈翹起了嘴角,真是他兒子,連唱歌難聽都是一樣的——每個音都不在調上。


    真難為紀嬋了。


    “小舅舅,我唱得好聽不?”胖墩兒一邊擦臉一邊問紀禕。


    紀禕猶豫一下,說道:“還行吧。”末了又道,“挺好聽的。”


    司豈笑了,紀禕這孩子是個心軟的,難怪紀嬋不放心他去書院。


    胖墩兒笑嘻嘻地說道:“小舅舅你說謊,我都看見了,你剛才眉頭都皺起來了。”


    “怪不得娘親說你太軟,跟麵條似的,哈哈哈……”


    紀禕呐呐道:“你還小,長大了就唱好了。”


    胖墩兒搖搖頭,“我娘說了,我這叫五音不全,天生的。我娘唱得好聽,我像我爹,都怪他……誒呦,小舅舅,咱是不是給他擦擦臉,外麵塵土很大的。”


    紀禕端著盆出去了,胖墩兒也追了出去。


    不多時,兩人賊兮兮地回來了。


    紀禕小聲道:“你這樣會把他冰醒的。”


    胖墩兒道:“沒關係,我娘說了,冷水讓皮膚更緊致,他年紀大了,咱給他緊一緊。”


    紀禕噗嗤一聲笑了,“你個壞小子。”


    胖墩兒催促道:“小舅舅快擰帕子。”


    紀禕還在猶豫,“他是你爹……”


    胖墩兒“啪”的一聲把手巾扔進盆裏,“他醉著呐,不會醒的。”


    紀禕便擰了。


    胖墩兒趿拉著拖鞋跑了過來,爬上炕,把一張手巾猛地放在司豈臉上。


    水確實很涼。


    司豈的醉意頓時消了一半,心裏卻隻想笑。


    胖墩兒怕他憋死,趕緊把手巾取下來,瞧見司豈翹起的唇角,叫道:“小舅舅,你看他笑了,快點快點兒,再擰一個來。”


    紀禕又擰了一個。


    司豈的臉又被蓋上了。


    之後一雙小胖手在司豈臉上揉揉捏捏,把司豈揉搓得很舒服。


    他真的困了……


    司豈睡著了,羅清也回了首輔府。


    “你覺得你主子對紀娘子是什麽意思?”司衡問羅清。


    他思慮再三,總覺得皇上跟他說的讓紀娘子進宮的話是故意的。


    紀娘子雖說隻做他司家一天的兒媳,那也是兒媳嘛,更何況她還是司豈嫡長子的母親。


    皇上就算喜歡紀娘子的與眾不同,也該顧忌他和司豈的親厚的師兄弟關係才是。


    他總覺得皇上的意思其實是:你看,朕都不在乎紀娘子的身份,你們又在乎什麽呢?


    如果真是這樣,皇上就誤會他了。


    他不在乎紀娘子的身份。


    他作為首輔總攬朝政,皇上越信任他,他就越該做出不結黨營私的樣子來。


    但他在乎兒子的在乎。


    司豈聰慧,不但考上狀元,做了四品,便是養活一家人的銀子也都是他賺來的。


    司豈有能力不靠任何人,他也尊重司豈的選擇。


    無論司豈想娶誰,他都沒有意見,包括紀娘子——隻要司豈能讓母親和李氏同意。


    羅清一怔,謹慎地說道:“三爺很少情緒外露,小的看不出來,但三爺對小少爺肯定是喜歡的,非常喜歡。”


    司衡笑了笑,他喜歡胖墩兒,也想胖墩兒了,雖然隻見過一麵,但隻要閑下來就會想想那個小家夥。


    而且,母親和李氏也該見見胖墩兒。


    他吩咐道:“明兒你跟你主子說一聲,讓他安排安排,請胖墩兒來府裏看看,認認人。”


    讓羅清跟紀嬋說太隨意,讓司豈說更正式。


    羅清回司豈的房間時,碰到送雞湯的王媽媽。


    王媽媽問道:“三爺呢?”


    羅清笑嘻嘻地接過湯,“三爺沒回來,王媽媽這雞湯就賞了小的吧。”


    王媽媽奇道:“你回來了,三爺卻沒回來,這是什麽道理?”


    羅清道:“三爺和閆先生吃酒,醉了。”


    “閆先生?閆先生是誰?”


    “小少爺的先生。”


    “你的意思是……三爺他宿在紀娘子家了?”王媽媽震驚了。


    羅清美滋滋地喝了口湯,道:“三爺陪小少爺一起睡了,心裏美的不行呢。”他是司豈的貼身小廝,當然知道司豈有多少酒量,司豈該不該醉,他最清楚不過。


    王媽媽在羅清對麵坐下,道:“三爺對紀娘子沒那個意思吧。”


    羅清道:“反正我看不出來,三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沒幾個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王媽媽深以為然,“那倒也是,不過三爺既然肯住在那裏,就已經是個態度了吧。”


    羅清一口一口地喝著湯,不再理王媽媽。三爺是個什麽態度,不是他這個下人應該揣度的。


    王媽媽不滿地戳了戳他的額頭,“這是佳表姑娘做的,又便宜你了。”


    羅清好心好意地勸了一句,“王媽媽,三爺對紀大人態度如何我不知道,但對佳表姑娘肯定是沒那個意思的。”


    王媽媽冷哼一聲,出去了。


    兩刻鍾後,司衡進了清音苑。


    李氏正在拭淚,見他進來趕忙起身迎了幾步,“老爺,你來啦。”


    司衡扶著她坐下,柔聲道:“怎麽又哭了。”


    李氏問道:“老爺,逾靜是什麽意思?他真的要娶那紀嬋?”


