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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還蒙蒙亮,鐵恒與鄭魁這隊人便已醒來,大家開始整理行裝,將裝滿藥材的麻袋綁在騾馬的背上,結隊起程。


    鐵恒被安排在隊伍的中段,鄭魁和高露潔要照顧整個商隊,忙前忙後,所以陪在他身邊的是小柱子,鐵恒如果有什麽需要也可以吩咐他去做。


    “這地方還真是熱鬧呢!”一行人逐漸穿過隘口,小柱子騎在一匹騾子上有些不舒服的扭動了一下身子,然後轉過一臉疲倦的麵龐,望向遠處的一片屋宇嘟囔了一聲。


    鐵恒在旁聞言一笑,也朝那個方向回望了一眼。那是一座妓寨,同時還兼具賭場和酒樓的功能,故此規模相當的大。昨天一整個晚上那裏是燈火通明,喧囂之聲傳遍整個區域,遠不是一般人想象的一到夜晚就萬籟俱寂的荒山野地應該有的景象。


    這裏的人對妓寨中夜夜笙歌早就習以為常,可外來的客旅就難以安眠了,尤其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聽到遠遠傳來的絲竹唱曲,以及男人的說笑和女子的嬌呼,那麽在床鋪上輾轉反側也就不難理解了。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鐵恒望著幾名妓寨內的仆役將懸掛在大門口的一排燈籠熄滅,還有不少客人陸續的離開,可見生意之興隆比一些城市中的青樓還要有過之,口中則隨意的問道。


    “嗯!”小柱子有些臉紅的點了點頭,不過了瞧了瞧周圍其他那些同伴,也大多和他一樣。麵帶困倦之色,甚至有兩個眼圈都黑了。顯然都是一夜無眠。這多少讓小柱子好過了一些,但他現在可不願被鐵恒看輕。趕忙又解釋了一句。


    “也,也不全是因為那裏的吵鬧,我是太激動了,昨天晚上您說的那些話……”


    鐵恒微微一笑,知道小柱子說的是實話。昨日經過鐵恒給鄭魁診治舊疾,特別是顯露了一手法術的力量,盡管隻是最基礎的靈力運用,仍是徹底折服了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子。他們一改先前輕視和排斥的態度,在晚飯後睡覺之前的一段空閑時間裏。都湊在鐵恒的身邊,問東問西,還試探著向鐵恒討教法術的奧秘,所有人中又以小柱子最積極。


    鐵恒那時候也是閑著無聊,就給眾人測試了一下靈根,結果大部分人靈根淺薄,無法修煉法術,唯有小柱子脫穎而出,身具土係靈根。雖然這種程度的靈根在坤緣學府這類地方算不上多麽出色的天賦,但比起普通人可要強多了。


    當時可把小柱子驚喜壞了,後來也不知是鄭魁還是高露潔的主意,鐵恒睡下沒多久。小柱子又來找他,竟是想要拜他為師,鐵恒自然不會收他為徒。隻是答應傳他一些法術和修煉的法門,並勸他最好是能進入學府接受係統的教育。他的年紀才剛到十六歲,正合適。鐵恒這話其實是對鄭魁說的。他相信小柱子必然會把話傳給鄭魁的,至於最後結果如何,那就不是鐵恒操心的事情了。


    “無論修煉術法還是習武,都要有堅定的意誌,不會被外物所動,些許吵鬧就讓你一夜睡不好,那將來修習法術時所要承受的苦你可吃得消?”鐵恒故意板著麵孔訓斥道。


    “我,我能的,我,我,我不怕吃苦。”小柱子有些結巴的嚷起來,為了加強語氣,他還挺起胸膛,表示自己很堅強。


    鐵恒被他的樣子逗樂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柱子似乎看出他是在提點自己,並不是真的生氣或是失望,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囁嚅著說:“謝,謝謝您的教誨,我一定牢記在心裏頭。”


    “你這種求學的態度說不定會改變你的人生。”鐵恒低聲回道,而後擺了擺手,又笑了起來:“來,拿著,這是提升冥想效果的薰香,還有這本冊子,上麵記載了一些簡單的冥想口訣和入門級的土係法術,正合你現階段打基礎用。”


    鐵恒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幾瓶寧神散和一本昨晚編寫的小冊子,將它們一起遞給旁邊的男孩。小柱子接過它們,激動的渾身都在發抖。他一邊不迭聲的道謝,一邊迫不及待的翻開那本小冊子。


