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菲塔莉“出現”


    1、


    拉美西斯為阿布辛貝勒的兩座神廟舉行過了落成儀式,而那菲原本被傷疤割得幾乎要破碎的臉也治愈了,此行到努比亞所要達成的事情都已完成,短暫地停留幾天之後,在卡納克特率領眾人的連聲歡送之下,船隊返航回底比斯。


    當拉美西斯牽著樣貌一新的那菲出現在底比斯王宮的時候,整座王宮的人都被那菲的美貌和氣質給震撼了,拉美西斯對於那菲不同於其他女人的關照,莫葉塔蒙對於那菲的親昵撒嬌,西木特對於那菲的關心,以及哈克什和蕾莉爾對於那菲的尊重,那菲的魅力帶給她身邊的人的影響絲毫不遜於那菲塔莉。


    一時間,赫梯的哈圖莎公主會成被法老立為第一側妃、取代久未露麵的那菲塔莉王後的消息在王宮之中不脛而走,且有越演越烈、越傳越真的跡象,那菲對於這些傳言隻是付之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但有人卻信以為真,並且在羨慕和嫉妒的雙重心態之下,開始謀劃如何向那菲反擊。


    從努比亞回來之後,在哈克什的幫忙之下,底比斯需要批閱的奏章文書少了很多,這天,拉美西斯離開王宮,去視察底比斯的駐軍情況,難得清閑的那菲在莫葉塔蒙的強烈要求之下,決定在王宮花園中來一次小小的野餐。


    底比斯王宮雖然在底比斯市中心,但是為滿足王宮中的用水需求,透過底比斯市區四通八達的下水管道,將尼羅河的水引入了王宮之中,為了花園的美觀,王宮花園之中還設計了一條流水不斷的小河。


    蘿絲指揮著手下的侍女,按照那菲的吩咐將寬大的亞麻布撲在小河旁的綠地上,並在上麵擺上了廚房做出來的美味菜品以及從果園裏摘下的新鮮水果,滿滿當當地擺了大半張亞麻布,那菲和莫葉塔蒙屈膝坐在亞麻布邊緣,一邊分享著麵前的美食,一邊輕鬆地聊天,食物的香氣和兩人的歡聲笑語將原本懶洋洋趴在花園裏睡覺的弗西斯都吸引了過來。


    “弗西斯,來,吃你最愛的烤羊腿!”弗西斯滿頭鬃毛的大腦袋硬擠在那菲和莫葉塔蒙之間,莫葉塔蒙用一隻手拍著它的鬃毛,另一隻手從麵前的食物裏拿起一隻香噴噴的烤羊腿,試圖用食物吸引它的注意力。


    “嗚……”弗西斯以往對於烤羊腿完全沒有抵抗力,可今天卻提不起一點興趣,它不停用自己的腦袋蹭著那菲的鬢角和麵龐,就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如果不是因為那菲的身體太過嬌小,那麽弗西斯還要用兩隻爪子撲住那菲才能表達它親昵的感情。


    “弗西斯,夠了夠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弗西斯,那菲心裏也有些想念它,一開始被它噌臉還能勉強接受,不過當弗西斯張開大口,想要伸出舌頭舔她的時候,那菲還是被嚇了一跳,趕緊阻止了它的動作。


    “哼,弗西斯你這個喜新厭舊的家夥!”莫葉塔蒙在一旁看著弗西斯圍著那菲撒嬌的模樣,心裏居然有些吃味,她氣憤地張嘴咬了一口烤羊腿,似乎想用無辜的烤羊腿來泄憤。


    “嗚嗚……”見莫葉塔蒙生氣了,弗西斯識相地掉轉頭來,它邁步走到莫葉塔蒙這邊,放低姿態趴在莫葉塔蒙身邊,用棕色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莫葉塔蒙。


    “撲哧……”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弗西斯難得露出這種委屈的神態,莫葉塔蒙被它逗樂了,又拿起一隻烤羊腿丟給它,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腦袋,“好了,別裝可憐了,吃吧!”


    弗西斯乖乖地低頭吃起了烤羊腿,那菲看著莫葉塔蒙和弗西斯處得極好的樣子,思緒不知不覺就到了被她留在哈克什府邸之中的飛飛身上,那菲一邊吃著餐後水果,一邊打定了下午回哈克什的府邸去探看飛飛的注意。


    2、


    簡單地用過午餐後,那菲和莫葉塔蒙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坐著隨傳隨到的皇家馬車,往哈克什的府邸趕去。


    當哈克什府邸中的人看到臉上沒有戴麵紗、美得不可方物的那菲出現時,全部都為她懾人的美麗給震撼了,以前一直看不起那菲的瑪利亞在看清楚那菲的真實容貌之後,定在原地目瞪口呆了好久,始終不敢相信之前那個總用麵紗遮臉的人會跟現在看到的完美無瑕的那菲會是同一人。


    那菲從努比亞回來之後,遇到了太多對她的容貌表示震驚的人,早已習以為常,在眾人目不轉睛地注視之中,她神態自若地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將那一幹驚訝和羨慕的目光拋在身後。


    “飛飛?”那菲推開房門,試探地叫了一聲飛飛的名字,但她沒有聽到飛飛熟悉的“啾啾”的回應聲,那菲直覺著向掛在窗前的鳥籠看去,但是鳥籠裏卻空空如也。


    “哈、哈圖莎公主……”原本在擦拭著房間裏桌椅的小侍女看到那菲進來,臉色驀地一白,她停下手邊的活,無比緊張地看著那菲。


    “是你啊!”那菲認出麵前的小女孩就是自己出發去努比亞之前,將飛飛托付給她的小侍女,那菲一邊伸手摘下窗前的籠子,一邊隨口問道,“飛飛在哪兒?”


