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頭野獸,它吞噬生命,它漠視人性,它無視任何規則,人們談起戰爭有人興奮有人顫抖,唯一不變的是戰爭永遠在替大地澆灌猩紅鮮血,埋下一具具屍體讓時間將原本生龍活虎的士兵變成一抔黃土。


    “我愛戰爭!”


    揮刀斬向追得太近的匈奴騎兵,入肉的聲響短暫閃息而過,殷紅血液廉價地向空中拋灑,熟悉的慘叫聲嘶嘶入耳。馬背上的輕裝斥候手肘回收,他很快又將手握三尺戰刀的手臂擺成最理想的姿勢,這一次他不是揮刀,而是將戰刀對準跟在後麵的匈奴騎兵用力擲出,輝映燦爛陽光的戰刀在半空飛翔,戰刀還沒有飛至,一支三棱利箭破空激射,三棱箭的射速比戰刀快,箭先一步破開匈奴騎兵的肌膚鑽進骨肉,爾後戰刀也到了,戰刀破開了匈奴騎兵的胸膛暴起血花……


    “呼……呼呼呼……”


    輕裝斥候盡量平複呼吸,他向前方看去,那裏有三名騎兵立在坡地之上。


    這名輕裝斥候由於疲憊,他視線的焦點還有點模糊,這就好像體力不足耳朵會出現‘嗡嗡’響的道理一樣,士兵在作戰期間眼瞳會出現不自然地收縮,以致視線範圍變成了直線,也就是傳說中的過度專注導致的副作用,眼睛看去的色彩可能很豐富,而經過大腦神經的甄選大概隻能傳回兩色,一色是敵人、一色是袍澤。


    “是……黑色?”


    他在盡力拍擊戰馬的屁股,意圖甩掉後麵的匈奴騎兵,他這一隊的四名袍澤在深入探查時先後曝露蹤跡,惹來了二十餘匈奴騎兵追殺,四名袍澤在撤退期間陸續陣亡,唯獨他戰馬腳力較好退到交界邊緣。


    三枝箭矢幾乎是成半圓拋射狀被射向天空,空氣在發出‘咻咻’的響聲,利箭一枝射中、兩枝射空。


    追趕的匈奴騎兵還餘十七騎,他們在馳騁中間不斷大聲叫喚什麽?似乎帶隊的匈奴人在喊“調轉馬頭!回營!”,又有一個匈奴騎兵被射下馬之後其餘匈奴騎兵終於控馬調頭。


    坡地上的身影由三個變成了五個,他們是五個麵無表情的騎士,每位騎士的裝扮與斥候和騎兵打扮都不同,那身全黑裝備左臂上有一塊盾牌與交叉劍的臂章無不在說明他們是督軍執法隊的一員。


    輕裝斥候眼瞳的焦點正在慢慢恢複,他的呼吸終於變得正常,而恢複焦點的刹那間是看見坡地上的黑色騎士控馬前奔,酷酷的黑色騎士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直直向撤退的匈奴騎兵方向追去。


    “呼!真是一群驕傲的家夥!”


    督軍執法隊的騎士和輕裝斥候交叉而過,他們之間不存在共同語言。


    輕裝斥候很明顯地看到執法隊的騎士個個煞氣十足,他知道軍隊不會讓匈奴騎兵占去便宜,一定會盡最大努力殺掉那股匈奴騎兵平衡己方斥候的損失,而讓督軍執法隊的騎士出動……那股匈奴追兵注定要交代在這裏了。


    事實上冷兵器戰爭的斥候價值比普通騎兵的價值要高許多,一名普通的斥候的價值大概能夠抵上十名普通騎兵乃至更多,畢竟雙方所發揮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兩麵。


    “希望他們能夠尋回袍澤的遺體!”


    失去袍澤之後的悲傷?那已經被暫時埋在心底,士兵在戰爭時期是機器,而軍隊一直都在要求這一點。他現在沒有悲傷的時間,需要的也不是去哀痛或傷心,這些早在長久的鐵與火生活中被磨淡了,他要做的是盡快回到軍營上報探查到的情報,這樣袍澤的陣亡才不會沒有價值。


    “喝!哈!”