    四周其他那些年輕人見到這一幕,望著小柱子的目光中充滿了羨慕。當然,也有不少人對小柱子的好運感到嫉妒,一時間隊伍中的氣氛就有些異樣,各處都有人在竊竊私語。


    鐵恒不在乎這些,小柱子則還沒有察覺同伴的變化,他正借著東方初升的太陽細讀小冊子上的內容,冥想的口訣、法術的咒文對此時的他來說都是深奧難懂又神秘莫測的東西,使他滿懷敬畏的心情來對待它們。


    鐵恒很欣賞他這種心態和對待法術的熱情,便在旁邊給他講解了幾句。隨後演變成兩人一問一答,要不是因為騎在騾子的背上,小柱子一定會用筆把鐵恒說的每個字都記錄下來。他可是跟著表姐學過記賬的,認識的字比那些年長的同伴都要多得多,不過此刻他也隻能用心來記,全神貫注的精神,令他雙目炯炯有神,仿佛是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來。


    隊伍前方,鄭魁回頭朝兩人望了一眼,見到這邊的情形,他欣慰的笑了笑。


    “小柱子將來要是能成為一名正式的術師,對大家都是一件好事,我們商行也能更有底氣……嘿,這次回去茂州,要與大哥他們商量的事情可真不少。”鄭魁跟著又發出感歎:“這位卓玄,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也不知道身上藏著什麽樣的隱秘,不過倒是帶來了好運……”


    想到這裏鄭魁搖了搖頭,將有些發散的思緒收攏了回來,而後把注意力重新轉回了當前的事情上。


    商隊已經穿過隘口,算是進入了海州境內。比起昨日的崎嶇難行。隘口以東地勢逐漸平緩,山路好走了許多。雖然隨著太陽逐漸升高。氣溫越來越熱,一點也不比昨天涼快。但鄭魁仍是感覺鬆快了不少,心裏估算這一天能走多少路。


    山道上隻有他們這一支商隊,對於任何商人而言,時間就是金錢是不變的準則,何況是進行走私,更是需要抓緊每時每刻,趁著貨物價格最高的時候大量販運。所以哪怕是夜宿荒山野嶺,或是有遭遇土匪山賊劫道的危險,一般過往的商隊還是以趕時間為上。很少會刻意的在隘口這裏住宿,除非正好趕在點上,才會在隘口的宿屋中過夜。


    像是隘口那裏的幾座妓寨,主要的客源便是商隊以外的各色人等,比如為了躲避官府追捕的通緝犯或是來海州闖蕩的斬魔人,在這深山裏頭走累了,有這麽幾個供他們放鬆找樂子的地方,他們自然願意大把的花錢。可走私商們現在賺錢都來不及呢,哪裏會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最多歇歇腳或是買些吃食而已。


    所以在鄭魁這隊人馬的前後,都見不到其他的商隊,隻有他們二十多個人在趕路。


    鄭魁還在為昨天耽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而自責,這時候高露潔從隊伍後方拍馬趕了上來。急匆匆地,神色中也帶著一些不安。


    “叔。”她策馬與鄭魁並鞍齊行,壓低著聲音道:“我們後麵有尾巴。人數還不少,將近十來個。”


    “他們是什麽路數。你可看出來了?”鄭魁微微一激靈,神情也變得肅然。


    高露潔搖了搖頭。不太確定的說:“暫時還看不出來,但我遠遠的望見他們跟在我們後頭,也沒有馱運貨物的騾馬,那隊伍行進的樣子也不像是商隊,還一直有人在朝我們這邊觀望,很可能是不懷好意。”


    “這樣……”鄭魁略一思量,以他多年行商販貨的經驗,高露潔這幾句話就讓他感覺到不妙,隱隱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他斟酌了片刻,小聲吩咐道:“你讓隊後的夥計盯緊點,但不要輕舉妄動,別叫那隊人看出我們已經有了防備,其他的,叔自有安排。”


    “好,我這就去交代他們。”高露潔答應一聲,驅馬又往後跑去。


    這邊的鄭魁則派人往前去喚回負責探路的吳二,同時他也有些擔心,畢竟這裏是他第二次來而已,對於此地的地形狀況他也僅僅有一張買來的簡單地圖。


    “卓先生,似乎是出事了。”小柱子等人都是與高露潔一同長大的,對她性格十分的熟悉,一眼就看出了有狀況發生,否則他們的大姐頭不會露出這般匆忙的神色。


    “嗯。”鐵恒朝前後張望了一下,麵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情緒,小柱子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可能,可能是有山匪的探子在後麵跟蹤……”別看小柱子往日隻會跟在表姐後頭當個小跟班,還有些膽小和女孩子般的靦腆,其實這個男孩是蠻聰明的,也很會察言觀色和分析問題,一想到自己表姐負責商隊後部,他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你看的很準。”鐵恒靈敏的聽覺已經將隊伍後方高露潔小聲囑咐幾名夥計的話收入耳中,對小柱子準確的猜測也給予肯定。


