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三角形的金字塔結構很穩固,神聖帝國的權力布局和階層構造都是如此,而且金字塔頂端的上位者並沒有完全堵死下層向上攀爬的途徑,雖然很狹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例如馬丁公學雖然人數眾多,但絕對不是想要塑造一大批知識淵博的學員,兩個騎士預備班,一個魔法修習班,加起來也不到一百人,其餘的學員都在嚴格按照教學大綱進行某一項技能的專門深造,這就是說,帝國不需要平民學者或者思想家,而是帝國的豪門世家需求技能型仆人,而騎士和魔法三個班才是平民中最有希望進入上層社會的稀缺資源,隻可惜即使是這樣,這三個班代表平民佼佼者的成員依舊不可能真正接觸騎士或者魔法的核心體係。


    平民惱怒?憤慨?暴動?


    沒有,李浮屠隻看到所有人都處於一種理所當然地姿態,像約瑟芬和那個金發美人這樣的漂亮女孩在努力掙紮一個貴婦的頭銜,騎士預備班的學員則埋頭背誦那些呆板僵硬的宗旨語錄,希望有一天能夠參加“聖戰”,不惜為帝國捐軀。


    “皇權的膜拜和宗教的狂熱,真是兩樣好東西。”


    李浮屠喜歡站在圖書館天台俯視馬丁公學,自言自語,手中把玩著一枚二十麵體骰子。塔科副院長來到他身邊,沉默不語,這裏本來是這位副院長的私人領地,不過這位被奧格斯歌城魔法工會視作怪物和恥辱的副院長並沒有提出異議,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勸說羅桐柴爾德家族的繼承人離開,帝國是朱毗特皇帝的,也是貴族的。


    李浮屠緩緩道:“塔科院長,你憎恨奧格斯歌魔法工會嗎?”


    “奧古斯丁少爺,我是副院長。”


    固執的塔科一身刺眼別扭的黑色服飾,時刻提醒著旁人他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緩緩道:“魔法工會是每個魔法師的聖殿,哪怕是一位黑魔法師甚至是自甘墮落的亡靈魔法師,也會心存敬畏,但我憎惡奧格斯歌是個事實。”


    這位魔法師看到李浮屠手中那枚有點複雜的二十麵體骰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等到他瞧見另一顆曲麵三麵體的時候,更是不掩飾他的詫異,一個魔法師除了一輩子與晦澀艱深的符號咒語打交道,還必須有很強的空間感和立體感,一個高階魔法陣可不是個隨便念幾句咒語就能構建出來的小把戲。


    李浮屠輕聲笑道:“憎恨奧格斯歌?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塔科副院長你討厭那些偽善圓滑的大貴族,以及攀附這些貴族的魔法工會元老們?”


    塔卡冷聲道:“不愧是羅桐柴爾德家族的繼承人,說話也遠比平民孩子來得**尖刻。我從東部被驅逐到西城,確實是天堂墜入地獄,可在這個沒有貴族的地獄呆久了,才發現沒有阿諛奉承沒有盛大晚宴的地獄,似乎更適合一個魔法師的深造,怪不得奧格斯歌城東部那些大魔法師沒一個能進入帝國皇家魔法協會。”


    李浮屠聽著這位副院長明顯帶有嘲諷意味的牢騷,微笑道:“塔科副院長,說實話,你在課上講授的那些東西如果被有心人聽到並且大肆渲染後可是要拖進異端裁決所的。”


    這位極少有麵部表情的副院長沉聲道:“奧古斯丁少爺,我相信隻要這個有心人不是您,我就不會進入那個深不見底的牢獄,異端裁決所,那可是被稱作‘太陽下的罪惡深淵’,我雖然不介意在馬丁公學教授一群孩子根本就沒有實際意義的膚淺魔法知識,但絕對不希望跟那個地方沾上一點關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李浮屠撇了撇嘴,搖頭道:“放心,我來馬丁公學不是為了找你麻煩的,你如果有興趣,過段時間我帶你見一個人。”


    塔科習慣性保持沉默。


    他知道跟貴族對話,說得越少,犯錯越少,被抓住的把柄也越少,哪怕是再紈絝再無能的貴族子弟,陰人的時候往往都可以爆發出驚人的才智,恐怕那就是貴族的天賦吧。


    塔科沒弱智到要跟這位奧古斯丁少爺推心置腹。


    隻是三周後的一個安靜黃昏,當這位奧格斯歌城魔法界的遺棄者坐上那輛摘去紫曜花家族徽章的羅桐柴爾德馬車,依舊有種夢幻感覺,麵對那位高深莫測的老管家對奧古斯丁的謙恭態度,這才讓塔科切實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尊貴。


