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過認真


    所以才相信所謂的永恒


    所以才執著無盡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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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已是正午時間,此時的日頭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暖洋洋的慵懶。


    車子停穩,允聖熙回頭看允洛。


    她已經醒了,頭靠在車窗上,不知道在看什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輕咳一聲,柔著聲音道:“到了。”


    允洛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身一怔,回過頭來看他。


    她眼睛似有一時間的失神,眸子盯著他,許久才恢複清明。她沒說話,徑直開門下車。


    午餐吃得很糟糕,允聖熙廚藝真的不行。


    看見允洛突然扔下筷子跑去吐,他一愣,隨後追上去。


    她趴在流理台上,背影看來像極一隻幼細的蝦米,幹嘔聲,水流聲隨即傳入允聖熙耳朵,他走過去,撫著她的背輕拍。


    她早上沒吃,剛才也隻喝了湯,嘔不出東西來,因而愈發難受。


    吐完了,允洛覺得胃部的炙熱緩解了一些,她直起身,抽紙巾擦嘴,她身一側,就看見一旁麵色擔憂的允聖熙。


    也不知為何,她的胸口像是突然積了冰涼的氣,寒冷直衝喉嚨,她直覺眼睛又開始酸澀。


    她看著允聖熙,笑一笑,抹眼淚:“真是的,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幾天老想哭。”允聖熙死咬住唇,緩緩的,搖搖頭,抬手擦她眼淚,手指順著她淚水漣漪的臉頰,移到她嘴邊,為她撥開粘在唇上的一縷頭發。


    沉默中,允聖熙轉身,開冰箱取食材,到另一邊的流理池清洗。


    從允洛的角度,隻見到允聖熙緊緊咬合的下顎,繃緊的頜線,刀鋒般銳利。


    他似乎感覺到她的注視,卻沒有回頭,隻盯著手中食材,似乎沒有什麽事比清洗它們更重要。


    允聖熙臉色嚴肅:“我剛做的你不喜歡吃。沒關係,我重做。”


    他洗菜,動作粗魯,心裏憋了氣,眼中是執拗而無奈的光。


    水流如注,水滴濺出來,打在她臉上和手臂上,寒冷。


    她現在一點想要說話的欲望都沒有,朝著他,無奈地點頭,正轉身欲走,卻被他伸手猛地拉過去。


    他濕漉漉的雙臂緊緊環繞,箍住她的肩膀。


    他的臉,緊緊貼著她的耳後。


    她垂下眼眸,看一眼他橫在自己鎖骨上的手臂,他擁得她那樣緊,那樣用力,手臂上肌肉繃緊,肌理的線條清晰可見。


    “生下來,好不好?”


    他啞著聲音說。


    她一懵,想要回頭看他,卻被他狠狠貼住側臉,讓她無法回頭。


    “好不好?嗯?”


    他繼續道,聲音裏充滿絕望,卻又隱隱暗含著希冀。


    他從身後密密實實的摟她,隨即一手下移,搭在她小腹上:“回答我。”


    她的小腹依舊平滑,瘦得可憐。


    誰能想到,這樣薄透的肌膚下,正孕育著屬於他們的生命?


    他的手,絲毫感覺不到,但他的心,卻因為這個小生命的存在,而變得柔軟。


    所謂的,血脈相連。


    允洛覺得自己又要哭了。


    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放聲大哭一場,任性的放任自己一錯再錯。


    可惜不行,理智在此刻變得如此強硬和殘酷,狠狠淩遲她和他。


    誰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誰又希望,會演變成這樣?


    她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皮膚上溢開。


    他的手臂猛地一顫。


    她感受到他緊貼在她背後的胸膛瞬間僵住,頓時覺得眼前灰暗一片。


    “我們不能這樣……我們……”


    心裏,涼膩的血液,無法鎮痛。她無法成言。


    她站在他身前,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無生命的雕塑。


    沉默片刻,她重新開口。


    她的聲音,像是被冷酷武裝過一遍,聽入允聖熙的耳朵,是那般的殘忍。


    她說:“我們已經很任性了……不能,不能連這個孩子的一生也毀了。”


    他不可置信地垂眼看她。


    那是他們的孩子啊!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就扼殺?


    他一大早搭飛機回來,隻為看她一眼,隻因為她說,她想他。


    他剛回到家,看到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檢查報告,天知道他心裏有多高興!


    可隨後的一切,卻讓他開心到無可方物的心,一點一點墜入冰窖。


    他甚至連嚐試都不用嚐試,結果都已注定。


    還有什麽事,比無力回天還要讓人覺得無奈?


