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府穀縣是陝西的最北端,和他的老家米脂一樣,都屬於延安府。


    從衙門出來後,李鴻基特別的滿足,不管是肚子,還有心理。


    就在縣衙轉了這麽一圈,他就將所有的帝國日報給賣出去了,而且還混了一頓酒食,那是縣太爺看他辦事勤勉,在如今道阻且長的境地下,還能將公文按時送到而賞賜的。


    那酒肉的滋味,讓李鴻基到現在還回味無窮。他自小家貧,吃過的肉不多,也就當驛卒這段時間,隔三差五,長官見他辛苦,會賞賜頓酒肉吃。


    這樣的日子,他過的還是蠻自在的,雖然辛苦了點,但這個世道,幹什麽不辛苦呢,好歹現在吃著公家飯,還能混些就肉吃,比以前強多了。


    而且,現在還找到了個來錢的門路。李鴻基掂量著手中的銀幣,那是一枚大錢,是他賣出去十分報紙賺來的。而之前,他隻有七枚小錢,剩下的都是這次賺來的。


    “哈哈,那四海商行真是傻了吧唧的,竟然嫌棄報紙買,要我們幫著賣,讓利給我們,真是腦袋被驢踢了!”李鴻基美美的想著,他打算在府穀縣城找找,看看有沒有四海商行。


    據那個掌櫃的說,隻要掛著四海商行標誌的商鋪,一般都有報紙,他可以直接去進貨,那邊的人會賣給他們這些驛卒的。


    李鴻基不知道的是,他認為腦殘二百五的主意,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弄出來的,朱由檢做報紙,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引導掌控輿論,因此當讓利能讓報紙銷路更廣,鋪開的範圍更大,那自然讓利。


    再說了,讓利給驛卒,也不是一毛都沒得賺,隻是賺的少了而已,但若是數量上去了,賺的也不比之前少。


    而之所以不低價銷售,也是成本的原因,印刷要成本,紙張要成本,將內容分發四方也要成本,在如今這個年代,報紙的人力成本極高。


    若是定價一文錢,每賣出去一份報紙,他起碼要虧一錢銀子,也就是一枚小錢,朱由檢就是再有錢,也經不起這樣虧。


    何況,現在能看懂報紙的人,都是讀過書的,這樣人家庭中,大部分都不會太差,不差這買報紙的一枚小錢。


    朱由檢真正要掌握的輿論對象,還是這些讀過書的人,至於大字不識的平民百姓,盡管也很總要,但他們會受到這些讀書人的影響,隻要這些讀書人受到帝國日報的影像和引導,那麽百姓自然而然的會受到引導。


    這是識字率低的時代的無奈。隻有當識字的人多起來後,報紙的價錢才會降低下來,至於目前這高昂的價格,起碼還要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李鴻基正走著,心中盤算著自己的小日子,卻忽然發現迎麵走來一群人,這些人行色匆匆,警惕性還非常高,四處看著,似乎在躲著什麽人。


    看到這些人,李鴻基臉色一變,頓時想要躲開。


    他當了一年多的驛卒,見識早就今非昔比,一年多東奔西跑中,認識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眼前這群人中打頭的那個他就認識,名叫高迎祥,榆林衛安塞縣人,和他算是半個老鄉。


    對方並不是什麽正當人士,而是販馬之人。這年頭,大明和蒙古有正規的邊市,兩邊可以在那裏交易,包括馬匹。


    但並不是所有部落都有這個資格交易,因此也就誕生了販馬之人,他們帶著內陸的物資到草原上,然後將馬匹買回來,再賣給需要的人。


    因為大明需要馬匹,對這類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官府並不太管。


    當然,若是涉及到軍械等禁運物品的販賣,那就情況不一樣了。


    盡管販馬有點半合法化,但李鴻基並不太想和對方接觸,誰知道對方是拿什麽東西換來的馬匹。


    然而,他想躲開,卻沒有如願,偏偏對方眼尖,看到了他。


    “李兄弟!”為首的高迎祥喊道。


    “高大哥!”李鴻基無奈的迎了上去。


    “這是誰?”旁邊一人警惕的看向李鴻基。


    “是我的小老鄉,身手很好,人很勇猛,以前就說不想幹驛卒了,正好拉來多添加一份力量。”高迎祥自顧自的說道,也不問李鴻基願不願意,就帶著他出了城,而旁邊的人也暗自挪了兩步,封死了他的退路。


    “這直娘賊的,怎麽還強拽上了!”李鴻基心中罵娘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想要拉他入夥,幹些不好的勾當,比如搶劫落草之類的。


    若是擱前些時日,驛卒幹的不好憋悶的時候,李鴻基說不定一怒之下就從了,然而現在,他卻不願意了,老子剛發現一條安穩的來錢路子,而且光明正大,結果就被你們拉走了,我冤不冤?


    帶著一肚子怨氣,李鴻基跟著高迎祥出了城,結果卻發現他們是往災民那走去的,而且往深處走。


    當進入這些災民內部時,便有人引領他們進去,很快,一個棚屋下,聚集了十幾號人,相互商量著什麽。


    看到這一幕,李鴻基終於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了,這他娘的是要造反啊!


    李鴻基的手都抖起來了!


    “在下高迎祥,見過王首領!”


    “在下王自用,見過王首領。”


    帶著高迎祥。王自用二人朝著最中間首位的人行禮道,他就是這次事件的召集人——王嘉胤,是一位邊兵把總。


    “在下王左桂,見過二位。”


    “在下王國忠,見過二位。”


    “在下吳延貴,見過二位。”


    先來的人也不坐著,同樣站起來行禮,相互之間,一團和氣。


    “好了,既然大家今天都來到了這裏那麽就是一家人了,都不要客氣。”王嘉胤笑道,他說話很大氣,有股子豪爽勁,讓人忍不住親切,尤其是一大把胡子,看起來就像是個正直之人。


    正是因為王嘉胤如此風範,才能吸引這麽多陝北有名人物過來相投,共謀大事!


    相互介紹後,這些人也不再客氣,坐下來,開始商量事情。整個過程中,李鴻基都是滿臉恍惚,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根本沒聽這些人將什麽,他滿腦子就一個念頭,要逃走,不能和這些要造反的人攪和在一起。


    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不能毀在這裏。


    最終,李鴻基還是跑了,他趁著對方聚集人手,攻打府穀縣城的時候,立刻騎著自己的馬就跑。這匹馬他養了近一年,總算沒再關鍵時刻掉鏈子。


    走時,他回收望了眼,上萬災民正在攻打縣城,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四麵八方趕來。


    “希望你能堅持住吧,架!”李鴻基打馬,朝著榆林衛疾馳而去,他要去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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