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北秦淮河西關碼頭亥時。


    月郎星稀模糊的月影投射在河裏將月光反射到了那破破爛爛的碼頭建築上。


    西關碼頭之所以被稱為西關碼頭是因為這裏在元朝末年是一個關卡專門負責向秦淮河裏來往的船舶收稅而那個關卡就叫做“西關”。明朝新立關卡最終被撤這裏就變成了一個小碼頭由於這裏地處秦淮河最熱鬧的地段商賈雲集所以就漸漸的繁榮起來到了崇禎朝這裏就成為了整個南京最大的碼頭僅靠這個碼頭為生的碼頭苦力就有千人之多。


    不過現在的西關碼頭卻是一片死寂除了十幾隻在月光下的竹簍堆裏竄來竄去覓食的老鼠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的東西而且在碼頭上還可以看到許多圓乎乎的炮彈大小不一有的落在地上有的則嵌在建築的牆壁上除了一地的炮彈之外還有一地的碎磚破瓦使這裏看起來格外的破敗。


    與外麵的死寂氣氛完全不同的是在碼頭最西邊的一間屋子裏卻能看到兩個身穿灰衣的苦力打扮的人他們正警惕的望著門外的動靜而在這間屋子那塌掉一半的屋頂上還爬著一人他站在搖搖晃晃的大梁上露出半個頭不停的向四周了望並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音。


    這三個人一言不隻是默默的望著外麵。


    突然“啪啪啪”三聲輕響打破的周圍的寧靜使得三人同時緊張起來。那站在大梁上的人輕輕的打了個呼哨立於門邊的一人即點燃一支火把片刻之後六名同樣身穿灰衣的苦力抬著一個麻袋奔了過來為一人是個絡腮胡子。


    絡腮胡子走上幾步向那站在門邊的人抱拳道:“兄弟來晚一步請多擔待。”


    那站在門邊的人並不與他羅嗦隻是說道:“山中一個賊。”


    那絡腮胡子答道:“腰間兩把錘。”


    兩人相視一笑絡腮胡子道:“幾位兄弟麵生的很不知以前在哪裏幹活?”


    那人道:“屬下是趙家賭坊的人今日是奉香主之令前來聚在此恭候長老。”


    那絡腮胡子道:“香主到了嗎?可是在這裏?”


    那人道:“香主早就到了不過卻不在這裏請長老隨我來。”說完他向屋頂上打個呼哨便領著眾人向南邊走去。


    不多時眾人來到一處廢墟那人將廢墟上蓋著的竹簍移開露出一個地洞說道:“這是弟兄們搶挖出來的裏麵安全的很香主就在裏麵請長老入見香主。”


    絡腮胡子點點頭吩咐兩名手下抬著那麻袋走入了地洞而那外麵幾人等他們進去後又很快將竹簍堆起來並散在四周陰暗處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地洞裏麵較寬敞足以擺下五張大床而且頂部用木板和粗木棍支持起來以防止塌陷。


    地洞中早已有七個人其中六人圍著一張太師椅而剩下一人則坐在太師椅上卻正是那天地會天貴堂香主陳子豪。


    那絡腮胡子見了陳子豪立刻抱拳道:“屬下執法長老童清風參見香主。”


    陳子豪點頭示意接著問道:“童長老免禮。那東西帶來了?”


    童清風道:“是已經帶來了請香主過目。”他招呼那兩名部下過來將那麻袋放在地上隨後將其打開卻露出一具已有些腐爛的屍體。


    眾人好象全都知道麻袋裏裝的什麽一樣並無特別驚訝的表情。


    陳子豪道:“你把事情的詳細經過說一遍。”他轉頭吩咐一名部下給童清風搬過去一張椅子讓他坐下。


    童清風道:“遵命屬下謝香主賜座。”他在椅子上坐下環視了眼眾人便開口說道:“三天前我得到東關碼頭弟兄的稟報說在東關碼頭附近浮起一具屍體那‘狐狸球兒’已經先行看過但他害怕但幹係所以沒有報官隻是吩咐手下將屍體秘密掩埋。


    我覺得此事蹊蹺於是便在他埋屍體的當天晚上就帶著弟兄們去把屍體又挖了出來。我叫弟兄們來辨認屍體但屍體已經漲所以沒人認得。但我卻覺得此屍體出現的地方實在是可疑我不想就此罷手就派弟兄們到處打聽看看最近誰家走失了人口。這一查不要緊卻查出一個與本堂有重大關係的人。


    弟兄們查了兩天終於查明城內前些天共有五十五人走失除開女人、老人、小孩不算就隻剩下三人。我派人去看看那三家有什麽動靜但卻現有一名東廠的衛士全家失蹤。聯係到上次的那件事情我猜測這人可能就是那名東廠衛士。事關重大我不敢私自做主所以特將屍體帶來請香主示下。”


