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政眼神複雜的看著史仁,暗暗感慨:“此等氣度,在這個個人英雄主義的鎮國,能被稱為大豪傑,隻是看他樣子顯然不可能歸順自己了!那麽隻有殺之。”


    葉正澤跨馬上前幾步道:“皇上,現在外患欲動,內裏不平,皇上氣數已盡,就此讓位或許是個很好的選擇,殿下說了不會殺你,你也了解我葉正澤對皇室的忠心耿耿,保證不會對其餘皇室之人大動幹戈,請皇上三思。”他說的誠懇,隻是口氣卻有些誅心。


    秦牧雲歎了口氣,看了一眼秦牧政,在看著兩萬多人碩果僅存的幾百號人,道:“秦牧政,你膽子大,心大,但神經也夠大。”


    秦牧政暗暗感覺有些不妙,眼神閃爍道:“我看中的是結果,雖然過程比我想象的艱難了點,但是今日起你必定是我的階下囚人。”


    “各州郡的郡守不會服你,尚武國人聞此大變必然發兵南下,而且你今天注定隻是想當然。”


    說完秦牧雲看了一眼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地麵,眼神有些迷離失望,她用人向來都是膽子很大,事實也證明她沒有用錯過,但是她終歸是自負了!


    葉正澤剛要再說什麽,突然感覺氣氛詭異的可怕,群馬都不安的踢踏著前蹄,和秦牧政對視一眼,能看到彼此眼光裏的驚懼,整個大殿像是搖晃了起來,密集的聲音像一聲聲戰鼓敲在了眾人的心上。


    葉正澤突然大吼一聲:“撤退,撤退……有埋伏。”他至今有些難以置信,不相信除了詹碧淵誰還能有如此威勢的騎兵。可是他明明看著詹碧淵朝真陽郡方向行去。


    史仁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他隻知道如此大規模的騎兵隊,肯定是來救駕的,他像是渾身注滿了力量,看著已經開始慌亂的羽林軍,不由更加謹慎的守著秦牧雲,越是關鍵時刻越要防止賊人反撲。


    秦牧政有些瘋狂吼道:“先殺了秦牧雲,殺了她就算來再多人咱們也不怕,朕是鎮國未來的皇上……”


    葉正澤吼道:“別再執迷不悟了,留著青山在,再不走就完了!這是個陷阱,陷阱!”


    秦牧政有些發呆,雙眼死死盯著毫無喜色的秦牧雲,道:“你可真是好算計。”


    “殿下,撤吧!”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駕!”秦牧政再也不猶豫,拉回馬頭,一聲大喝,駿馬領先像太和門方向行去,五萬多大軍,此時僅剩三萬多人,這一戰的慘烈可想而知,隻是最讓人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麵。


    太和門前一馬當先的立著一個年輕男人,萬人鋪麵而來的壓力沒有讓男人動彈分毫,冷漠的眼神就這樣看著秦牧政接近,大手揚起,嘴裏蹦出了一個如同地獄般的聲音:“殺!”


    人潮隨之湧動,這種戰場已經不適合在用弓箭,正是檢驗左原所屬騎兵是否合格的一戰,五萬多士氣如雲之人如一道直線,狠狠紮在了已經沒有絲毫章法的禦林軍中,正如剛剛他們斬殺近衛軍一般,隻是這幫人明顯跟近衛軍的氣勢差了不少,瞬間被左原騎兵衝擊成了幾塊,各自為戰。


    秦牧政張了張嘴,這一戰不論如何他都敗了,敗得太慘,留下葉正澤指揮軍陣,他突然帶著不少人不顧一切的朝左原殺去,他恨!恨自己中了如此算計。更恨自己一顆自傲的心被人打擊的七零八散。


    左原止住想迎上去的眾人,冷笑道:“我是該叫你李慕還是秦牧政。”說完毫不客氣,提出詹碧淵所送龍淵槍大馬迎了上去。“你有榮幸讓我拿出了這杆大槍。”


    秦牧雲臉上沒有喜色,或者說她臉色至始至終都未變。史仁道:“左原將軍竟然會突然出現在京師,而且如此關頭能救下皇上。”


    秦牧雲道:“他或許早就能出現!”