    他趕到醫院,聽護士說她沒有做手術,他還以為,一切,都還有轉寰的餘地。


    可原來,真的隻是他的奢望。


    從醫院回來,一路上他都在忍,忍著不要自己感情用事。他知道,這個孩子,他們要不起。可是,怎麽辦?


    他實在是割舍不掉。


    她剛才還說,不能連孩子的一生也毀了。


    一個“也”字,猶如一把刀,刺進他心口最脆弱柔軟的地方。


    她想說什麽?


    她想說,他已經毀了她的一生,不能再讓他毀了孩子的一生?


    允聖熙頓一頓,原本緊緊摟住她的胳膊慢慢無力,慢慢鬆開。


    他自嘲一笑,歎息一聲:“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那已經是他可以妥協的,極限了。


    說著,允聖熙推推她的肩,“你先出去,我弄好了這個菜就出去。”


    她被推著朝門口走了半步,她站定,回頭,按住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她擰著眉瞅瞅允聖熙:“我來吧。”


    沉默許久,允聖熙臉部依舊僵硬,允洛勉強勾出一抹笑,捏他的臉:“你的手藝確實不怎麽樣,還是我來做吧。”


    *******   ********


    她洗菜,切菜,動作嫻熟。


    他沒動,在她身後注視她一舉一動。


    她往鍋裏倒油,油麵上開始冒煙,她一時晃神,直到鍋裏滾燙的油珠漸漸發出劈啪聲,濺出來,才猛地醒過神來,油星濺到她的小臂上,滾燙的熱在肌膚上爆開。


    她硬生生受下這滾燙的疼,看著紅腫的皮膚上漸漸起了水泡,她收回視線,執著鍋鏟攪一下鍋底。


    允聖熙看著允洛,劈啪的爆油聲聲入耳,隨後便看見她肩膀猛地一抽,隨後,她低頭,愣愣地看著她自己的手臂。


    看樣子似乎被油濺著了,他下意識想要上前去,卻隻走了半步,便停下腳步。


    這時,他聽見她無波無瀾的聲音問他:“什麽時候走?”


    “……”


    他死死咬住牙,沒有出聲。


    隔不久,又聽見允洛問:“你今天晚上不是有一場演唱會?”


    允聖熙終是忍不住,快步上前,從身後摟住她,低頭,微微含胸,貼著她的肩窩悶悶回一聲:“嗯。”


    說完,捉住她的手,抬起她的胳膊。


    果然,他看見她手臂上的燙傷。


    白皙透明的肌膚,紅腫的燙傷,他手指輕碰一下,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等我回來。”


    允聖熙說。


    她點頭。


    “這一場演唱會之後,我有10天假……手術,我陪你去。”


    她愣住。


    他歪頭,親一親她脖子,隨後放開她,“我去拿燙傷藥。”


    說完,允聖熙轉身離開。


    ****  *****


    允洛中午還是吃得很少,菜沒動幾筷子,就說困,回臥房睡覺。


    他離開之前回房看她。


    她並沒有睡,可也沒有哭,就坐在窗台上看著外頭發呆。


    他沒有出聲,躡著步子從房裏退出來,關上房門。


    開車去機場。


    一路上,允聖熙手機都不時地在震動。


    從他發動車子開始,斷斷續續的,簡訊,來電,一個接一個進來。


    他把手機扔到後座,任由震動聲在車廂內鼓噪地響著,時斷時起。


    車子下了高架,已經有首都機場的路標不時在路邊出現,允聖熙實在受不了,揉揉吃痛的耳朵,身子探向後座,手夠著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幾十條未接來電。短短幾秒,又有電話進來。


    他接起,沒說話。


    對方似乎沒料到這電話終於打通了,一時間也沒說話。


    “什麽事?”


    允聖熙冷問。


    那邊聞言一怔,隨後,厚重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到允聖熙耳中。


    對方應該火氣不小。


    允聖熙大概也猜到電話那頭是誰,勉強笑一笑:“抱歉,我現在在北京。馬上回去。”


    數秒後,席末的聲音傳來:“你現在可不可以上網?”


    雖然不知席末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允聖熙還是應了聲:“嗯。”


    席末歎口氣:“你自己上搜狐看看。”


    席末的聲音裏,無奈,焦急,或其他,允聖熙聽不出來。


    說完,“啪”一聲掛了電話。


    等紅燈的時候,允聖熙手機登陸網站。


    網頁打開得有些慢,允聖熙抬頭看一眼紅燈,視線調回,看向手機屏幕。


    此時,網站首頁已經拉開。


    首頁醒目位置,一張照片慢慢呈現。


    允聖熙徹底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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