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風也越來越猛烈整個天空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四周隻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丈之外就已經看不見任何人的影子。


    這裏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土地是冰冷的河水是冰冷的就連空氣也是冰冷的即使人放慢呼吸節奏也不能將那鼻腔中的空氣加熱到足夠熱的程度所以無論怎樣這裏的人的鼻子與肺部總是感到十分難受。


    已經結冰的海岸邊正矗立著一群人他們人人身穿厚厚的大棉襖顯得臃腫不堪而在他們的肩膀上還披著嶄新的蓑衣頭上則戴著寬大的鬥笠雖然他們不停的伸出戴著厚厚的手套的手將落在肩膀上的雪拍去同時低頭讓鬥笠上的雪落到腳下不過那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又頑固的落在他們身上並在很短的時間內又積累起來。


    腳下的雪已經足足有兩尺深了可是這雪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仍舊毫無顧忌的肆虐著妄圖將所有的一切全都埋起來。


    作為一個從小就生長的長江邊的人齊鯨波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在他看來和這裏的雪相比較起來日本北海道的雪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的雪粒子。


    齊鯨波是在五天前抵達這個地方的雖然他並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但他卻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經來到了很遠的地方也許這裏就是那種極北之地了。


    就在一個月前他率領著的“李白號”和“杜甫號”輕巡洋艦在日本北海道島的南部不遠處遭遇了日軍的大批自殺船由於無法證實自殺船的爆炸威力而且自己身上所負擔的任務並非是作戰任務因此在施琅的建議下齊鯨波立即改變了迎戰的命令率領著兩艘戰艦向東方撤退。


    雖然日軍自殺船的度較快但最終它們還是放棄了追擊因為海上的風浪很大而且“李白號”和“杜甫號”的度也不慢很快就遠離了日軍自殺船的警戒範圍。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齊鯨波曾經多次率領兩艘戰艦返回北海道附近試圖進行偵察但是讓他大感震驚和意外的是這個地方的防守真可稱得上滴水不漏不僅日軍的自殺船遍布島的附近海域而且也可以看到一種非常少見的日軍大型風帆戰艦雖然其體積和戰鬥力比不上荷蘭戰艦不過也算是相當具有威力的了。


    見此戰機齊鯨波怎肯放過?在他的指揮下“李白號”和“杜甫號”輕巡洋艦曾經與之交戰數次並且大占上風不過在隨後而來的日軍自殺船隊的威脅下他們不得不見好就收將已經吃到嘴裏的美味不甘心的吐了出來。


    即使是這樣他們仍然遭到了自殺船的攻擊雖然並沒有什麽大的威脅不過兩艘船的船體還是出現了幾條小裂縫後來經過檢查確認是鉚接船體的鋼板的焊縫被震裂雖然有些輕微的漏水現象不過並不嚴重。萬幸的是日軍自殺船上裝著的是粒狀黑藥再加上船頭有鐵甲和沙袋因此爆炸威力並不算強少量的攻擊並不能威脅到輕巡洋艦的安全。


    但齊鯨波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畢竟在這裏遊弋的日軍自殺船數量眾多每隻船隊均不少於五十艘船隻如果被他們包圍那麽後果也會非常的嚴重。


    齊鯨波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他很快就遇到了一次相當危險的攻擊。那是他第五次重新靠近北海道島的南部那天海岸一帶風雪大做有效的掩護了他們的行動使得他們成功的靠近了海岸這也是他們唯一一次最靠近海岸的行動。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沿著海岸遊弋了他們按照計劃一直順著海岸向南部行駛試圖找出那個漁民們口中的神秘港口。


    在悄悄運動了兩個多小時後風雪忽然變小並最終停了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終於現了那個神秘的港口。但就在他們現港口的同時港口附近山頭上的日軍觀察哨卻先現了他們。


    撤退行動非常的匆忙在匆匆的記錄了港口的位置以及大致的布防情況後齊鯨波就下達了全撤退的命令但不等信號燈掛起來日軍的大批自殺船就從港口中竄了出來徑直向他們撲了過來。


    此刻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火力與機動性了因為這一天的風雪雖然比較大不過海上的浪卻並不算高這樣一來不僅蒸汽機可以順利的帶動輪槳轉動而且兩舷的快炮與副炮可以正常射擊。