    禦林軍們幾乎是一麵倒的形式,葉正澤頭上頂盔已經不見,一頭淩亂的長發披散著,拚命向左原和秦牧政方向跑去,嘴中喊著:“殿下,這小兒交給我了!請殿下先行離開。”


    秦牧政虛晃幾招,拚著肩頭被狠狠掃了一下,勉強脫身。


    看也不看葉正澤一眼,落荒而逃,身後跟著幾百個殘兵敗將。軍中除了左原沒人是這秦牧政的對手,是以他一路橫衝直撞,竟然突圍了出去。


    左原隻是皺了下眉頭,旋即全力應付葉正澤,這葉正澤原本也是一代英雄,從他讓秦牧政先走便可見一般,左原如果不是趁著他心煩意亂,想要拿下他恐怕還要費些手腳。


    事情已成定局,禦林軍多數投降,丟下手中兵器站在一旁,眼神裏滿是不安,他們這些人多是龍央郡人,家屬尚在,皇上若是想追究的話,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葉正澤也是雙眼死灰,看著左原道:“我可以投降,但是不希望你們傷害無辜之人,比如家人!”


    左原點頭道:“咱們鎮國律法還算很好,動一人而不動全家,這點我想皇上肯定會放過你。”


    葉正澤終於放下了手中兵刃,還剩一萬多人的禦林軍個個滿臉忐忑,被左原所部上前毫不客氣的拿兵器指著。


    “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回京,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葉正澤仍然有些不解。


    “恩,神兵天降,本將軍掐指一算,算出皇上有危難,特來救駕。”


    葉正澤自然不會聽他胡言亂語,苦笑道:確實算得上神兵天降,最少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飛雲賊那幫自以為是的能人也被你耍的團團轉,他越說越激動,直到有些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生死不明,好個生死不明。”


    “記著你答應的事情。”葉正澤不在多言,表情回複平靜道。


    左原欲言又止,卻沒有說話,和他錯身而過。


    一股血箭升騰,葉正澤緩緩從馬上載了下去,手中拿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裏提來的佩劍,劍刃見血,凝而不散。


    “將軍!將軍……”禦林軍有些蠢蠢欲動,葉正澤帶著他們十年,這種感情就算是塊木頭也習慣了!更何況葉正澤賞罰分明,不失一個好將領之稱。


    左原突然大聲道:“你們要知道逼宮是什麽罪名,他的死理所當然,至少後人提起葉正澤,仍然會說一聲英雄,大丈夫一生能自願血濺五步,是一種最後的歸宿。”生生如雷,眾人慢慢靜了下來,隻是一陣壓抑的哭聲不時的鑽進耳中,讓左原本來勝利的那份野心也收斂了不少,勝利固然是可喜的,可是來自自己人身上的勝利未嚐不是一種悲哀……


    事情不管怎麽說,告一段落,左原分開眾人走到秦牧雲身前,眼神低垂道:“皇上受驚,小臣救駕來遲。”


    秦牧雲看著遠處南軍博猶自圓睜的雙目,還有將士們各種猙獰的表情,她第一次變得有些失落,柔軟的像個女人,這些人她或許沒說過話,或許不知道名字,可是每天在眼前晃來晃去太熟悉了!雖然微不足道,但確確實實給了她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現在突然空落落的。


    看了一眼左原低垂雙目,突然走上前去,毫不容情在左原臉上用盡全力打了三下,惹得一陣驚呼聲響,誰都沒想到秦牧雲會如此舉動。


    這三下不輕,左原臉上很快就升騰起了指痕,左原卻沒有吭聲,隻是將頭伏的更低。


    “第一掌是我為南軍博將軍打得,打你讓這個一心為國的軍人死於非命!”


    “第二掌是我為死去的將士打得,一萬多人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


    “第三掌是為你的自作聰明打得,打你讓我失望!”


    左原表情變換,卻不知如何接話,眼看秦牧雲有些光點的眼神,他心下一窒,忽然感覺壓抑的厲害,他如果沒看錯的話,秦牧雲分明哭了,雖然掩飾得很好,但確實是流淚了。


    左原閉了閉眼睛,猛然回頭道:“將死去將士好好安葬,然後立下英雄碑,雖然死於內亂,但各為其主,死得其所。”然後小聲道:“剩下事情還請皇上安排。”


    秦牧雲陌生的看了他一眼,轉身緩步行去,道:“這件事情你看著安排吧!我相信你比我做得更好。”這句話一語雙關,讓眾人聽得有些犯楞。


    史仁或許是看出了點什麽,朝左原走近幾步,即便已經快精辟力竭,仍然中氣十足道:“左將軍,皇上真心信任你,但願你能珍惜這份幸運。”說完緊隨秦牧雲而去。


    左原原地呆了一會,看著已經打掃的差不多的戰場,地麵已經快幹,但是那股刺鼻的味道卻是讓人忘不了了。柳樹抽芽,葉兒泛青,卻遮不住這太和門中的陰冷。鳴冤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紮了一個大洞,此時衰敗的守在門前,昔日的震驚天下,到現在的壽終正寢,他相信秦牧雲不會再擺放這麵大鼓了,鳴冤鳴冤,或許後世的曆史上會記下鎮國500年,陽春,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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