    “它、它飛出去玩了……”小侍女絞著手中的濕巾,局促不安地回答道。


    那菲低頭檢視著鳥籠,籠中的食槽和水杯都裝得很滿,但是原本幹淨清澈的水上卻飄浮著一層灰塵,很明顯有一段時間沒有被使用過了。


    “飛飛出去多久了?”那菲心裏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將鳥籠放在窗前的桌案上,雙手環胸看著小侍女。


    “不、不久,才一小會兒……”小侍女在那菲略帶淩厲的目光瞪視下,單薄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似乎隻要一個輕輕地敲打,就能將她擊潰一般。


    “我要聽實話。”那菲不忍苛責年紀尚小的侍女,但她心裏有預感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其實,您出發去努比亞沒多久,飛飛它就不見了!”小侍女終於承受不住那菲的詰問和自己心裏的煎熬,一下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我不知道它是怎麽不見的,我還以為它舍不得您,跟著您去了努比亞,沒想到……”


    那菲這一次去努比亞,前後一共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如果真如小侍女所說,飛飛在自己出發去努比亞沒多久之後就不見了的話,那麽它就失蹤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想到這裏,那菲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驀地,她想起自己曾經在水杯下壓過一張小紙條,那上麵寫滿了對拉美西斯的控訴。


    那菲打開籠子的門,將手伸進籠中將水杯拿起來,那下麵什麽都沒有——小紙條不翼而飛!


    雖然紙條是自己極度的鬱悶和衝動之下信手寫的,並不能說明自己的真實心緒,但是現下那菲和拉美西斯的關係正處在脆弱的上升期,這樣一張字字句句都控訴拉美西斯的殘忍以及想要回赫梯的願望的紙條,如果被拉美西斯看到了,不知道他會有何感想、會對她產生怎樣的看法?


    一想到最近對自己態度溫和不少的拉美西斯,在看到這張紙條重回殘忍和冷酷,冰冷的態度更甚從前時,那菲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心裏慌亂不已,腦海裏則是一片空白,她踉蹌著走了幾步,跌坐在柔軟的床榻上。


    “公主殿下,您還好吧?”小侍女被那菲雖然沉默不語、但是臉色巨變的模樣給嚇到了,她怯生生地走到那菲身邊,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哈圖莎公主、哈圖莎公主……”


    就在那菲呆坐在床畔,怔怔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聲音急促的大嗓門在原本靜謐的府邸之中突兀地響起,伴隨著一陣淩亂的腳步,房間的門被粗魯地推開,一個穿著初等侍女衣服的王宮侍女出現在門口,她的眼睛在看到呆坐在床榻上的那菲時,像是星火一樣亮了亮。


    “怎麽了?”那菲的思緒被臉跑帶叫的小侍女給打斷了,她皺緊眉頭,不悅地抬眸看向門口,發現那是一個很麵生的初等侍女。


    長時間的叫喊和跑動讓初等侍女累得直不起腰來,她雙手撐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不容易讓呼吸平定了一點兒,她就又拉開了大嗓門:“莫、莫葉塔蒙公主落水了!”


    3、


    “什麽?!”聽到莫葉塔蒙落水這個意外和震驚的消息,那菲“噌”地一下站起身來,飛飛和紙條一齊失蹤的事被她拋在腦後,在初等侍女的解釋和引領之下,急急忙忙趕回了王宮。


    初等侍女告訴那菲,就在那菲離開花園後不久,弗西斯被人帶回自己的木籠之中,傲慢的亞述公主薩琳娜到了花園裏,她和莫葉塔蒙兩個人順著小河散步,身邊沒有帶隨從。


    薩琳娜向莫葉塔蒙提出了一個要求,而莫葉塔蒙不同意,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薩琳娜衝動之下將莫葉塔蒙推到了小河之中,致使莫葉塔蒙連連嗆了好幾口水,等侍女們趕到的時候,莫葉塔蒙已然昏迷,拉美西斯已經聞訊趕回王宮,王宮中的禦醫全數出動,用了許多方法,但還是無法清除莫葉塔蒙吸入的河水。


    初等侍女的描述雖然片麵和主觀,但已經足夠讓那菲了解發生了什麽,她加快腳步用最快速度回到了王宮,王宮中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聚集在王宮花園裏,那菲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外圈輾轉進入,隻見拉美西斯單膝跪地,他的雙手緊緊抱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的莫葉塔蒙的上半身,拉美西斯噴火的雙眸盯著一群身穿禦醫衣服的中年男人,在拉美西斯的瞪視之下,幾名經驗豐富的禦醫麵色灰黑,聚在一起商量著辦法,遲遲不能得出結論。


    “到底有辦法沒有?沒有辦法通通拖下去砍了!”拉美西斯怒吼一聲,他看著懷中臉色透明如紙的莫葉塔蒙,經曆過喪妻之痛而千瘡百孔的心,現在因為女兒的落水昏迷而再一次被刺刀挑開,痛得讓他不能呼吸。


    拉美西斯抱著莫葉塔蒙的雙手劇烈地顫抖著,突然一個讓他不願麵對的可怕念頭開始在腦海中作祟——在失去那菲塔莉之後,如果失去了莫葉塔蒙,他是否還有能力和勇氣強忍悲痛,在這個親情缺失的世界上獨活?


