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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一,坤緣學府開學之日。


    原本略顯冷清空曠的學府內此時熱鬧非凡。隨處可見穿著統一款式袍服的學子,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家人陪伴身側。其中一些來自天豐城以外地區的學子還帶著被褥盆盞等生活用品,他們是要入住學府內的宿舍。有錢有勢家的孩子自有仆從幫他們背著捧著各種家什,平常百姓人家的小孩則隻能自己肩挑背馱,或有父母親戚分擔一些。


    寬闊的道路上,大大小小的馬車更是絡繹不絕的來去,不少馬車上的徽記都屬於富州的名門大戶或是高官顯貴。當中不少人還借著今日這個機會,彼此交際一番,甚或是攀比,或是拉攏關係,或是將自家族中子弟介紹給他人,拓展人脈,此中種種不一而足。一時間,校園內喧囂盈天,將本來的寧靜肅穆的求學氛圍破壞無遺。


    鐵恒拿著兩天前就領好的書本慢悠悠的走在林蔭道上,瞧著不遠處幾個富貴人家的孩子學著大人的模樣打躬作揖,都是一派小大人的模樣,不由得搖頭失笑。再瞧瞧那些平民家的學子,彼此之間就樸素多了。尤其是那些與鐵恒一樣的新生,見過的世麵有限,第一次來到規模宏大、環境優美的坤緣學府,一個個都顯得拘束謹慎,即便是他們的父母親屬也是相同的神色。遠遠的瞧見那些豪門官宦家的子弟,甚至是一般仆役,他們也是帶著孩子遠遠繞開,唯恐有絲毫的冒犯。


    “這豈不是當今社會的一個縮影?”望著這一幕,鐵恒心中暗想。“在這個提倡有教無類、一視同仁的學府,每個人身上依然烙著出身等級,這便是時代的局限性了吧。”


    來自前世的自由、平等、公正的思想令鐵恒心下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他無力改變這些現實,便收拾情懷加快了腳步。


    走出沒多遠,鐵恒看見路邊站著不少高年級的學長,公孫變與張瑞澤便在其中。他們左臂上都帶著袖章,路邊也豎著兩塊高大的木牌,上書“問詢處”。是方便那些首次來校的新生尋找學堂校舍,或是給那些來參加開學典禮的名流士紳指引道路。


    瞧見公孫變與張瑞澤正在忙,鐵恒也就沒有上去添亂,隻是遠遠的打了個招呼。本來他還不知道,待到這幾日為了準備開學的各項事宜,他的四位師兄全被勤學社分派到各處幫忙,他才知道自己的師兄們在學府中的分量。


    勤學社類似於鐵恒前世的學生會,而公孫變他們都是各自學年頂尖的優等生,也就成了勤學社的中堅分子。今日開學,他們自然要四處奔忙了。


    “看來我的壓力可不輕啊!”望著不少高年級的學長衝著公孫變和張瑞澤行禮,可以想見兩人在同學間的威望。他作為他們的小師弟,旁人自然會將他們拉出來作比較,再加上馮士友這位嚴格的師傅,鐵恒惟有無奈的苦笑,心說我如果是一般的十四歲少年,估計非被這沉重的壓力催逼的喘不過氣來。


    對於占地極廣的坤緣學府,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個多月的鐵恒已是相當熟悉。整個學府共分為三大分院,分別是教授算籌、經史、律法、農事、工商等的文書分院。統括武技、騎術、兵法等的兵武分院。以及傳授法術、製器、煉丹等的法道分院。其中文書分院的學子人數最多,其次是兵武分院,對於個人天賦要求最高的法道分院自然是學生最少,卻也是三大分院中最為重要的一處。


    鐵恒的目的地當然是法道分院。走入高大的分院大門,再拐進一條岔道,穿過一片茂密的竹林,前方便是第一學年的學堂所在。每個學堂都是一座單獨的建築,四周還有低矮的院牆分隔,這樣一片小天地就是一個班級的學子將來一年裏修習受學的地方。


    “一年甲班。”鐵恒抬頭瞧了一眼院門上的匾額,吸了一口氣,跨步邁入院中。


    院子不小,環境也不錯。沿著圍牆栽種了許多花草和樹木,還在角落裏建著一座涼亭、一個水池和一片平整的草地。顯然是供學子們課間活動休息所用。而在學堂的正麵,還開辟了一個石板鋪就的小廣場。此刻小廣場上正有一些學子告別父母步入學堂之中,更多的則是在聆聽父母的叮囑告誡,幾個早已不耐煩地孩子抓耳撓腮,不住地望向學堂,一屋子的同齡人對他們的吸引力可比父母們的嘮叨大的多了。


