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說跌,表麵並沒有替胡彪碇賺錢,畢竟他也不懂怎麽用非常規方式做空,就算懂也來不及。


    但是其實價值和作用依然很大,胡彪碇這一上午聽聽看看也知道,現在其他人很多都虧在裏麵出不來了,被套牢了。


    有個文化人女工程師據說是大單位辭職出來的,前陣子火大了,名聲響亮,走路都哢哢響,說是準備賺夠一輩子花不完的錢,全家定居國外。


    結果因為私人借貸的高利息杠杆透支太多,今天跪在地上磕頭,求“券商”不要給她強行平倉。


    放開漲幅限製的同時,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跌幅限製也被放開了。


    但是胡彪碇出來了,壯士斷腕,平衡掉前頭漲起來的,算算還賺了些,所以這簡直就是“救命之恩”,而且它還出氣啊!


    胡彪碇賠著小心說:“股神,我安排了午飯……”


    江澈抬手說:“真不是股神,心意領了,不用了。”


    鬼吃你的飯啊,這樣下去以後你還不纏死我?


    結果江澈出門找地吃飯,走在路上,一部車在旁邊停下來,胡彪碇從副駕駛下車開門,一臉誠摯道:


    “兄弟,賞個臉,知道你怕麻煩,放心我躲著人呢,絕不往外說,也不敢多打擾。”


    江澈躲不過,吃了他重生以來最豪華的一頓大餐,拒絕喝酒。


    “股神,你說這幾天,哪支股能漲回來?”席到末尾,胡彪碇問得小心翼翼。


    “不要再叫股神……還有,真的不知道,說了我不懂是實話,反正至少今年,我自己一股都不敢買”,江澈誠實說,“你真要玩,就認購證和新股玩玩看吧。”


    他對胡彪碇的態度就是不得罪,也不糾纏。


    這意思……就是起碼一年都回不來了,很可能還會繼續大跌?胡彪碇又被“指點”了,心頭一陣後怕,因為這會兒有部分人還想著抄底呢,他聽了也動了心思。


    胡彪碇感激但是苦著臉說:“謝謝……就是認購證現在價格已經爆了,正常買不到啊!我想辦法試試。”


    這一刻江澈並不知道,後來,他離開後,這個判斷還是在小範圍內散播出去了,再幾個月後,當上證指數一路從將近1500點跌回400點,再到跌破400點,少數幾個信了的,到處裝逼慶幸,多數沒信的,哭天搶地。


    一個“股神傳說”,就此回蕩在整個江湖。


    後人論及判斷之準確,眼光之長遠,必提一九九二年五月末,小股神於盛海灘,“鐵口斷一年。”


    江澈蘸醋吃了口龍蝦,隨口說:“那你就等著八月份,背幾麻袋身份證去深圳,玩幾手原始股。”


    終於又指點了,胡彪碇“嘻哄”一下站起來,雙手捧上一張名片:“明白了,謝謝兄弟。我平常不打攪你,以後有事,兄弟你一個電話……”


    兩次指點了,一次救命,一次指路,在胡彪碇看來,楊禮昌都不多打攪麵前這個小年輕,他是江湖人,自然懂分寸。


    猶豫了一下,江澈接了,看一眼,船舶、貿易、工廠,看來不正當業務範圍還挺廣泛,說:“不好意思,我沒電話。對了,別再給我房間送女人了。”


    晚上回房間,客房服務員敲門送來了一部大哥大,還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裏是一塊朗格——這表現階段在國內有錢都很難買到。


    江澈坐著,兩個小時,電話沒響,胡彪碇送了東西一聲沒吭,江澈決定先收下。


    盯著擺在茶幾上的大哥大看了看,這個怕是要兩三萬吧?按說是該弄一個了,可是用過手機的人拿到大哥大是什麽感覺?


    很奇怪的感覺,大概可以用“害羞”來形容。


    這玩意口袋塞不進,江澈又不想在腋下夾個皮包,要用就隻能拿在手裏,跟隨時捏著塊黑磚頭似的,打電話就像是拿磚頭拍自己腦袋。


    它要是再大點也好啊,平時可以當把劍斜背在後背上,打電話的時候,可以偽裝肩扛式單兵導彈。


    把大哥大放在房間,江澈又去沙龍坐了一會兒。


    整個氣氛已經完全變了,沉重的低氣壓,一張張暗沉的臉。


    ……


    就在江澈莫名其妙開啟股神傳說的同一個晚上。


    鄭忻峰昨天打完電話老實在宿舍呆了一夜,加白天一天,又兩小時之後,今天,夜裏八點鍾,他發現自己已經出門,走在路上了……


    謝雨芬租的房子在她們的店往深裏幾百米,老房子,房子旁邊有條不很大的河。


    鄭忻峰站在河堤上,仰頭看著窗口的燈光,店裏他剛剛已經“路過”了好幾遍,謝雨芬都不在。


    人影在窗口晃了兩次,第三次,謝雨芬丟下來一個蘋果核,說:“你還來幹嘛?”


    鄭忻峰不躲,任憑砸在身上,抬頭說:“我擔心你。”


    “用不著,下崗女工,初中畢業……不耽誤你這個吃公家飯的中專生。”話說得狠,說是帶著擠兌,不如說帶著委屈。


    鄭忻峰一下嗓子眼就堵住了,“不是,你那什麽話,我可沒這麽想。我……我能上來說麽?”


    謝雨芬搖頭不同意,離開了窗口。


    過了一會兒,她人到樓下,站得有點遠,說:“一會兒素雲姐會過來這邊睡,要說什麽就這說吧。”


    “這邊過路人多,咱們往前點吧。”


    “……你離我遠點。”謝雨芬往前走。


    河堤上有一片樹林,白天人多,這會兒沒人,草踩低了樹影深,謝雨芬找了塊青石坐下來,說:“你說吧。”


    鄭忻峰站在幾步外,“我昨天給江澈打電話了,說我畢業不想回去,想留在臨州,跟他做生意……”


    “你,留下來幹嘛?”


    鄭忻峰看著她眼睛裏的月光說:“娶你。”


    謝雨芬頓了頓,“……才不信。”


    “我是說真的。”


    “……那你打電話,江澈怎麽說?原來開玩笑,他都說你不回去,打斷你腿。他自己不都還要去那什麽地方支教嗎?我聽那個蘇楚說過,他媽媽那天過來玩,我們特意探了下口風,像是家裏工作他也做好了,說什麽去一年,就能留在大城市,阿姨還挺樂嗬的。”


    江澈支教的事,鄭忻峰已經勸說不止一次了,沒接這茬,說:“他就罵了我一頓。”


    “罵完了呢,他沒答應啊?”


    “嗯,沒直接答應,但是也沒拒絕,就說讓我先冷靜幾天。”鄭忻峰說著往前幾步,壯著膽子在青石邊上坐下來。


    謝雨芬挪遠了點,但是好歹沒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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