    “可,可惡,那些強盜……”小柱子忽然顯出懊惱的表情,咬著指甲道:“可恨我還沒學會一個法術,要,要不然就能幫到大家了……”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鐵恒看出了男孩的擔憂和恐慌,當然,其中也混雜著勇氣和憤怒的情緒,他便伸手拍了拍小柱子的肩頭。


    他輕柔的語氣和動作非常有效,小柱子很快平靜了下來,並在鐵恒的暗示下,去安撫周圍的那些同伴,因為他們也察覺到了異常,躁動不可避免的在隊伍中彌漫。


    “唉,這些小子太年輕也缺乏經驗,如此沉不住氣。”隊伍前方的鄭魁歎了一口氣,他叫來吳大,要他去平息隊伍中的不安情緒,並要求隊伍加快速度。


    沒多大工夫,鄭魁派出去的人將吳二找了回來,這個機靈的小子眉眼通透,一瞧見鄭魁的神色,便知道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所以他一到近前也沒有多問,直奔主題:“魁叔。你喚我回來,有什麽吩咐?”


    “前麵可有狀況?”鄭魁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手上則取出地圖,展開後與吳二一同觀看。


    “沒發現什麽異常。”吳二搖了搖頭。從起程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個多時辰了,吳二一直在隊伍前方探路,他回想一路上自己探查到的一些人跡,並沒有值得警惕的地方。他堅信自己沒有遺漏,便又搖了下腦袋,很肯定的說:“一切都很正常。”


    “哦!”鄭魁略一沉吟,而後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這裏是一個峽穀,就在前麵。你有沒有去察看過,情況如何?”


    “我便是從峽穀那裏返回過來的,離這裏還有六七裏地就到了,那峽穀很狹窄,最多也就四五個人並肩而行的寬度,不過它不是很長,兩側的山壁也不高,我爬上去探查過,沒發現可疑的地方。可以安全的通過。”吳二毫不停頓的回答道。


    “是麽?”鄭魁可沒有吳二這般的樂觀。他想了想,便帶著吳二來到隊伍後方,親眼觀察了一下遠遠吊在後麵的那支可疑隊伍,同時他也需要借用吳二豐富的偵查經驗。


    “隊伍這般散漫。那些人肯定不是商隊,瞧他們的作派也不像是良民。”吳二眼光犀利,遠遠的。從對方的動作和隊形上就看出了問題所在,不像高露潔更多的是靠感覺。懷疑對方不懷好意。


    這下子鄭魁再也沒有猶疑,他再次催促隊伍加速前進。自己則帶著吳二往前趕,他對那處峽穀同樣不放心。等到了峽穀前,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就如吳二所說,這處峽穀十分的低矮,兩側山壁之間的通道也非常狹窄,但規模不大,曲曲折折的,也就五六裏的長度。


    “這裏可是設伏的好地方,堵住前後,再占據兩邊的山壁頂端,那就插翅都難逃了。”鄭魁好似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向身旁的吳二袒露心中的擔憂。


    “魁叔,這峽穀就這麽點大,應該藏不住人,我們……”吳二有些不以為然,也對自己偵查的結果很有信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鄭魁本就疑心病很重,不願有任何的冒險舉動。


    不等吳二再說話,他已經拍馬往回跑,回到商隊中,就下令隊伍調轉方向,改走北邊的山地,準備繞過前麵的那處峽穀。


    峽穀底部狹窄,但地麵相對平坦,兩年多下來又有那麽多的走私商隊來來往往,人走多了自然就踏出了一條路來,所以並不難走,可想要繞開它,無論是北麵的山地還是南邊的樹林,都是原始地貌,山石林木遍地,坑坑窪窪,崎嶇難行。


    這麽一來,眾人就不得不和昨日一樣,從坐騎上下來,牽著騾馬趕路,不時地還會出現各種狀況,比如有人在亂石中崴到了腳,有的騾馬在陡峭的山地上不肯挪步等等。


    這個過程中鐵恒除了照顧好自己的馬匹和那頭馱貨的大青驢,也給其他人幫忙。撬開擋路的大石塊,在一些最為難走的路段,把卸下的麻袋先扛過去,再牽著騾馬過來,一時間鐵恒倒成了商隊中最忙碌也是最有用的人了。


