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伴隨著天邊漸漸墜下的日頭。


    那遠方的風塵裏趕出了一輛馬車,披戴著夕陽餘暉,碾過黃土,來的不急不緩。


    “秦先生,吃點東西吧!”


    聽著身後的嬌柔話語,秦魚雁笑了笑,也沒說什麽,接過一個窩頭就啃了起來。


    “你爹怎麽樣了?”


    “吃了點東西,睡下了!”


    保險起見,連這吃的東西他都是找那過路的莊稼人買的,多是窮苦人家,自然難見葷腥,不是窩頭就是饃饃。


    可隻咬了一口,秦魚雁的表情就不自在了,這玩意兒也不知道啥做的,又酸又澀還發苦,關鍵是硬,一口下去,硌牙。


    他雖然知道必定不會好吃到哪去,可這也太難下口了。


    “秦先生,吃這個你得喝點水!”


    見他不停地鼓著腮幫子,小姑娘探出腦袋,遞過一個水囊,然後擠到一旁,手裏也捧了個黃麵饃饃,貼著邊角小口咬了起來,聽那聲音,就像是耗子磨牙,哢哢直響。


    吃著吃著,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可瞧見對方灰頭土臉的模樣,再聽那嘴裏的動靜,都樂了。


    “唉,等找到休息的地方,咱們去吃頓好的!”


    看著小姑娘一口饃饃一口水的往下咽,秦魚雁不由得歎了口氣。


    小姑娘眉眼一彎,嘴裏“嗯”了一聲,嗓音清脆的道:“那我要吃燒雞,要吃兩隻!”


    她說完,又看向秦魚雁的懷裏,火兒正縮成一團,打著瞌睡,最舒服的就是它了,有的吃,也有的喝,還有人伺候,但想到先前的一幕,她也隻敢瞧著,不敢動手。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


    馬車不知趕了多遠,秦魚雁忽然瞥見遠處的暮色裏,似有一片陰影輪廓坐落其中,隱約還能看見幾點微弱的火光亮起,有人。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的時候,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他們,一蓬蓬燃起的火把開始在黑夜中亮起,看的秦魚雁心頭一驚。但火光一亮,他才看清楚,原來那些陰影輪廓是一座堡子,圍著一道六七米高的土牆,牆頭上站滿了人,高舉火把,手中握著各種鐵器,盡是警惕之色。


    見他們是一輛馬車,堡子裏立時衝出三匹快馬,馬背上的人手舉火把,徑直迎了上來。


    直到相隔二三十步,他們才“馭”的一聲忙勒馬止步,蓋因那馬車上的人此刻正冷眼微眯,手中開弓搭箭,弓弦之上,搭了三箭,四指撚動箭尾,烏寒箭簇,隱泛冷芒,暗藏殺機。


    被那箭簇遙遙一對,馬背上的三人無不汗毛一豎,哪敢有所動作。


    “外來人,堡子外最近不太平,不接待生人,你們還是走吧!”


    等聽到對方的話,秦魚雁才明白了過來,緩緩壓下了手裏的箭。


    “這些吃的和水,給你們了,快些走!”


    說完,三人扔下一包吃的和幾袋水囊,便一拽韁繩,調轉馬匹,準備回堡子。


    “咋個不太平?”


    秦魚雁突然問了句。


    “不知道,連那些響馬都被人殺了,就白天的事兒,十來號人,全都死了個幹淨,我們也害怕,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小心惹上禍事!”


    “千萬別走西邊,那夥響馬就死在西邊,往東走,繞遠些!”


    三人好心的回了話,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秦魚雁聽的直皺眉,一聽“響馬”,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總覺得會和自己有關,畢竟昨夜可還殺了幾個響馬,幾番生死間的掙紮,是人都要起疑心。


    但想歸想,拾起地上的吃的,他還是打算先離開這兒。


    看來今晚又得在野外露宿了,好在天氣轉暖,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秦魚雁趕著馬車,繞過了眼前的堡子,車軲轆轉的飛快,轉眼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其實他也沒走多遠,這堡子民丁不少,圍牆高築,但凡不是什麽大寇或者窮凶極惡的狂徒,一些小蟊賊絕對不敢來犯,離得近了,也能讓人安心些。


    找了個不遠的荒林,秦魚雁就把馬車停下了。


    一夜的時間,他便守了一夜,趁著無事,口中氣息已緩緩變化,摸索起了那本“刀譜”上的“呼吸法”,一來二去,不知道為什麽,這氣息每每一吞進喉嚨裏,起初還好,可越往後麵,嗓子眼便越癢,肺部更是生出陣陣刺痛,到最後更是化作劇痛,隻待氣息一泄,立馬便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咳的撕心裂肺。


    “秦先生,喝水!”


    天還沒亮,時近五更,雞鳴已起,旭日將升。


    小姑娘被咳嗽聲吵醒,忙鑽出馬車,遞來水囊,等秦魚雁喝了幾口,瞥見他略微蒼白的臉色,呼延清風幹脆不由分說,取過秦魚雁的手腕,手指一搭,便把起了脈,接著小臉漸漸繃起,蹙著柳眉,足足過了五六分鍾,才聽這小姑娘說道:“怎得先生這肺病有些嚴重了?按理來說,急咳隻是小症,修養些時候,不說恢複,但也沒這般厲害啊!”


    “先生你與我分別後,是不是還受過別的傷?”


    看著呼延清風揚起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卻滿是認真嚴肅的表情,秦魚雁眨了眨眼,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給笑了出來。


    但看著對方著惱的模樣,他隻得說道:“我隻是練功所致,也許過些天就好了!”


    小姑娘卻不依不饒,見他還在笑,頓時更惱了,氣哄哄的說:“練功?能讓我瞧瞧麽?”


    “你看得懂麽?”


    秦魚雁有些無奈。


    小丫頭磨著牙,氣惱道:“哼,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呼延清風看不懂的東西,天文地理,醫術藥理,經脈百骸,易經八卦,我可都看過,我就不信你練的功夫,還能超出這些?”


    她這一說,秦魚雁倒是猛的想起來了,眼前這位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自學成才。


    他眼神頓時一亮。


    “你真看得懂?”


    但他嘴上問著,手上已從懷裏把那無名刀譜取了出來。


    天光微弱,小姑娘倚著馬車,接過刀譜隻隨手幾翻,便漸漸看的入了迷,出了神,眼睛再也移不開了,倒是把秦魚雁晾在了一邊。


    秦魚雁看的搖頭苦笑,趁著還有些時間,他微微眯眼,養了養神,順帶著逗弄懷裏的火兒,給這小東西喂了點吃的。


    時間漸過,直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嗩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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