    馳騁而去的孤單輕騎,他的背影是灰色的,永遠是那麽的淡,淡的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害怕犧牲的民族永遠強盛不起來,每一個民族在崛起的過程中必然有無數兒女拋灑熱血掏出真心,為之不懈努力。


    觀世界曆史從來都沒有不犧牲而崛起的民族,民族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從來都是取決於這個民族出現過多少名英雄,他們在戰爭中所獲得的輝煌戰績,因為犧牲和為民族而犧牲的英雄是民族向心力的紐帶,失去了這些民族的輝煌和強盛隻能存在於一時而無法長久。


    同時……一個容易忘記民族英雄和不尊重民族英雄的民族也是悲哀的,他們可以生活富庶,可以短時間內無憂無慮,但是忘記了民族是怎麽屹立而起他們也就不懂得保護屬於民族的文明,在外來的壓力下隻能走向毀滅或者幹脆是被別人的文化吞掉,如此一來這個民族的成員是活著但是他們的民族魂魄已經沒有了,久而久之這個民族注定消失在世界民族之林。


    很明顯,這樣的道理在目前這個年代還不存在,事實上就算是兩千年後懂得這個道理的人也沒有多少,也許應該說根本沒有人打算去理解……


    戰爭多發的年代以上的理念很容易被推廣,事實上漢部的高級將領已經有意識地在傳播那種思想,而來源正是最高統治者林斌。


    讓一個民族崛起或許容易,但是想讓民族變得有向心力卻難,一世人總是無法知道百世事,人活著的時候努力去做,對於某些人來說那是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不算白活了。


    人總是需要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而‘有意義’這個範圍太廣了,對於甲賀來說,他現在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設下陷阱把來犯的匈奴軍隊吞掉!


    範森在履行他的義務:“根據斥候的回報:上善、沙拉木、蘇特尼這三個方向同時出現匈奴騎兵。”


    陳道、馮明、車義這三名豹軍的副統領嘴巴咧了咧,現在怕的就是匈奴軍隊不來,至於來多少已經不是障礙。


    甲賀仔細看一下地圖,他先前判斷匈奴的主攻方向是上善,現在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這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根據地形和戰爭態勢做出來的推測。


    除開上善外的沙拉木和蘇特尼這兩個方向需要繞開戈漠,匈奴軍隊除非能夠攜帶大量的牲畜和水走過戈漠,不然隻能從上善和另一個名叫東忒的地方行軍,而東忒離烏穆太遠了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如此一來上善作為主戰場的機率超過了七成,而有這七成就能使作為軍隊統帥的甲賀冒足夠的風險了。


    斥候營校尉仲無聲地站在旁邊,他嚴格遵守了甲賀的命令派出足夠的斥候深入探查,斥候營麾下的斥候不負眾望探查出許多有價值的情報,而作為代價是三十六名斥候被記錄在陣亡名單上。


    甲賀看向車義,那眼神十分銳利!


    車義收起了笑容,嚴肅十足:“統領!麾下將士已經設好陷阱,並按照您的指示埋伏在指定位置,如今就等匈奴人自己撞上來!”


    另外兩名在場的豹軍副統領相視一眼同時抱拳應對!


    甲賀沒有去設置什麽假敗引匈奴軍隊深入,行那誘而殲之的部署,他打仗的方式從來都是以穩重為主,不相信有一戰而盡全功的事情。他理解的戰爭基本與林斌相同,所謂的戰爭就是敵我雙方慢慢放血,誰的血流的快,那麽誰就最先滅亡!戰爭從來都沒有投機取巧,想戰勝一個對手不是依靠一時的陰謀,而是從長遠上去部署,用最真實的手段去摧毀敵人!


    如今的匈奴軍隊是入侵沒錯,但是已經確定匈奴的統帥是伊稚斜,看伊稚斜以前的作戰風格,烏穆這一戰耗時絕對比以往多得多。


    甲賀的視線從地圖上移開,他看向仲:“不用再派出斥候了。”至於命令前方斥候回來?這簡直是開玩笑!冷兵器戰爭可沒有無線電這玩意,難道還派人出去尋找前方的斥候,然後一一通知撤退?


    仲沒有掩飾,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渾氣應:“喏!”他要轉身出去的時候被甲賀叫住了。


    甲賀意味深長地環視在場的部下們一圈,他深呼吸一口釋出狂熱的表情:“諸位同澤!在出戰前君上告訴本統領!君上要建立一座英魂殿,在鴻台設立一座忠魂碑!以前犧牲的同澤、今後犧牲的同澤,無論是誰:隻要他為國家做過特殊貢獻不論尊卑皆可進英魂殿接受國君每年一次的祭拜;每一名在戰場上為國家犧牲的士兵,他們的名字將被刻上忠魂碑!它們將永遠豎立於世接受子子孫孫的膜拜!”


    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人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感到發怵,明白的人自然是一臉激動。


    甲賀沒有再多說什麽,有些東西隻能讓下麵自己去想透徹,而無疑誰都不會放過青史留名而且是作為英雄而留名青史的機會!


    戰爭前的動員……一次又一次來的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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