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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二看出了她的疑惑,有些賣弄的笑道:“大小姐,這沒什麽奇怪的,你仔細瞧他們的作派和神態,好似看著誰都是賊一樣,還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氣,和我們走江湖的人絕不是一個味兒,一準是吃皇糧的。”


    “吳二說的不錯,這便是識人的經驗,露潔,你以後走的地方、打交道的人、經曆的事情都多了,自然就有這眼力了。憑你的聰慧,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鄭魁笑著鼓勵了一句,吳二等人也湊趣的笑了起來。


    假小子倒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顯出一絲羞澀。


    “大姐頭,剛才那個女人長的好怪,也好嚇人呀。”坐在右手邊的柱子扯了扯假小子的衣袖,低低的話音中透著害怕。


    假小子知道他說的是誰,忍不住偏過頭,又朝右邊一排隔間望了一眼。其中居中的一個隔間裏的客人最是顯眼,正是被鄭魁認出是朝廷探子的那幾個人。


    他們一共五人,就如吳二剛才說的,別看他們身上衣著普通,可神情派頭和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而吸引假小子目光的,是當中唯一的一個女性。那女子看模樣似乎也不過二十出頭,相貌本應該是很美麗的,卻被一道巨大的傷疤給破壞無遺。這道疤痕應該是被利器斬傷,從左側的額頭開始,筆直的劃過左眼、臉頰、嘴角,直到下巴。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左眼,眼珠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顆透明水晶製成的假眼。卻沒有瞳孔,隻有整塊的晶體。


    那個女子察覺到了假小子注視的目光。也把視線投了過來,兩人目光交匯。假小子渾身一顫,隻覺得對方一邊的眼神淩厲陰沉,另一邊則是毫無生氣的冰冷,讓她後頸上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她趕忙收回視線,同時對旁邊的柱子急聲道:“別再往那邊看了。”


    “哦。”柱子剛才也扭頭望過去,同樣給嚇著了,臉色很是蒼白。


    “去,把叔剛才的話告訴其他人,讓他們都老實一點。”假小子推了推柱子。要他去另幾張桌子傳話。


    “噯!”柱子十分聽話,答應一聲就往旁邊鑽。他是假小子的表弟,今年才十六歲,是所有同伴中年紀最小的,以前在家裏最是喜歡粘在表姐的屁股後頭,現在到了商隊裏,同樣跟在假小子的身邊,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假小子對他也最是照顧。把他視作親弟弟一樣。


    鄭魁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卻沒有出聲,由得假小子管束這群年輕人。他吃了一口菜,目光卻始終留意著四周。這時候見到馬廄那裏來了一個新的客人,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瘦高個。長相也一般,可氣質很不錯。有一股子書卷氣。不過在這種地方沒人會不帶武器,瘦高青年的左側腰畔掛著一柄四尺多長的橫刀。刀柄刀鞘還用布條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看不到具體的樣式。


    宿屋的夥計正在招呼此人。“客官,你來得可巧,恰好就剩下一個小隔間了,您可要租用?”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成,我租一個時辰,歇過了這陣日頭,再繼續趕路。”瘦高的年輕人笑著回道。


    “好嘞!”夥計跟著報了價錢,別看這裏坐落在荒山野地,屋舍也都十分簡陋,飯菜除了一些野味更是粗淡,可這價錢卻比大城市裏的客棧也便宜不了多少,還得先付錢,如果要長時間居住,還得有押金。


    瘦高的年輕人似乎知道這裏的物價和規矩,並沒有表現出吃驚或是不滿的神色,反而微笑著囑咐店夥計照料好他的兩頭牲口。


    鄭魁望見瘦高年輕人身後牽著一匹高頭大馬以及一頭大青驢,大青驢的背上還馱著四個大麻袋。鄭魁一眼就分辨出那麻袋是用火麻麻絲編織而成的,能保持貨物的幹燥,還能防蟲蛀,用來裝藥材最合適不過,就和他商隊中所用的一樣。


    “這個年輕人也是販運藥材的,唔,看來還有些身家……”鄭魁觀察的很仔細,發現瘦高年輕人右邊的腰帶上係著一個儲物袋,便知道對方不是尋常跑單幫的小商人。


    像他們這樣常年行商的人,一般都會將最貴重的貨物放在儲物袋內。要知道,普通品質的儲物袋儲存空間也就和一口木板箱子差不多大小,裝不了太多的東西,可價格非常昂貴,想要大量用來運送貨物,哪怕是豪商巨賈也承擔不起。至於高品質的儲物袋,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有錢也很難買到。


