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家鄉男人喝的酒,名叫“朱顏血”,他說完又不自覺低聲加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個孫子取這麽難聽的名字,旁邊的徐宜鋒聽到這話,眉頭挑了挑,旋即隱去。


    他抱起一壇,怕不有五斤上下,揚起脖子,喉結一陣滾動,一陣咕咚咕咚的吞咽聲響起,一壇酒被他一口氣幹了大半。


    他飲酒之後更是容光煥發,啪的將酒壇放在桌上道:“誰敢來陪爺爺喝點。”眾人雖然知道他不知禮數,但仍是被他張口爺爺閉口爺爺的激怒了。秦鐵樹不顧上前來的元平眼神,一把抱過放在旁邊得另一壇酒,泥封已經被他們拍開,他毫不退讓的道:“在下秦鐵樹,今天就舍命陪皇子一回。”


    尚赤都打量了他兩眼,見他絲毫不懼,哈哈笑道:“鎮國總算有個男人站了出來,來!陪我喝了這一壇。”也不待秦鐵樹拿起酒壇,他張口就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秦鐵樹聞著壇中溢出的刺鼻味道,在他看來,這才是真正的馬尿,隻是見尚赤都已經喝了一壇,他也隻好咬著牙齒一飲而盡,刺鼻的味道從喉間滑下,從鼻間溢出,一股怪味熏得他直欲吐了出來。


    一壇酒下去,他不小的酒量有些不起作用,腦袋有些發漲,看著兀自叫囂的尚赤都,他知道再有一壇自己就算不直接倒下,恐怕也站不住了!


    周圍的鎮國人齊聲鼓勁,飛雲舊部卻是滿臉擔憂,誰都看得出來,喝酒方麵,秦鐵樹絲毫不是對手。


    “秦大哥當真糊塗,這麽好的功夫,大不了上去打一場,也不想想尚赤都敢如此叫囂,酒量差得了嗎?”一人滿臉急色道。


    “你懂什麽,比武跟喝酒完全兩回事,他尚赤都提出拚酒,鎮國之人若是不應,會被人怎麽看。”另一人接道:“再說了!比武之事咱們元大哥功夫豈不更好。”


    元平一臉擔憂,秦鐵樹又喝了一壇,隱然已經不行,死撐而已,再喝下去一條小命恐怕去的不明不白。


    林修身暗暗著急,卻沒有絲毫辦法,這是公平的比賽,就算不公平,秦鐵樹都接了,他有什麽辦法。


    元放咬了咬牙道:“要不我去把二叔換下來。”


    元平搖頭道:“再看看。”


    尚赤都笑道:“就你這種酒量再來幾個我尚赤都一並接了!”


    秦鐵樹定了定神,眼前有些恍惚,這酒後勁奇大,也不知眼前尚赤都還屬不屬於人類,喝了這麽多竟然沒見醉意,反而愈加榮光煥發。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言,默然拿起一壇酒,仿佛沒了知覺般一飲而盡,就像是一個容器,隻管倒就是,哪管它什麽後果。


    尚赤都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這中年男人最多兩壇酒下去就要倒地不起,想不到韌性如此之足,不過他倒也不怕,隨手拿起一壇,不甘落後得一飲而盡。


    秦鐵樹已然到了極限,他嘴角都給顫抖的牙關咬破,他卻絲毫不覺。


    “三爺!”有人不忍心叫道。


    “二弟已經盡力,不要死撐,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輸給這麽一個怪物,二弟稱得上英雄。”元平也有些急了,他這二弟性子執拗,為人至情至性,再喝下去,恐怕真要活活喝死,他老遠就聞到這種酒的刺鼻味道,不敢想象到了肚裏會是什麽感覺。


    林修身心裏內疚欲死,他跟秦鐵樹沒什麽交集,但是僅憑他現在的一番表現,哪怕他真是個賊,他也不會在他身邊自稱為官。


    秦鐵樹五髒俱焚,腦間鑽心的痛意讓他直欲瘋狂,他們不覺間已經拚了一個時辰,酒勁完全上來,秦鐵樹意誌已經到了終點,他現在隻想就地一躺,就此不再醒來,漸漸模糊的雙眼,慢慢消逝的人群,嘈雜的聲音,一瞬間像是在他腦邊放大了無數倍,煩躁的他就快崩潰。


    他秦鐵樹服過嗎?沒有!敗過嗎?也沒有。我在任西岐手下都活了下來,眼前這頭蠻獸算個什麽東西,他突然像是有了動力,大吼一聲:“我去你媽的尚武國!!!”


    他努力直起身形,提起剩下的幾壇酒,一壇接著一壇,沒有間斷,在眾人驚駭的眼神下,像一尊天神。


    喝酒能喝出這種氣勢,僅他秦鐵樹一人而已,三壇酒,沒有間隔,眾人甚至來不起反應,秦鐵樹已然喝光,整個院中瞬間靜了下來,旋即一片嘩然,元平張口喝住想要上前的眾人,雙眼有些模糊,他看得出來秦鐵樹眼中的決絕和不服,他不敢破壞他拚命打下的這份榮耀。


    “噗……”一口血霧噴出,秦鐵樹撲通倒地,臉上仍然掛著笑意,是看著尚赤都倒下的,仿佛在說:“喝啊!接著喝啊!到你了!!”


    徐宜鋒睜開眼睛,古井無波的臉上閃過一絲動容,好堅韌的漢子,好狠得心思,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他突然眼角有些亮光閃過,這男人是鎮國人,他心裏甚至隱隱希望尚赤都服軟,可是又不想尚赤都服軟,矛盾的感覺,莫過於是!


    沉寂很久的元放忽然掙脫元平,三兩步到了秦鐵樹身前,兩米高的漢子,有些畏縮的伸出手指,試了試秦鐵樹鼻息,感覺尚有知覺,他突然爆吼一聲:“大夫,大夫……”


    對他來說,什麽榮耀,什麽顧慮,都是假的,他隻要保住秦鐵樹性命!


    尚武國眾人本來喧鬧的聲音不覺沉寂了下去,他們瞧不上南人,但是眼前漢子所表現出來的堅韌決絕,讓他們有些氣虛,若是每個南人都是這樣,自己還有什麽資格去瞧不起人家,瞧不上他們屋舍比自己的大,還是瞧不起他們穿著勝過自己十倍,或者是吃食上的這麽多花樣。


    尚赤都罕見的收起了笑容,心思如他般粗大,也感覺到了自己這方已經沒什麽氣勢,哪怕他再能喝,也挽不回來。他招了招手,示意隨從去拿酒,接過隨從遞來的酒壇,咬著牙一番痛飲,壇子放下之時他身形也有些搖晃了!他不是神仙,仗著喝這種酒長大,他比普通人酒量大了十倍,但是今天確實已經快到極限,還是被一個他瞧不起得人逼迫的。


    元放待大夫抬走秦鐵樹,才慢慢直起身道:“皇子喝的爽嗎?要不要再來點。”


    “放兒,不得無禮。”元平喊道,隻是聲音實在沒什麽威力。


    尚赤都身後眾人麵麵相覷,他們聽不懂元放說什麽,但是能感覺到他眼中那種挑釁得意味,紛紛怪叫不止,像是在說:“皇子殿下,神勇無敵!又像是在罵元放無恥。”


    元放沒有理會周邊之人,隻是道:“赤都皇子威武,不是說我師父那種人來兩個你也不怕嗎?元放卑微,不敢跟師傅相比,隻有繼承他那種精神了!”他這話說得有些無恥,但他已經顧不得什麽,如有必要,他很想撕碎眼前這個令人作嘔的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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