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髓蠱之毒一入人體便迅順著血流轉入腦髓,在腦髓處聚毒成蠱,蠱蟲咬噬腦髓,苦不堪言,“白色蛇夫”曾對絕透露過:“絕哥哥你的意誌力遠勝常人,平時就算刀劍及頸亦可眉頭不皺……但就算是哥哥這般人物,若中了此毒,怕也難捱過一時三刻……”


    這醒髓蠱之毒的疼痛,已不再是忍不忍受的住。中此毒者,會因為疼痛而神智盡失,但痛覺卻異常敏。為了克製疼痛,撕咬自己血肉,啃食自己四肢,用手給自己開腸破肚……行常不異於野獸。若是哪個人在中毒之內的一盞茶的功夫,能依靠自己的意誌力自絕經脈而死,便堪被叫得上一聲人物。


    絕之所以識得這般毒物,與當年他在神聖熾輝帝國效命的一段經曆有關……


    那時,神聖熾輝帝國督軍處的刑務部,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此種賤毒的煉製方法,竟然大張旗鼓的使用醒髓蠱以虐殺般的方式來處決獸魔族俘虜――名為處決至高神之公敵,為鼓舞士氣,竟然以任務的形式分派到神聖熾輝帝國所屬的各個騎士團,要求每月上繳俘虜。


    但幾個月下來,絕的螭虎騎士團連一根毛都沒有上繳,他們所俘獲的獸魔族,或殺,或放,或用來與獸魔族交換人質與物資。


    之所以絕這般行事,一來,他身為神之手,在沙場上入鬼神一般凶悍,手起刀落,取敵方性命實屬份內。但他卻對刑務部這般如跳梁小醜的所為,視之既無趣味亦無人味。


    二來,若是這個要求,乃是他手下的弟兄提出,絕就算不樂意,也會勉為其難同意。因為戰場上當看到自己的兄弟――那個剛才還活蹦亂跳,與自己笑鬧的兄弟,一轉眼成為一具一動不動的死屍,此恨隻有用血才能熄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而督軍和憲兵,作戰之時,站在後方,指手畫腳,空出一張嘴。而平時卻對自己的同僚作威作福,如今又要人五人六的虐殺敵人泄恨――這群人,絕向來不齒,認為平時與他們說話,都辱沒自己的名聲,何況乎伺候他們。去~你~媽~的!


    事情就這樣越鬧越僵,後來由於督軍對自己的騎士團種種刁難,絕一怒之下,揮師騎士團包圍督軍刑務部,聲稱:“讓這群雜碎每人吃掉一顆醒髓蠱”……甚至與前來當橫的騎士團交戰起來,愈的勢如水火。


    後來若不是絕的好友賽羅?希貝克從中斡旋,此事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形式上絕向督軍府道歉,實際上賽羅?希貝克以朋友名義請絕喝頓酒……


    ……


    話說回來,蜮這一招確實使得漂亮。


    在當時情景下兩忘自己的元氣幾近油盡燈枯,蜮若再衝動一次,他不知會不會變成魔鬼,它主人可是“鬼”定了――死鬼。


    而這醒髓蠱對兩忘元氣的消耗要求不高,唯一的缺點是有效範圍小,必須觸到敵人的肌膚才可揮效力;而且此毒雖消耗不高,但煉製步驟繁複,耗時甚久,也不可連續運使。


    恰好此時絕通過青衫將蜮送至敵寇臉上,蜮這一下雖屬於隨機應變,但確實是神來之筆。


    更為可貴的是,不知道這蜮是由於對舊時的自己“太過衝動”給兩忘造就了不必要的消耗而要痛改前非;還是由於蜮對自己下毒的本事十分自信,竟是減量不減質,“殺雞焉用牛刀”,蜮這次使用的毒,還酌情量減。(.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但蜮這般作為,不光進一步減少了自己的妖力和兩忘元氣的耗費,而且令敵人死的過程更加漫長與淒慘,乃是真正的不得好死。


    朝露騎士團經曆了這麽多年的沙場洗禮,死亡對他們並不是不能接受,但看到這等瘋狂得令人作嘔的死法,卻無不麵如土色,嚇破苦膽――一時之間這些騎士眼中的絕既不是剛才那五步之內,人鬼皆誅身的狂神,也不是片刻之前,奄奄一息的陷落平陽之虎。而是一位惡魔,一位奉送給他們最為殘酷死亡的惡魔。


    絕抓緊時機,向著兩忘所處的位置蹣跚走去,一路之上,偶有一兩個之前貌似所受刺激不大的朝露騎士,一聲惡吼,挺兵刃衝來,也被絕借力打力,再次借機使用蜮的醒髓蠱,滿足了彼等對刺激的渴望。