    就拿鄭魁來說,他懷裏就藏著一個初級的儲物袋,這還是早年大家做成了一筆利潤豐厚的大買賣,花了大價錢從一個方士那裏定製的,當時也就幾個常年帶隊在外奔走的老兄弟有資格配置。這一次,和往常一樣,儲物袋內除了金票和一些救命用的工具藥物外,便是今次販運的藥材中最有價值的部分。一共十個具有保鮮功用的法器玉匣,裏麵裝著的全是百萬蠻荒大山中也屬於珍惜的草藥靈植,尤其是兩株九葉翠芝,是煉製幾味玄字級上品靈丹的主藥,比其他藥材加起來還要值錢,鄭魁對它們重視也可想而知。


    所以推己及人,鄭魁很自然的把瘦高年輕人看作了同行,同時對對方敢於一個人來這裏跑單幫也多少有些佩服。


    “瞧這個年輕人的氣度舉止,似乎有一身不弱的修為呢。”鄭魁對瘦高年輕人用上了心,很快有了新的發現,這麽炎熱的天氣,那個年輕人的身上竟然見不到絲毫的汗漬,臉上也幹幹淨淨的,沒有汗水塵土,也不見有什麽疲憊之色。說明此人不是身懷高深內功,就是有避暑降溫功能的法器。


    那邊瘦高年輕人將手裏驢馬的韁繩交給店夥計,看著他們卸下大青驢背上的麻袋。這才來到一旁的蓄水槽裏舀了一些清水擦了把臉,洗了洗雙手。而後不緊不慢的朝自己的那個隔間走去。


    出門在外做這樣的營生,每個人都警惕而小心。年輕人顯然經驗老到,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周圍的隔間以及眾多的客人。見到鄭魁在注意他,他微微一笑,還點了點頭,算是致意。鄭魁微微一怔,跟著回以同樣的動作,心中對瘦高年輕人也升起了幾分好感。


    “不是尋常人物呐。”行商多年、見慣各色人等的經驗令鄭魁得出了這麽一個結論,同時也多了些許好奇,對鄭魁這個年紀和經曆的人來說。這算得上的極為難得的了。可惜,瘦高年輕人正好轉過頭,鄭魁沒有看到年輕人接下來的異樣,那是在年輕人發現那夥朝廷探子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的古怪神色,但這股情緒轉眼就隱去,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神態自然的來到自己的隔間,隨便點了幾個菜,又要了一壺店家自釀的米酒。


    很快酒菜被送了上來。可他拿起筷子才吃了兩口,外麵又來了新的客人。那是三個高壯粗魯的漢子,一個個都敞胸露肩,手裏拿著砍刀鐵棒。臉上也是長滿了橫肉,神態間更窮橫霸道,一派惡行惡狀。任誰一瞧。都知道這三人不是什麽好路數,估計不是朝廷通緝的罪犯賊寇。就是某地跑來搏出身的惡棍凶人。


    “他媽的,這見鬼的天氣!嗨。嗨,店家,可還有歇腳的地方,我們兄弟三個要在這歇息一會兒,這一路趕的,可累的不輕。”其中領頭的大漢身材最是粗壯,手中擎著柄厚背砍刀,厚實的刀身看著就不會輕。一些缺口和裂紋中透著黑紅之色,似乎是凝固的血跡。


    這人還在兀自叫嚷著,也不容店夥計插話,還將自己坐騎的韁繩拋給了對方:“好好照料咱們兄弟三個的馬匹,再給我們多上些好酒好肉,記得,可別給我們的酒裏摻水,要不有你的好看。”


    “這……這三位爺,你們來得不巧,小店這裏的隔間都滿了,你瞧這日頭,正是晌午,一時半會也沒人會離開……”那店夥計堆著笑臉解釋起來,這樣的亡命凶徒他見得多了,可不敢仗著自家店麵背後有靠山就輕易的得罪,誰知道對方性子起來給你來上一刀,那時候再後悔可就晚咯,所以隻能這般陪著小心。


    “什麽?客滿了!”另一個大漢咆哮了一聲,聲音響的都嚇到了馬廄內的牲口,引來一陣騷動。


    “是,是,都住滿了,三位爺你們看是不是去別家瞧瞧……”店夥計已經開始點頭哈腰,不遠處另幾個夥計縮在旁邊,絲毫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而這家宿屋的掌櫃也不見露頭。


