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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老神在在,沉著應對,而黃太吉卻暴怒起來。


    “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到了現在,死了幾千人,一點成果都沒有!”黃太吉暴跳如雷道,哪怕以他的心性城府,此刻也難以維持平和的心境。


    然而,麵對他的詰問,三麵戰線的指揮官卻沒有一個敢開口辯解的,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其實他們也非常的費解。


    以往通用的戰術,此刻麵對這烏龜般的步兵方陣,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原本他們的重箭是一絕,但此刻下雨的天氣,卻是無用。


    而單純的騎兵、步兵衝陣,卻根本無法突破那堅如磐石的方陣。如此情況下,他們也就束手無策了。


    其實這樣才是正常,朱由檢麾下的步兵,每月餉銀最少的都是一兩銀子,足額發放,絕不拖欠,而每人的裝備起碼幾十兩銀子,全套的鐵甲,長矛,小圓盾,頭盔,全副武裝下,妥妥的重裝步兵。


    基本以輕騎為主的女真騎兵,如何能衝破這種戰陣,就算那些身著三層鐵甲的牙兵,但數量又有多少?一個旗主定奪幾百人罷了,整個女真加起來,有沒有三千人都不知道。


    麵對大明十萬的精銳大軍,這三千人能幹啥?


    至於女真同樣的重步兵攻陣,方陣根本就不懼,來就來,看看誰厲害。散亂的重步兵如何是結陣的長矛手的對手。


    就算沒了火槍,雨中作戰,步兵方陣也是天下一等一厲害的精兵,何懼女真。


    慘烈的進攻依然在三麵發生著,戰事焦灼,冷兵器時代最原始的搏殺在這裏呈現,天上雨水滴落,模糊了人的雙眼,卻擋不住士兵們舍身往死的殺戮。


    看不見就不看,揮舞著武器往前劈砍就是,周圍的情況根本不管,隻是一個勁的往前刺就行。


    長矛手有著戰友為依靠,根本不用擔心太多,做好自己就行,但是滿清這邊就吃了大虧,土地泥濘,讓他們廢了老大的力氣衝過來,然而兵器又是短兵,需要不斷格擋開來才能前進,然而,常常他們都需要麵對七八根長矛,如何能夠快速格擋。


    就算是騎兵,也因為大雨、道路,以及倒伏的屍體而速度大減,根本無法撞破方陣,哪怕以死破開了個口子,卻又很快被人填補,而後屍體被拖了下去。


    白熱化的短兵相接下,滿清這邊迅速落入下風,一波波浪潮般的攻擊看起來凶狠無比,但是攻勢過後,顯露出來的卻是頹勢。


    他們完全打不動大明的烏龜殼。


    而隨著時間的持續,傷亡也越來越大,大雨作戰下那種冰涼徹骨的寒意,帶走了他們的體溫,也帶走了他們的士氣。


    攻勢越來越緩慢,一波之間的間隔也越來越長,甚至還出現了潰兵。


    很顯然,這一次的進攻失敗了。


    黃太吉臉色鐵青的看著眼前的局麵,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兵,最多隻是對大明造成殺傷,卻無法破陣而入。


    而進不了他們的營地,這樣的攻擊,又是什麽意義呢?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除了送死。


    然而,看著黃太吉的臉色,所有人都不敢再說什麽,他們真的不敢這時候冒頭,去承受對方的怒火。


    然而,有一個人卻不怕死的開口了。


    “大汗,撤兵吧!”範文程來到黃太吉麵前,長施一禮道。


    對於黃太吉,他是真的非常忠誠,因為這個人讓他一展所長,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來,因此哪怕冒著生命危險,他也要上前勸說。


    鏗!


    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迅疾如風的長刀,劈開了雨簾,斬向了範文程的脖子。黃太吉竟是想直接斬殺了規勸的範文程。


    鐺!


    然而,這一擊卻被人擋住了。


    “大汗,範先生有大功,豈能胡亂斬殺?”多爾袞架住了黃太吉的長刀後沉聲道。


    黃太吉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的收回自己手中的長刀,還刀入鞘,轉身策馬離去。


    “鳴金,退兵。”丟下一句話,黃太吉策馬進城。


    然而,剛剛離開了指揮的地方,原本一直筆挺著腰杆的黃太吉突然彎下了身,整個人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連忙用手捂住,卻無濟於事,悶聲的咳嗽依然不停的傳出來,直到持續了一分鍾後才稍稍停歇。


