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銀狐”文軍師事先得知了他們少主的“計劃”,他會:


    1.一把火把這計劃燒了。


    2.痛打兩忘和飯粒兒一頓――雖說這隻小白狼有點無辜。


    3.若是在出手之前被其他的騎士阻攔,或者下不去手,就在沒人的地方痛打自己一頓――少主能憋出這般“天衣無縫”的計劃,自己也有不教之罪。


    4.從此以後,為了兩忘能夠早日成*人,讓少主遠離古斯塔夫、凱等等――這群大腦既沒怎麽使用過,又明顯過了保質期之流的騎士……


    當兩忘還在推敲,是否自己的台詞能設計得更加有氣派一些,是否能給飯粒兒多點的戲份……一道如山一般的黑影,橫擋在他和飯粒兒麵前――正是黑龍巴卡斯。


    黑龍巴卡斯看著自己眼中,渺小得如米粒一般的一人一狼,臉上充滿了不屑,一點也不客套一下,直接一聲巨吼,震得兩忘和飯粒兒渾身抖,衣(白毛)翻騰。


    不知是不是黑龍巴卡斯久未殺人,有些“技癢”;還是它認為自己和這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崽子之間,沒有什麽共同語言,一句:


    “螻蟻,此地乃是生命的盡頭,讓地劫者那個口齒下流的小偷,給你們收屍吧!”泰山傾倒一般,飛身撲來。


    這化石級別的爬蟲,***不按套路出牌!看著這遮天蔽日的黑影,兩忘傻眼了。


    之前雖說,兩忘和叔叔伯伯們盜酒多次,但卻從未正麵與黑龍巴卡斯朝過相――就連絕舍身向黑龍巴卡斯“騷擾”那次,兩忘已被文軍師召喚的小石魔抱在懷中,不曾回頭。這次當是他們的“初見”,但對兩忘而言,這恐怕也是“最後一麵”了。


    第一次相見,怕是要成了永訣――雖然此情此景一點也算不上詩情畫意!


    黑龍巴卡斯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一陣殺氣鋪天蓋地,此刻兩忘感覺不到生死之境,感覺到的隻有死亡。


    兩忘渾身僵硬,似乎已經忘記了怎麽動彈,別說無雙刀法,連他自己是誰,現在怕都已經說不上來。懷中抱著的飯粒兒,一身白毛,嚇得根根倒豎,已經麻爪了,哆哆嗦嗦的,雙眼緊閉,看來這小白狼,如今唯一所求,就是死的不要太疼……


    ……死亡,不知為何,竟然這般的溫暖,竟然這般的不想掙脫,兩忘恍然間似乎陷入了一個很熟悉的懷抱,一點都不想分開……


    口鼻之中,似乎有一點,腥腥熱熱的味道,兩忘緩緩的睜開雙眼,隻見“大斧”加斯在緊緊的抱著他,渾身是血。


    兩忘剛想出聲,話還沒出口,卻哭了起來――加斯伯伯已不再是原來那個樣子。


    “大斧”加斯臉上血肉模糊,一邊的耳朵和眼睛已經破爛的無法辨認。


    加斯喘著粗氣,呼出的氣體,好似薄薄的血霧。他看到兩忘沒事,精神一振,殘餘的一隻眼中放射出一絲喜悅的光彩,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少爺,卻覺他的手已經斷掉。


    原來“大斧”加斯雖說有些遲鈍,但事後回味過來,覺當兩忘聽到黑龍巴卡斯的名字之後,神色異常,怕是有事要生,慌忙的找了半天,也不見少爺的影蹤,便火燒火燎的跑到黑龍巴卡斯所在的洞穴,在千鈞一之際,衝了出來,替兩忘擋下一擊。但黑龍巴卡斯又豈是等閑,一下子打得加斯血肉橫飛。


    看著倒地不支的加斯,兩忘撲了過去,兩隻小手顫抖著抱住加斯,哇哇大哭。


    “大斧”加斯此刻內髒震裂,胸骨盡折,眼見是不活了。加斯看了一眼兩忘,漸漸暗淡的眼神,透射出些許微弱的光,嘴動了半天,有氣無力的,隻喊出一個字:“跑!”


    兩忘現在又怎麽能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呼呼的向加斯的口中吹氣,似乎希望給加斯點氣,讓他活過來。


    加斯使盡全身力氣,想去伸出那隻剩下的手,再摸一摸兩忘,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兩忘將自己的頭靠在加斯的手上,自己的小手握著加斯的大手,在自己頭上摩挲。


    “大斧”加斯,這位半人半巨魔混血兒,看到自己的手終於摸到了兩忘,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露出了笑容,但他的眼角,卻流下了平生唯一的一次的淚水。


    “色兒……你很好……在……一起……很好……好好……活下去!”加斯使盡了最後的力氣――和過去一樣――結結巴巴的才說出這句話,雙眼慢慢的合上,含笑而逝。


    兩忘抱著加斯的屍身放聲大哭,似乎已經忘記了逃命。


    黑龍巴卡斯好像很喜歡品味這眼前的螻蟻們的悲傷,這對於生活平淡的它而言,不啻於一道極品調味劑,它一直很“紳士”的靜靜欣賞,嘴角帶著一絲不屑與好奇――那份屬於爬行動物的表情,竟不急於結果兩忘。