    這個後果嚴重得讓拉美西斯完全無法承受的念頭,像強有力的鐵臂一樣攫住了他的思維和呼吸,有一瞬間他的情緒幾乎要在眾人麵前崩潰決堤,但是下一秒,那種深到骨子裏的絕望卻讓他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來人,把這群庸醫全都拖下去——”


    極度憤怒的拉美西斯所下的殘酷命令讓那些假裝在商量解救方法、但實則什麽都沒幹的禦醫嚇得幾乎要癱軟在地,但還不等守衛在四周的侍從有所行動,恰好擠入內圈的那菲一個箭步走上前來,蹲在拉美西斯身邊看著半躺在拉美西斯懷中的莫葉塔蒙。


    那菲看著雙眼緊閉、口鼻呼吸全無的莫葉塔蒙,她俯下身用耳朵貼在莫葉塔蒙的心口處,能感知到微弱的心跳,那菲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那菲極力壓了壓因為慌亂而無錯的情緒,抬頭看著拉美西斯,當機立斷地說道:“我有辦法救莫葉塔蒙,請陛下用雙手托住她的脖頸和腦袋,讓她的身體呈一條直線。”


    “哦、好!”一向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拉美西斯在這種緊急而混亂的情況下,將鎮定的那菲看成是救命稻草,他一邊應著一邊鬆開原本緊緊圈住莫葉塔蒙上半身的雙手,改而照那菲的囑咐捧起她的脖頸和腦袋,為理順莫葉塔蒙的呼吸而擺出了準備動作。


    那菲低頭細細檢視著莫葉塔蒙的鼻腔了口腔,在確定沒有可能會阻塞呼吸的異物之後,她伸出右手按在莫葉塔蒙的胸骨下端,左手疊在右手之上,借著自己身體的力量緩緩用力。


    那菲在心裏默默地數著秒,在經過一分多鍾的按壓之後,那菲移開雙手,又彎腰附耳聽著莫葉塔蒙的心跳聲,在確定她的心跳幾乎已經回複到了正常水平之後,那菲用左手捏住莫葉塔蒙的鼻子,右手輕輕托起她的下頜,深吸一口氣之後,那菲彎腰對著莫葉塔蒙的唇間緩緩吹氣,試著讓呼吸幾乎全無的她恢複呼吸。


    拉美西斯和周圍一幹侍從侍女都瞪大眼睛看著那菲驚世駭俗的舉動,但誰都不敢上前打擾——因為那菲的搶救措施行使得十分及時,原本在死亡線上掙紮的莫葉塔蒙真的出現了生命的跡象,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拉美西斯於是也就默認了那菲出人意料的行動。


    那菲有節奏地向莫葉塔蒙唇間呼氣,幸運的是,莫葉塔蒙沒有出現抗拒她渡氣的行動,漸漸也出現了一些自主呼吸,這讓使出渾身解數來救莫葉塔蒙的那菲臉上漸漸露出欣喜之色。


    “咳咳……”突然,莫葉塔蒙的胸腔有了起伏和震動,她輕輕咳嗽了兩聲,那菲見狀趕緊聯合莫西斯一起將她扶著側身坐起,讓莫葉塔蒙的臉朝著綠地,盡情地將吸入的水都咳出來。


    “太好了……”


    “哈圖莎公主太厲害了……”


    看到莫葉塔蒙已然蘇醒過來,圍在周圍的人們爆發出陣陣歡呼,這讓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一邊輕輕拍著莫葉塔蒙的背,幫助她調整呼吸,一邊抬眼看著周圍滿臉欣喜的圍觀人群,緊抿多時的唇角終於有了一點放鬆,略略勾起以示感謝。


    “小姐,您真的太棒了!”先前懾於拉美西斯怒氣而不敢上前的蘿絲,現在終於可以走上前來,她將準備好的幹淨亞麻布裹在渾身濕漉漉的莫葉塔蒙身上,激動地對那菲低聲說。


    “哈圖莎,謝謝!”拉美西斯見莫葉塔蒙已經無礙,他才將目光投到了辛苦許久的那菲身上,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感激。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拉美西斯的感激讓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將目光投到雖然睜開了眼睛、但臉蛋還是有些蒼白的莫葉塔蒙臉上,眼底滿是心疼。


    雖然那菲的身份還沒有得到拉美西斯的承認,


    但是身為父親的拉美西斯這麽多年盡心盡責地撫養莫葉塔蒙,同樣的,身為莫葉塔蒙真正的母親,那菲很遺憾地錯過了她成長的十多年時間,而現在,是她全力照顧和保護莫葉塔蒙的時候了。


    今天那菲才出宮一小會兒,莫葉塔蒙就出了這種意外,那菲暗下決心:以後她一定要教會莫葉塔蒙自救和救人的方法,這樣她才不會在沒人保護的情況下受盡欺負,也不會在眼睜睜看著別人受傷,卻隻能束手無策了。


    “哈圖莎,莫葉塔蒙就交給你照顧了,我現在要去黑牢,親自去審問那個膽敢傷害埃及公主的薩琳娜!”拉美西斯目光柔和地看著那菲和莫葉塔蒙,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謔”地一下站起身來,剛剛才平複下來的情緒又出現了火山爆發的前兆,拉美西斯將雙拳握得“格格”直響,轉身離開。


    原本都湊在周圍看那菲搶救莫葉塔蒙的人們,在看到拉美西斯幾乎要殺人一般的目光之後,紛紛四散逃竄,不約而同趕在拉美西斯拿自己開刀之前離開花園,不一會兒,花園裏就隻剩下那菲、莫葉塔蒙和蘿絲三個人了。


    “拉美西斯的樣子那麽恐怖,該不會出什麽事吧?”那菲的目光盯著早就不見拉美西斯人影的側門,回想著拉美西斯在說到薩琳娜這個名字時沉肅陰狠的語氣,雖然他的怒氣並不是針對自己的,但還是讓那菲感到有些害怕。


