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漾很聰明,他還沒說,伶舟漾就已經知道了他們使團的身份。


    隻是太聰明他反而害怕,害怕她真的是使團的敵人。


    當天夜裏本不該是他守夜,但是他隻要一躺在床上,心中就會升起許多的想法。


    他真的喜歡上伶舟漾了嗎?


    表妹真的是褚國的不良人嗎?


    寧頭兒對這一切真的毫不知情嗎?


    他心裏亂的很,幹脆起床去巡邏,隻是不知道怎麽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伶舟漾房間的對麵屋簷下。


    他看著伶舟漾房裏還亮著油燈,想著她這麽晚了還沒睡,會是在幹什麽?


    令他沒想到的是,大半夜沒睡的,不止他們兩人,還有一個於十三。


    於十三調侃他,他極力表現出否認的樣子。


    可心中的悸動告訴他,他是真的有可能喜歡上了伶舟漾。


    當他確定自己的這個想法時,想著那個人是伶舟漾,他忽然覺得有個喜歡的人也沒什麽不好吧。


    隻是在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不敢想感情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他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因為他發現表妹的不同尋常了。


    表妹會易容,她還知道朱衣衛的暗語。


    在一天夜裏他跟蹤表妹,發現表妹竟然說自己是臥底。


    當他確認這件事時,他才知道原來這段時間的相處都像一個笑話一樣。


    他們所有人都真心的接納她,可她卻欺騙著他們。


    他心裏還在想,寧頭兒到底知不知道任如意的身份?


    當天晚上他回去後,就和孫朗說了這件事。


    他們秘密盤算著,找一個好時機,直接把任如意給解決掉。


    直到那天任如意打了殿下一巴掌,殿下帶著於十三去赴宴,他把寧頭兒,和元祿給故意支走了。


    本來還在想著怎麽把伶舟漾支走,卻沒想到她因為擔心元祿,自己跟著寧頭兒和元祿走了。


    那這就好辦了,他不想讓伶舟漾看到他動手的樣子。


    破舊的驛館裏,隻剩他和孫朗,任如意一回來,他和孫朗就動手了。


    隻是任如意挾持殿下跑了。


    晚上寧頭兒他們回來後,他堅決不允許他們去找任如意那個安國的朱衣衛,他甚至對寧頭兒放話,如果要救任如意,除非他死。


    可伶舟漾竟然冷笑了一聲,她在所有人的麵前都是嬉皮笑臉的,這樣冷笑的模樣,他第一次見。


    她的語氣很溫柔,溫柔的說可以送他去死。


    聽到那句話時,他的心猛地被扯了一下,有些疼。


    後來寧頭兒離開了,伶舟漾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失望。


    可他不覺得自己有錯,梧國與安國本就是勢不兩立的存在,有朱衣衛混進使團,揪出來那就隻能殺。


    從伶舟漾的話裏,他才知道原來寧頭兒和元祿早就已經知道了任如意的身份。


    被信任的人欺騙,那一刻,他心中很壓抑,很難受,甚至很絕望。


    伶舟漾說了很多話,可他記住的隻有寧頭兒和元祿的隱瞞,還有伶舟漾話語中的失望和嫌惡。


    他不知道伶舟漾為什麽會為任如意抱不平,從始至終被騙的明明都隻有他們。


    他不自覺的和伶舟漾爭辯起來,在他的反問中,伶舟漾的神色變得落寞起來。


    這一場爭辯誰都沒有贏,隻是他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麽,他沒由來的有些心慌。


    直到第二天寧頭兒回來,身邊沒有跟著那抹紅色的身影了。


    後來寧頭兒又和他們說了很多,伶舟漾也進了大廳,可是她看向他的視線裏,隻剩下了冷漠。


    ……


    殿下去見申屠赤時,他們沒有保護好殿下。


    寧頭兒以身作則,為他們擋下所有懲罰。


    他看著伶舟漾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之前的想法都化為烏有。


    給寧頭兒煎藥時,他怎麽也沒想到伶舟漾會出現,並且主動和他說話。


    原本打算放棄的想法,又開始在心底雀躍起來。


    元祿端著藥離開後,伶舟漾也準備走,他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可是他不知道伶舟漾手上有傷,看著浸透衣袖的血,他的心泛起陣陣心疼。


    直到他將伶舟漾帶回房間包紮,看著伶舟漾手上的傷痕,那明明是自己割的。


    他想起來了伶舟漾給元祿吃的新藥,他檢查過藥丸,沒發現有問題,隻是總有一股很熟悉的腥味。


    但與其他藥的味道混在一起,他並不能確定那股熟悉的腥味是什麽。


    一切的疑惑,在看到伶舟漾手上的傷口後都解開了。


    怪不得她進入使團後,就一直沒有再提起給元祿治病的代價。


    他語氣顫抖的問:萍水相逢,為什麽要用自己的血救元祿?