    陳子豪轉頭望向身邊一人說道:“你去看看是不是那個人。”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這人臉上蒙著麵罩顯然是陳子豪安排的暗線童清風早就注意到這個人了隻是沒想到他就是陳子豪說的那個可以辨認屍體的人。


    那蒙麵人走到屍體邊向童清風的手下說道:“將屍體的右腿褲管撕開。”那兩名手下照做後蒙麵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尖刀將那屍體腿上的皮肉割開。


    蒙麵人在那屍體的小腿上忙活了一陣終於抬起頭來。他左手拿著一把鏽透了的箭頭向著眾人亮了亮說道:“諸位請看這個箭頭是有倒刺兒的而且上麵刻著我們認不得的字。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此人就是那名失蹤的東廠衛士。此人早年是常駐濟南的密探專門負責監視德王崇禎十一年清軍大舉南下克濟南俘德王北還在破城突圍之時此人小腿中箭正傷在腳踝上方三寸處由於此箭在拔箭之時忽然斷開所以箭頭就留在了他的小腿上。本來他是再也當不了東廠衛士的但不知通了誰的路子被派來南京守衛東廠監獄從那時起他就是我的同僚了。他經常向周圍的人炫耀自己的戰功所以幾乎所有的東廠衛士都知道他的小腿上有個韃子的箭頭。剛才我就是特意割開他的小腿看看有沒有箭頭果然不出所料在那裏我找到了箭頭而且此屍體與那人的身材相仿應該錯不了。”


    眾人恍然大悟陳子豪皺著眉問道:“那天你能夠確定是他放的火?”


    蒙麵人道:“請香主放心我是不會看錯的。那天晚上雖然我在內院守夜但我還是看到當火頭剛起時有一衛士慌慌張張跑了出去從背影和那一瘸一拐的跑步姿勢來看就是他。當時我還故意到外院看了看在所有外院衛士中隻有他臉色異常。幸虧現的早否則那把火說不定還真的會燒到內院呢。”


    陳子豪道:“那此人有什麽朋友?有何嗜好?”


    蒙麵人道:“這個人的狐朋狗友很多若是這樣查恐怕很難查出來不過此人十分貪財我想應該是收了黑錢了。”


    陳子豪道:“會不會是高起潛指使的?”


    蒙麵人道:“東廠監獄歸他管他肯定不會在自己的地盤裏給自己惹麻煩可能不是他。”


    陳子豪轉過臉去問童清風:“依你看那‘狐狸球兒’與此事有無關係?”


    童清風道:“回香主‘狐狸球兒’做事一向謹慎他也不會做這種自惹麻煩的事若真是他幹的他絕對不會把屍體沉到東關碼頭。說句玩笑話他可是恨咱們入骨的要真是他幹的那他肯定會把屍體沉到咱們這西關碼頭然後就去報官。”眾人聽到這裏一起哈哈大笑。


    陳子豪並沒有笑他仍是一臉的陰鬱。他抬起頭掃視了一眼眾屬下說道:“不能再拖了事情應盡快解決。”他望著那蒙麵人說道:“真是天助我也那高起潛誰不派偏偏派你去協助守衛順天府大牢。你馬上回去給我緊緊盯住那順天府監獄的眾看守一有風吹草動就來報我。你可別讓我失望。”


    蒙麵人道:“請香主放心當初入會的時候我是過重誓的若有違誓天打雷劈。何況香主是我家的大恩人若非香主出手恐怕我家的那五十畝上好的水田和綢緞鋪就被那‘狐狸球兒’給搶走了。”


    陳子豪滿意的點點頭他望著那童清風說道:“你也快些回去準備召集弟兄們等我一聲令下咱們就動手!對了動手之前絕對不要向其他人提起此事若有人問你就說你也不知道。”望著童清風那困惑不解的臉色陳子豪又道:“不是我不信任你隻是人多嘴雜萬一泄露出去對大家都不好。”


    陳子豪又掃了眾人一眼說道:“我現在已決定從今天起我與那‘狐狸球兒’正式和解你們向所有的弟兄傳話命他們不要再與‘狐狸球兒’的人生衝突了要盡量忍讓就是挨了打也不能還手!否則幫規伺候!”他望著一旁的一名手下問道:“你給‘狐狸球兒’送去的信有回音嗎?”


    那人道:“‘狐狸球兒’說隻要是他在亥時之前沒有派人來通知我不去那麽就是他同意了現在已過亥時還沒有弟兄來傳話看來他是同意了。”


    陳子豪道:“那好咱們明天按照約定帶上三十五名弟兄去東關碼頭與‘狐狸球兒’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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