    “卓先生,又是麻煩您,真是過意不去。”鐵恒正把兩個麻袋重新綁在大青驢的背上,高露潔從後麵走了上來,站在他身旁,小聲地說道。


    “大家出門在外,靠的就是彼此扶持,這點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的。”鐵恒微笑著說,而後轉頭望了一眼前方的鄭魁,後者也正朝這邊望來,兩人目光一接觸,都是衝對方點了點頭。


    “嘖,這位鄭老哥,還真是多疑呢。”鐵恒發現從剛才開始,鄭魁就一直在暗中留意他。他用膝蓋想,都明白對方是在懷疑他的身份,擔心他是賊人派來的內應,好裏應外合將這支商隊一口吞下。


    不過鐵恒對此倒沒有太多的不滿,畢竟這是人之常情,忘恩負義雖然可鄙,但謹慎的人總能活的更長久一些的。


    又走了一段路,太陽已經升到了中天,在這難走的山地上眾人也累壞了,鄭魁盡管不願意,也不得不讓隊伍停下來休息。並給騾馬喂食,眾人也趁著這個機會填飽各自的肚皮。


    鄭魁、高露潔和吳大兄弟等人聚在一起商議對策。其他人吃了一些幹糧之後,也顧不上休息。都在做著廝殺的準備。這些年輕人缺乏經驗,性子也浮躁,但至少他們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他們在得知自己這隊人可能被山賊給盯上了,在初期的不知所措之後,年輕人的血性被激發了出來,一個個摩拳擦掌,沒有誰露出膽怯或是害怕的神色。


    鐵恒就坐在一旁,瞧著這些年輕人互相幫著穿上皮製的防具。像這樣的商隊。是不會缺少自衛的武裝的,隻是平時為了趕路方便,加上天氣又炎熱,眾人身上隻有輕便的夏衣,剛才在亂石遍布的山地上行進,不少人的衣服和褲子都給岩石的鋒利棱角給撕破了,身上也留下了許多劃傷。這些年輕人在這種時候既不喊疼,也不喊累,草草的包紮一下。便將往日珍若性命的防具穿戴整齊。


    “卓先生,你沒有甲具防身嗎?”小柱子也有一套合身的皮甲,在同伴的協助下已經紮束好了,這時見到鐵恒坐在那裏。慢條斯理的吃著麵餅,喝著涼茶,似乎對眼前的狀況絲毫都不感到緊張。


    “甲具我有。不過看情況應該是用不上的。”鐵恒儲物袋內收存有不少鎧甲類法器,並且品質都很高。不過在這裏拿出來未免有些誇張了,同時他也不認為對付一些山賊有這個必要。


    “噯!?”小柱子一愣。顯然是會錯了意:“您是說那些賊人追不上咱們?”


    鐵恒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倒是對小柱子手上擺弄的一些小道具產生了興趣。小柱子的兵器是一把兩尺來長的短刀和一麵小圓盾,他一邊與鐵恒說話,一邊在用白布擦拭刀身,隨後取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裏麵是一些油脂狀的東西,他用白布沾了一些,均勻的塗在刀刃上。而在他的身側,還擺著其它一些物件,其中還有幾張紙符。


    “這是流火符和利刃符。”鐵恒一眼就辨識了出來,這兩種符籙是火係和金係中最低級的紙符,且都屬於依附型的符籙,前一種可以在兵器表麵附加一層火焰,攻擊時可以灼燒敵人。後一種能夠增強兵器的鋒銳度和堅固性,實用性非常的不錯。


    “是呀。”現在一說到和法術有關的事物,小柱子就特別的興奮。“這兩種符籙聽說是大伯他們花了大價錢弄來的,我們每個人都分到了好幾張,遇到危險時用來防身的。您瞧,還有這種油脂,塗抹在刀上,可以增加流火符的效力和持續時間。”


    “還有這事。”鐵恒微感意外,取過一個油紙包,打開後查看起來。


    “這是什麽的油脂,似乎不是一般動植物熬煉出來的。”鐵恒湊近了嗅聞,卻分辨不出這種油脂的來曆,便詢問道。


    “聽說是用我們那裏的一種蠕蟲熬製出來的,價格也不貴,平日都是用來治療燙傷燒傷的。”小柱子回答道。


    “平民的智慧呢!”鐵恒暗忖。一般人無法理解法術的奧秘,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憑借自身的智慧和經驗,以及有限的條件,來最大限度的利用這種對他們來說難能可貴的力量。


