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與薛王爺的冥婚,還是舉行了。這雖是我不願意見到的,卻也沒有法子。我記起我爹不糊塗的時候,曾經說過,守著自己心愛的死人的感覺,遠遠勝過嫁給自己不愛的活人。也許冰凝的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吧。


    薛巡即位後,袁震東就趕回邊疆,繼續與北陳的戰爭。在這次戰爭中,西宋遭遇了幾次慘敗,不過北陳也沒有討著什麽便宜。北陳原本想趁著西宋國力衰微,政局動蕩之際入侵西宋,卻不曾想到接二連三也遭遇了慘敗。


    長期的戰爭讓北陳國內也損耗嚴重,恰巧北陳又遭遇了旱災、蝗災,很多地方的老百姓都顆粒無收。北陳君主無奈隻得請求議和,如此一來,西宋不勝而勝。我謹記一句話:窮寇莫追。北陳雖然迫於國內壓力,不得不退兵。他的國力卻是遠遠在西宋之上。若是西宋不肯答應議和,惹惱了北陳,到時候恐怕更加遭殃的就是西宋百姓。


    袁震東是主戰的。我時常想,這是不是與袁震東的軍人天職有關係。他隻有在戰場上,才更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也才能建立更大的功業。但是西宋不需要,西宋需要的是和平,百姓需要的是安樂。


    我代薛巡把接受議和的聖旨頒發後,袁震東的上書很快就到了。他說道:“太妃娘娘,如今西宋剛剛反敗為勝,將士們一連打了好幾場大勝仗,正是士氣正足的時候。而北陳國內連續遭遇災難,士兵們已經無心戀戰,這是我們反攻的大好時機,怎麽可以就這麽放棄呢?”


    在平定奸臣內亂的時候,我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我與袁震東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向當初皇上在世的時候,朝廷與明天鶴的關係。袁震東大權在握,手握兵權。[.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又算的上是權傾朝野,拋開我與他地交情不說,這樣的人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會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袁震東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若是萬一西宋軍隊反攻失敗呢?到時候受苦地是誰?還不是黎民百姓。西宋如今國力衰微,正適合休養生息,與民休息,若是因為戰火蔓延,而打破國內的平靜,那完全是得不償失的。即使奪取了大片的土地,又能如何?


    我以薛巡的名義下令,連續召發七麵金牌。命令袁震東還朝。其實,這時候,我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此時朝廷中的禁衛軍有限,而袁震東手中兵權在握,要是有人策動他造反。朝廷能應對麽?


    第八麵金牌發出去,袁震東還是不肯還朝。朝廷中的大臣議論紛紛,有人甚至方言說說不得袁震東就是第二個衛勤天。要我及早想法子來製止這場浩劫,防患於未然。我一方麵暗暗調動京城地兵力,一方麵寫了一封信,著人帶去邊關給袁震東。我的信寫得十分懇切。是以朋友的身份寫的,在信中向袁震東闡明了戰與和的利弊,希望袁震東能明白我地良苦用心。


    袁震東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薛王府又出了事:李青瑤死了。


    影子派人把這件事上報給我的時候,我簡直有些恍惚。雖然說李青瑤的精神是不大好,可是怎麽說死就死了呢?我不是已經派了大夫去探望她麽?


    夜深人靜時候。我一個人高臥床榻。想這件事地來龍去脈。書雨送了參茶進來。見我臉色不大好。便輕聲問道:“娘娘。你是在為袁大將軍地事憂心。還是為青瑤王妃地事情擔心。”


    我想了想說道:“袁大將軍聽不聽我勸告。隻在他一念之間。我倒是沒有什麽太擔心地。◆◆隻是青瑤王妃地事情。我總是覺得有些蹊蹺。”


    書雨看了我一眼。說道:“娘娘。你可知道現在民間流傳著什麽謠言?”我緩緩搖了搖頭。


    書雨說道:“娘娘。現在民間都四處在傳聞。說那青瑤王妃是被你害死地。說你因薛王爺地事。與青瑤王妃反目。仗著自己是皇太妃。就為所欲為。要是這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恐怕會有損娘娘地清譽。”


    我聽到書雨這麽說。大吃一驚。問道:“這謠言是哪個在傳?可是那個影子麽?”


