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道:“看到他們要殺飯粒兒,我十分害怕,卻又十分著急,拚命的想要衝到飯粒兒那,肩膀都出血了。接著我就聽到了肩膀上的骨頭出各種各樣的聲音,有心跳聲,叫聲,還有哭喊聲。那群人看到我亂動,就過來打我,這時骨頭之中的聲音更大了。雖然他們打得我很疼,這時肩膀上的骨頭卻好像要鑽進我的身子,把我撐爆了似的……當那個一臉古怪的人舉起刀子,要殺飯粒兒的時候,我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麽,感覺拴我的鐵鏈一鬆,我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孩子頓了一頓,似乎在回憶之前生的事,說道:“之後,我糊裏糊塗的聽到了慘叫聲,有些瘮人,卻又很舒服……漸漸地,我好像在下沉,淹沒在血水中,奇怪的是,我還能呼吸……血水的遠方,有個人,雖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卻很親近……雖然在血水中很舒服,但不知為何,我卻想到那個人身邊……我向他遊去,當我到了那個人身邊,我看到了絕。”


    “真好,絕,看到你時真好!比什麽都好……然後,我就徹底昏了過去。”


    一片慨然,這些粗豪的螭虎騎士,不覺間臉上流下了淚水——雖說有故意配合的嫌疑,但也頗為難得——但絕和“銀狐”文軍師等人,歡喜之餘,臉上卻還有一些愕然,有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如一把鎖卡在他們心頭。


    看著絕和文軍師苦思良久,眉頭不展,古斯塔夫等人忍不住過去相勸。


    “人貴平安,少爺安全了,天大的喜事!高興還來不及,其他破事兒以後再說。”


    “我說老文,大事為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痔瘡犯了,也不爭這一時困苦哇,十男九痔嗎……”


    “我給你們講個笑話,正經的,床上……”


    “少主……”文軍師開口道:


    “請恕我冒昧,你最後擺脫的是鐵鏈麽?擺脫的不是在你的琵琶骨上……插的骨頭麽?”


    孩子回答道:“是的,文伯伯,雖然我之後昏了過去,但當時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少主,這麽多年,你一直沒覺得肩膀上的骨頭礙事麽?”


    “我隻是感覺不大一樣。”孩子思索一陣道:


    “所有人中,隻有我有這東西,我有時覺得很礙眼,偶爾還癢癢的,但時間長了,慢慢就習慣了。反正和你們在一起我特別高興,我也越來越不在意了。”


    “少爺大氣!”不知哪個“少爺親友團”的人,吼了一句。


    文軍師走向孩子,邊走邊道:“少主,我來為你把把脈。”一向有“銀狐”之稱的文軍師,此刻聲音竟有些顫,動作略顯僵硬。


    文軍師的手自孩子的手腕向上摸去,小臂,手肘,大臂,雙肩,頸部……越摸文軍師的呼吸越急促,身子的抖動卻強烈(不是h小說,筆者特此聲明。),竟如一位盲眼的老婦,在用手“看”她那離家多年的,剛剛歸來的孩子。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城府甚深的文軍師,此刻表情竟有些咋驚咋喜,怕是即便“白色蛇夫”莉莉絲能生孩子,亦或是古斯塔夫得到了皇家大學者的稱謂,對他也不會有如此震撼。


    正當眾騎士以為文軍師神經錯亂,或是羊癲瘋忽然作,為防止其傷到少爺,正準備一棒子將之重重打倒——若是中邪的話,就用古斯塔夫的童子,確切的來說是童老尿淋醒——這時隻聽文軍師一聲長歎:“天意!天意呀!”,漸漸的恢複了平素的鎮定。但眉目之間,仍有一點未曾完全消隱的感慨。


    “大人,我們錯了……這麽多年,我們都錯了……”文軍師感慨道:


    “盤古之歎息無法可破,至少非我等能力所及……”


    絕心中一沉,這麽多年機關算盡,確實徒勞無功,雖說之前他還陪著文軍師、莉莉絲等人風風火火的做藥,不曾放棄希望的同時卻也隱約也覺得若要解除此魔器,怕是也要期待奇跡生。但今日聽到文軍師親口說出,終究還是難掩失落,仿佛一個被懸掛於萬丈深淵之上的人,吊著他的繩子的最後一股也被拉斷。


    絕心中暗罵:“‘銀狐’這個老混賬,怎可當著孩子麵提起此事,孩子還小,讓他如何承受……”正欲喝阻文軍師,或找個話頭岔過去。一見文軍師神氣充盈,似乎胸有成竹,轉念一想:


    “文軍師向來穩重沉靜,並非莽撞妄言之徒,不可能像其他幾個‘無腦流’的弟兄,如古斯塔夫般行事……此番言語,定是有的放矢,且先聽聽他接下來所言如何……”


    文軍師伸手輕撫插入孩子琵琶骨的盤古之歎息,問孩子道:“少主,你可識得此物?”


