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最近首輔收了個學生?”朱由檢背著手,在宮後苑中散步,旁邊是陪同著的曹化淳。


    作為司禮監掌印,中外消息都會匯聚到他這裏,以備皇帝查詢。當然,這些消息都是些常見的,並不很要緊,真正要緊的消息,東廠和錦衣衛會直接匯報過來。


    “是的。”曹化淳恭敬的回答道。從才情上來說,他和劉若愚是不相上下的,文化水平都非常高,各方麵都理的很順,是個很好的文秘人才,因此現在有事情朱由檢都喜歡詢問他。


    “這件事是怎麽回事?朕看帝國日報都報道了,說是獻了書才得首輔青睞?”朱由檢疑惑的問道。


    作為一個皇帝,最重要的就是消息靈通,在日常處理政務之餘,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聆聽各方的消息,東廠、錦衣衛、司禮監、內閣、都察院,都是非常重要的渠道。


    “根據東廠匯報,這是徐閣老的一個策略,為了推廣西學和自己的思想。”曹化淳將事情的經過和來龍去脈都講解了下。


    聽完後,朱由檢有些沉默,這件事,徐光啟並沒有對他奏報,而是自己去做了。或許是覺得沒必要,也或許是想要有所成的時候報上來。


    “這件事.......”朱由檢有些猶豫的想到,對於徐光啟的行動,他是支持的,但是對方沒有奏報,讓他有些膈應。


    “保持關注即可,對了,翻譯編篡的書籍,記得給朕過目。”最終,朱由檢還是決定保持旁觀的態度。


    他自己本身沒有太多的哲學修養,太負責的形而上學也不是他的長處,他知道要改造大明百姓的思想,而已知道理學和八股的危害,也希望改變這些,隻是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而已。


    既然徐光啟主動擔起這個責任,自己隻需要看著,然後在支持即可。畢竟,任何一種思想,沒有他的支持,是不可能傳播開來的。


    何況,再糟糕的話,還能比原來的曆史結局要糟糕?


    “關於教育和學校發麵,按照正常的計劃去做,現在已經可以將消息放出去了,今年的秀才試,讓各地縣衙和府衙,在貼經默義上麵,多一些西學....不,諸子百家的內容,尤其是墨子上的,必須要有,明年再出西學的方麵的考題。”朱由檢緩緩說道。


    這是一個信號,配合徐光啟的一些舉措,為乾聖七年的大考做鋪墊。乾聖七年學院不可能普及,但是考試內容一定要變,等到了乾聖十年,差不多第一批小學就都畢業了,介時即可所有的事情全麵鋪開。


    一旦有了幾百萬的小學生,這種力量,朱由檢幾乎不敢相信,或許南北美無法納入國土,但南洋和澳大利亞,絕對會成為大明的內湖和領地。


    “老臣明白。”曹化淳點頭,然後示意跟在身後的秉筆將意見記錄下來。


    隨後,曹化淳又再次上報一些消息,都是隨意說的,事情涉及到方方麵麵,有給不田畝和田稅的施展進度,也有工商管理的進度,還有海軍的建設進度,各地港口,軍艦,對外貿易等等。


    “對外貿易這一塊詳細說說。”朱由檢忽然打斷道。


    “是。”曹化淳停頓了下,仔細想了想,整理了下腦海中的資料,然後接著道,“開放的幾個港口,都有西洋人前來貿易,而且很繁華,他們運送來各種香料以及糧食,或者直接大船的金銀運送過來,而後在帶走絲綢、瓷器、生絲身子大宗棉布等。”


    “而大明的商人,有的直接出海貿易,有的則是直接在港口區直接販賣給西洋人,三個港口都形成了類似集貿市場的大宗貨物交易中心,天南海北的商人都在此處設有店鋪。”


    如今大明開放了港口,其實很多商人不必要辛苦出海貿易,但有些事情卻是不能隻顧眼前,出海就代表你掌握了這一條航線,而去往西洋人的港口,則是掌握先機,真正跑來大明的港口收購貨物的,都是不願意空跑回去,這樣的船隻,一般運載量少,而且很多都是實力不行。


    “對了,三大港口貿易量如何,是順差還是逆差?”朱由檢隨口問道。


    “順差逆差?”曹化淳有些懵,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不解的看向皇帝。


    “是朕疏忽了。”朱由檢一敲額頭,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兩個詞呢,“出口和進口的貨物以銀錢計算,會有一個數值,出口的數值超過進口叫做順差,反之則是逆差。明白了嗎?”