    “我好久沒看過陛下露出那種可怕的表情了……”提到這個,蘿絲仍然心有餘悸,她曾經看過一次拉美西斯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在那菲塔莉因難產過世後不久,拉美西斯下令將魯卡大人一家滅門不赦時,他臉上那因為受傷而暴怒的神情,與現在的一模一樣。


    “拉美西斯的事讓他去處理吧,蘿絲,我們把莫葉塔蒙扶回寢宮,讓她好好休息吧!”那菲在腦海裏仔細搜索了一下,除了著名的卡疊石戰役之外,拉美西斯並不曾和亞述開戰,想到這裏,那菲才放下心來,她站起身來,吃力地扶起莫葉塔蒙,和蘿絲一人一邊架著她,緩步向寢宮走去。


    4、


    那菲和蘿絲架著莫葉塔蒙回到寢宮之後,蘿絲吩咐小侍女將浴盆裏注滿熱水,那菲扶著莫葉塔蒙進入浴室,幫她脫去濕衣裙,小心地將她因為長時間接觸冷水而有些涼意的肌膚用熱水擦拭了一遍。


    幾乎死過一回的莫葉塔蒙沐浴過後,因為受到驚嚇而略顯呆怔的情緒才恢複了一些,她似乎有很多話要告訴那菲,但是那菲不願意讓剛剛蘇醒過來的莫葉塔蒙太過費神,在簡單吃過晚餐之後,那菲就哄著莫葉塔蒙入睡,自己則坐在莫葉塔蒙床榻邊,分秒不離地注視著她的情況。


    夜漸漸深了,那菲已經在莫葉塔蒙的床前守了好幾個小時了,她覺得有些口渴,走到門邊想讓蘿絲送水過來,誰知她一拉開房門,剛要開口輕喚蘿絲的名字,卻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人,一雙亮得出奇的黑眸正盯著她看。


    “拉……法老陛下?您怎麽在這裏?”那菲嚇了一大跳,她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門外的人是拉美西斯,她直覺著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想了想還是換成了尊稱,她輕巧地邁步走出了房間,站在了拉美西斯麵前。


    “您什麽時候來的?審問亞述公主的事情還順利嗎?莫葉塔蒙已經睡下了,您要進去看她嗎?”那菲仰頭看著麵前神色複雜地拉美西斯,輕聲詢問道,伸手想要牽他進莫葉塔蒙的寢殿。


    “我不找莫葉塔蒙,我找你。”拉美西斯突然伸手緊緊抓住那菲的手,用力地拉著她向莫葉塔蒙的寢宮之外走去。


    “您找我要幹什麽……”拉美西斯走得極快,很快就走出了莫葉塔蒙的寢宮,向他自己的寢宮走去,無論那菲如何加快腳步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哎呀!”


    那菲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這讓原本隻顧著趕回寢宮的拉美西斯不耐地回轉頭來,伸手一把將那菲扛在肩上,大步向寢宮走去。


    原本守衛在寢宮門口的侍從,看到一臉嚴肅的拉美西斯扛著那菲大步想著寢宮門口走來,都識趣地遠遠朝著拉美西斯行禮,然後就用最快速度退下,將偌大的寢殿都留給拉美西斯和那菲。


    拉美西斯伸手推開寢殿大門,寢殿裏空無一人,漆黑一片,但對寢殿的擺設再熟悉不過的拉美西斯扛著那菲徑直走向床榻的位置,他彎下腰來,輕柔地將那菲放在了床榻中央。


    “你、你到底要做什麽……”原本被倒掛在拉美西斯身上的那菲突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自己就跌坐在了床榻之上,拉美西斯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更加明亮起來,不等那菲問完,拉美西斯就欺身上前,那菲粉嫩的唇被拉美西斯的唇密密實實地壓住,充滿了男性氣息的吻在她的唇舌間繾綣眷戀地流轉著。


    “唔……”過了許久之後,這個冗長而霸道的吻才隨著拉美西斯的唇下移而暫停,但是並沒有結束,那菲輕喘著,感覺到拉美西斯熱燙的唇滑到她的頸間、胸前,烙下一個個如同花瓣一樣晶瑩的粉色吻痕。


    拉美西斯一邊吮吻著那菲柔潤瑩滑的肌膚,一邊動手褪去她身上的長裙,他的大掌在那菲光華的裸背上遊移,所到之處無不燃起濃濃的愛欲之火,讓那菲從心底深深戰栗起來。


    寢殿裏的溫度和那菲快要沸騰的體溫一樣灼熱,這些日子以來,拉美西斯對那菲的需索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是像今晚這樣突然而激烈的歡愛,卻還是第一次,拉美西斯略顯急躁和粗魯的需索讓那菲無暇顧及其他,隻能全然放下心裏所有的疑慮,與他一同沉淪、癡纏下去……


    5、


    不知過了多久,拉美西斯強悍需索的動作才漸漸停歇下來,一連幾次的歡愛讓那菲覺得疲倦極了,她閉上眼睛,想要好好補眠。


    朦朧中,那菲聽到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那菲緩緩轉過頭去,看到原本應該和她相擁而眠的拉美西斯反常地起身穿衣,然後輕手輕腳地跨步離開了寢殿。


    那菲的好奇心因為拉美西斯的離開而無限膨脹起來,寢殿的門一被拉美西斯帶關上,那菲用手撐起身體下床,她將被拉美西斯仍在床榻邊的長裙穿回身上,她強忍著身體的酸痛疲累,用盡可能的快的速度,輕手輕腳地跟在了拉美西斯身後。


    那菲一路跟著拉美西斯走出法老的寢宮,向著王後的寢宮走去,隻見拉美西斯在王後寢宮的正門口短暫停留了一會兒,然後就繼續疾步向前走去,在轉角的地方,他警惕地向四周探看了一番,然後才繞過牆角,向宮殿後方走去。


