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險?怎麽回事?”朱由檢立刻問道,從中,他聽出了一些別樣的味道。


    事情很簡單,熊文燦巡視長蘆鹽場,眼見他對這裏越來越了解,哪個鹽運使心下非常的慌,當然,不光是他一個人,還有一些其他人,都是在長蘆鹽場占據利益之輩。


    在他巡視到海豐縣石碣山的時候,他們得知了朝廷想要改製鹽場,取消鹽商專營,而是采用官府專營後,心下一橫,便打算將他殺死,以隱瞞當地的情況。


    當然,這種做法是不明智的,死了一個內閣大學士在這裏,朝廷無論如何都要查清楚的,長蘆鹽區的情況最終還是要暴露出來。


    隻不過,利益蒙蔽人的雙眼,利益熏心之下,他們也想不到這麽多,於是一夥人就夜間偷偷的襲殺位於石碣山的熊文燦。


    他們的行動當然被發現了,熊文燦的護衛和這些人展開廝殺,然而對方人數眾多,就算護衛精湛,也一時不敵,最後還是石碣山下的鹽丁過來幫忙,才將這些人擊殺。


    最後,則是弄清了來襲人的身份,隻是當地的一個鹽梟,和鹽運使衙門有所勾結,至於背後還有沒有人不知道,對方當場就死了。


    最終,熊文燦隻能拿鹽運使泄憤,以襲殺欽差的罪名,當對方就地斬首,其他鹽運使衙門大小官吏,統統收押待審。


    “回頭把事情經過寫下,然後歸檔。”朱由檢看了依舊激動的熊文燦一眼,對於經曆了戰爭的他來說,這點隻是小場麵,但對於熊文燦來說,卻是生死刺激。


    也難怪他言語間對海豐縣,對石碣山充滿了好感,原來對方救了他的命。


    “多謝陛下。”聽了皇帝的處置,熊文燦平靜下來,臉有喜色。


    雖然他又尚方寶劍,但鹽運使的官職已經不低,他直接殺了,依舊有些不妥,不過有了皇帝這句話就夠了,剩下的事皇帝替他背了下來。


    “諸位以為熊愛卿所言如何?”解決了對方的後顧之憂後,朱由檢開口道。


    既然熊文燦提出來了,那就在這裏議議。


    不過,徐光啟等人沒有出聲,而是在翻看熊文燦關於曬鹽法的本子,上麵的記載比較詳細,是個很好的參考。


    很快,他看完了,然後輪到王在晉和錢龍錫,等他們兩人看完,徐光啟才開口道,“從熊大人的冊子記載看來,曬鹽法的產量百倍於煮鹽法,而且更節省人力,臣以為可以推廣。”


    “附議。”錢龍錫和王在晉一起說道。


    在洪武年間,全國的鹽引不過一百三十萬引,而一引也就四百斤的樣子,也就是兩石鹽。這個產量,著實不多,換算成噸的話,也才二十六萬噸。


    縱然現在到了明末,生產有所發展,也不過才翻番,頂天天五十萬噸,這還是包括了陝西的青鹽、四川的井鹽等。


    而後世呢,光是長蘆鹽場一地,就能產鹽三百萬噸,縱然此時技術粗糙,達不到後世的程度,但十分之一也能期望一下。


    如此一來,光是長蘆一地,就能供應半個大明了。當然,鹽多了,便宜後,百姓吃的多,需求就多,但就算如此,曬鹽法的廣闊前景,還是能看的到的。


    “既然諸位都同意推廣曬鹽法,那這鹽業如何管理,該拿出一個章程來。”朱由檢慎重道。


    上次隻是一個大概的說法,到底如何運營,沒有具體成法,今天要商量商量。


    “曬鹽法推廣後,鹽場官府專營,決不再交給商人專營。”朱由檢斬釘截鐵道。


    漢唐以降,鹽業都是官府專營,也就宋朝開始,引入了商人,然而大明對商人的管理完全沒有宋朝規範,卻又學著引入商人,最終導致商人失控,鹽法崩潰。


    就算萬曆事情有所改革,依然無法挽救,一年鹽稅,僅僅百餘萬兩,堪稱曆朝曆代的笑柄。


    深知其中弊端的朱由檢,絕對不會再次將鹽法交到商人手中。明末的商人根本就是扭曲了,完全沒有一點國家的觀念,這種關係到國計民生的要命產業,是決不能再次交出去。


    錢龍錫和徐光啟對視一眼,皇帝話語中的決心,他們全都哦體會到了。


    “理當如此。”徐光啟點頭道。


    “應當如此。”其他人附議。


    “不過,微臣以為,當以長蘆為試點,待看見成效後,在推廣到兩淮和廣東。”錢龍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此,既能給鹽商們時間緩衝,也能有個顯而易見的東西,介時推廣起來,更有底氣。”


    江南曆來都是文官集團力量最盛的地方,想直接在那邊推廣曬鹽,肯定阻力極大,但長蘆鹽場改革見到成效後,那就不同了。


    如今海運漸漸成型,一旦長蘆鹽區的食鹽順著海運南下,能直接打垮兩淮鹽區,到時候傾覆重壓之下,兩淮鹽場的改革才能順利推行,那些利益既得者才不會推推搡搡,不當回事。


    當然,錢龍錫也是有私心的,這樣一緩衝,能讓他這邊的人有所準備,長蘆鹽場皇帝要帶著勳貴玩,吃不下多少肉,能在兩淮鹽場吃下些肉也不錯。


    “此為穩妥之策。”熊文燦想了想,也同意道。


    石碣山的襲擊,讓他知道,為了利益,這些人能做出多麽瘋狂的事情,緩一緩也好,起碼能讓這些人清醒一二,不至於做出不可理解的事情。


    兩個宰輔同意了,徐光啟也沒反對,這其實也是他希望的,商人攙和進來,敗壞了鹽法,這是有目共睹的,如今既然有個機會剔除出去,那是好事,怎麽能反對嗯。


    隻是,這隻是一個基調,既然官府專營,那該如何專營。徐光啟直接提出了這個問題,當然,說話的時候,他是看著皇帝說的,聖上心中顯然腹有韜略,先看看再說。


    皇帝是個有見解的主,最好先聽他說,不然每次自己說些什麽,然而被反駁了,時間一久,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會下降的,也給人一種自己和皇帝不和,沒有能力的印象。


    其他三人顯然也打著這種主意,沒有說話,而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胸有成竹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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