    哭了好一陣子,兩忘緩緩的站起身來,黑龍巴卡斯正準備當眼前這位少年向自己求饒或是害怕得失去神智之時,再一擊將其殺死,去給之前的半巨魔作伴。


    出乎黑龍巴卡斯的預料,此刻兩忘竟然靜靜的繞著“大斧”加斯的屍體走來走去,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起。


    黑龍巴卡斯好奇的凝目一看,隻見兩忘正在專心的將加斯分散的屍身拚湊起來,又給加斯扣好了衣服,然後給加斯順了順頭,將加斯臉上的血汙擦去――這少年竟然此時在給加“大斧”斯整理遺體和遺容。


    幾萬年來橫凶霸道,黑龍巴卡斯未曾將任何生物放在眼中,但此刻不知為何,它看著兩忘那專心的、安靜的整理儀容時的身影,心中卻一陣愕然,竟不能出口喝令這位少年停止。


    給加斯整理完畢遺容,兩忘站起身來,拔出別在腰上的短刀人間。


    黑龍巴卡斯蓄足全力,準備一舉擊殺這個讓它產生奇妙感覺的少年,卻聽兩忘道:“且慢!”


    兩忘右手握著短刀人間的刀柄,用短刀的刀刃,割破自己的左手手心,將流出的血均勻的混合在自己的指尖,走到加斯麵前,手指輕輕的撫著加斯已經合上的眼皮,口中輕聲道:“加斯伯伯,對不住了……現在我身邊沒有現成的材料,隻好用我的血來替代……”邊說著,邊用指尖在加斯的臉上眼睛附近,畫來畫去。


    一會兒功夫,一幅紅色的紋章被畫在加斯的臉上――按騎士團的習俗,死於戰場的騎士,在他們的眼皮上用顏料繪成特殊的花紋,相傳可以令死者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而不至於迷失於戰場上。


    “一路走好……我隨後就來”兩忘平靜的出奇,好像是在和活人說話,雖然兩行眼淚在兩忘的臉上流過。


    兩忘橫刀直立,瞪視巴卡斯。


    “巴卡斯,我乃前神聖熾輝帝國螭虎騎士團的孩子――色!加斯伯伯之仇,我讓你血債血償!”――台詞確實更酷了,心呢……


    “虛張聲勢的螻蟻……”黑龍巴卡斯異常惱怒,全力衝下。


    而此刻兩忘的心中,出奇的一片空明,黑龍巴卡斯的動作雖然迅猛,但卻變得些許的清晰起來;黑龍巴卡斯身形雖然巨大,但與他背後的蒼天相比,卻又如此的渺小;黑龍巴卡斯那巨大的翅膀所帶來的氣流,如一陣狂風,撲麵而至,卻又帶來了一絲清爽……


    在黑龍巴卡斯撲至的一瞬間,間不容之際,兩忘側身避開,手中短刀人間刹那揮出,綻放出新月一般的光彩……


    一陣熱流,噴灑在兩忘的頭上,腥腥的、粘粘的,伴著一聲巨大的,令整個兩忘穀都匍匐的怒吼,自黑龍巴卡斯的喉嚨中――乃至黑龍巴卡斯的整個身子中出。


    兩忘抬眼望去,隻見黑龍巴卡斯鼻孔噴煙,黑中透亮的脖頸如狂了一徉,宛如跳到了岸上的魚,來回的劇烈扭動。巨大的龍目,一隻紅光閃爍,宛如地獄深處火焰,而另一隻已經閉上,周圍流淌著血液和汁水。


    原來在剛才的生死之際,兩忘終於妙悟刀法――最親近的人死在身邊,巨大的痛苦、悲傷、仇恨,讓他在刹那之間,堪破生死。使出了此生第一記“成品”的無雙刀法,割破黑龍巴卡斯的眼角和眼珠,廢了其一粒招子。


    無雙刀法,也許,那舍生忘死的愛,才是人間無雙。


    黑龍巴卡斯暴怒狂吼,直似要把大地撕裂一般。狂吼聲中,兩忘仰天長笑,笑聲之中混雜著得意與悲涼。


    笑聲止歇,兩忘忽覺左臂劇痛,這才覺,他的臂骨已經骨折,終感無力,短刀人間脫手落地。


    雖然說方才兩忘使出了無雙刀法,傷了黑龍巴卡斯一目,但畢竟也是巴卡斯輕敵。這上古邪龍實力豈能小覷,兩忘手中短刀擊中黑龍巴卡斯的一瞬間,兩忘的手腕也被震斷。


    初次體悟“死神的恩賜”,使出無雙刀法耗盡了兩忘的體力。這些日子以來,兩忘一直未曾好好歇息――尚且之前還一直與飯粒兒研究對黑龍巴卡斯的“作戰計劃”,連覺都沒怎麽睡。


    這下子,兩忘幾近虛脫,再也無力動彈,勉強抬眼看著黑龍巴卡斯,笑道:“來吧,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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