    那菲在鑲嵌著黃金和綠鬆石的粗大石柱後麵躲了好一會兒,在確定拉美西斯已經走過轉角,不會看到自己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往拉美西斯消失的方向跟去。


    那菲一路繞到了王後寢宮的後方,看到寢宮正後方、緊貼著牆角的地方開了一個僅供一人進出的方形孔,裏麵隱隱透出光亮來。


    那菲環視四周,她能肯定這周圍並沒有能夠藏身的地方,但她並沒有看到拉美西斯的蹤影,毫無疑問,王後寢宮地底另藏玄機,而這個透出光亮的方形孔,應該就是寢宮下方密室的入口。


    那菲緩步走近方形孔,她才剛剛看清有層層疊疊的石階砌在方形孔的一側,以供人出入,那菲彎腰向下探去,隻看到一條火光忽明忽暗的地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那菲平複了一下激動得怦怦直跳的心,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伸腳踩在了石階上。


    才向下跨了幾步,地下特有的潮濕陰風就向那菲襲來,讓她不禁汗毛倒豎,那菲咬咬牙,硬著頭皮繼續向下走,直到雙腳都站在地道上。


    那菲看著麵前兩側都用鮮豔的顏色勾畫著不同畫像、頂上懸著有夜光珠、不知道幽深幾何的地道,她深吸一口氣,就在她才將腳挪動,準備邁步向前的時候,她的右側卻刮過一陣疾風,不等那菲轉頭看清那怪異的風來自何處,下一秒,一柄閃著寒光的冰涼短刀就抵在了她的喉間,那菲哪怕稍微傾身先前一丁點,都有可能被這把短刀傷到。


    “你是誰?為什麽擅闖地下王宮?!”一個清冷卻熟悉的女聲自那菲身後響起,話語裏帶著不容抗拒的冷肅。


    地下王宮?!


    這個似曾相識的字眼將那菲的思緒拉回了幾個月前、哈克什在赫梯時告訴她的話——


    “……伊莎因為長期誠心侍奉王後,所以法老網開一麵,將她禁閉在了地下王宮中,很少出現在大家麵前……”


    “伊莎?!”那菲欣喜地叫喊出聲——剛剛響起的熟悉嗓音,再加上哈克什提供的線索,讓那菲一下就猜到了站在她身後的人的身份。


    那菲明顯感到身後人的動作因為自己的話而頓了一頓,但是並沒有放鬆防備,那菲小心地挺起了胸,與仍然擱在自己喉間的刀刃拉開一點距離。


    那菲緩緩轉過頭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伊莎那張熟悉的麵龐,她的五官並沒有什麽大變化,但是臉色卻蒼白得嚇人,那菲慢慢湊近伊莎,看著她淺灰色的瞳眸一如往昔般清亮,澄澈得能將那菲的麵龐倒映在其中。


    伊莎一動不動地直視著那菲的雙眼,像是在思索著什麽,那菲伸手輕輕拉下她仍然架在空中、握著刀柄的手,伊莎的手腕纖細瘦弱得不盈一握,那上麵還有數道傷痕,從傷痕上那深沉的顏色就能看出已是陳年舊傷。


    “這是怎麽回事?!”那菲顫抖著手,不顧伊莎的反抗掙紮,強行撩起她的衣袖,讓她一整隻手臂都露在外麵,伊莎手臂上交錯雜蕪的傷痕刺痛了那菲的眼,那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讓那菲抑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大顆大顆的淚珠滑下麵龐。


    “這,這是我自己弄的。”許久不曾與人來往的伊莎,因為那菲真切的關心而心生感動,雖然那菲的麵龐對她而言全然陌生,但她心裏卻隱隱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你是——”


    “伊莎,我是那菲!”伊莎冰涼的手臂提醒了那菲這是在陰寒潮濕的地下王宮,那菲拉下伊莎的衣袖,喜悅和哀傷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同時湧上那菲的心頭,那菲不顧伊莎愕然的表情,徑自伸手緊緊抱住了她,柔聲向她宣告自己的歸來,“現在的我才是真正的那菲,我回來了!”


    “那菲兒小姐,不,王後陛下,您回來了……”伊莎反手抱住那菲,那菲出現得太過突然,伊莎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語,“我聽為我送飯的小侍女說,有一個女人獲得了陛下的寵愛,那就是您吧?是了,隻有那菲塔莉王後才能得到陛下的寵愛,隻有您才可以!”


    “伊莎……”那菲輕輕鬆開緊抱伊莎的手,她看著伊莎因為長期不見陽光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臉,正想問她這些年是怎麽過的,突然一陣冗長而沉悶的腳步聲從地道深處傳來,伊莎臉色倏地一變。


    “快躲進來,不能讓人發現你在這裏!”伊莎拉著那菲走到了石階右側,她伸手在牆上一推,一扇隱在陰影之中的小門由此打開,伊莎推著那菲進了小房間,然後又把門給緊緊關上了。


    那菲環顧自己身處的窄小房間,房中除了一張鋪著亞麻草席的低矮泥床、一張小方桌之外再無他物,房間右上方的頂上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孔,起著通風和照明的作用,整個房間簡陋得讓那菲難以置信。


    “我要走了,你好好守在這裏。”就在那菲環視房間的時候,拉美西斯的聲音在小門外麵響起,那菲渾身一凜——他果然在地下王宮裏!


    可是這麽晚了,拉美西斯跑到這裏來幹什麽?難道這地下王宮中藏著什麽不能見人的東西?