    包圍絕的朝露騎士,隨著絕的步伐,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卻,有的自包圍圈的內側想方設法擠了出去,換作外側,但還未等他換上一口長氣,卻又被其他的騎士,一邊一臉無膽匪類的不屑,一邊急匆匆的繞道他的身後,自然而然的“反”……


    高處望去,這群圍堵著絕的朝露騎士排布著一個朝後腦勺方向反身徐徐行進,且不斷變幻成員位置的壯觀方陣……


    “這群菜鳥怕是被剛才飯粒兒弄慌了神,又被這醒髓蠱嚇破了膽,才這般不中用……”絕心中暗道僥幸。


    “他們此刻若是向我投擲一枚長槍,老子怕是早就釘在了地上……如今我僅僅靠一張嘴竟然還能這般裝腔作勢,昔日的堂堂將軍竟還有幾分政客的風範……”


    想著想著,絕就到了兩忘身前,看到自己的孩兒雖說狼狽不堪,但卻依舊健在,絕隻覺渾身一軟,就想這樣的躺下去,睡上一覺……


    此刻聽到了道施拉格叫陣,絕強打精神,一步一步的向著八荒玄火陣走去。


    一時之間,這個步履維艱的男子,走得似乎要比那洋洋自得穩操勝券的朝露騎士團團長,還要有氣度。


    當絕經過匍匐在地上的兩忘之時,兩忘伸出那磨得血肉模糊,泥土和鮮血鬼混在一起的,如得了惡疾的乞丐一般的手,抓住了絕的大腿,死死不放。


    絕,不敢回頭,他知道兩忘會說什麽;他不能回頭,再也沒有回頭的力氣了……


    “色兒……我去送這老狗一程,不要……不要依依不舍的……我……我沒事……”


    兩忘也學著飯粒兒充耳不聞,可是他有些笨,他雖然裝作聽不到,可是他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不能回頭,我已經沒有力氣轉身了,回頭之後,或許我會變成鹽柱的……


    (鹽柱;《聖教教典》裏麵有這樣一個故事:至高神將硫磺和大火從天上引向罪惡之城索多瑪,將其毀滅。在硫磺和大火從天而降之前,至高神遣兩個天使告訴索多瑪城唯一的義人羅得,叫他帶著家眷逃離,並囑咐他不要回頭。途中,羅得的妻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就變成了一根鹽柱。)


    太沉了,我怎麽連個獨臂少年的手臂都擺脫不了……――這就是牽絆麽……


    ――情不由因果,緣注定生死……


    “色兒,對不起……”絕澀聲道:


    “我……又***撒了一個爛謊……”


    “但是……‘千棺從門出,其家好興旺。子存父先死,孫在祖乃喪。’你若死在我的前頭……那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活下去!”


    兩忘繼續的裝聾作啞,奈何這少年的演技越來越差,竟力不從心到手腕顫……


    這時,飯粒兒也來幫忙,張開大嘴,咬住了絕的褲子,用力不放,四隻爪子如刀子一般死死的插在了地上。


    “飯粒兒……幫我攔住色兒……你知道怎麽做的……”


    “畜生,還不快點兒,你想讓我們都死麽!色兒,他不能死……”絕怒喝。


    飯粒兒的胸口出哼哼的聲音,忽然之間抬起右前爪按在了兩忘的左臂上,將兩忘的左臂壓落,不理會兩忘如何哭鬧。


    “好樣的!”絕漸行漸遠,心中大石落地,他蹣跚的腳步似乎要略微變得輕盈了一些。


    “義父,不要啊!”兩忘瘋一般的哭著,用力的掙脫,奈何飯粒兒身子太沉重,但不知為何,這身重體沉的白色巨狼,竟也有些顫抖……


    飯粒兒目送著絕的身影,仰天長嚎,聲音宛若慟哭。


    “***!從小到大,哭和笑都一個動靜……”絕哈哈大笑。


    長笑聲和狼嚎聲糾纏在了一起,把兩忘的哭聲攪動著散落於無地,卻仍有一絲將斷未斷的糾纏於絕的靈魂深處……


    “蜮,你也回去吧……”絕低著頭,向如樹袋熊一般還掛在他青袍上晃來晃去的蜮歎道:


    “本想當我死的時候,讓你幫我處置一下屍,不想讓那群狗賊折辱,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就讓我的屍和我的名字一同葬於這烈火之中吧……”


    絕勉力一抖肩膀,將蜮輕輕抖落到地上。


    蜮望著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呆,一時不知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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