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林間鳥兒叫得特別響。(.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在這森林裏,它們似乎不必區分酷夏嚴冬,任何時候都是這樣在枝頭呼朋引伴,享受最簡單的快樂。人是無法像它們一樣的,因為有太多欲念。


    林楓枕著雙臂,默默地思念一個人。因為明白他們將長久分開,所以格外覺得寂寞。真羨慕那些鳥兒,可以相隨相伴一直到老。


    在這樣的日子裏,她是不是也在想著他呢?


    林楓嘴角牽出一抹苦澀的笑意,她必須輔助一個國家,豈能像自己一般無所事事、胡思亂想……也許隻能在偶爾的空隙,才能模糊地想起遠方有一個人曾經陪了她很長時間吧……


    當思念一旦開始,就愈不能停止。這種感覺像烈火焚身,讓他打心底裏湧現一種衝動。然而這肆意蔓延的野藤終究被理智的土地限製,隻能抽空他的力氣,卻無法化作行動。


    隻要他想,以後還有無數個這樣的空閑,可以慢慢回憶以前的一點一滴,反嚼每一個眼神的溫柔。這是上天的賞賜,也是最痛苦的懲罰。他在漠神的幻境中失敗了,便注定無法脫俗世的情感。


    他睡得有些迷糊了,卻聽見帳篷外營地裏喧嘩起來。很多人的腳步聲雜亂地響著,傭兵們吵吵嚷嚷,每個人的聲音夾雜著一絲驚惶。還有女人的淒婉心酸哭聲,斷斷續續傳進他的耳朵。


    林楓坐起身來,心中悵然,複又躺下去,瞧著一雙手掌呆。


    一陣惡臭傳來,林楓捂住口鼻。外麵忽然傳來巨大的騷動聲,大地震動起來,仿如萬馬奔騰,嘶聲衝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林楓感覺到床鋪在顫抖,身子坐不穩了,整個帳篷都出嘩嘩的響聲,搖擺起來。


    鳥妖阿不思多從一根橫梁上跳到他肩頭,呱呱喊道:“來啦!跑呀!呱!”


    林楓趕緊跳下床來往外跑去,頓時被外麵景象震撼了。


    無數各類各樣的魔獸像不要命般地往營地衝來,森林裏的樹枝草叢被這股無比雄壯的洪流衝激著,枝葉敗散,一些弱小的樹木倒下後便被無數隻爪蹄踩踏。


    斑紋魔豹、褐身巨蠍、花麵蜘蛛、薔薇狐、母娘蟒蛇……那些形形色色的生物混雜在一起,沉默地奔跑著,仿佛身後有洪荒巨獸動了滅世侵襲。大地出戰鼓般的震動聲,魔獸浪潮洶湧而來。這小小的傭兵營地,隻是拍岸浪潮下的沙堆城堡,隻需一觸,便會湮滅。


    一頭斑紋豹被獸群擠得沒路可走,又不敢停下,絕望地往一顆參天聳立的北野樹撞去,腦漿迸裂,血液飛濺。它後麵的魔獸群帶著巨大衝力相繼舍身撞上,那顆參天巨樹竟也開始搖晃,它周圍的地麵在令人心顫的震動中龜裂出巨大的裂紋。


    真是一幅讓人永生難忘的畫麵!


    此時捕獵的兩個小隊已經回來,白凡和阿海琺站在最前麵,所有的傭兵握緊武器嚴陣以待,卻不知有多少人在這樣恐怖的威勢下戰栗哆嗦。


    一個又一個帳篷在萬獸衝擊下倒塌了,木頭斷裂的聲音像死神的腳步響在眾人心頭。


    林楓的手心滿是汗水,秦錯站在他身邊,恐懼中還帶著一點點興奮。


    在他旁邊十餘米處,那對神秘的情侶走出了帳篷。金帥氣的青年橫抱著自己的戀人,麵色無比凝重。


    他們四人就是最先接觸魔獸群的炮灰。在巨大的混亂中,傭兵們好像忘了提醒他們逃離。這不像豪爽義氣的伯勞團長的作風……林楓的神念飛在後麵眾人身上掃過,覺中午出去捕獵的隊伍中少了很多人,伯勞團長赫然不在人們當中――怪不得,他好像聽到碧菱夫人和吟秀小姐在哭泣。


    營地處於一塊較為空曠的地帶,周圍樹木被清理出來了。希望,這樣可以為他們減少一些壓力。


    獸群越來越近了,離他們四人不到二十米時,林楓才揚起手,將流雨劍抽出來,湛藍的輝光映得大地也幽幽青。秦錯已經擺好架勢,白霜劍的尖端微微有些顫抖。


    狂風吹來,衣衫擺動,這四人絕望而悲壯地迎向洶湧撲來的獸群,隻是希望不要瞬間就被魔獸的浪潮淹沒。


    當一頭魔豹接近林楓,眼中的恐懼之色更甚,它一爪子將身邊的蜘蛛拍翻在地,硬擠著往旁邊靠過去。薔薇狐狸、母娘蛇等凶獸也生了類似的情況,好似明白這是個煞神,拚命往旁邊擠去。