    “絕告訴過我,這東西人人小時候都長的,等年紀大了,技藝學成之後,到時會自行脫落的。”


    “大爛謊!”眾騎士心中暗罵:


    “絕將軍當年縱橫沙場,雖然有道是‘兵不厭詐’,但就絕個人名聲而言,確是一言九鼎,可謂信人。可惜如今絕大人謊話不扯則已,一扯竟奇爛無比……什麽長成了自然脫落,當那是包皮麽?好在穀中隻有這麽一個小孩,若是再有同齡人,西洋鏡豈不是馬上拆穿!”雖然絕的謊話低劣可笑,但感念其一片苦心,卻也無人笑出聲來。


    “少主,此物乃是‘盤古之歎息’。”文軍師道:


    “說起來可是大有來頭,想聽聽麽?”


    “想!”孩子的話卻也代表眾多騎士的心思,雖然盤古之歎息惡名昭彰,當年令人聞風喪膽,但具體什麽來曆,何故如此霸道,確是聖教的一大絕密。知情者甚為少有,這幾年來,這傳說中的魔器對騎士們來說,可說是朝夕相見,但真正“識貨”的卻沒有幾個。故眾人一聽文軍師欲說其典故,皆聚精會神。


    但本質上來說,還是因為盤古之歎息與少爺息息相關,騎士們關心少爺,否則至少鳥獸散一半。當年每次文軍師講解戰術理論,一炷香時間,下麵眾人三分尿遁而去,三分神遊太虛,四分私會周公……


    “在關於神眷之大陸上舊時傳說的記載,太古之初,天地不分,一片混沌,大英雄盤古誕生其中。當盤古睜開雙眼,見四周一片黑暗沉悶,無聲無息,無色無味,一片死寂。盤古一聲怒吼,揮動手中巨斧,向四周斬去……經過艱苦卓絕的努力,這位大英雄以大氣魄,大力量,大意誌劈開了膠結千萬年的混沌。其中又輕又清的東西慢慢上升並漸漸散開,變成藍色的天空;而那些厚重混濁的東西慢慢地下降,變成了腳下的土地,是以天地初成,即所謂的開天辟地。開天辟地之後,盤古元氣耗盡,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所開辟的,充滿自由的,生生不息的世界,含笑而死。死後,他生前嘴裏呼出的氣化成了四季飄動的雲;聲音化成了天空的雷霆;他的左眼化成了太陽,右眼化成了月亮;頭和胡須化成了夜空的星星;他的肌肉化成了廣闊的田原;血液化成了江河;骨骼化成遍布大地上的山川地埋;皮膚和汗毛化成了大地上的草木……”


    下麵的騎士們聽得雙目圓睜,血脈噴張。雖說多年以來,在神聖熾輝帝國和聖教的共同作用下,宗教信仰漸漸走向一神論。之前這片大陸上其他的種種學說或成為異端,或者私開廟堂,流落民間。騎士們當年為神聖熾輝帝國效忠之時,時時被灌輸一神論,關於世界的本原一再被告知為至高神所創造。(這段文字中借用了基督教的典籍,一再鄭重聲明,筆者對宗教一直持尊重態度,文章所述僅是小說之言。)


    奈何螭虎騎士團大多為文盲或半文盲,這些神也就當個故事回味了。假如說告訴他們世界是一個惡猛的勇士,為了一個女人,從另外一個霸主搶奪過來的,之中還有栩栩如生的,讓人內分泌提的男女方麵的描寫,騎士們怕是會記得牢靠些——希臘神話更適合他們……但對於這些出生入死的男兒而言,盤古這霸氣悲壯的傳說,反而更加讚歎神往。


    文軍師繼續道:“縱然盤古神力無雙,但在劈開混沌中,卻也耗盡心力。相傳在他劈出最後一斧之前,就已油盡燈枯,他那最後的一斧,靠的全是執念——對光明和自由的亡命渴求——這一斧雖說越生死,終成開天辟地,但由於使力過猛,致使在其倒下前就已筋骨盡折……”


    “純爺們!太他媽血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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