    一番激戰那些從港口中撲過來的自殺船被大部消滅隻有少數幾艘船成功的靠近了他們並引爆了船體給他們製造了一點兒小小的麻煩而齊鯨波最大的收獲是“李白號”船尾的主炮向著海岸附近的山頭上亂轟了十幾炮之後其中的一顆炮彈幸運的擊中了山頭上的那個觀察哨使得其旁邊立著的用於調遣指揮的信號杆倒了下去這樣一來日軍的海上指揮立刻變的混亂起來那些還無法直接看到巡洋艦的日軍自殺船很快就失去了目標。


    不過還是有一支港口外的自殺船隊成功的盯住了“李白號”和“杜甫號”這次它們並沒有輕易放棄追擊而是一直尾隨兩艘巡洋艦死死的咬住了他們。


    雖然此時是順風但由於在剛才的第一次自殺攻擊中“杜甫號”的右輪槳上的幾片槳葉被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和自殺船上的鐵片震壞因此其航和操縱性受到了影響即使張滿帆他的度也無法加快而且不得不經常糾正航向。為了掩護“杜甫號”“李白號”不得不也放慢了度與其並排行駛這樣一來在跑了整整五個小時以後日軍的自殺船最終追上了他們並立刻動了自殺攻擊。


    “李白號”和“杜甫號”兩艘戰艦互相掩護並再次調轉船頭與日軍的自殺船展開撕殺用船上猛烈的火力將一艘又一艘的自殺船撕成碎片。


    但終究是眾寡懸殊這支擁有一百五十艘自殺船的日軍自殺船隊成功的在兩艘巡洋艦的艦身上引爆了多艘自殺船給兩艦造成了巨大損傷。“杜甫號”的兩隻巨大的輪槳都遭到了損壞猛烈的衝擊波將船體外用於保護槳葉的鐵甲掀開並同時震壞了很多槳葉使得“杜甫號”的度更慢而且操縱性能進一步下降隻是靠著損傷較輕的“李白號”的拚死掩護“杜甫號”才沒有遭到滅頂之災。


    “李白號”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雖然其輪槳沒有損壞不過船舵卻有些輕微的失靈而且鐵甲上的裂縫又增加了不少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整個底艙的積水已經有差不多半尺深若不是水兵們奮力將水舀出的話恐怕鍋爐就會熄滅。


    這場混亂的戰鬥整整進行了兩個小時當最後的一艘日軍自殺船將船體碰撞在“杜甫號”的右舷邊並成功的引爆在其本就損壞嚴重的右輪槳上再次留下幾個爆炸的痕跡後戰鬥終於結束了。


    此時天色漸晚海麵上除了滿眼的自殺船的船體碎片之外就隻剩下漂浮在海麵上的殘缺不全的屍體了。


    “李白號”和“杜甫號”不敢在這裏多做停留趁著夜幕的掩護迅向東北方向撤退回到了半個月前找到的那個無人的小島準備在這裏修理船隻。


    船隻的損傷非常嚴重尤其是“杜甫號”其船舷兩邊的巨大輪槳已經完全變形而僅僅依靠隨船攜帶的修理工具和船場的技術人員是無法將船的輪槳修好的而“李白號”的情況顯然比“杜甫號”要好得多除了船舵被損壞之外其它的地方並沒有現什麽大的損壞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那些被震裂的焊縫雖然可以臨時堵上麻繩與水泥不過這並不可靠一旦遇到爆炸很容易立刻重新裂開。


    “李白號”和“杜甫號”在這個無人的小島上一呆就是三天期間除了修理船隻之外便是總結教訓了。由於經驗不足齊鯨波以為鐵甲船能夠擋住自殺船的攻擊不過殘酷的現實卻給他上了一課他現在終於明白水下爆炸和水線處的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是多麽的厲害了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在這場戰鬥中他的水兵沒有一個人死亡唯有幾個人受了輕傷。


    雖然遭受了損失不過任務還是必須繼續完成的齊鯨波心裏非常清楚日軍的那個神秘港口一定不是普通的軍港因為在那短短的十幾分鍾的工夫他站在桅杆上的桅鬥裏所看的情況足以證明他的這個觀點在那個港口裏到處都可以看見巨大的運輸船而在那碼頭上卻擠滿了人從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來看他們應該不是軍人而應該是百姓。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齊鯨波率領著尚算完好的“李白號”輕巡洋艦重新返回偵察而留下了那艘已經完全喪失了蒸汽動力的“杜甫號”以免其拖累“李白號”。


