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重傷摔下山崖,被這個女人撿回了家,甚至趁著他身體虛弱對他做了那種事!這是孟司白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他永遠不可能忘記!每次回想時,他都感覺如同遭受淩遲一般,體內的血液瘋狂地叫囂著,讓他恨不得殺了顧蕁!


    但他體內的劇毒,卻讓他再也無法運用內力,連力都使不上來!內髒的破損舊傷,更是讓他不停地咳嗽、咳血。


    怒火攻心之下,孟司白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噴濺在了被子上,身子脫力地砸到了床上!


    “爹!”孟若白嚇得大叫,一下子撲到了床邊,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門外,顧蕁正找到了土灶,對著如何點火發愁的時候,突然聽到孟若白害怕焦急的哭聲,連忙扔下手裏的東西就衝進了屋子。


    她一眼看到了被子上的黑血,連忙伸手探在男人的脈上,隨著診脈她的眉心慢慢擰了起來。


    半晌,顧蕁將男人的手放入了被子下,臉色有些難看。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的體內居然有那麽重的舊年內傷,而且根據脈象,他似乎還中了某種慢性劇毒。這慢性劇毒會慢慢讓他體內的機能變差,最終衰竭而死!


    而這種毒,她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隻是記憶有些久遠,不是很清晰。


    “娘!”孟若白抓著她的手,一臉焦急,“爹他怎麽了?!”


    “別急。”顧蕁低頭安慰道,拍了拍他的頭,“你先去燒水,這裏有娘照顧。”


    然而孟若白還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頭的。


    顧蕁也顧不得他,彎腰撐開男人的眼皮一番檢查,又撬開他緊閉的嘴唇,一番望聞問切後,又細細診斷了一番男人的脈象,心中對男人體內的傷勢有了大致的了解,心中莫名有些躍躍欲試。


    末了,看到被男人的黑血濺到的被子,潔癖的顧蕁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就在這時,一雙手忽然向她的脖子伸來,是半睜著眼、強撐著清醒意識的孟司白。


    顧蕁麵色淡定地攥住了男人的手,慢條斯理地放回了被子裏。


    “別鬧。”她淡淡地說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最好、是這樣……”男人斷斷續續、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隱隱的威脅。


    “先睡一會吧。”顧蕁替他掖了掖被子,直起了身,眉眼清冷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聞言,孟司白心頭一陣冷笑,將她的話當做諷刺的笑話厥詞。


    對於男人毫不掩飾的針對和敵意,顧蕁並沒有興致去解釋或是辯白什麽。她隻是在男人的身上,遇到了一個令她興奮的病理難題。


    看到男人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顧蕁這才細細觀察起他的麵容。


    不得不說,雖然帶著幾分病態,但男人的麵容確實有些好看。顧蕁淡淡瞥了眼,便收回了視線向屋外走去。


    隻見孟若白小小的身子坐在土灶前,有些瘦弱的臉被火焰的溫度燙得有些發紅。


    看著他格外認真的模樣,顧蕁沒好意思打擾他,在廚房裏轉了一圈,找到了一袋糙米以及一籃子看起來有些蔫了的野菜。


    顧蕁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孟若白那瘦小的身體,又去籃裏拿了幾個雞蛋。


    等她轉身的時候,一下子就對上了孟若白亮晶晶的眼神。


    他微不可見地咽了咽口水,看著顧蕁的眼裏有些期待和希冀的神色,看得顧蕁心頭一軟,垂眸笑道:“今天吃雞蛋,給小白補補身子。”


    “那爹爹呢?”孟若白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說完後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窘促,像是想到了兩人方才僵硬敵對的場麵。


    顧蕁沒有絲毫遲疑,笑道:“也得補補。”


    否則,怎麽經得起治療過程中的折騰呢。


    不知實情的孟若白聽到她的話,灰撲撲的小臉上露出了一個笑,看起來格外高興,又讓人莫名憐惜。


    水燒開後,想著男人已經睡熟了,顧蕁便讓孟若白尋兩個陶碗暫時保存起來。


    看著顧蕁毫不手抖地倒出一大碗糙米,孟若白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心疼道:“娘,會不會……倒太多了,家裏的糙米快見底了……”


    顧蕁的手微微一頓,斂下的眼眸有些暗沉,輕歎了一口氣,道:“沒事,娘會想辦法的。”


    既來之則安之,原主留下的牌那麽爛,還得靠她自己翻盤。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低聲問道:“小白,你爹……他叫什麽名字?”