    好在營地較為寬闊,足夠這些從狹窄的叢林裏狂奔過來的魔獸給這一個人讓出地方。就如激流遇上聳立的尖石,不得不分出路來。聲勢浩大的獸群,竟然隻有一隻尖鼻狗嚎叫著朝林楓撲去,然後它整個身子分成了兩半散向兩邊。


    和林楓僅有一人之隔的秦錯卻已陷入獸潮之中,劇烈地揮劍之後,左臂衣衫被撕裂,滲出殷紅的血來。忽然一股大力將他提起,林楓抓住他肩頭,騰空向後躍去。


    正如激流一樣,被尖立的峭石分開後,又再次聚攏。後麵那些嚴陣以待的傭兵們如果完完整整地麵對奔騰的萬獸,恐怕沒一人能活下來。他們看著這些猙獰的凶獸越來越近,眼中已經透出絕望的神色。


    林楓抓著秦錯,在半空飛掠過,劃出優美的弧跡,恰好落在白凡之前,右手綻放出百道劍影,將撲過來的數十頭魔獸斬成血肉塊子,噴灑的血淋了他一身。當他再次揮劍,上空又飛來一道身影。金青年抱著嬌柔少女穩穩落在阿海琺身前,和林楓僅隔一米之距。


    金青年一拂手,大蓬黑色光芒掃射出去,籠罩了近十米範圍,當中魔獸應聲而倒。後麵的魔獸哀號起來,連忙往兩旁擠去。


    他和林楓就像兩把尖刀,將奔湧的獸群硬生生分成兩邊。但他們後麵站得較開的傭兵還是逃不開厄運,慘叫著被獸潮吞沒了。


    “大家快往中間擠擠!”副團長凱南嘶聲叫喚,連拉帶拖將兩個驚呆了的傭兵救出來。在一片哭爹喊娘的混亂之後,活下來的人都緊緊擠在當前兩人之後,心驚膽戰地看著黑壓壓的魔獸從半米之外的地方跑過。


    當大片血肉灑在身前,再沒有魔獸敢冒犯這兩位渾身散煞氣的惡神,遠遠就繞到旁邊去了。然而魔獸的浪潮仿佛沒有盡頭,奔騰而來生生不息。


    不知這塊小小地域哪來這成千上萬的野獸,也不知它們被何物驚嚇、跑到何時才是盡頭。躲在中間的傭兵們隻覺得每一秒都如此難熬,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艱難地熬過去了十多分鍾,這股洪流的聲勢終於有所減小。險死還生的人們總算看到了希望。又過了幾分鍾,就隻剩下稀稀拉拉的小獸,直至完全平息。


    營地已經被踐踏地不成模樣,驚魂未定的傭兵們一屁股坐下來,誰都沒心思開口說話。


    心神高度緊張的林楓也才敢放鬆下來,收劍回鞘,同樣坐到還沾著血跡的地上。秦錯臉色蒼白,緊緊抓著他手臂,顯然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林楓朝金青年望去,隻見他輕輕將懷中少女放下來,轉臉對自己微笑。林楓心中湧起熟悉的感覺,腦中快運轉起來,但始終找不到此人的信息。


    “兄台,我們以前見過?”


    金青年微笑著搖搖頭,伸出手來道:“恕我不能將真名相告,你可以叫我阿飛,她是內子安霞。”


    雖然有所隱瞞,他坦誠的笑容還是很容易博得人好感。林楓站起來伸出帶血的手和他握住,道:“我叫林楓。”他的目光在阿飛臉上掃過,肯定地道:“我們見過!”


    阿飛身邊的安霞嫣然笑道:“雖然可能有過一麵之緣,不過轉即忘,林公子又何必苦究,此時相識,倒也不晚!”


    秦錯這時抱拳道:“阿飛兄,在下秦錯,很榮幸認識您!”


    阿飛頷道:“秦錯兄弟。”


    他們四人交談,劫後餘生的傭兵們安靜地聽著,誰也不敢出聲。


    良久,副團長凱南站起來,走至前麵,對阿飛道:“阿飛兄弟,團長大人已經犧牲了,森林裏獸潮周期已經變動,我們陷入了極大的困境,需要您的幫助……”


    阿飛哂道:“凱南先生,我有老婆要照顧,你去找林兄弟比較好。”


    “這……”


    “凱南叔叔!”靜靜坐著的吟秀忽然起身,對凱南說道,“活著的人都在這裏,您應該宣布父親的命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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