    那菲將耳朵貼在小門上,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動靜。


    “是,法老陛下。”伊莎畢恭畢敬地答道。


    “嗒嗒”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拉美西斯邁步走上了石階,離開了地下王宮。


    拉美西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徹底聽不見,伊莎踩上幾級石階,小心翼翼地張望了一下外麵的情況,在確定拉美西斯已經走遠之後,她才用地磚將入口封住,將地下王宮與外界隔絕起來。


    “法老陛下已經離開了,您出來吧!”伊莎推開暗處的小門,讓那菲走了出來。


    “伊莎,這個地下王宮是做什麽用的?”那菲轉頭向地道深處看去,但是幾度彎折的地道卻無法一眼看到盡頭。


    這是那菲第一次進入這個神秘的地下王宮,她心裏有數不清的疑問。


    古王國時期的法老的陵寢是舉世聞名的金字塔,但是因為金字塔的目標太大,容易成為盜墓賊下手的目標,為了避人耳目,埃及進入新王國時期之後,過世法老的棲身地改為底比斯西岸的帝王穀,所有的陵墓全部都深埋在地下,其中藏著過世法老的木乃伊,以及數量巨大的稀世珍寶。


    除開帝王穀之外,按照埃及的建築慣例,並不會在地下構造複雜的宮室,那菲眼前這條狹窄得僅供一人通行的地道,很明顯不可能是用作儲藏珍寶和物資的倉庫而用的,對於它的用途,那菲心裏有一萬個好奇。


    “這個地下王宮,住著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伊莎扭頭看著正好奇打量著地道最深處的那菲,猶疑了半晌,最後用一種比較隱晦的方法向那菲解釋道,“除了法老陛下,地下王宮嚴禁任何人進入,但是如果您想進去一探究竟,我可以領您進去,隻是,無論您看到什麽,都務必請您保持鎮靜。”


    “好!”伊莎的話不但沒有打消那菲的疑惑,反而讓她的好奇心愈加旺盛起來,她著急地催促著一臉躊躇的伊莎道。


    “那好,請您跟我來。”伊莎深深地看了那菲一眼,她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白色夜光珠,當作照路的工具,伊莎在前麵領路,引著那菲向地道深處走去。


    6、


    在伊莎的帶領之下,


    那菲邁步走入了地道之中,幽深的地道曲曲折折,越向裏麵走,寒冷和潮濕感就越重,猶如進入了帝王穀的法老陵寢之中一樣。


    地道兩側的牆上都用各種顏料描繪著鑲金裹銀的圖畫,但和帝王穀中以諸神接引過世的法老進入冥界的宗教畫麵不同的是,地道兩側的牆上用濃墨重彩描繪著那菲塔莉王後各種優美的姿態儀容,有的畫上,她正穿著白色長裙在蓮花池邊翩翩起舞,有的畫上,她正和隱形的對手玩著棋,但出現得最多的,還是她和拉美西斯在一起的畫麵。


    一路走下來,牆上的每一幅圖畫都少不了那菲塔莉柔美的影像,更讓那菲驚訝的是,在地道的最深處,居然有一副年幼的莫葉塔蒙坐在那菲塔莉膝上、被拉美西斯用“格格”作響的樂器逗弄得咯咯直笑的溫馨畫麵。


    “小小的莫葉塔蒙……”那菲顫顫地伸出手,抖動不止的手指按在了壁畫上的莫葉塔蒙身上——畫中的莫葉塔蒙,約莫隻有3、4歲,正是一個孩童最粉雕玉砌、最討人喜歡的年齡。


    “我們已經走到了地道的底端,我剛剛所說的重要人物,就住在我麵前的房間裏。”伊莎不願打斷那菲的追思和回憶,但是現實就擺在麵前,無論是否情願,都需要勇敢地麵對,“這位重要人物和您很熟悉,當您看到她的時候,希望您不要驚訝。”


    “嗯,我已經準備好了。”那菲不舍地將目光從壁畫上移開,她吸吸鼻子,忍住即將湧出眼眶的淚水,做好了與這位重要人物見麵的準備。


    伊莎伸手按下了地道最深處某個位置的磚,伴隨著“哢哢”的聲響,那菲和伊莎麵前原本封得死死的牆麵突然裂開了一條縫,一陣刺骨的寒氣從縫隙中湧出來,讓猝不及防的那菲渾身一凜。


    “進來吧!”伊莎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寒到骨子裏的溫度,她伸手挽住那菲,帶著她走進了彌漫著寒冷白氣的房間之中。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那菲邁步進入這個房間以後,她的心髒就詭異地加速跳動起來,她心中隱隱有了一種預感,一種不好的預感。


    伊莎挽著那菲走到了房間正中,在繚繞的白氣之中,那菲看清麵前擺放著一個長方形的半透明物體,裏麵似乎裝著什麽。


    那菲伸手往麵前的長方形物體上摸去,才碰了一下,她就覺得手指寒得沁骨——她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個房間之所以會這麽寒冷,全因為自己麵前這個用冰塊製成的長方形所造成的!


    那菲將將縮了回來,放在嘴邊輕輕地哈著氣,試圖讓幾乎要凍僵的手指暖和起來——在素有黃金國度的埃及生活了?


    ?麽久,這是那菲第一次接觸到如此低的溫度,冷得她的呼吸幾乎都要凍住了。


    那邊一邊對著手指哈氣,一邊瞪大眼睛觀察著冰塊中間那個突兀的陰影是什麽,但還不等她看清楚,伊莎突然走上前去,伸手使勁將長方形上厚重的冰蓋推開——雖然冰蓋對於伊莎這樣瘦弱的女人來說略顯沉重,但是從她那熟練的動作來看,她之前一定做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


    隨著一陣沉悶的冰塊摩擦聲,原本遮擋住那菲視線的冰蓋被緩緩推開,一雙纖細嫩白的小腳出現在那菲眼前,順著看上去,那菲看到了一件無比眼熟的紫色絲衣,躺在冰磚之中的人,白皙的雙手交疊在腹間,她的心髒“怦怦”地劇烈跳動著,等到冰蓋被全部推開之後,一張那菲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了她麵前——是那菲塔莉!