    司衡反問:“你不喜歡紀娘子?”


    李氏道:“老爺,且不說那些過去的事,就說她現在做的這些個事情,實在太嚇人了,老四說,左大人辦過那樁碎屍案後,好幾天沒敢吃肉。”


    司衡皺著眉頭,“老四為何要在你麵前搬弄這些是非?”


    李氏道:“他在花園招待朋友時說的,並非在妾氏麵前。”


    司岑不是有心,司衡便也罷了,說道:“逾靜能處理好官場上的事,能處理好生意上的事,婚姻大事也必定會深思熟慮的。”


    “蘭佳的事,他若不願,你就算了吧,那孩子是好孩子,你不要耽擱她。”


    李氏又哭了起來。


    司衡拍拍她的肩膀,“你即便能做逾靜的主,逾靜也不會領情,到最後對大舅兄不好,對蘭佳也不好。”


    “老爺,你就不能說說他嗎?”李氏抬起淚眼,期盼地看著司衡。


    司衡正色道:“李氏,我不會為了外甥女傷了自家兒子的心。”


    李氏一怔,眼睜睜地看著司衡出了宴息間。


    第二天早上,司豈醒得很早。


    此時,天光尚未照亮簾櫳,燭火在角落裏微微搖曳著。


    胖墩兒在他身邊睡得香甜:兩條手臂張開,伸在小腦瓜旁,一條腿彎著,一條腿蹬著,有點像壁畫上的飛天。


    真可愛!


    司豈慢慢湊過去,嘴唇在胖墩兒的包子臉輕輕碰了一下,胖墩兒動了動,嚇得他立刻縮了回來。


    司豈怕弄醒孩子,趕緊穿上衣裳出了門。


    剛一推門,他就又縮了回來——紀嬋穿著一席大紅色中衣正站在天井裏。


    紀嬋想打拳,聽見門響下意識地回過頭,見司豈耗子似的鑽了回去,輕笑一聲,說道:“司大人把我當男人看就行,這身衣裳是練功服,就是在外麵穿的。”


    司豈輕咳一聲,重新開了門,說道:“紀娘子會功夫?”他想起紀嬋踹向孟驕的那一腳,的確是練家子才有的力量。


    紀嬋道:“談不上功夫,就是鍛煉鍛煉。”


    司豈鬼使神差地說道:“那一起?”


    紀嬋道:“司大人會功夫?”


    司豈點點頭,“強身健體,學了些皮毛。”


    紀嬋很有興趣,“有機會切磋切磋?”她很想知道,散打在這個時代到底什麽水平。


    “好。”司豈同意了。


    兩人都怕影響孩子睡覺,各自默默練了起來。


    司豈有晨練的習慣,即便刮風下雨也大多不會缺席。


    但他今天有點兒不專心。


    紀嬋的衣裳太豔,招式也頗為不同,常常會擾亂他的心神,一套拳打得拖拖拉拉,連個汗星都沒出。


    紀嬋心無旁騖地打上兩遍,出了一身大汗,自去洗漱了。


    孫毅也給司豈送來了洗漱用具。


    用飯時,司豈想起開飯莊的事了,說道:“飯莊的位置已經找好了,就在西城,跟天祥樓隔著兩條街。兩層樓,鋪麵三間,不算大,但也夠用了。”


    紀嬋道:“租金多少?”


    司豈道:“不是旺鋪,每年三千兩。”


    紀嬋“嘖”了一聲,“到底是京城,可真夠貴的。旺鋪不旺鋪不要緊,水煮肉片的香味一出去,能吸引半條街的人。”


    司豈笑了笑,“我也是這麽考慮的,你若同意,我就讓下麵的人準備了。”


    紀嬋有了幾分興奮,“那就拜托你了。”飯莊這樣的買賣比肉鋪大多了,她要財源滾滾了呢。


    二人談了談飯莊的具體事宜,羅清來了。


    “三爺。”他湊近司豈的耳朵,咬了幾句。


    司豈斂了唇角的笑意。


    他不怎麽願意胖墩兒去司家,胖墩兒終於肯叫他父親了,他不希望家裏有誰破壞了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麵。


    但父親的麵子必須給,而且按照禮節,胖墩兒也早該上門了。


    他說:“紀娘子,我父親想胖墩兒,想讓孩子往家裏走一趟,你看……”


    紀嬋並不意外,如果司家還沒有表示,那就是司家人太涼薄了。


    她說道:“胖墩兒該去認認人了,到時候你來接他吧,他腦子聰明,心思也敏感,你護著一二,別讓人欺負他,也別讓他把人欺負了。”


    司豈有些意外,“你不去嗎?”


    紀嬋道:“我去了不好,萬一鬧出什麽不愉快,反而不美。”


    司豈笑了,“紀娘子豁達,胖墩兒有你這樣的娘何其有幸。”


    紀嬋道:“司大人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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