    齊鯨波的這一次偵察改變了方向他並沒有再次回到那個神秘而危險的港口而是繞了個遠道來到了離北海道島不遠的本州島的北部一帶小心的觀察著那一帶海域。


    在靜靜的等候了兩天之後齊鯨波終於現了日軍的動向就在離海岸不遠的地方眾多的各種船隻組成規模驚人的船隊沿著海岸線向著北海道島方向前進而與它們同行的還有大量的自殺船。


    由於齊鯨波離海岸線是如此的近因此戰鬥是不可避免的日軍的護航船隊立刻撲向“李白號”無論是戰艦還是自殺船都瘋狂的向其動攻擊。


    但是“李白號”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並未跟日軍戰艦糾纏在一起也沒有任何戀戰的念頭“李白號”馬上帆槳並用全駛離這片危險的海域。雖然那些度很快的自殺船最終跟了上來但卻無法再對“李白號”形成致命的威脅因為“李白號”已經將“杜甫號”上的全部快炮卸下裝在了自己的上甲板上有效加強了自己的防禦火力在這種密集的火網下多數自殺船都不可能靠近“李白號”當那些自殺船在快炮所射的爆破彈的打擊下一艘接一艘的炸開之後日軍的攻擊宣告失敗。


    在又接連的偵察了幾天之後齊鯨波終於弄清楚了日軍的意圖原來每當那些從本州島出的運輸船抵達北海島後就會有一批大型的運輸船從北海道島的港口出向著東北方向駛去從它們那吃水相當深的船體來看上麵應該裝滿了人或者是貨物。


    湊巧的是日軍船隊的航線正好經過“杜甫號”停泊的那個無名小島附近離那個島不過隻有上百裏的距離。


    齊鯨波返回無名小島與副官商議了一下這些天得到的情報終於得出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那就是日軍正在進行大規模的轉移!


    齊鯨波不知道日軍的目的地是哪裏也不知道日軍的最終意圖是什麽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任務完成的並不好而且自己必須馬上確定下一步的行動因為他們的頻繁活動顯然引起了日軍的高度警惕在這一片海域出現了大量的日軍戰艦和自殺船同時還有大量的偵察船隻很顯然日軍已經猜測出了他們的位置正在逐步縮小搜索範圍。


    齊鯨波不甘心就這樣回去在與施琅和自己手下的副官們商議了一下之後他終於做出了決定將艦隊分成兩支派損壞嚴重、目前隻能依靠風帆航行的“杜甫號”返回南京去向兵部報告這裏的消息而他自己則親自率領情況還算良好的“李白號”尾隨日軍船隊也向東北方向行駛去看個究竟。


    兩艘輕巡洋艦立刻分頭行動為了防止在途中遇到日軍戰艦“杜甫號”先向正南方向行駛直插入遠海然後再調頭西進利用隨船攜帶的羅盤、六分儀和較為精確的懷表確定航線向台灣航行待到台灣後再由那裏的戰艦護航返回南京北碼頭。


    與“杜甫號”的航向相反“李白號”轉頭向北行駛遠遠的跟在日軍船隊的後麵。為了防止日軍現自己從而改變航向或者返回出地因此在最開始時齊鯨波不敢過分靠近其船隊“李白號”與日軍船隊之間的距離最少也在五十裏以上他們完全是依靠漂浮在海麵上的雜物來確定日艦航向的。


    當遠離了北海道一帶後“李白號”才奮力趕了上去與日艦保持著目視距離固執的跟在日艦後麵既不上前與之交戰也不肯被其甩開。


    日軍很快現了“李白號”的蹤跡他們派出了隨同護航的戰艦但很快就被“李白號”打得落花流水而那些自殺船的攻擊也沒有奏效在這種情況下日軍不得不放棄了攻擊並加快了自己的度希望能夠將“李白號”甩開。


