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黑見了我,倒是一點也不客氣,叫道:“娘娘好。在家裏時候,我娘是這麽教給我的。”


    我笑笑,說道:“小二黑真乖。明月欣兒你帶著小二黑去找皇上和翩翩、香兒玩去吧。”明月欣兒答應著,就帶著小二黑去了。


    我爹說道:“容兒,你小時候,就比旁人聰明。連那算卦的都說你是將來一定要嫁給皇上的,沒有想到今個兒果然是這樣。我瞧不見你,知道你好好的,心裏卻也快活呢。你在這裏過得可好麽?”


    我不想讓我爹擔心太多,說道:“爹,你放心吧,一切都好。我都貴為皇太妃了,還能有什麽不好的呢?”


    想到這裏,我問道:“爹,你是怎麽來的?這麽大老遠的,你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


    我爹說道:“我就是怕你擔心,才沒有讓告訴你。是山東知府派人送我來的,一路之上都妥妥當當的。我以前的時候,可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做山東知府的車子。”


    “山東知府?”我眉頭一皺。想起以前的杜靈若與杜林若,心中不禁感慨萬分。而如今,山東知府早已經換人了。杜延崇死了兩個女兒,又失去了官位,想必也是老境淒涼吧。我想到這些,心中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我爹又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鄉裏的事情,還把從濰縣帶的特產水蘿卜取出來給我品嚐。我笑道:“爹爹,在這皇宮之中,什麽東西沒有呢。你這麽大老遠的,還要帶這些。”雖然嘴上是這麽說,心中卻還是很感動。


    我又詢問了沈家的事情,知道沈家一家老小都很好。我爹說道:“容兒,原本以為你和沈洪那小子有緣分,卻沒想到後來你嫁給了皇上,皇上又這麽年輕就薨逝了。難為你一個女孩子家的。守著這麽大的天下。”


    我笑道:“爹爹,你不是說了麽,小時候算卦的都說我以後會嫁給皇上,既然是天命注定的,那還有什麽。”


    跟我爹說了大半天,我讓人收拾了房間讓他休息。我心裏很歡喜。一直以來,我都想回去看看,卻沒有想到,我爹自己去來看望我。對我而言,這無異於是漫漫長夜中,有一縷若隱若現的星光在照耀著我的心房。


    我爹在宮中暫住了下來。我特意派了幾個小太監和小宮女去服侍他。我爹在宮裏呆地無聊。便同幾個小太監賭錢。我知道賭錢是我爹地老毛病了。他想改大半輩子。也沒有改掉。我隻好不再說他。由著他去了。


    宮中地日子。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暗藏殺機。在我剛剛進入這個皇宮地時候是這樣。一直到了現在。仍然如此。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袁震東會忽然回來。袁震東回來。事前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忽然那天。海統領約了冰凝出去。晚上冰凝回來地時候。[.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就帶了一個人回來。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袁震東。


    冰凝把袁震東帶來長慶宮地時候。我有些震驚。驚愕地半日沒有說話。


    冰凝卻笑道:“姐姐。今天海統領約我出去。說袁大將軍回來了。大將軍有事要找姐姐。是私事。我就自作主張。把大將軍帶進宮中來了。袁大將軍是姐姐義兄。也算不得外人。伯父又來了。正好可以說說家常話。”


    我知道冰凝是一片好心。她知道我與袁震東之間有很多結沒有化解。若是能就此化解了。當然是好事。要是袁震東肯答應我與北陳和解地主張。那麽邊境地老百姓就不用受連年征戰之苦了。這對誰。都是好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總是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雖然哪裏不妥,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那種感覺,卻是不能消失的。不過不管怎麽樣,難得遇到與袁震東和解的機會。我也不會放棄的。


    袁震東上前見過我。有些生硬的說道:“末將袁震東,參見皇太妃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笑道:“義兄也不是外人。何必多禮。不妨就一起坐下來,邊吃邊聊吧。”


    袁震東有些猶豫道:“這”


    我爹忙說道:“震東坐,難道我這個老人的麵子也不給了?我可是親眼看著你長大的,又見你和容兒青梅竹馬,還差點就私定終身”我爹說到這裏,才知道說錯了話,忙改口說道:“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快吃東西,吃東西。”說著,我爹就把菜夾給袁震東。這時候,明眼地書雨早已經派人給袁震東取了碗筷來。


    我爹起了開頭,氣氛倒是活躍了不少。我與袁震東、冰凝還有我爹一起坐下,說起當年的事情,不禁萬分感慨。


    我見時機差不多,便對袁震東說道:“袁大將軍,關於哀家主張議和的事情,不知道袁大將軍如今是怎麽想地?”