    聽到顧蕁的話,以為她失憶了的孟若白沒有絲毫懷疑和猶豫就說了出來。


    孟司白、孟若白,再聯想到孟司白的態度,顧蕁的腦中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


    一個遊手好閑的無賴女,怎麽可能會和那樣的男人結婚生子,孟司白,怕不會是原主強搶來的吧?


    一邊想著,顧蕁手下一邊淘洗著米。念及孟司白的情況,她還是把糙米熬成了濃粥,洗淨切碎了一些野菜煮在一起,將蛋打散後加水,放在大鍋的架子上。


    雖然身為外科醫生,工作繁忙,但顧蕁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反而還有著一手不錯的廚藝。


    這一係列行雲流水的動作下來,看得孟若白臉上滿是驚訝。平日裏……或者說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顧蕁做飯。一開始是孟司白拖著虛弱的身子,後來就是孟若白。


    而兩人都沒有發現的是,那本該躺在床上的男人支撐著虛弱殘敗的身體,倚靠在門板上,眼中帶著懷疑和探究看著顧蕁,晦暗的眼神顯示出他不定的心緒。


    這個女人……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的失憶了,若是裝傻,他定然要把曾經的折辱千倍萬倍還之,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若是真的……


    孟司白眸光一冷,手指慢慢攥緊,心頭冷哼一聲。


    他也不會放過她!


    ——


    等到東西都弄好了,顧蕁正準備讓孟若白去看看孟司白的情況,誰料一回頭就看到了冷著臉的孟司白。


    好在外麵空氣清新流暢,況且風也不大,對他的傷勢情況不會造成加重。


    顧蕁淡淡地看著他,道:“開飯了。”


    她一手拿著碗,一手握著勺,一臉雲淡風輕,不似往日的無賴囂張。


    孟司白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言不發地轉身進了屋。


    糙米粥的濃香配著野菜的氣息,惹得孟若白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再看那兩碗金燦燦的蛋羹,更是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瞧著他的模樣,顧蕁放柔了聲道:“吃飯吧。”


    飯桌上,孟司白靠著唯一一把椅子,狹長的鳳眸冰冷地看著她,眼底暗藏試探的神色。


    要知道,這把椅子平日裏是“顧蕁”專屬的位置。


    孟若白有些慌亂地看了眼顧蕁,然而顧蕁眼睛都不帶瞟一眼的,隨意地在一把舊凳上坐了下來。


    她將兩碗蛋羹分別給了孟若白和孟司白,自己隻是抱著一隻木碗裏的粥。


    孟若白看了眼顧蕁和孟司白,猶豫了一下就把碗推了出去,小聲道:“娘,你吃吧……”


    “給她做什麽。”還沒等顧蕁婉拒,孟司白冷笑一聲,眯起狹長的鳳眸,似嘲非嘲地盯著顧蕁,有氣無力地諷刺道:“隻吃不做,讓她吃那麽飽,繼續折磨人嗎?!”


    顧蕁聽得眉頭緊皺,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將蛋羹推還給了孟若白,扭頭看著孟司白,忽然勾唇一笑,道:“那你可得多吃點,才經得起我的折磨。”


    語畢,她輕飄飄地掃了眼孟司白。


    孟司白臉上頓時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霜一般,但看著她的眼眸卻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暗色。


    一頓不言不語的飯下來,孟司白依舊是那副模樣,孟若白的臉色紅潤有神了不少,他剛要起身,就被顧蕁攔了,道:“扶你爹進屋去,別摔壞了。”


    說著,她利落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她真的失憶了?孟司白神色淡漠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到過去令人厭惡的氣息,卻一無所獲,他有些煩心地蹙起了眉。


    門外的顧蕁不是很熟練地打起了一桶井水,一邊洗著碗,一邊想著什麽。


    忽然,她抬頭看向矮牆外一眼就可以看見的青山,須臾間心中有了主意。


    等到孟若白從屋內跑出來的時候,顧蕁已經洗好了東西,低頭在院子裏擺弄著什麽,孟若白忍不住好奇道:“娘,你在幹什麽?”


    顧蕁細致地綁好了繩子,看著手裏簡易的竹編捕籠,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道:“做點東西,上山打獵。”


    “打獵?!”孟若白一驚。


    “嗯。順便去找點草藥。”顧蕁不緊不慢地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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