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某特殊看守所。


    單間鐵門打開的“哐啷”聲把司馬鵬澤驚醒了,他從板床上坐起來,緊張不安地看著站在門外的民警。


    民警說:“司馬鵬澤,出來一下……有兩個朋友來看你。”


    兩個朋友?會在這種情況下來看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進看守所探監的朋友……那兩個人,司馬鵬澤尚未見麵,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試著讓自己看起來鎮定,無畏,但是失敗了,於是想表現得憤怒和不屈。


    醞釀了一路,但是就在看到那個人的那一刻……老司馬,突然就失去了自控力,掉了眼淚。


    不是委屈,不是哀傷,也不是在對手麵前尷尬,而是……具體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連司馬鵬澤自己都說不清了。


    轉頭,深呼吸,擦掉眼淚,老司馬冷著臉坐到了江澈和鄭忻峰的麵前……隔著鐵柵欄。


    “這次,也是坑嗎?”第一句話,他問,作為一個中國通,又和江澈、鄭忻峰長期接觸,司馬鵬澤連坑這個詞,都理解深刻,運用自如了。


    “不是。”江澈坦然說。


    “嗯。”司馬鵬澤信,他也覺得不是,因為這次,是他先算計了江澈和鄭忻峰才變成這樣的,講道理,要說他們四五年前,就埋了個雷,再加個臥底等著他,他不信。


    之後基本都是江澈或鄭忻峰在講話。


    司馬鵬澤難得開口,就算開口,也隻是冷漠地“嗯”“啊”兩聲。作為國際友人,他在這裏過得還行,不需要江鄭幫忙打點。


    他有自己的矜持……


    直到,江澈說了最後幾句寬慰和祝福的話,起身準備走。


    “不是……”司馬鵬澤整個情緒一下急了起來,幾乎起身,他喊住了江澈,“你,說完了?沒別的要說?”


    江澈凝神想了想,說:“沒有了……那什麽,司馬兄你應該不是主責,原來那些廠領導的責任也不小,所以,別太擔心了。”


    “然後呢?”心說誰要聽你說這些啊,司馬鵬澤這回沒法再矜持了,最後幹脆直接問江澈,“這次,不跟以前一樣了嗎?”


    什麽這次不跟以前一樣?


    江澈想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是了,以前每次司馬兄掉坑裏,都是我幫他分析局勢、情況,然後指點出路,給他最優解的。


    他大概是習慣了。


    這次我也指點不了啊。


    “不一樣了,司馬兄。深城那家咖啡廳都換老板,換裝修了……一切都是新氣象。”江澈沒開口,鄭忻峰用老司馬自己的話說:“總不能咱們還一直是老樣子吧?”


    所以,這回沒有分析、指點和最優解了。


    江澈和鄭忻峰離開看守所的時候。


    “講道理,我好像應該謝謝他。人把這麽大個雷扛到國外,不然咱們中國的奶業……”鄭忻峰問江澈,“其實他最後不會有什麽太大事,對吧?”


    “應該不會太大。”現實如此,江澈說。


    “嗯。”鄭忻峰點頭,又抬頭,“話說,你是怎麽發現這事的啊?那麽早,就讓李慧峰過去臥底了,那時候還沒小孩中招吧?”


    “原先真的就是想幫你做不正當商業競爭,偷點信息的。”江澈說:“後來是去年,在胡建那邊,意外知道了有幾個孩子的情況,想趕緊曝光,又怕效果出不來,還毀了咱整個國家的奶業……才變成了這樣。”


    “哦,呼~”鄭忻峰點頭,陡然長籲一口氣,“還好,這要是再讓三聚鹿活多幾年,得多少孩子,唉,不敢想象……”


    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江澈突然覺得很安心,覺得讓鄭忻峰去做奶業,做奶霸,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


    “對了,咱的大功臣,那個李慧峰,差不多能讓回來了吧?”


    兩人回深城的飛機上,鄭忻峰問江澈。


    李慧峰之前因為曝光事件被相關部門請去呆了幾天,江澈給他弄出來後,出於保護的目的,又讓在港城呆了一陣。


    “現在應該沒問題了。”江澈的判斷,這件事相關部門最終應該會低調處理,現在的情況,他們就已經夠慶幸了。


    “那你準備讓他之後去哪?我這估計太敏感。回宜家的話,沒問題嗎?”


    “我準備讓他去大招那裏,幹個副總。”江澈準備讓李慧峰去輝煌娛樂,主要是考慮那裏缺他這款,“輝煌娛樂旗下現在300多家網吧了,另外不是正在談遊戲代理嘛,之前說過那款熱血傳奇,已經基本敲定了。遊戲宣傳推廣方麵,李慧峰這種人,就是大才。”


    “有道理,畢竟是獨立經營,在火車幹了兩年銷售員的人啊。”鄭忻峰點頭,笑起來,說:“這樣估計下次見麵,就再聽不到他那句口頭禪了……我覺得我的人生不能再這麽荒廢下去了。”


    說著,兩個人都笑起來。


    李慧峰從港城回來的時候,江澈和鄭忻峰帶人擺了接風宴。結果他自己帶了兩瓶喝過覺得不錯的紅酒……畢竟百萬巨獎啊,臥底五年,如今也是有錢人了。


    “還真不錯,有點甜。”席到一半,江澈湊熱鬧也喝了點兒李慧峰帶來的紅酒,咂摸著,誇了一句。


    他實際到現在依然不是很懂品酒,想想,是應該學一下了。


    “很貴吧?”江澈調侃了一句。


    “江總你就別寒磣我了”,李慧峰笑著說,“就這酒,跟你婚宴上用的1982年拉菲,那也不是一個檔次的啊,差得遠了。”


    “……”江澈愣了愣,我婚宴上用的是1982年拉菲?


    酒水這種事,在婚宴中自然是不需要江澈親自太多去過問的,在他模糊的印象裏,似乎應該是用的另一個便宜的年份才對。


    席後,江澈打電話給孔德成詢問這事。孔德成在電話那頭也茫然了一下,“就,婚宴前一天才空運到的,我還以為是江總你臨時自己訂的,或鄭總他們哪個讚助的呢,就直接換上了,後來在我給你的賬目表上麵也寫了……”


    江澈又怎麽可能去仔細看那種賬目表呢?他直接問:“一共多少瓶?”


    孔德成說:“300瓶。”


    “……”江澈知道送酒的人是誰了,除了她,沒有人能一次拿出這麽多1982年拉菲,並且舍得。


    【敗家啊,姐姐。】(附:心痛表情。)


    當晚,江澈給褚少女發了一封郵件。內容簡單,但是心在滴血,300瓶1982年拉菲……盡管這玩意現在暫時還沒倒超級火爆,那也是一筆巨款啊。


    這幾年,兩人之間,其實依然斷斷續續會通過“中轉”做一些郵件往來,就像是多年的朋友。


    江澈會說一些生活和工作情況,談談宜家,談談其他。


    褚漣漪除了總是很頂針地關心股份和分紅,也有時會講她的生活,偶爾夾幾張她開飛機,或者登山、滑雪,駕駛遊艇之類的照片。


    隔天,褚漣漪的中轉郵件回複:


    【就,祝福你們嘛,你們……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最好的飯搭子。應該的,反正我這麽有錢,你又還一直在替我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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