    伶舟漾給的回答是:看元祿可憐,看他關心元祿的樣子有些心軟了。


    心軟?那會不會她也喜歡他呢?


    他不敢再往深處想,深怕自己克製不住自己的感情。


    還沒有接回陛下,還沒有給柴明他們報仇,他不敢想這件事,也不能想這件事。


    後來伶舟漾讓他保密,放血救元祿這件事誰也不能告訴。


    看著伶舟漾神情嚴肅的說:血已經放了,元祿也已經在調養身體了,如果這個時候說,那之前放的血就白放了。


    最後在伶舟漾堅定的目光下,他點了頭。


    ……


    自從知道伶舟漾放血的事,他就更加的關注她了。


    行至蔡城,他在宅院裏巡邏。


    看著獨自坐在院子裏的伶舟漾,那背影,略顯淒涼。


    他以為伶舟漾隻是思念自己的家了。


    問了之後才知道,她原來早就沒有家了。


    三歲的她長到如今的十九歲,這些年她應該很辛苦吧。


    他看著伶舟漾語氣平靜的說著自己的過往。


    他心想,要有什麽樣的經曆,才能那麽平靜的說出自己的身世。


    在伶舟漾說完後,他說再陪她坐一下。


    其實他並不是擔心伶舟漾想不開,他知道,伶舟漾這樣的人不會想不開,他隻是想多陪陪她,哪怕隻是以同行人的身份。


    他們坐了很久,直到寧頭兒和任姑娘回來。


    元祿和於十三還有孫朗才從一旁跳出來,但他很早就知道他們三人躲在那了。


    他沒說,也隻是不想打擾到,他與伶舟漾之間寧靜的氛圍。


    要不是元祿開口,他想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伶舟漾在當江湖遊醫之前的身份吧。


    當任姑娘說她原先是褚國的不良人時,他的心徹底亂了。


    怪不得一直置身事外的她,會主動為任姑娘說話。


    怪不得當時麵對他的質問,她的神情會那麽落寞。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看元祿他們還想問伶舟漾其他問題,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威脅。


    直到院中又隻剩他們兩個人時。


    伶舟漾的那句錢昭昭落下後,他很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胸腔裏的悸動和喜悅怎麽壓也壓不下去。


    但在聽見伶舟漾說治好元祿自會離開後,他開始彷徨和迷茫。


    ……


    商議完使團進入安國的事後,他跟著於十三和元祿走出議事廳。


    元祿先發現了伶舟漾。


    他看著搖搖晃晃的伶舟漾,心下一驚,便快步向她所在的屋頂下走去。


    最後,他接住了她,她身上還是那股熟悉的酒香伴著藥草香。


    看著她喝酒不講理的樣子,他有些無奈,可他甘之如飴。


    喝酒後的伶舟漾說鬧騰也鬧騰,說乖也乖,總之就是,他很喜歡。


    不管是什麽樣的伶舟漾,也阻止不了他每一次為她心動。


    他逃避了很久,可對伶舟漾的喜歡卻是有增無減。


    從第一眼的心動,到後來的每一眼都心動。


    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壓製自己的感情了,他想著是不是該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和伶舟漾坦白自己的愛意。


    無論伶舟漾是否接受他,他覺得隻要讓她知道就好。


    讓她知道這個世間還有人愛她。


    ……


    伶舟漾在金沙樓的陰陽怪氣,一切的一切,都能告訴他,伶舟漾也喜歡他。


    他很幸運,伶舟漾對他也有喜歡的,雖然是喜歡而不自知。


    但麵對無法抑製的感情,麵對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


    他根本沒辦法理智,他也不想理智。


    不過現實又給了他重重的一擊,伶舟漾並沒有很快的理清楚自己的感情。


    於是他決定等她想好了,再說這件事吧。


    本以為等伶舟漾那個木榆腦袋想明白需要很久,不曾想他和假裝寧頭兒的於十三去金沙樓談事,被於十三的舊情人識破。


    於十三丟下他跑的時候,他挺無語的,於十三真的不靠譜啊。


    但當他被救下後,伶舟漾衝金媚娘說自己是她的人後,他心中的念頭又起來了。


    她的人嗎?既然是她親口說的,那錢昭是伶舟漾的人又有何不可。


    他在聽到伶舟漾的那句他是她的人時,他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了。


    他也終於明白那句:人間縱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情之所鍾。


    他對伶舟漾已經不僅僅是喜歡了,而是愛。


    每見一麵,愛意就更濃一點。


    經過一夜的等待,回到宅院後,他就緊跟在伶舟漾身後,他一定要得到那個答案。


    幸好,雖然他的阿漾遲鈍,但她願意嚐試,也願意給他機會。


    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徹底的栽了。


    在初次見麵時,那一刻的悸動,他就該明白,他這一生,注定隻為阿漾一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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