    在頑強的跟蹤了幾天之後齊鯨波忽然又現了一個情況他現日軍的船隊是沿著一長串島嶼逐步向前行駛的每隔幾個島日軍船隊就必定要停船而那些島嶼顯然也駐紮得有軍隊和自殺船隊雖然齊鯨波不敢過分靠近那些島嶼不過他還是能猜測出日軍的用意在他看來日軍隨船攜帶的淡水和物資、食物可能不多因此他們上島的唯一目的很可能是為了補充淡水和物資。


    實際情況也許正是如此因為日艦往往隻在島上停留一天或者半天接著便繼續向東北方向行駛。


    島上駐紮著的日軍自然是不會允許有人在這麽近的距離偷窺自己因此他們也派出了更多的自殺船前往攻擊“李白號”。


    這種不厭其煩的自殺攻擊讓齊鯨波很是頭疼因為這嚴重的幹擾了他的偵察行動使得他疲於應付而且與日軍的大型船隊漸漸的拉開了距離。


    當“李白號”艱難的跟蹤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大的島或者是半島的時候他忽然現他已經失去了日軍船隊的蹤跡無論他再怎麽努力但就是無法確定日軍船隊的最終去向他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日軍已經把他甩掉了而且從最後的跡象來看日軍已經轉頭向東而去直插茫茫大海深處。


    丟失日軍蹤跡的地方就是齊鯨波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他既無法確定這個地方有多大也無法確定這裏的準確位置他隻知道按照他在海軍軍官學校學到的知識來看根據六分儀測得的數據他能夠確定他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的大致緯度應該是北緯五十三度。


    對於齊鯨波能夠如此確定一個地方的位置施琅顯然非常的驚訝他曾經在齊鯨波測量的時候問到過這個問題而齊鯨波給他的回答並不能讓他滿意雖然他以前也曾經使用過六分儀但他還是無法理解緯度的準確概念而齊鯨波口中的那種正在確定的所謂“經度”就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施琅這幾天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但卻始終得不到答案所以當他與齊鯨波一起站立在岸上等候著那些水兵們上岸收集木柴和淡水的時候他終於決定再問一下。


    施琅伸手拍了拍蓑衣肩頭的積雪隨後問站在身邊的齊鯨波道:“你說經度還沒有確定下來那麽請問到底怎樣確定呢?還有經度靠什麽來測量?”


    齊鯨波答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隻知道兵部將把南京的經度定為零度以東稱為東經以西則稱為西經至於經度的測量嘛就遠比緯度的測量要複雜不僅要用到準確的鍾表而且還要求水兵準確的測量船隻的航行度每時每刻都要仔細測量和記錄不能有一絲馬虎。”


    施琅歎道:“難怪你在現在就讓水兵們練習測量船卻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齊鯨波抬頭看了看漫天飛舞的雪花隨後說道:“先練習練習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他停頓片刻接著又說道:“隻是可惜丟了日船的蹤跡。”


    施琅道:“不必太過自責畢竟那些自殺船太多光應付他們就夠我們忙的了。說起來這次還真是托了鐵甲的福要不然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追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齊鯨波搖頭道:“看起來鐵甲船並非天下無敵若是日軍的自殺船上裝載著的是我軍軍中裝備的炸藥的話那麽我艦很可能已經沉了回去之後我必須向兵部詳細的報告此事免得以後吃虧。”


    施琅問道:“你真的決定回去了?”


    齊鯨波點點頭說道:“是的馬上返回南京報告我所看到的一切。隻等把燒鍋爐的木柴和淡水收集齊備那麽立刻返航。”


    施琅回頭看了看遠處但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聽到少許砍伐樹木的聲音他隻得轉回頭歎道:“蒸汽機好雖好不過卻也太吃煤和木柴了這麽幾天就把煤和木柴吃完了幸虧還可以在這裏收集木柴。對了昨天趁著天晴我到北邊轉了轉現了一處火山。”


    “火山?見過。”齊鯨波笑了笑“在台灣見過原以為真能噴火誰知道卻也跟其它的山沒什麽兩樣除了山高一點山頂凹進去一點。”


    施琅得意的笑笑說道:“這你就說錯了!昨天我看見的那座火山與台灣的不一樣這座火山正往外冒煙看起來倒真象是噴火一樣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齊鯨波搖搖頭說道:“不看了以後也許還有機會現在馬上就要把木柴集齊了恐怕不能等了。”


    施琅惋惜的搖了搖頭歎道:“回去之後我恐怕又要回南洋了咱們兄弟二人今後不知何時才能重聚!”


