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媽。


    都沒應。


    房間裏的兩個人互相看了看。


    雖然一直沒有明確去說,但是到這會兒,其實兩位媽媽心裏都已經差不多默認了一件事:


    “我兒子把人家家裏小白菜拱了。”


    “我家的小白菜已經被拱了。”


    一個愧疚。


    一個……不知道啥心情。


    與此同時,江媽這邊也已經把人對上號了。


    她其實是見過林俞靜的,去年過年在慶州逛街的時候遇見過,隻不過當時江媽信了江澈的鬼話,以為小姑娘真的就是他支教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不太熟的普通大學生而已。


    記憶不很清晰,但是根據麵前林媽媽樣子可以補充,江媽覺得挺不錯。另外,她剛已經拐彎抹角閑話家常地打聽了,對方的家庭情況簡單而又讓人滿意。


    “阿……”門外,江澈準備向林媽媽問候。


    “閉嘴。”他親媽說。


    說完,江媽轉向林媽媽,鄭重解釋道:“不能讓他隨便開口,要不咱倆對付不了他。”


    “哦,這樣。”林媽媽點頭,“那咱還要問他事呢,這怎麽辦?”


    “也是。”江媽想了想,轉向江澈,說:“你那事都辦好了對吧?辦好了進來,把門關上。接著不管我們問什麽,你隻準回答‘是’或‘不是’,多一個字,我……我就不吃晚飯。”


    林媽媽想了想,說:“那我也不吃。”


    這倆……好嚇人。


    江澈有點慌,不敢開口,認真點了一下頭。


    “咳。”林媽媽清了清嗓子,難得一次神情嚴肅地看著江澈,“小澈,阿姨問你……靜靜今年是二十一歲,對吧?”


    江澈:“……是。”


    林媽媽轉頭朝江媽看了一眼,意思你看,我沒記錯。然後,到你了。


    林媽媽就這麽逃避了關鍵問題,江媽隻好自己來,她的表情比之林媽媽更加嚴肅,“這個衣服,是靜靜的吧?”她偏頭示意了那件小背心。


    江澈:“……是,不是呢?”


    “……”還能這樣?


    倆媽媽互相看一眼,江媽把手裏扇子一扔,“不許倆都說,要麽是,要麽不是,你隻許說一個。”


    江澈趕緊把偷摸觀察林媽媽神情的目光收回來,“……是。”視死如歸。


    “靜靜先前住這了?”林媽媽也顧不上不好意思了,慌忙接著問。


    “……是,但是……”


    “閉嘴。”不用問了,江媽神情尷尬一下,轉向林媽媽,愧疚道:“對不住啊,孩子沒教好……我一會兒動手,你看要不要一起?”


    林媽媽:“……”


    廚房裏熱氣升騰。


    江澈掂著鍋走到門口,偶爾翻炒幾下的同時靠門聽著。


    他現在太需要知道屋外那兩位太太在聊什麽了。


    客廳裏,江媽見林媽媽的眼神落在廚房門上,就說:“沒事,讓他燒吧,這小子燒飯做菜都還成。”


    “啊,好。”林媽媽笑一下。


    “以前家裏窮,他爸爸出去給人幹活,我又要去廠裏,差不多十歲以後,就是他放學在家踮腳做飯,等著我們晚上下工回來吃了。”


    “嗯,小澈真是好孩子。”


    相比之下,好丟人啊,林媽媽說完突然意識到不會做飯這個事情其實是一個挺大的問題,所以,回頭得讓老公好好教教女兒了。


    “哪啊,也不知道他手生了沒有,做出來合不合你胃口。”江媽謙虛說:“肯定沒有你自己在家做的好吃,將就下,不行改明兒咱家下館子。”


    林媽媽忙擺手說不用。


    “那就我來試試。”江媽說:“原來開店的時候吧,我還挺忙的,後來他爸辦廠了,我反而輕鬆得多,沒事就隻能在家燒燒飯,做做菜,閑淡得很……還是你這上班好,你看我這手上的繭子。”


    其實江媽手上繭子現在也不多,但是林媽媽看了,還是認真感慨,說:“就燒飯做菜也是辛苦活啊。”


    “不是,是閑著沒事的時候跟人學了打麻將,麻將牌磨的。”


    “……”


    晚飯,林媽媽吃得很滿意,親媽挑了幾個刺,但是從表情看來,也還是自豪的。


    飯後,江澈洗了碗,又帶著兩位媽媽出去逛了逛。


    倒是沒挨打。


    因為三個房間裏有一個改了書房,江澈夜裏就睡在沙發上。


    好不容易熬到他覺得兩位媽媽都睡著了,江澈躡手躡腳爬起來,拿電話盛海房子的固話撥了過去。


    林俞靜還是聰明的,知道喊上趙師太一起回那邊等著。


    “怎麽樣了?”接起來電話,林俞靜忐忑不安地問。


    “還行,沒挨打。”江澈說。


    “不是問你啊,趙師太給我分析了,說她們要是能一起打你,事情倒好了。”林俞靜說:“我是問她們見麵相處得怎麽樣啊?”


    江澈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還成,聊得都挺家常的……”


    “嘖,你說具體點啊。”


    具體麽?江澈也想具體啊,可是十分努力想過了,“真沒什麽具體的內容……對了,她們晚上看電視的時候議論過要在陽台養幾盆花,還說要是再養隻小貓小狗什麽的,好像也不錯。”


    “我媽說的?”


    “倆都說了。”


    “哦,我媽可不成,從小到大,我見她種過的花,最後都沒太久就死完了,再家裏養的貓啊,狗啊,也都奄奄一息送人了……”


    “……”


    “有時候我回頭想想,我能長這麽大,也不容易。”


    “嗯。”


    就這麽聊了好一會兒,兩人把許多之前沒想起的童年故事都互相說了。


    林俞靜突然才想起來回正題。


    “那個……”她說話有些害羞猶豫。


    “什麽?”江澈問。


    “就咱倆的事啊,咱倆的事,她們既然知道了,也誤會了”,林俞靜一咬牙說,“那她們最後是什麽意見,怎麽說的啊。”


    “這個……”江澈仔細回憶著。


    林俞靜有些緊張,“怎麽了?”


    “她們後來好像忘記這個事了。”


    “……”


    其實當然是沒忘的,就在此時此刻,對門兩個房間的兩位媽媽透過門縫互相看見了。


    都熬著偷聽呢,現在都有些尷尬。


    互相看一眼。


    “上廁所啊?”


    “你先,你先。”


    原來是誤會了,看來小澈這孩子還是懂事的。林媽媽想著。


    真誤會了?不會是臭小子故意打電話給我們偷聽見的吧?江媽想著。


    ……


    第二天,宜家媒體見麵會的一部分記者報道就已經出來了。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大部分的報道都對發布會上發生的事情采用了一種“紀實性”的手法,平鋪直敘,不加評論。


    因為事實大部分記者現在內心都已經有所傾向了,隻不過因為氣功詐騙的事還缺乏證據和調查,他們不敢直接替江澈說話。


    但是所謂“我手寫我心”,哪怕是表麵看來再紀實性的筆觸,依然有許多記者們個人內心的情緒和思考在筆尖延伸出來,無形間引導著大眾。


    總的來說就一個事:宜家的商業危機和江澈的個人危機之所以同時出現,並不是巧合,是有人在背後對宜家下手,而這個人,是個老外。老外提了條件,具體不詳,宜家江澈沒有接受。


    有些報道把江澈說的那個故事也帶上了。


    除此之外,各家還都登了宜家少帥的照片。


    那頭牛,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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