    “這個增強符籙效力的方式值得借鑒。”鐵恒可不會因為這是普通人發明的技巧便輕視,而是虛心的接納。他還向小柱子要了兩個油紙包,準備有空的時候檢驗一下這種油脂的成分。


    “卓先生,要是賊人追上來了,我們一定會護著你平安的,你盡管放心。”旁邊一個小子見鐵恒拿著油紙包出神,還以為他在不安,便一手揮舞著長刀,一手拍著胸脯嚷道。


    鐵恒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好,那鄙人這裏先謝過咯。”


    那小子頓時感到臉上有光,腦袋都高高地昂了起來。不過他的同伴卻拆穿了他的老底:“我說三子,你小子又說大話,卓先生那是有大本事的人,哪兒需要你來護持。再說了,你小子哪次幹架不是第一波給撂倒的,這回可能要真刀真槍的見血的,你小子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這話雖然讓三子有些沒麵子,不過話中也透出掩不住的關懷之情,所以三子也沒有惱羞成怒。隻是咕噥著說:“你別小看我,等著。今兒那些賊人要麽別來,要來的話。我一定剁下幾個狗頭給你們瞧瞧。”


    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引來附近一眾同伴的善意笑聲,跟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話題逐漸轉到了眾人武藝的高低,和大夥互相的配合等等問題上,就連鐵恒身旁的小柱子也加入進去,氣氛漸趨高漲。


    鐵恒也不時地插上一句兩句,尤其對他們同仇敵愾和勇氣大加讚賞。


    他看著這些年輕人,他們身上穿的皮甲,手中握著的刀槍不過是尋常的貨色。要是放在坤緣學府裏,都沒有人會去正眼多瞧一下。可在這裏,卻是眾人珍惜愛護的裝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保證,也是他們武勇和力量的象征。還有那些最低階的符籙,他們看作寶貝一般珍視,話裏話外都透露出輕易不得動用的意思。


    “這樣的裝備水平也就比剛出道的斬魔人稍強而已……”鐵恒喃喃自語,同時也意識到,這才是人類世界的真實現狀。大多數普通人所能擁有的武力。


    他見證了聖武天朝時期的輝煌,重生後又一直在學府中,見多了這個時代的強者和高端裝備,卻少有接觸社會底層的這類人。感覺宛如兩個層次的世界。


    “距離又一次毀滅狂潮的降臨已然不遠,人類不知又將承受怎樣的苦難……”鐵恒心下感慨,對眼前的這些年輕人的朝氣和血性也越發的欣賞。


    他從儲物袋內摸出一疊紙符。把它們放到小柱子的手中。“你把這些分發下去,每人每種各兩張。”


    “啊!”小柱子瞪著手裏厚厚的一疊符籙。整個人都驚呆了,嘴巴也張地大大的。估計都能塞進一個蘋果了。


    “這,這,這麽多!”小柱子一激動,說話又開始結巴。


    “嗯,都是我平常練習時繪製的紙符,分成土係和木係兩種。”鐵恒指點著說:“這是蠻力符,可以強化加持者的力量和體能。這是岩鎧符,效果類似石膚術,在人體表麵形成一層岩殼,防禦力不錯,隻是會令人的體重增加很多,動作也會變得遲鈍。最後這種是木甲符,與岩鎧符的效用相似,給人增添一層厚韌的樹皮狀肌膚,不過防禦能力稍差一些,好處是不會影響到肢體的靈活性。”


    鐵恒簡略的講解後,便讓小柱子把這些紙符分發給眾人。四周那些小子誰也不曾想過會有這樣的好事,頓時歡呼了起來。鐵恒等他們興奮的勁頭過去,便教他們如何使用這些紙符。


    一般的低階符籙都有通用的啟動咒令或手法,比如流火符,用明火點燃後附在兵刃上就能形成一圈火焰。當然了在啟動的時候也會抽取使用者的一絲精神力,以此來激發封存在符籙中的靈力。但鐵恒自己繪製的這些紙符略有不同,它們的啟動咒令都被鐵恒設成了前世的漢語,這個時候教給這些年輕人幾個簡單的詞匯,就讓他們都想入非非,以為這是某種古老的神秘咒文,弄得鐵恒啼笑皆非。