    “娘的,你是要趕我們出門啊!”第三個惡漢同樣是個火暴脾氣,一聽就火了,上來扯住夥計的衣領,就把人給提離了地麵,掄起拳頭要打。


    “老三等等!”領頭的大漢卻拉住了他的胳膊。


    “老大,這小子欠收拾,給他兩拳,保準就有地方了。”老三粗著嗓子咋咋呼呼,被他抓在手中的那個夥計已經嚇得尖叫了起來。


    “別急,我讓人給我們騰出地方來。”這個老大似乎還有些小心思,知道這種地方必然都有背景,小心無大錯,能不招惹還是最好別招惹。他剛才已經觀察過隔間裏的眾多商旅,幾個商隊人多勢眾,還有一些明顯也不是善茬,隻有一個小隔間裏似乎是個肉腳,自己可以輕鬆搞定。


    “先把他放下。”老大吩咐道,跟著便快步走到那個瘦高年輕人的小隔間裏,將手中的厚背砍刀重重的拍在桌麵上。


    “嘭!”的一聲,整張桌子好懸沒塌掉,擺在桌子上的杯盤碗盞一陣蹦跳,乒呤乓啷的亂響。一些湯水還濺了出來,沾染到了瘦高年輕人的衣袖上。


    “這位朋友,我兄弟三個趕了半天的路,累得很,要在這歇腳,不願再去尋其他的地方了,你說是不是該成全一二啊?”老大皮笑肉不笑的說著,一雙環眼裏卻盡是凶厲。似乎對方要敢說出半個“不”字,他就會舉刀殺人。


    反觀坐在他麵前的瘦高年輕人,卻出乎四周所有人的預料,既沒有露出憤怒之色,也沒有膽怯退縮的樣子,而是一派的平和,仿佛被人欺上門的不是他一樣。


    “好說,好說,反正地方寬敞的很,就請你們兄弟一起用餐如何?”瘦高年輕人還笑嗬嗬的,連對方身上濃重的汗臭味和厚背砍刀上散發出的血腥氣都沒讓他皺一下眉頭。


    “操,誰要和你一起拚桌子吃飯,你是真蠢還是他娘的在裝傻,老大是叫你把房間讓出來。”另兩個惡漢也跟了過來,其中那個最暴躁的老三又叫囂了起來,敞開的衣襟裏,濃密的胸毛下,健壯的胸肌還一跳一跳的,一雙大拳頭更是隨著說話揮來舞去,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識相的趕快滾蛋!”持著一根鐵棍的老二則惡狠狠的喝道。


    “行,行,別動氣,大熱天的上肝火可不好。”瘦高年輕人被三個凶神惡煞圍在中間,依舊笑容不減,不怒不懼,脾氣和修養好得不可思議。而且幹脆的很,起身拿過一個木盤,把自己的酒菜堆疊到上頭,捧起來就往外麵走,絲毫沒有與對方爭執的意思,或是糾纏這個隔間的租費他已經付過了。


    “媽的,算你識趣,要不老子一拳頭把你腦漿子打出來。”老三還在罵罵咧咧,不過見對方讓出了地方,顯然是怕了自己兄弟三人,他感覺大爽,且得意洋洋的。“現在什麽樣的鳥人都敢跑出來做這樣的買賣,整一個孬種,還想跑這來賺大錢,呸!”


    “老大,瞧這小子身上帶著儲物袋,估計有些油水,不如……”老二比老三有腦子,看出了瘦高年輕人不是簡單的小商人,估計身上的財貨不少,便動起了心思,湊到老大的耳邊悄聲道。


    “甭急,咱們正事要緊,其他的過後再說。”老大搖了搖頭,眼神陰戾的掃了周圍一圈,見眾人都是事不關己的態度,特別是瘦高年輕人退讓之後,再沒有關注這邊,嘴角忍不住扯出一抹冷笑。


    “就是,二哥,就那小子一個人,還怕他翻出咱們的手掌心不成?。”老三插了一句,滿臉橫肉的麵容頓時猙獰無比,眸子裏迸濺出殺機和嗜血的光芒。


    可他們哪裏知道,被他們視作軟弱可欺的瘦高年輕人真實的身份是朝廷的欽命要犯,海捕文書已經傳遍了大榮王朝所有的州府郡縣。而要說起凶惡,這兄弟三個加一塊兒,估計也比不上他的一根小指頭。


    瘦高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用換形迷紗改頭換麵的鐵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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