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道——


    即是能解釋世間萬物的運行規律的終極理解。


    事實上。


    薛雲一直都認為,隻要將一件看似簡單無比的事,心無旁騖地做到了極致,便可以從中悟出屬於自己的『道』。


    但是,道的盡頭——


    那虛無縹緲的永恒之境,卻是薛雲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存在。


    世間萬物,有開始就會迎來結束......


    生死禍福,原本就是相互依存的關係。


    成為永恒唯一,做到與天齊壽。


    這不僅僅是反人類而已,甚至是從根本邏輯上違反了基本的宇宙法則。


    “心之所向,常清淨矣。”


    如同枯木般的老者緩緩上前,布滿皺紋的眼瞼無力地下垂。


    “道的盡頭,應該是絕對的自由,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縛,雖然不是全部,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死亡和輪回。”


    緊接著。


    眼前的短發男人繼續道:“了無他物,才能放下一切,做到超然世外。”


    此話一出。


    虛空中懸浮的帕爾米人紛紛點頭讚同。


    “嗬嗬,這就是你們得出的答案麽?”薛雲冷笑著問道。


    搖了搖頭。


    短發男人神情自若,淡淡道:“這麽多年來,我們依舊沒有找出那個答案,也沒人突破瓶頸,成為抵達彼岸的那個永恒唯一。”


    沉吟了片刻。


    短發男人繼續道:“可是,若想要不被任何事束縛,首先就要做到平靜如水,不被自己的執念和欲望所影響,無欲無求,便可再無任何的牽掛與煩惱。”


    聞言,薛雲頓時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無趣。


    鬧了半天,這幫人之所以選擇遠離家鄉,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洞窟中入定避世,所追求的不過是祛除人生的痛苦而已。


    “真是可笑。”


    長歎了一口氣。


    薛雲立馬表示出了對這番言論的嗤之以鼻。


    “你們有沒有想過,不去經曆人生疾苦,你們又哪來的資格在這兒坐而論道......”


    下一刻——


    在場的數十人猛地一愣,在這百年來好不容易保持住的平和心態,突然間,竟有了些許崩潰的跡象。


    “苦難確實不是什麽好事兒,但也沒你們說的那麽一無是處。”


    仰頭直視向一幫懵逼的帕爾米族人。


    薛雲繼續道:“最起碼,人若是想要成長,大部分時候,還真得吃點兒苦頭才行。”


    “不經曆些風雨,又怎麽能見到彩虹,不去用心感受失去的瞬間,你們又如何去學會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哢嚓~~


    幾個實力稍弱的帕爾米族人挑起眉頭,身後代表了其道的圖騰,竟然隱隱生出了一絲若隱若現的裂紋。


    “口口聲聲說什麽避世悟道,這話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了。”


    同樣擁有著參悟『道』的經曆。


    薛雲默默搖頭,直言不諱道:“依我看,你們隻不過是慫了,害怕麵對不可避免的苦難,更害怕麵對隨時會降臨的挑戰。”


    聳了聳肩膀。


    薛雲表情無奈,自嘲地笑道:“雖然我也很迷茫,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人人都在追求的『永恒不滅』究竟有沒有意義。”


    話到這裏。


    薛雲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人和事兒。


    他們之中,有在深海淵下之城裏淪為蛟人怪胎的『亞特蘭斯』人。


    也有雪山秘境中以先進科技將自己變成數字生命的上古遺民。


    還有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如今卻分道揚鑣的趙天一。


    甚至是那個一直隱蔽在暗處,數百年來不停借屍還魂的老怪物——中山武。


    他們,全都是這一切的犧牲品,究竟值不值得去這樣做,似乎沒人能說得清楚。


    “但有一點兒,我卻很清楚......”


    目光如炬。


    薛雲的眼神無比堅定,沉聲道:“所謂的道之盡頭,絕不是一味的逃避!”


    一語中的。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虛空中來回遊蕩不止。


    所有的人都愣在當場,麵麵相覷之餘,仿佛有一股聽不見的驚雷,在眾人的意識之中相互瘋狂地肆虐。


    “這裏,不適合你......”


    猛地揚手。


    依舊是最高處那位一直萎靡不振的老者,搖頭歎息道:“離開吧。”


    唰的一聲~~


    隨著一道異芒閃過,虛空中薛雲的意識猛地顫抖了一下,隨即當場消逝不見。


    很快的。


    漫無邊際的繁星虛空,迅速地恢複了久違的平靜。


    沉默了良久。


    短發男人忍不住開口問道:“長老,這小子很不錯,為什麽要趕他走呢?”


    “我也不明白......”


    另一個族人附和道:“他的觀點雖然偏激了一些,但卻另辟蹊徑,有著獨特的絕妙之處,若是留下來,說不定能幫助我們更快地尋找到答案。”


    此話一出。


    不少帕爾米族人紛紛點頭,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高空中的老者。


    “還沒感受到麽......”


    雙眸低垂而下。


    被喚作長老的老人麵無表情,沉吟道:“這個年輕人活得太過通透,以至於他所堅信的道,已經遠超過了我們認知的範疇。”


    “況且,他其實並不屬於這兒,甚至不屬於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


    聞言。


    短發男人立馬皺起眉頭,愕然道:“您的意思是說,他是來自另一個小千世界的覺醒者,而且,還是悟道成功的覺醒者......”


    聽了這話。


    所有的帕爾米族人頓時感到一陣驚愕。


    覺醒者悟出自己的道——


    這種事,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並非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每一次,必定會給這個小千世界帶來巨大的變數,亦或是災難。


    “所以,諸位明白了吧。”


    高空中的老者氣息平穩,喃喃道:“沒錯,留他在這兒,說不定能幫助我們,但同時,也會有很多人被他所影響......”


    抬頭瞥了一眼眾人中實力最羸弱的幾人。


    老者苦笑道:“你們幾個,難道一直沒有感知到,自己悟出的道,已經有了隨時可能崩潰的跡象麽?”


    經了老者的提醒。


    被點名的幾人這才回頭一看,身後的圖騰已然出現了莫名的裂痕,雖然很不起眼,但若是繼續發展下去,下場必定是當場粉碎。


    “他的執念太強橫了,強到了足以影響我們的心性。”


    緩緩閉上雙眼。


    老者的雙手重新合十,默默念道:“從哪裏來就讓他回哪裏去吧,是善是惡,是福是禍,一切自有定數。”


    話罷。


    所有人也都閉上雙眼,合十雙手繼續開始了漫長的神交。


    ......


    漆黑的洞窟內。


    薛雲猛地睜開雙眸,感覺靈魂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生出了一種墜落懸崖的錯覺。


    “我去......”


    長籲出一口氣,知道自己蘇醒了過來。


    瞥了眼洞窟內依舊紋絲不動的數十個怪人,薛雲沒好氣地吐槽道:“還講不講武德,說到了痛處丫竟然直接把老子給踢出群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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