    齊鯨波轉過臉去看著施琅那張被棉布片緊緊包裹起來的臉說道:“既然大哥與我如此談得來那麽不如你我二人今日就在此結拜為義兄弟如何?”


    施琅自然沒有異議二人當即結拜為義兄弟由於二人都是豪爽之人一切規矩簡化隻是換了八字喝了兩碗烈酒其他的一切煩瑣禮儀倒是全免了。


    當兩人結拜完之後最後一批前往山中伐木的水兵已經返回了岸邊他們將木柴放上幾艘小舢板載著齊鯨波與施琅二人返回了“李白號”上。


    由於天氣很冷而木柴也有些濕因此生火燒鍋爐很用了幾個小時直到天色將黑“李白號”的鍋爐中才集滿了蒸汽隨著齊鯨波的一聲鏗鏘有力的命令聲“李白號”出一聲長長的嘶鳴隨即轉動舷側的兩個巨大的輪槳升起所有的船帆船頭劈開平靜的海麵乘著北風向著南邊直插入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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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馬車隊伍一眼望不到邊從遙遠的北方一直延伸到同樣遙遠的南方。


    靜靜的台伯河仍舊是那樣的安靜邁動著頑強的腳步向著羅馬城奔流而去。


    作為十幾萬勞工大軍中的一員而且是非常特殊的一員冒襄正身穿一身樣式簡單的衣服混在眾多同樣疲憊的勞工之中用沾滿了泥土的雙手奮力推動著一輛陷進河邊泥土之中的馬車身上的那件肮髒的已經無法見人的衣服正在初春的陽光下泛著油光。


    “已經整整半年沒有洗澡了!”冒襄心中忽然浮起個奇怪的念頭他一邊繼續奮力的推著那輛笨重的馬車一邊轉頭向著身後不遠處的河水望去但他知道現在他是不可能去河裏洗澡的因為河水很冷剛才過河時的那種冰冷感覺仍然留在他的心裏和褲腿上而且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身後的監工是不會允許他丟下工作去享受人生的。


    就象是要證明冒襄的猜測一樣“啪”的一聲一個濕漉漉的皮鞭帶著鞭梢劃破空氣的嘯聲狠狠的抽打在了冒襄的背上使得本來就已經破爛不堪的上衣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哦……”冒襄雖然極力忍受著疼痛但是仍然不自覺的輕哼一聲。


    這些年來他已經適應了集中營或者是勞工營裏的生活和折磨雖然也許他並沒有展出忍耐疼痛的能力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忍受肮髒與惡臭的生活環境也許對於原來的他――――一個喜歡在家中的假山、池塘邊吟詩做賦的書生來說現在的生活實在糟糕透頂不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種在外幹活的勞累已經遠比勞工營中的生活要好上一百倍了因為在勞工營中呆著一天隻有一頓飯可吃偶爾能夠加一個黴的麵包而出外勞動之時卻最少能夠吃上三餐飯而且說不定能夠從戰場上或者那些被火燒塌的房屋中弄到些更好吃的東西。


    這幾年下來冒襄從自己的難友那裏又學到了不少的詞語不僅有拉丁語而且有德語現在他已經可以聽懂一些難友們的簡單對話了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不過他已經可以少吃很多鞭子了畢竟那些監工可沒有多少心思重複自己的命令。


    此刻那名騎著高大的戰馬的監工正一邊大聲唾罵著一邊繼續揮動著手中的鞭子準備隨時再給冒襄一記難以忘懷的“關懷”。


    冒襄立刻低下頭去一邊努力做出恭順的樣子一邊使出全身的力氣將這輛沉重的馬車向前推去。


    冒襄自己也覺得非常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他隻知道以前的那個頗有些自傲的書生現在已經完全變了變得世故了變得圓滑了甚至為了活下去已經有些不擇手段了。他經常會在夢中驚醒也會經常責罵自己的無恥但每當他想起遠在萬裏之外守在空空的廂房之中望眼欲穿的等候自己回去的愛妻董小宛時他的心中便會立刻堅定信念――――一種活下去並返回家鄉與親人團聚的堅定信念。