    攤開手一看,刺目的紅色液體呈現在掌心,然後被天上不斷滴落的雨水給衝刷幹淨,同時,因為冒雨而立,也讓黃太吉渾身濕透了,陣陣寒意不斷侵入身體。


    看著手掌細膩的液體,黃太吉嘴角一扯,想笑,卻沒笑出來,他隻感覺到眼前發黑,頭腦發暈,一陣一陣的,根本無法前行。


    “來人,送朕回宮。”他輕聲道了一句,就俯在馬上,不再動彈。隨後,馬匹被他的親衛牽著,送入皇宮當中。


    “先生果真是高潔之士,如此情況下,也直言進諫,當真不易。”黃太吉走後,多爾袞笑著衝範文程道,示好的意思溢於言表。


    滿清的一種核心高層不過是剛剛上位,才十多年的時間,大明官場那種虛以為蛇根本沒學會,想要對一個人釋放善意,就是這麽直截了當,幫了你就立刻跟你說。


    “多下睿親王相救,不然在下....”說著,範文程苦笑了下,沒想到黃太吉激怒攻心到了這種地步,就連自己也要砍死。


    “我這個四哥就是暴躁,你可要注意了,別下次再觸怒了,到時候小命可就丟了,範先生可是我大清的智囊人士,那是萬萬不能有事的。”多爾袞笑著道。


    “多謝睿親王提醒,在下省的。在下公務繁忙,就此告辭。”範文程道謝了句,也離開了,黃太吉說了撤兵,那麽命令就要很快的傳遞下去,之後的各種事情,會讓他忙暈頭,可沒時間在這裏客套。


    “既然先生有事,那就不打擾了。”多爾袞笑著離去。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範文程心中歎氣起來,真是多事之秋的,本身女真就危若累卵,此刻內部還有人覬覦汗位,當真是煩不勝煩。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淡淡搖頭,然後快步離去,渾身陪著黃太吉都濕透了,再不去換衣服,恐怕要得風寒。


    當當當!


    清脆的銅鑼聲在戰場上響起,然而大片的士兵從前線退下來,這就是所謂的鳴金收兵。


    蒙古人和女真人立刻退走,而漢人則是留到了最後,他們要為其他人斷後。


    距離沈陽城一公裏的地方,祖大壽騎著馬,渾身都是鮮紅色,哪怕是在雨中,都淋不幹淨,那血腥氣隔了老遠都能聞到。


    他隨意的看向周圍,心情卻非常沉重,這一站,他們的兵力最少打滅了二分之一,這還不算受傷的,最終能剩下五千人,他就要慶幸老天保佑了。


    “大樂沒看,祖寬沒了,毛興祚沒了,尚可喜也沒了......”祖大壽默默的清點著,卻發現很懂熟悉的麵孔這次都沒有回來。


    “吳襄呢,吳襄?”看了看,他始終沒有找到那張自己想看到了臉,反而看到了對方的兒子。


    “三桂,你爹呢?”祖大壽走過去,低聲問道。


    “我爹......”吳三桂泣不成聲道,“我爹為了就我,被大炮打死了!”


    “吳襄.....死了?!”祖大壽楞在當場。


    這場戰鬥,他們這些漢人犧牲的可真多,數量多的讓祖大壽心中百感交集,隱隱有個念頭在心中不斷回蕩:我們投降,真的對嗎?


    相比較於滿清的仇怨慘淡,大明這邊卻要氣氛濃烈不少,盡管他們傷亡也不少,但卻都是興高采烈的,隻有看到戰死的戰友時,表情才會垮塌下來。


    滿清鳴金收兵,大明就開始打掃戰場,掩埋屍體。


    整個過程持續了很久,直到雨停了下來的時候才算是結束,通過戰場的屍體辨認,這場戰鬥,滿清方麵,整整損失了兩萬人,十分之一的損失。


    而且還沒有算上傷員,若是加上的話,這個數字起碼還要多一萬。


    士兵們忙碌著,朱由檢這個時候,卻拉著主要的將領,在營賬中開會。


    “今天的戰鬥打的很不錯,各位都指揮的非常好,將士氣鼓舞起來了,哪怕我們沒有用到火器,那也是一支強軍,女真不是我們的對手。”誇讚了一句後,朱由檢才開始進入正題。


    “今天,朕找你們來,是想討論下,是否要主動進攻沈陽。我們想要施以圍困拖延戰術,但滿清顯然不會被我們牽著牛鼻子走,今天的雨天反擊就是最好的明證。”


    他是說過雨停就發動進攻,但戰爭這種事情,顯然不能拍拍腦袋就決定下來,起碼也要經過討論才行。


    “提前進攻?”滿桂、趙率教、曹文昭等主要將領麵麵相覷,有些意外,沒想到皇帝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同意。”滿桂第一個道,他本就不是能乃住性子,圍困半年的人,能打仗自然是好事。


    隨後,趙率教曹變蛟也同意了他的觀點。


    “我反對,攻打沈陽,傷亡太大,就算有大炮破了外出,但是巷戰呢,我們並不占據優勢,甚至對比起來,還處在劣勢,不如慢慢熬著,讓滿清不攻自破。”曹文昭侃侃而談到,他說的也非常有道理。


    黃得功、張賢、秦良玉就比較至此這個看法。


    一時間,隨著攻還是不攻,兩撥人爭辯起來,都說自己的策略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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