    我本來以為袁震東既然肯回來,自然是想通了,誰知道他一聽到我這麽問,臉色頓時變了。他說道:“娘娘,這件事,本來末將也不應該多說。隻是現在北陳已經是敗軍之將,要想打敗北陳,已經是早晚的事情,娘娘何必一定要堅持,非要與北陳議和呢。請娘娘允許末將衰零手下將領,直搗黃龍,與北陳軍隊決一死戰!”


    我說道:“袁大將軍,並不是哀家不允許你這麽做,隻是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才好。北陳雖然暫時出於劣勢,如論如何,在國力各方麵,都要比我們西宋略勝一籌。要是萬一我們打了敗仗,北陳反而長驅直入我西宋境內,到時候怎麽辦?何況,最重要的是,邊關的百姓遭受連年征戰,想必已經是厭惡戰爭,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呢?”


    袁震東聽了我的話,有些激動起來,說道:“娘娘。難道你忘記薛王爺是怎麽死的麽?”


    我的臉色一變,緩緩說道:“薛王爺的死,的確是北陳地人所為。可是,難道就要因為薛王爺一個人的死,而賠上邊疆千千萬萬無辜百姓地性命麽?要是大將軍覺得這樣是可以的,哀家不能認同!”


    袁震東臉色大變道:“娘娘”


    頓時。氣氛陷入了僵局。我爹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到底在聊什麽?現在是吃飯,你們要商量國家大事,也等吃完飯再說是不是。震東,你剛剛從邊疆回來,先吃飯。容兒,你好好和震東說,雖然現在你已經是皇太妃,可是震東始終是你的朋友。不是麽?”


    “對對對,先吃飯要緊。”冰凝也說道:“菜都要涼了。”說著,就夾菜給我們吃。


    我與袁震東隻好都不說話了。盡管如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在這件事上麵,袁震東始終不能認同我。而我,要說服他,似乎也有些困難。


    吃完飯,我爹陪著我們說了一會兒話。袁震東臉色始終不好。我也知道他是將領,軍隊就是他的命根子,因而對我爹說道:“冰凝妹妹,你先帶著我爹去你那裏逛逛吧,我與袁大將軍有些事情要商議。”


    冰凝知道我與袁震東商量邊疆之事情。就鄭重點點頭,帶著我爹去她那邊了。


    書雨和明月欣兒、晗晗知道我和袁震東有要事要談,也都退了下去。


    這時候,我才對袁震東說道:“邢楓哥!”袁震東聽我這麽喚他,身子倒是震了一震。


    我緩緩說道:“邢楓哥,我如今不是以一個皇太妃的身份,來和你商量。而是以一個故交舊友的身份,來和你談論這件事。你想,如今國家已經經曆這麽久地戰亂。戰亂之中地情形,想必你比我清楚。哀鴻遍野,民不聊生。西宋要想打敗北陳,為什麽非要選在現在呢?現在,西宋剛剛才緩過一些來,百姓們的日子,才稍微過的好了一些,為什麽非要弄到這個地步呢?”


    袁震東說道:“娘娘,你不是一個軍人。你不了解士兵們的感受。他們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把敵方的士兵打的敗退,本來以為可以打一場勝仗。從此後顧無憂的,卻沒有想到朝廷發了金牌,要召主要將領回朝。娘娘,若是你是一個軍人,你會怎麽想?”


    “袁大將軍此言差矣。將軍可以想想,士兵們難道就沒有親人麽?難道,他們就願意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親人飽受戰亂之苦麽?換一步說,難道他們地親人願意看著他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今天不知道明天地命麽?我隻是不想看到再有人犧牲,不想看到再有人受苦,才要做出這個決定。”


    “婦人之見!”袁震東有些憤憤道:“娘娘,要是這一次,我們不把北陳地勢力消滅殆盡,他們要是卷土重來,那該怎麽辦才好?到時候死地百姓,又何止現在地千萬倍?娘娘,你萬萬不可以意氣用事,把大好的時機給錯過了。”


    麵對袁震東的職責,我也有些生氣道:“袁大將軍,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士兵,難道就沒有一點私心在裏麵麽?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你自己麽?你恐怕不僅僅是為了士兵們,也是為了鞏固你的兵權吧。”


    袁震東的心裏,無論再是為了士兵,那也隻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為了自己,並不是完全不會的。果然,聽到我這麽說,他麵色變得很難看,說道:“娘娘,你這些話實在是有些言重了。你也知道,末將曾經上書朝廷,請求告病還鄉,是朝廷不準,還要封末將為鎮關侯的。如今,娘娘卻又來指責末將地私心,這不是有些說不過去麽?”