    與冒襄一同推動馬車的還有五個人他們也與冒襄一樣都是“德意誌聖教勞工營”的勞工冒襄隻認得其中的一個其他的人不認識因為他們是昨天才從奧地利北部的一座集中營被轉移到這裏的。


    冒襄認得的這個人是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冒襄不知道他的全名隻知道別人都叫他“大衛”聽說他原來是奧地利都維也納的一個珠寶匠為王室製作珠寶飾過著幸福富裕的日子不過當德意誌“聖教”的大軍攻進維也納後他就與自己原來的幸福生活永別了他被一群凶悍的衝鋒隊員送到了集中營而原因僅僅是因為他的血統――――他是一個猶太人。


    在他們這六個勞工的共同努力下馬車終於從泥濘中掙紮了出來順利的上了鄉間小路並加快了度。


    就在馬車加的同時六個勞工麻利的跳上了馬車冒襄自然也不例外長久的繁重勞動不僅沒有催垮他的意誌反而使得他的身手敏捷了許多。


    冒襄拉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麵有一道新鮮的血痕那是剛才監工的那一鞭子的“傑作”鞭子不僅在他的背上留下了痕跡而且在他的手臂上也留下了“紀念”。


    “嘿!冒!”那名叫大衛的小夥子拍了拍冒襄的肩膀說道:“你的手臂沒事吧?還有你的背好象傷口很長。”


    雖然大衛盡量放慢了說話的度但是直到他又重複了一遍冒襄才完全聽懂。他非常感激小夥子的關心因為在這種悲慘而艱難的境遇下唯有難友的關心與幫助才是他渡過前幾年艱難歲月的前提條件他無法理解這樣的人怎麽會是罪犯但當他想到自己的遭遇的時候他馬上明白了過來總之一句話那些所謂的“聖教”的教宗和教徒全是一群瘋子!


    冒襄與大衛開始交談起來兩人反複的用對方能夠聽懂的詞語敘述著以打這漫長而又危險的旅途。


    從大衛和另外的幾個人的口中冒襄得知此次他們將前往羅馬為圍攻羅馬的軍隊提供軍械物資和食物以便將這個頑固反對“聖教”的地方一舉消滅。


    雖然對於軍事一竅不通不過冒襄還是多少知道一點前幾年的戰爭進程的因為每當這些“聖教”的軍隊取得一次勝利那些看管勞工營的看守就會大肆宣揚一番讓這些勞工或者說是奴隸們明白沒有什麽人能夠來救他們他們最好的出路就是為“聖教”當一輩子奴隸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


    本來“聖教”的軍隊是準備一舉攻克羅馬城的但是一些突事件使得他們不得不放慢了南進意大利的步伐因為位於他們西邊的大國法國與羅馬教皇達成了協議同意聯合荷蘭、丹麥、瑞典、西班牙、葡萄牙對德意誌“聖教”動一次大規模的反攻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信息是就連荷蘭這樣的新教國家也派出了軍隊與他們的夙敵並肩作戰共同對付那個邪惡的敵人。


    這次反攻雖然沒有取得什麽大的進展不過卻遲滯了“聖教”軍隊的進攻再加上退到意大利北部的奧地利軍隊與教皇組織的軍隊牢牢的守住了北部防線因此意大利總算是多撐了幾年。


    而“聖教”方麵由於在這次大反攻中損失頗大因此不得不暫時放慢了擴張勢頭開始全力整頓內部而當他們經過兩年的修養之後實力複增於是又展開了一番淩厲的攻勢而這一次他們的主攻目標正是羅馬的教廷因為他們知道教廷才是他們最主要的敵人同時也是反對他們的所有勢力的領導者一旦將其消滅則敵人將群龍無。


    冒襄無意關心戰事他隻想找機會逃跑不過當他現那些逃跑的人都被抓回來處死後他馬上意識到目前是沒有什麽成功的逃跑可能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冒襄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他曾經聽說在奧地利東北部一帶出現了猶太人的反抗力量他們曾經擊敗過“聖教”軍隊並且解救了一批勞工。