    7、


    那菲死死盯著雙眼緊閉、麵色蒼白如紙的那菲塔莉,她維持著雙手交疊擱在腹間的動作,神情安詳而恬靜,好像她剛剛入睡不久、正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


    “怎、怎麽會……”那菲第一眼看到如同安睡一般的那菲塔莉時,腦海裏一片空白,她的眼睛瞪到極限,幾乎要瞪出血來,雖然先前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是當自己真正看到這一幕,那菲還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那菲甩甩腦袋,強迫自己脫離怔忪的狀態,她伸手向那菲塔莉的鼻間探去,毫不意外地沒有感知到任何呼吸的痕跡,她轉而伸手碰了碰那菲塔莉交疊的雙手,手指觸碰到了比冰塊還要更加寒冷的溫度,那菲像觸電一樣,飛快地縮回了手。


    “現在您已經看到了住在地下王宮中的重要人物了,從莫葉塔蒙公主出生之後,已經過世的王後就被移到了這個極度寒冷的房間之中,以低溫來保存她身體的完整,而我的任務,就是守著王後陛下的身體,不讓它遭到任何損壞。”伊莎並不意外那菲會有這樣的反應,她垂眼看著神態淡然的那菲塔莉,簡單地將這其中的事情告訴那菲。


    “難怪從莫葉塔蒙出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那菲塔莉了,而她卻仍然享有埃及王後的頭銜……”那菲踉蹌地退後幾步,喃喃自語道。


    “王後剛過世的那幾年,底比斯仍然是埃及帝國的首都,無論有多忙,法老陛下每天都要抽空來到這裏,和王後說說話。”伊莎吃力地抬起冰蓋,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推回原處,讓冰棺重回原先低溫密封的狀態之中,“這裏實在太冷了,讓我帶您出去吧,別弄壞了身體!”


    伊莎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那菲出了這個讓她冷得血液凍結的房間,將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情一一說給那菲聽:“公主5歲的時候,首都移到了比·拉美西斯,雖然新城與底比斯相距甚遠,但是法老陛下每年都會抽出幾個月的時間在底比斯居住,和以前一樣,他每天晚上都會守在這裏,仿佛希望以自己堅持不懈的誠意,讓過世多年的王後蘇醒過來。”


    “這怎麽可能呢?那菲塔莉已經因為難產而過世了,這是無法逆轉的悲劇啊!”那菲跟在伊莎身後往回走,聽著伊莎的描述,那菲鼻子一酸,抑製不住地掉下淚來,既為拉美西斯的深情,也為自己錯過了十多年陪伴在拉美西斯身邊的時間而後悔,聯想起自己再次回到埃及的時候,拉美西斯對自己惡劣的態度,那菲不禁心生埋怨——難道拉美西斯真的膚淺到隻認外貌、不認內在的靈魂?!


    “今年的情況有些特別——每年陛下都會在莫葉塔蒙公主生日之前回到底比斯,但是今年他隻在公主生日之前來過幾次,等公主過完生日,他就一直都沒來過了,我後來才知道,因為您得到了陛下的寵愛,所以無暇顧及地下王宮了。”


    “寵愛?!”那菲諷刺地一笑,她想著今晚匆忙間被拉美西斯拉回寢宮,極度疲累之後又被他丟在清冷的寢宮,自己則到地下王宮來見那菲塔莉,那菲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信任拉美西斯所謂的寵愛,“拉美西斯的寵愛,終究比不過對那菲塔莉的用情——我雖然擁有那菲塔莉的‘卡’,但是拉美西斯卻認不出來,僅僅憑借雙眼來判斷人的拉美西斯,真的曾寵愛過我嗎?”


    麵對那菲擲地有聲的質問,伊莎默然不語,她帶著那菲回到了地下王宮的入口處,伊莎動手挪開了出口處的地磚,對著那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那菲對著伊莎略微點頭,表示了感謝之意,然後就抬腳踏上石階,準備離開這個讓她震驚又傷心的地下王宮。


    那菲才走了幾步,伊莎就開口叫住了她:“那菲兒小姐,我知道您心有不甘,但是請您體諒一下法老陛下,王後陛下畢竟是他深愛的人,就算您想要要他認出您,也要多給他一些時間啊,畢竟最愛不是那麽容易忘卻的!”


    “也許吧……”那菲低頭看著臉上寫著焦急情緒的伊莎,心情並沒有因為她的開解而好轉,但她還是感激伊莎這份想要幫忙的心情,“伊莎,謝謝你了,我要回去了,讓我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那菲說完就轉身快步踏著石階,在伊莎依依不舍的注視之下沿著王後寢宮牆角走著,直到轉彎再也看不到為止。


    8、


    無意中發現了地下王宮和那菲塔莉的秘密,這解開了那菲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但同時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煩惱和困擾。


    拉美西斯對於那菲塔莉的癡心不變,對那菲而言應該是一件好事,而現在卻成了阻礙拉美西斯認出那菲的“卡”的最大障礙,那菲心灰意冷地走回了法老寢宮,推門走進黑燈瞎火的寢殿——拉美西斯雖然比她早離開地下王宮,但是他並沒有回來。


    那菲頹然坐在一片淩亂的床榻邊,空氣中猶剩數次歡愛後產生的曖昧氣息,但心境已大不同的那菲沒有絲毫喜悅,隻有猶如珍珠一般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地從眼眶之中落下。