    書雨別有深意地說:“娘娘處理事情。一向不浮於表麵。依奴婢看。這件事倒未必是影子做地。影子恐怕是沒有這麽大地膽子。娘娘。我看做這件事地人。要對付地可不僅僅是青瑤王妃自己。還有你。”


    “對付我?”我臉色大變:“書雨姑姑,你說有人在處心積慮對付我?你可知道那個人是誰麽?你心裏若是有了譜,但說無妨。”


    書雨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道:“娘娘,奴婢若是說了,娘娘可千萬莫怪罪才是。如今天下,雖然是皇上當政,皇上畢竟年幼,什麽也不懂,上至國家大事,下至後宮瑣事,都是娘娘說了算,這樣難免會引起一些人的猜忌。娘娘覺得最猜忌和嫉妒娘娘的,會是誰?”


    我沉思片刻,說道:“書雨,你說的可是當初和張道機有私情的那些娘娘們?哀家已經饒恕她們了,她們還會與哀家過不去?”自從我成為皇太妃後,我原本還是稱呼書雨為“書雨姑姑的”,書雨卻說罪該萬死,無論如何也不肯讓我這麽稱呼了,非要我直喚名字。


    書雨說道:“娘娘,奴婢指的,卻並不是那些娘娘們。那些娘娘們如今自身能保,就已經萬幸了,又如何敢跟娘娘作對呢?奴婢懷疑的是東宮那位。”


    書雨話音方落,我已經臉色大變:“書雨,你說的人是皇太後,巡兒地生母?”


    書雨低下頭去,說道:”娘娘,奴婢心裏頭就是這麽想地,至於猜對猜錯,還請娘娘不要怪罪而已,奴婢隻是猜測。”


    我素來知道書雨的智慧,因而說道:“書雨,你心裏是怎麽想地,不妨與我和盤托出就是。當初杜林若的事情,就是因為哀家不肯聽從你們的勸說,才害的哀家的兒子死於非命。”


    “是。”書雨說道:“娘娘,如今這皇宮中,可以與娘娘你一爭高下的是誰?敢跟娘娘一爭高下的是誰?除了皇太後,還有旁人麽?”


    我有些猶豫道:“雖然話是這麽說,不過哀家瞧著東宮那位平日裏一向與世無爭。她本來是薛王爺的一位普通侍妾,若不是母憑子貴,也不會有今日的容華。薛巡的皇位,你也清楚是哀家用命換來的。為了幫薛巡登上皇位,哀家甚至連皇上的性命都放棄。古想容難道還會與哀家爭奪不成?”


    “是。”書雨很肯定的說道:“娘娘,若是古想容沒有貴為皇太後,隻是薛家一個尋常侍妾,那麽依照奴婢看來,她未必會爭奪什麽計較什麽。可是如今,一切卻已經不同。娘娘把皇太後的位子讓給她,讓她母儀天下,她卻空有皇太後的名義,而沒有一點權力。她心中難道一絲波瀾也沒有麽?皇上始終是她的親生兒子,難道她會眼睜睜的看著皇上一切都聽娘娘的話,按娘娘的吩咐,由娘娘教養,反而與她這個親娘生分了麽?”


    我心中頓時一寒,書雨說的,卻是說到我心坎中去了。若是我,身處古想容那般處境,恐怕要想做到一絲想法也沒有也不容易。


    書雨又繼續說道:“還有一樣,這青瑤王妃的性子,娘娘也是知道的。奴婢恐怕以前在王府的時候,這位皇太後曾經受過王妃的虐待,如今殺死王妃,一部分也是為了泄心中之恨。若說殺人動機,她卻是頭一個,不知道娘娘以為如何?”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好說了。我隻是說道:“書雨,你說的縱然很對,可是也千萬別冤枉了好人才是,畢竟她現在是皇太後。這件事情,還是要查清楚才是。要是這件事,當真是古想容幹的,哀家一定想個法子警示她一次,不管青瑤王妃與她有多少深仇大恨,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青瑤王妃已經變作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她還要趕盡殺絕,實在是有些太心狠手辣了。平日裏這個女人看起來謙和有禮,卻想不到還有這層厲害之處。若是當真如此,她也實在是太有些手段。”


    書雨說道:“依照奴婢之見,明日先把影子給傳來問個清楚吧。若是這件事不能調查清楚,對於娘娘的聲譽實在是有些損傷。”


    “好。”我說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吧。”


    “是。”書雨答應著。


    我忽然覺得渾身有些說不出的發冷。這深宮中的是是非非,有時候實在是太可怕了。我已經是經曆過很多大風大浪了,但是一想到這雲波詭譎的宮廷與朝廷,心中仍舊覺得說不出的不舒服。


    回首向來蕭瑟處,曾經與我最為親密的人,死的死,隔著遠的隔著遠,還有的也許會成為仇人。人生中的事,實在是難以預料。就好像我初見冰兒,初見薛王爺,初見皇上的時候,又哪裏會想到有一天會與他們陰陽兩相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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