    “老臣明白了。”曹化淳點頭,盡管他不知道這個數值有什麽作用和意義,但還是講皇帝的講述給認真記下來。


    “不過,商部沒有做這個統計,隻有一個出口的大概數值,在五百萬左右,沒有進口的。”曹化淳想了想道。


    “讓商部那邊注意,這種統計要做好,還有其他一些統計,比如全國公司數量,貿易量,稅收等,這些數值很重要,都要著實進行統計。”朱由檢行了想吩咐道,他不知後世國民生產總值是怎麽弄的,但想來也就是這些,自己不會吩咐下去就是,以後肯定有人能研究出來。


    “是,老臣省的。”曹化淳再次示意身後的秉筆記錄。


    “對了,最近怎麽沒看到東廠和錦衣衛的人過來匯報消息。”朱由檢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問道。


    這兩個機構,隔三差五會進來匯報一次,錦衣衛是許顯純和鞏永固輪流來,而東廠則是劉若愚以及他的養子,然而,最近一個月,這幾個人他卻一個都沒見到。


    “老臣不知,隻是知道許指揮他們都不在京師,似乎南下去追查什麽事了。”曹化淳想了想道。


    “他們都去了?”朱由檢眼神有些變了,態度也凝重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要讓兩個特務情報組織的核心人物齊齊出馬?


    “好像是的,全部都去了南方,隻是具體什麽事,老臣就不知道了。”說到這,曹化淳就有些哀歎,自從失去東廠後,司禮監真的是衰弱了,沒有可以執行和指揮的力量,他這個掌印隻能困於一隅之地,通常命令隻能行於紫禁城,最多蔓延到京師,一點出城,半點影響都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麽?”朱由檢陷入思索,心中猶豫,要不要傳喚錦衣衛和東廠的一些高層前來問話。


    核心的執掌者走了,但是高層肯定還有在京師的,他們一定知道點什麽,隻是沒有確切證據時,不會胡亂匯報而已。


    “陛下,錦衣衛北鎮撫使鞏永固求見。”


    方正化的突然稟報,讓朱由檢的猶豫瞬間消失,他聽了立刻道,“讓他進來。”


    “宣,錦衣衛北鎮撫使鞏永固覲見!”


    綿長的高喝聲下,鞏永固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一進來他就跪倒在地,大禮參拜道,“微臣鞏永固,參見陛下。”


    “愛卿起來吧。”朱由檢忍不住打量了下對方。


    風塵仆仆的麵容,褶皺異常的衣物以及通紅的雙眼,無不顯示,對方經曆了一些艱難的事情。


    “謝陛下。”鞏永固站起來,不等皇帝詢問,就主動道,“啟稟陛下,微臣有機密奏陳。”


    “都下去吧!”方正化很有眼色的招呼道,很快,周圍那些從草原以及朝鮮送過來的宮女悄悄退下。


    周圍沒有什麽人,隻有朱由檢以及曹化淳,外麵則是方正化守著。曹化淳也想告退,卻被皇帝攔住。


    “大伴留下來吧,你為司禮監掌印,參與政務,一些機密還是要知道的。”朱由檢道。


    “多謝陛下。”曹化淳停住腳步。


    “說吧,發生了什麽事,讓東廠和錦衣衛齊齊出動。”


    “陛下,是這樣的。”鞏永固忍不住低聲說起來,“前次東廠的劉督公在朝鮮追查到了有朝鮮貴族走私女真,張九德大使過去後,將這些人連根拔起,隻是在之後的審訊中,卻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大明國內竟然也有人參與其中。”


    “你說說,有人從朝鮮那邊,和滿清聯係?”朱由檢眼神頓時如刀子般淩厲。國內漢奸一直是他清理的對象,自從晉商八大家之後,這方麵抓的很嚴,查抄了不少人後,終於將這股勢頭給遏製住,結果現在還有人私通滿清。


    “沒錯,於是劉督主順藤摸瓜,一路就追查到了江南之地,結果發現,這些人不僅和滿清有聯係,他們和西洋人也有聯係。”


    “和西洋人有聯係,什麽樣的聯係?商貿聯係嗎?”聽到這,朱由檢忍不住打斷問道。


    “並不是如此,陛下。根據錦衣衛在海外的探子,發現對方竟然是直接和馬尼拉以及巴達維亞的總督府進行聯係。這也是這次錦衣衛和東廠聯合行動的原因,東廠在海外還未有布局,無法追查此事。”鞏永固解釋道。


    “他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朱由檢臉色難看的問道。


    “目前不得而知,這些人的底細和目的還在追查當中,微臣隻是回來向陛下通稟消息的,免得陛下擔心。等下微臣處理完一些事情後,還要帶著廠衛的精幹人手南下。”鞏永固喘了口氣道。


    “辛苦了,這件事務必追查清楚,朕恭候你們的佳音。”朱由檢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此時急也沒用,要等偵察結果。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鞏永固退了出去。


    “還有人不死心?”朱由檢眼睛微微眯起來,看向南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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