    “得了,得了,你們這兩個狗才,還要囉嗦到何時?這些話我都快聽出繭子來了。快滾,快滾,看見你們就心煩。”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了鐵恒的耳內,他循聲望去,恰好見到一個胖小子在教訓自家的仆人。正是當初在難民營裏見過的羅耀,在他身旁則站著他的堂弟羅明。


    “作孽,居然和他們成了同窗!”鐵恒不得不又一次苦笑。不過他沒有懷疑這兩個小子的天資是否有資格來這裏受學。因為他深知,這個世界能夠當官封爵,或是成為一方豪門,都是需要一身真材實料的本領的。這樣一來,這個官紳階級就匯聚了許多各方麵的精英。這兩個小子雖然很有成為高衙內那類紈絝子弟的潛質,但他們也很可能繼承了祖輩優良的天賦資質,又從小受過良好教育,在學徒日被選入學府,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少爺,老爺交待過,要小的提醒少爺莫要招惹是非,您的同窗有不少都是……”羅耀的仆人還要分辯兩句,卻被一旁的羅明揮手打斷了。


    “忒多廢話,小心你家少爺賞你老大一個耳刮子。伯父的話我們兄弟自然記得,你們休要多說,走吧走吧,少站在這裏礙眼。”


    “快滾!還當我們是小孩子不成?惹是生非?難道我與堂弟就隻會幹這些嗎?再說了,我們即便幹了,也沒有你們這幾個狗才置喙的餘地。”羅耀撇著肥厚的嘴唇,作勢要踢,嚇得幾個仆人趕緊退出院去。


    之前那個仆人臨走留下一句。“兩位少爺,仆下幾個就在大門外候著,您們要是有什麽吩咐盡管來喚我們。”


    “知道了,知道了。”羅耀不耐煩的連連擺手,看他們遠去,才罵罵咧咧的與羅明一同朝學堂走去。“這些狗東西,得了我老爹幾句囑咐,就當作了金科玉律,盡給我添不痛快,看我回去了怎麽收拾他們。”


    “堂兄你與這些下人置什麽氣,不值得。”羅明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聽說劉家李家的那兩個小子在丙班,可惜沒與我們分在一塊兒。”


    “是呐,要是在一個班裏,耍起來也有勁。不過沒關係,反正離著不遠,下課了去找他們。那頭母老虎不在,這個學年裏頭,我們就是要做這個。”羅耀豎起大拇指,比劃了兩下。尤其當他看到周圍那些學子與他們的家人紛紛避讓,他愈加趾高氣揚,翹起肥圓的下巴,與羅明一起走進了學堂,倒是沒有看見卓立一旁的鐵恒。


    “這倆小子誌向不小啊,想要在這第一學年中稱王稱霸,就不知他倆有沒有這份本事了。”將羅耀羅明的對話悉數收入耳中,鐵恒倒有些對他們刮目相看了。這坤緣學府每年招收的新生都是整個富州最出類拔萃的少年少女,其中大部分出生貴族官宦之家。用藏龍臥虎來形容也一點都不過分,想要在這些人中橫著走,可不是當一個孩子王那麽簡單的。


    “隨他們怎麽折騰,隻是莫要來找我的麻煩就成。”鐵恒心知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奢望而已。不說其他的,光是馮士友要他力爭上遊,就必定會惹來一大堆的麻煩,這其中羅耀羅明很可能都不算什麽了。


    鐵恒拾級而上,來到學堂門口。這裏有兩排鞋櫃,學堂裏頭不得穿鞋,須得換上特製的幹淨布履。鐵恒找到標有自己姓名的格子,將腳上的鞋子脫下放入其中,再換上帶來的布履,這才走入堂內。


    教舍麵積頗廣,地上鋪著草席,一頭擺著教席授課用的寬大書案,學子們所用的條案較小,排成整齊的四列,四壁上裝飾著一些字畫,牆角也擺放著幾個盆栽,顯得窗明幾淨、文韻十足。而房間裏沒有一把椅子,學子與教席一樣,一律挺腰跪坐,這是先輩治學的規範。


    鐵恒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教舍內喧鬧的人群,今早第三次苦笑起來。


    “唉,上輩子念了十幾年的書,最後還要出國留學。結果莫名其妙來了這個世界,做了千多年的孤魂野鬼,沒想到現在又要進學堂,還是和這麽一群小屁孩在一起上課,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鐵恒搖搖頭,跨步走進教舍內。


    室內比外麵可熱鬧多了,一些認識的孩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也有一些調皮的打鬧嬉戲,隻有不多的幾個人老實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可目光忍不住會往周圍同齡人的身上瞟。盡管大家都穿著相同製式的袍服,但從每個人身上佩帶的飾物掛件,還是很容易分辨出這幾個定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麵對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少爺小姐,他們自然拘謹的很。