    “假如能夠到那裏去也許會碰見他們的。”冒襄經常這樣安慰自己。


    眾人隨著馬車隊伍向前快前進著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又是一番忙碌按照監工的吩咐冒襄他們將馬車上的物資全部卸到了規定的地方他們所卸的是一些箱子確切的說箱子裏裝得是大炮的炮彈而他們必須將箱子全部搬到一個位於羅馬城附近的山頭上堆放在那裏的一個炮兵陣地上。


    當冒襄他們扛著箱子攀上山坡的時候才被炮兵軍官告知戰鬥已經結束了炮彈將全部隨著大炮移下山頭。


    眾人麻木的忙碌著將堆放在山頭上的那些圓滾滾的炮彈又搬下了山在這個過程中冒襄向著離山不遠的羅馬城瞥了幾眼。


    羅馬城中火光衝天城牆已經大部倒塌而城內城外已經布滿了“聖教”的軍隊看起來羅馬城已經陷落了。


    當協助一群炮兵將一門大炮推下去的時候冒襄又向著遠處眺望了幾眼雖然他看不見大海不過卻還是能夠聞到海風的腥味的。


    就在冒襄眺望大海的時候在離意大利西海岸不到五十海裏的地方近百艘大船正張著巨大的船帆向著西方駛去而在他們的後麵和北邊、南邊更多的小船尾隨其後。


    在這群船的中間有一艘毫不起眼的雙桅船船上什麽標識也沒有不過就在這艘船的四周卻圍繞著十幾艘戰艦一步也不敢離開看起來這艘船上一定有著一位大人物。


    這艘船上確實有一位大人物他不是別人卻正是整個天主教的靈魂人物教皇英諾森十世。


    教皇本人是在羅馬城陷落的最後一刻才由隨從陪同跟隨著成功突圍出來的奧地利軍隊跑到海邊的在追兵凶悍的攻擊與無情的炮火的轟擊下教皇登上了剛剛抵達意大利的西班牙海軍的戰艦上為了教皇的安全艦隊的指揮官特意將他安置在一艘雖不起眼但卻十分堅固的雙桅船“騎士號”上。


    雖然成功的逃了出來但是教皇的身體已經完全垮了整整半年的圍城再加上教廷內部的爭吵這些都讓教皇疲於應付而當他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那升騰到半空中的黑煙的時候他知道羅馬城已經毀了天主教的中心已經落到了別人手裏自己卻被人趕到了海裏。


    當船隊將那些殘餘的軍隊接上船後那些瘋狂衝過來的“聖教”軍隊已經快攻到船上了從望遠鏡裏看到他們臉上那囂張而瘋狂的表情教皇終於支持不住了他倒在了甲板上。


    一群樞機主教和紅衣主教靜靜的圍在教皇的身邊默默的為他做著祈禱。


    教皇的眼睛終於再次睜開他伸出手去示意一名樞機主教俯身靠近自己。


    待那名樞機主教俯下身子將頭靠近教皇的胸前時教皇終於開口了。


    教皇問道:“那些新教的人怎麽樣了?”


    樞機主教輕聲回答道:“他們也登上了由丹麥和荷蘭開來的船。”


    教皇歎了口氣說道:“願主保佑他們保佑所有願意與我們並肩作戰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夠繼續與我們聯合作戰共同保衛我們的信仰雖然我們之間有很多的分歧不過在邪惡麵前這種分歧算不上什麽。”


    樞機主教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不過教皇陛下那些新教的人將不在西班牙停留他們將在葡萄牙短暫停留之後越過大西洋。”


    “為什麽?事先不是已經決定共同到西班牙去嗎?”教皇很意外。


    樞機主教解釋道:“是這樣的荷蘭的執政已經決定將向新大陸派遣更多的士兵以便對付英國的騷擾另外很多的意大利人也願意與他們一同前往新大陸在那裏安家。”


    “上帝啊!我該怎麽辦才好?這個邪惡的勢力是如此的強大我該到那裏去尋找我那值得信賴的盟友呢?”聽到這個消息教皇非常的無奈他拿起胸口的那個銀十字架用虔誠的語氣做著祈禱。


    太陽已經從海平麵上徹底消失整個海洋籠罩在黑暗之中船隊也漸漸的消失在夜色中唯有那桅杆頂部的桅燈還在閃爍著光芒很快更多的船從東邊趕了過來加入到了這個龐大的船隊之中從桅燈的數量來看這裏的船至少有近千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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