    公爵的繼承人呢。


    塔科的手心滲出汗水,本來就僵硬的麵部表情愈加死板。


    塔伯區泰勒大街,這裏永遠不會擁擠喧嘩。


    剛剛穿過羅德裏區的塔科即使坐在車內,也能感受這種氣勢凜人的凝重感,一個底層掙紮而脫穎而出的平民,即使穿上了華貴的衣裳,佩戴上不算寒磣的勳章,當他麵對奧格斯歌城一座座最古老深沉的府邸,都會自慚形穢。


    塔科一下車,呆滯當初。


    羅桐柴爾德府邸外,一男一女安詳站在門口,男人是一身華貴勳章的帝國公爵,女人則是奧格斯歌城名媛千金們心目中的完美典範。


    奧格斯歌城所有階層的人都知道那位奧古斯丁少爺接受洗禮前,公爵夫人甚至都沒有出門迎接督主教大人,所以上流***甚至有這樣的有趣賭注,會是誰能夠讓公爵夫婦一起出門迎接。


    塔科當然不會覺得這對連他這個憎惡貴族的家夥都不得不心生好感的貴族夫婦是在迎接他的到來,一個非貴族學院的副院長,一個被開除出魔法工會的廢物,這樣自我定位的塔科下意識看看了空蕩蕩的泰勒大街,不敢挪步。


    李浮屠眼神古怪笑道:“塔科副院長,怎麽,見到公爵就走不動了?這可不是我印象中那個敢在黑魔法師邊緣徘徊的家夥。對,我父母確實是在等待一位顯赫人物,但那位如今在帝國大紅大紫的大人物還有挺長時間才能到塔伯區,他們沒必要殷勤虔誠到必須這麽早出門來迎接那位我想讓你見的大人物。”


    塔科手心滿是汗水,陪同李浮屠和老丕平走向公爵夫婦。


    李浮屠率先走到一臉溫柔笑意的公爵夫人身邊,露出個略微調皮的鬼臉道:“母親,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塔科副院長,是位一心鑽研魔法的優秀魔法師。”


    公爵夫婦優雅行禮。


    塔卡嚇出一身冷汗,別笑話這位古怪男人的忐忑不安,事實上奧格斯歌城任何一個大貴族都會對此戰戰兢兢,要知道就連不可一世的澳狄斯親王也從不敢有公爵夫人出席的宴會上大發雷霆。公爵似乎很好奇這位馬丁公學副院長的人生經曆,雖沒有表露出太多的熱忱,但內心起碼沒有應付尋常貴族的那種敷衍。


    公爵夫人柔聲笑道:“塔科副院長,不需要緊張,我們站在這裏,僅僅是因為我們是奧古斯丁的父母,你可以暫時忽略我們的頭銜和身份,這也是我們對一個作風正派的魔法師的尊敬。其它場合,你對貴族表現得敬畏或者鄙夷,我們都可以坦然接受。”


    塔科僵硬點頭,擠出一絲確實並不好看的笑容。


    公爵夫人含蓄輕笑道:“說實話,這才是一名魔法師該有的表現,塔科副院長,你確實跟一般魔法工會的魔法師不一樣,與他們相處,幾乎跟貴族打交道沒有差別。當然,這番話我是以奧古斯丁母親的身份說出口,希望塔科副院長不要感到唐突。”


    真是位與眾不同的公爵夫人啊,塔科內心感歎,那張蒼白消瘦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會心笑意,再次行禮,這一次顯然要自然許多。


    雖然不清楚這個奧古斯丁少爺的意圖,但塔科覺得此行不管後果如何都算沒有白來。


    公爵終於開口道:“如果塔科副院長不介意,我希望你能夠陪我們在這裏等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惶恐的塔卡當然不會說不,這種不同尋常的待遇已經足夠讓院長老奸巨滑的老路易子爵都感到不可思議。


    等待並不漫長。


    一輛在奧格斯歌城西部都不算起眼的馬車緩緩映入眾人視野,馬車的裝飾與華貴無緣,幾匹馬也絕非昂貴的純種馬,一般來說塔伯區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寒酸馬車。


    但是塔科卻震驚馬車身邊的兩個籠罩於寬大袍子中的高大騎士,袍子外麵繡有巨大的教廷聖潔三角形符號,他們的馬匹是帝國西北最有名的烏爾姆軍馬,兩個能騎烏爾姆軍馬的教廷騎士,身份並不難猜,西北大教區的三交叉護殿騎士團!


    馬車在羅桐柴爾德府邸前停下,簾子掀開。


    紅袍。


    一個身穿紅色教袍的男人。


    塔科本來已經安定下來的心境頓時波瀾洶湧,冷汗直流。


    他已經知道這個位於梵特蘭蒂岡教廷巔峰人物的顯赫身份,紅衣大主教。


    大陸上有這樣一個說法,教皇和牧首是大陸上精神世界中的皇帝,是最接近神的兩個人,而這兩個人身後的紅衣大主教,是真正執掌人類精神世界權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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