    “聽你們之前的嘮叨,把個寧海城說的繁華無比,煙花柳巷多的能占去半個城,嘿,瞧你們的意思都很想去見識一番呐。”鐵恒忽然轉過話題,說起了眾人在路上的閑聊,並借此給他們一個警醒。“想要去花天酒地,那你們就得先保護好你們自己,這些不過是低階符籙,對我來說算不得什麽,也抵不上你們的小命,所以該用的時候就用,反正是我白送的,你們可不必肉疼。”


    鐵恒的話引來眾人一陣哄笑,也打消了不少人心中的猶豫。


    鄭魁等人在不遠處望到這邊的景況,也有人把鐵恒分發的紙符送了過去,幾個人麵麵相覷,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對他們來說,鐵恒的這一舉動絕對是大手筆,畢竟他們隻是一家茂州偏遠之地的小商行,像鄭魁這樣的老一輩雖然有幾分本事,可往日打交道的都是和他們差不多身份的人或是那些山蠻土著,哪兒曾見過鐵恒這樣的闊綽人物。


    “叔!”高露潔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她心情很複雜,鐵恒給鄭魁看病,還教小柱子法術,現在又如此慷慨,使她生出慚愧的感覺,因為她知道,自己這些人很難給予對方多少回報。


    “看不透,這人真的看不透……”鄭魁明白高露潔的想法,但他隻是擺了擺手,低頭翻看著夥計送來的幾張鐵恒贈與的紙符,對自己剛才懷疑鐵恒是賊人的心思,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魁叔,那這些符籙……”一旁的吳二嘀咕著說,他打從心眼裏不喜歡鐵恒,原因很簡單,高露潔望向他的眼神與看其他人的完全不同,這讓吳二極度的警惕,也非常的不爽,最好鐵恒趕快離開,再也不要和自己這些人有瓜葛才好,故此他也不希望眾人再承鐵恒的人情。


    “收著吧!人家也是好意,也是我們現在需要的。”鄭魁說著站起身,帶著高露潔往鐵恒那邊走去,距離老遠就抱拳為禮,高聲向鐵恒道謝。


    鐵恒也笑著應答了幾句,說了一些沒營養的客套話,就這樣過了片刻,隊伍重新上路。


    “阿弟,這些你拿著。”在吳二出去探路之前,吳大把幾張符籙交給自己的弟弟。


    “是那家夥的,我不要。”吳二也是個倔脾氣,一看是鐵恒贈與的三種紙符,便甩開手,不願接下來。


    “別鬧,這玩意能救命。”吳大不容他反對,將紙符硬行塞進了他的懷裏。


    長兄如父,這句話在吳二身上一點也沒有說錯,他不記得自己父親是個什麽模樣,兄長的身影早已取代了這個位置,因為他是吳大一手拉扯長大的,在他的心目中,兄長是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同樣的,他也很難違抗兄長的威嚴。


    吳二隻得把幾張紙符收了起來,他是滿心的不痛快,卻沒有辦法,且無處發泄,咬著牙生了一會兒悶氣,這才牽著坐騎跑去前麵探路去了。他沒有發現,吳大剛才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心中有事猶豫不決,他要是發現了,一定會奇怪自己熟悉的兄長竟然會有這樣的神情。


    商隊繼續艱難的跋涉,鄭魁為了繞開那處峽穀,選擇北麵這片山地,不但崎嶇難行,還要多走十幾裏路,好在越往前走地勢越平坦,沒多久他們已經穿過山地來到了一片連綿的丘陵地帶。


    “隊伍後麵有什麽發現?”鄭魁跑前跑後,親自掌控著隊伍中的每一個細節。這時候他正在隊尾,詢問高露潔情況。


    “那隊人似乎沒有跟來。”高露潔回答道,她一直留意著來路,並沒有見到有人跟蹤。


    “不要放鬆警惕,我現在感覺很不妙。”畢竟是走南闖北幾十年的老江湖,鄭魁絲毫沒有被風平浪靜的表象所蒙蔽,反而愈加感到不安。


    “叔,真的這麽糟?”高露潔憂心匆匆的問。


    “嗯,不會錯,我從剛才開始就後心發寒,好似被人用刀子頂著一般,這附近一定是有人在窺探我們……”鄭魁咬牙切齒的說,可話才說到一半,前方一處小樹林裏突然射出一支響箭,跟著便衝出一隊人馬,足有數十號人,一個個擎刀持斧,喊打喊殺的朝這邊撲來。


    鄭魁等人臉色頓時劇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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