    我也知道我說的這些話,有些言重了。不過盡管如此,我仍舊說道:“大將軍,不管你是出於什麽目的,作為一個朝臣,服從朝廷命令,難道有錯麽?本宮曾經連下八道金牌,你都熟視無睹,你讓本宮怎麽說你好?難道你非要鬧個魚死網破不成麽?在你的上書到達朝廷之後,有人讓本宮順理成章接受了你的奏章,讓你解甲歸田。本宮卻沒有這麽做。你是本宮的故交好友,本宮有私心,我不得不承認。另外,你對國家攻心耿耿,是如何保護皇上登上皇位,鏟除叛黨的。我也記得清清楚楚。你對朝廷的恩惠,對國家的恩惠,本宮全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與我,都是為了西宋王朝,都是為了黎民百姓,既然如此,為什麽就不能聽我一句呢?”


    我地話,想必有些說到了袁震東的心裏。我這麽說,也是沒有辦法中地辦法。要是袁震東打定了主意。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也沒有法子。他帶兵反上朝廷,恐怕我也奈何他不得。可是無論如何。我也要賭一次,我賭袁震東不會這麽做。


    袁震東的眼睛,有些發紅。他握起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他說道:“娘娘,你讓我為這個想,為那個想,可是你有為我想過麽?要是娘娘要我一切聽你的,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我見事情有了轉機。心中一喜,說道:“袁大將軍有什麽要求請說,哀家一定想辦法滿足你就是。”


    袁震東定定看著我,眼中閃爍著熱烈的光芒,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容兒,我要你下嫁於我!”


    袁震東此言一出,我麵色大驚。我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麽一個要求來。我斬釘截鐵說道:“袁大將軍,絕對不可以!我是皇太妃。而你是堂堂的鎮關侯,大將軍,我們怎麽可能會在一起!何況,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你以為還能回到當初麽?”


    “為什麽不能?”袁震東地態度咄咄逼人:“娘娘,你是皇太妃,但你並不是皇太後。你也不是當今皇上地生母。如今皇上年幼,娘娘要是封我為攝政王,娘娘下嫁於我。那也並不是於理不合地事。若是娘娘不答應。那麽請恕末將也不能答應娘娘的請求。要是哪一天,娘娘忽然想處置末將。末將豈不是會落得個和當初地明天鶴一樣的下場。”


    我覺得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起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麽?”


    袁震東搖搖頭,說道:“我不是不想相信,而是不能相信。你在權力中浸淫了那麽久,再也不是我年少時候認識的那個冷九容了。要是娘娘哪一天,覺得我妨礙了皇上,說不定娘娘會大義滅親,把我像明天鶴一樣殺了,不得善終。我不是不相信娘娘,我不相信自己,更不相信皇上。”


    袁震東的話,讓我一時無言以對。畢竟,他地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當初,明天鶴與先皇、先皇太後的關係,就如同今日我和皇上與他一樣。隻不過,昔日先皇、先皇太後與明天鶴地關係很緊張,我和皇上與袁震東沒有那麽緊張。可是等到皇上長大了呢?皇上長大後,自己有了自己的想法,難道能允許有人一直在壓製住他麽?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為了皇上,為了西宋,我忽然覺得我不應該這麽感情用事。有一句話叫做防患於未然,也許,我也應該這麽做了。要不然,等到巡兒長大了,他一定會怨恨我的。若論起兵權,我自然是不及袁震東的,可是若論起陰謀呢?如今,袁震東單槍匹馬來到京城,我要將他繩之於法,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了我想了很多很多,在燭光搖曳之中,袁震東忽然對我說道:“娘娘,你不會像當初對待明天鶴那麽對我,對麽?”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得點點頭。袁震東忽然走上前來,握著我的手,說道:“娘娘,我就相信你這一次。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不會對付我的。也許,我真的是想多了。畢竟,我們認識那麽多年,共同經曆過生死劫難,你的性子我也是了解地。這一次,我聽你的,不再阻止朝廷與北陳議和。娘娘,我希望很多年過去後,我們都能夠像今晚這麽麵對麵坐著,而不會成為敵人。”


    我在想著對付袁震東,他卻在一瞬間,改變了主意。我心中百感交集,又覺得有些對不起他,因而也沒有掙脫他的手,隻是用力點點頭。其實,隻要袁震東不與朝廷為敵,我哪裏想對付他呢?她說的對,畢竟我們認識那麽多年,是共同經曆過生死劫難的。這份恩情,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的。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嘭”的一聲響,門被重重的推開了。


    自從我搬進這長慶宮以來,還沒有人敢在我麵前這麽放肆。我下意識的轉過臉去,問道:“誰?”


    眼前地情形,卻讓我大吃一驚,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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