    與外間的鞋櫃一樣,每個條案右上角都貼有學生的姓名,鐵恒一個一個找過去,發現自己的座位在第四列最後一排,緊靠著窗戶。


    “不錯的位置,最適合做小動作了。”想起小時候念書時的種種情景,鐵恒很是讚歎自己運氣還不賴,至少地理位置優越。


    “借過。”鐵恒輕輕推開一個擋路的少年,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將帶來的書本放入條案底下,這些都是副課的書,也就上課和考試複習時用的上,平時估計難得碰一下。所以鐵恒秉承上一世的好習慣,將它們扔在課桌裏,省得還要拿來拿去的。


    然後他摸出一張課程表,瞧著上麵列出的一長排科目,繁重的課業,可一點不比另一個時空的華國孩子輕鬆。符文及古代文字,手印學,咒語學,冥想課,法術攻防理論及實踐,基礎草藥及煉丹學,基礎製器及法器運用,妖魔及靈獸知識,政論,進階文化課,曆史,算學,地理常識等等等,這麽多東西要學,還要學的精通,難怪術師和博學者這個稱呼掛鉤。


    “嘿,政論,這可是一門主課,成績在一個學生的綜合評價中占不小的比重呢。”鐵恒一邊將課程表塞回書包裏,一邊在暗自嘀咕:“洗腦啊洗腦,這門課教授的就是忠君報國,講究的是君臣綱常,曆朝曆代的君王不遺餘力的推廣學府製,斷絕宗派門閥的根基,不就是為了這個嘛!”


    鐵恒心底感到有些膩歪,就在這時候,隔著一條過道,坐在鐵恒右側的一個漂亮小姑娘忽然有些驚異的輕呼出聲:“咦!是你!?”


    鐵恒扭頭看去,卻發現竟然又是一個熟人。“你是?”


    他已看清對方條案角上的名字,唐糖。鐵恒心說這真是一個好名字,夠甜的。


    “你好,我叫唐糖。”小姑娘臉嫩,才報個名字就有些麵紅。“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一個多月前見過麵的。”


    望著這個可愛的圓臉女孩,鐵恒自然不可能忘記。唐糖,正是當日難民營中跟在陸珊身後的那名紅衣少女。


    “我記得你,那日你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與你身上的衣裙很是般配,比山上的芍藥還要鮮豔,真是人比花嬌,我怎麽會忘記。”鐵恒笑著說,自然而然的帶著幾分前世奉承女孩子的口吻。


    “唰!”的一下,唐糖頓時麵紅耳赤。她倒不是沒有被人誇讚過,可那些都是大人對孩子的讚語,哪曾經曆過像鐵恒這樣一個第二次見麵的同齡男孩就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羞得她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鐵恒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裏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盡管沒有中國古代明清時期對女子的那般嚴苛的條條框框,女性甚至可以與男人一樣受學、執家、做官、帶兵,但他以這般年紀說出這番話,話裏還夾帶著對方的穿衣打扮,多少有些孟浪了。


    鐵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想要說點其他的化解彼此間的尷尬。卻瞧見唐糖半扭轉身子,低著頭,背朝著他,僅露出來的半麵臉頰和粉嫩的小耳珠都紅透了。這下子鐵恒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僵局,隻好悻悻閉嘴。不過他也不甚在意,隨手抽出一本書冊,慢慢的翻閱起來。


    這邊的小姑娘自己臉紅了一陣,心慌意亂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待發覺鐵恒自顧自的在看書,還當自己失禮怠慢了人家,不覺有些歉意。


    她又偷偷的瞄了一眼鐵恒,看到他頭頂的發間粘了一片竹葉,她有意提醒一句,可羞怯仍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又瞧他看書看的入神,不忍打擾。她猶豫了片刻,鬼使神差的,竟然悄悄探過身子,伸手將那片竹葉取了下來。


    “嗯!?”鐵恒看著書本正用心,陡然察覺有人靠近,頭上又傳來輕微的觸動,不由轉頭望去。就見唐糖手裏拈著一片竹葉,看到鐵恒帶有疑問的目光投向她,臉上還沒有退盡的紅暈再一次渲染開來。


    “這……你頭上……這個在你頭上……不是……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看書……”小姑娘羞意上湧,想要解釋卻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眼角泛出點點水光,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哦,我頭上粘到了竹葉,你幫我取下來,多謝……”唐糖說的不夠明白,鐵恒卻已猜到了是怎麽回事,心道:“真是一個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可不等鐵恒把話說完,一個清脆冷厲的聲音插了進來,同時一個高挑的身影也擋在了兩人之間。“你幹什麽?欺負唐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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