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曆朝的時候,張居正主持改革,推廣‘一條鞭法’,其具體內容,就是將賦稅徭役等稅務合並為一條,按田畝折算征收。


    明朝的的稅賦分為田賦和人頭稅,而一條鞭法主要針對的是徭役和田賦,人頭稅還是存在的,隻是統一繳納白銀。而攤丁入畝,則是將人頭稅折算進了土地當中,按土地的多少征稅,從某種意義上是廢除了人頭稅。


    攤丁入畝並不是滿清發明的,而是在明朝就有這個策略的提出,就如同‘一條鞭法’不是張居正提出的一樣,他們隻是將其推廣開來。


    因此,對於攤丁入畝的內容,內閣的大佬們,都有所了解,就算不知道的,一聽這個詞,就知道其含義。


    然而,這還不算完,朱由檢看了眼熊文燦,淡然道,“既然朕的皇莊都開始繳稅了,那麽其他人呢,是不是也該繳納田稅?”


    “陛下何意?”熊文燦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瞬間有些蒼白。


    “朕記得,進士、舉人、官員都是免稅的,既然朕的皇莊也要繳稅,他們還免稅,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朱由檢慢悠悠的說道,到了現在一點也不著急,原本他還沒想到這些的,但經過熊文燦提心,他又想到了後世滿清的一個政策。


    士紳一體納糧製!這個製度配合攤丁入畝,食用效果更佳!


    “既然要清理天下田畝,何不一視同仁,官員、士紳、皇族、藩王,一概繳稅!”朱由檢一臉嚴肅的說道。


    瞬間,整個皇極門廊內徹底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皇帝看,當然,熊文燦除外,他已經有些後怕的癱坐在椅子上,心中不住的暗罵自己。


    娘的,羊肉沒吃到,惹得一身騷。


    若是這個政策推行下去,自己還有活路嗎?君不見張居正,活著的時候權勢滔天,然而死後呢,全家都被抄了。


    朱由檢看都沒看熊文燦,這混蛋,枉費自己將他提拔過來,結果剛剛當上內閣宰輔,就想在自己身上割肉,哼,朕豈是好惹的?


    徐光啟沒有說話,隻是低頭沉默著,但錢龍錫卻眉頭皺起,目光微微閃動,似乎心中有些想法。至於王在晉,卻毫無所動,他的任務不是這方,他隻需要管好衛所的裁撤就行。


    朱由檢微笑的看著四個宰輔,並不說話,等待他們的決策。


    商稅是個坑,很難征收下來,一是因為經商之人,和很多官員士紳都有勾結,其中東林黨就是典型,當然,不是說出了東林黨外,就沒有其他黨派了,他們隻是其中之一,齊楚浙等派係,一樣有商人勢力支撐。


    哪個當官的會不做生意呢,土地的產出是固定的,他們可維持不了一個大家族的生存。


    其二呢,則是因為工商發達之地在江南,而江南,同樣是稅賦重地,這種情形下,強行征收商稅,一旦亂了,影響十分巨大,就如這次的漕運一樣。


    漕運斷絕還算好的,有海運可以解決,一旦連漕糧都征收不上來,那整個朝廷運轉的基礎,就徹底崩潰了。


    北方的糧食產出可養不活龐大的京師人口。


    商稅征收不上來,那朝廷想要解決財政問題,隻能從田稅上麵想辦法,比如清查隱匿的田畝數,然而,這樣的作用不大,增幅沒有多少。


    但是,皇帝說的兩個政策,卻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至於效果,對比下明清兩個朝代的農業稅就行了,那可是十倍的差距。


    “此事體大,容臣等商量一二。”徐光啟緩緩開口道。


    這件事不是一時半會能決定的,也不是內閣能做主的,就連皇帝也不一定能做主,得看下麵的反應。


    將消息放出去,然後慢慢的商量,慢慢的談條件,甚至光是京師的官員都不一定能做出決策來。


    “如此,將此二策公布出去,著京師、地方商議,若有異議,呈奏折至京師通政司。”朱由檢笑著道。


    這是關係所有地主士紳的,不廣泛討論,貿然實行下去,很可能招致禍端。而士紳是可以從縣衙得到消息的,這種討論,他們肯定是要參與進去,而他們的想法,也會通過奏折反應上來。


    這個作用,有點類似後世的代表大會,隻是代表們沒有來到京師而已。


    “陛下此舉,恐招致所有人反對。”徐光啟卻不看好皇帝的動作,明擺著,誰願意自己多交稅呢!


    “若著京師群臣討論呢。”朱由檢行了想道。


    “就算京師群臣討論通過,也實行不下去,縱然內閣頒布詔令,到了地方,也成了一紙空文,沒有人會去征稅的。”徐光啟歎氣道。


    這就是大明的弊端,對基層的控製力嚴重不足,皇帝想幹點事情,根本做不了,商稅如此,田稅也是如此。


    這些東西已經是一團亂麻,根本動不得,隻能修修補補。而滿清能做,完全是殺出來的,殺了無數人,殺的所有人心驚膽戰了,才有這個結果。


    然而朱由檢殺不得啊,滿清有所謂的旗人做統治基礎,根本不怕下麵反了,誰敢反殺誰,有旗人管理地方,沒事。


    但朱由檢不行,他的統治基礎是地主士紳,手下的官員全都是這一階層出身,怎麽殺?


    徐光啟說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不去的大部分地主士紳的同意,攤丁入畝和士紳一體納糧是無法推行下去的。


    “既如此,那朕的皇莊也無法繳稅,朕也是有免稅的。”朱由檢微微有些失望,但旋即卻振作道。本來他就沒想著這麽早推行,隻是被熊文燦的動作給引出來的。


    “陛下,朝廷財政艱難,陛下何不做些犧牲?”熊文燦哭喪道。


    他的本意,隻是想從皇莊收稅,然後想擴大到所有的藩王,皇帝都繳稅了,藩王不交你試試看?


    然而,皇帝卻引申到了士紳上麵,將他嚇得半死。


    “不能。”朱由檢果斷拒絕,“若能實行士紳一體納糧,朕二話不說,繳稅,但實行不了,朕就不能繳稅,至於缺錢,那是你們的事,和朕無光,朕又不缺錢。”


    皇帝的確不缺錢,不論是到日本兌換的白銀,還是抄了八大家的百年積累,亦或者每年的青樓牌照稅,那都是極大的收入,完全不擔心沒錢用。


    反而現在錢太多了,他在發愁,怎麽將錢給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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