    過了幾個月日夜相處、同床共枕的日子,拉美西斯對那菲的態度漸漸好轉,從努比亞回來之後,那菲細心地感覺到拉美西斯對自己多了幾分寵溺,就在她暗自慶幸自己終於有機會扭轉拉美西斯的想法、讓他接受真正的自己時,突如其來的地下王宮事件卻攪亂了她的計劃,雖然很不甘心,但是那菲不得不承認——拉美西斯對於早逝的那菲塔莉的用情至深,比起他對自己涼薄的所謂“寵愛”,深厚穩固不知多少倍。


    那菲塔莉去世後,她的位置從王後寢宮移到了位於王後寢宮地下的冰室之中,雖然過世多年,但是她的王後之名沒有絲毫變動,相反的是,因為她生前驚人的美貌和足不出戶的“神秘”,讓所有的人都將她奉為女神,神聖得不可褻瀆,潘荷斯家族因為那菲塔莉而獲得了巨大的利益,正是在那菲塔莉足可遮雲蔽日的權勢之下,不學無術的莫西斯能爬上重臣之位,行事無阻。


    置身於黑暗之中的那菲想了一整個晚上,對於拉美西斯對自己的看法,始終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早晨,熹微的光線投入寢宮之中,灑下了一片淡金色的光輝。


    算算時間,拉美西斯應該要回來梳洗著裝,準備去議政殿召見大臣議政了,那菲甩了甩混沌脹痛的腦袋,長長歎了一口氣,準備等拉美西斯一回來,她就要親口問出他對自己的想法。


    沒過多久,隨著“嘎吱”的推門聲,表情略顯憔悴的拉美西斯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寢宮,當他看到端坐在床榻之上,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看的那菲時,邁步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盯著那菲,完全沒有意料到她會這麽早起來。


    “你去哪了?”拉美西斯還沒有出聲,那菲顧不上所謂的稱呼禮節,直視著拉美西斯的黑眸問道。


    “我去看莫葉塔蒙了。”麵對那菲淩厲得幾乎讓拉美西斯的秘密無所遁形的目光,拉美西斯心虛地偏過視線,不願多談自己的去向。


    “是嗎?”那菲站起身來,體內憤怒的因子幾乎要抑製不住地朝向拉美西斯發去,但她還是強行忍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拉美西斯麵前,瞪著拉美西斯的眼神漸漸降溫,“有關昨晚發生的事情,你有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


    雖然深知拉美西斯對那菲塔莉的深愛和眷戀從未消淡過,但那菲心中仍然存在著一絲幻想,如果拉美西斯親口告訴她有關於地下王宮的事情,那麽她願意給自己多一些的耐心,給拉美西斯多一些的機會,讓他們能夠毫無芥蒂地加深對彼此的認知。


    “沒有。”麵對那菲毫不停休的質問,拉美西斯的態度閃爍不定,不知是什麽心態作祟,無論那菲如何緊逼,他就是不鬆口說出真相。


    “好吧,既然你不願說,那麽我把自己經曆的事情都告訴你。”拉美西斯的態度讓原本已經有些憤怒的那菲更加氣惱,她退後幾步,用比地下王宮冰室更冷冽的目光盯著拉美西斯不願直麵她的身影,“昨天晚上,我見過伊莎了。”


    那菲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見過那菲塔莉屍身的事情,但是僅憑“伊莎”這個名字,就足以讓拉美西斯明白那菲去了哪裏,而且看到了什麽,那菲說出的話猶如驚雷,將拉美西斯臉上原本猶疑掙紮的表情炸得分毫不剩,隻留下深深的訝異和事實被揭發的驚愕。


    拉美西斯“唰”地轉過頭來,深得陰沉難辨的黑眸死死盯住那菲晶瑩含淚的雙眸,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地下王宮是嚴禁無關的人進入的,你違犯了重要的守則。”


    “我管你定過什麽守則,事到如今,你還是不願跟我說實話,為什麽?!”即便知道那菲進入過地下王宮、看到了他極力想要隱瞞的東西,拉美西斯的話題核心還是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打轉,那菲憤怒了,她擰緊雙拳怒目瞪著拉美西斯。


    心裏最後的一點希望之火也熄滅了,現在的那菲,再也沒有什麽能讓她感到畏懼害怕的了。


    就在那菲怒視斂下眸子的拉美西斯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一個侍從的聲音響了起來:“法老陛下,赫梯的圖德哈裏亞王子正在王宮門外大鬧,他嚷著要……”


    “他嚷著要幹什麽?!”侍從的出現給了拉美西斯一個轉移怒火的絕佳機會,他“謔”地拉開門,讓因為害怕而幾乎縮成一團的侍從當麵稟報。


    “圖德王子嚷著要找法老陛下算賬,還說要帶走哈圖莎公主……”侍從顫抖著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小命會因為法老的怒火而不保的時候,拉美西斯一掃先前滿臉的戾氣,淡聲吩咐道:“將圖德王子迎到我的書房去,我要親自見他。”


    “是、是……”侍從連忙應著,飛速退下去傳令了。


    “圖德……”那菲滿腔的怒火因為這個熟悉的名字而有所削弱,她疑惑地念著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到埃及來,而且就挑在自己和拉美西斯爆發衝突的時候出現。


    “既然他提到了你,那你也跟我一起去書房吧。”拉美西斯看出了那菲的疑惑,他複雜地看著那菲一眼,抬腳走出了寢殿。


    那菲的心情因為圖德的突然出現而愈加糾結複雜起來,她不發一語地跟在拉美西斯後麵朝書房走去,心裏暗暗祈禱圖德的出現,會成為一個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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