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機與衛勤天老謀深算,為防夜長夢多,卻不肯依照禮法而行。他們以如今正是國喪期間,不宜大肆鋪張為由,把幾乎所有的典禮都取消,隻留下朝臣叩拜與我授予詔書這兩節。我與冰凝、明月欣兒、書雨商議好在授予詔書時候動手。


    在兩個老賊的張羅之下,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朝臣之中,除了左右丞相秦蘭亭與崔文傑,旁人都來了。有些人對張、衛二人極盡諂媚,也有的人心中不忿,卻敢怒不敢言。


    終於到了授予詔書這一節,我心中很是緊張,畢竟此時此刻,西宋的生死存亡,便握在我手中了。盡管如此,我麵上卻不曾表現出來。我微微笑著,邊似乎漫不經心的瞟了冰凝一眼。這時,冰凝就站在衛勤天身邊,她臉上滿是無所畏懼的神色,我心中這才又放心了些。


    太監送上擺放在雲紋梧桐木托上的詔書,我取了過來,笑著遞給四郎。這時候,我已經決定,等待四郎去接詔書,我立刻從袖子中取出匕首,挾持他。畢竟,他隻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是不可能想到那麽多的。


    幾乎是在同時,有太監急匆匆跑進來,稟告道:“袁大將軍回來啦。”


    我心中一動:袁震東回來了?一時反而不知道怎麽樣才好了。此時,即位典禮正在進行,所有的人都聽我示下。我略微一沉思,即可說道:“速請袁大將軍上殿!”


    “是!”那太監答應著,剛要出去。衛勤天已經高聲喊道:“不可。”


    “為何不可?”我有些不悅,雖然早已經料到衛勤天和張道機一定會出言阻止。


    “娘娘.....”衛勤天上前一步說道:“啟稟娘娘,袁大將軍雖然是朝廷重臣,可是如今沒有朝廷傳召,卻私下回京城。這已經是有違國法。試想。一個戴罪在身的大臣,又怎麽能上殿參與新皇地即位典禮呢?”


    衛勤天所言。皆是強詞奪理,我很不以為然。說道:“衛大人此言差矣。袁大將軍為國戍邊,對朝廷忠心耿耿,曾經立下汗馬功勞。如今,皇上不幸薨逝,將軍回朝奔喪。也是人之常情。哪裏又稱得上是戴罪之身?”


    我的話反駁的衛勤天頓時啞口無言,盡管如此,他還是堅持說道:“淑妃娘娘,總之今日袁大將軍絕對不能踏進這文華殿一步!若是非要進來,就別怪微臣為國家鋤佞了。”衛勤天這些話說得陰狠蠻橫,一點讓步的餘地也沒有。


    “哈哈哈......我不遠萬裏迢迢趕來恭賀新皇登基,衛首輔這是在說哪個是佞臣?”衛勤天的話音剛落,就聽到笑聲大起,言語間。袁震東已經走進來了。


    衛勤天與張道機當即警戒起來。我看到張道機地右手,一直藏在左手地袖子裏。我想他袖中多半攏了什麽物件。若是見到袁震東有輕舉妄動之處,就立即摔物為信,把袁震東包圍鏟除。我見袁震東隻身赴會,心中不禁有些著急。隻是麵上卻沒有絲毫顯示出來。


    衛勤天警惕道:“袁大將軍擅離職守,千裏迢迢趕回京城,是為給新皇賀喜?”


    袁震東長笑道:“那自然是。我聽說淑妃娘娘與皇上的滄海遺珠尋到,心中地欣喜是無以言寓的。衛首輔應該知道,淑妃娘娘乃是本座義妹。淑妃娘娘地兒子登基,本座豈不是就貴為皇親國戚了麽?”


    我早就想過,海東青請到袁震東後,袁震東會幫哪一邊。如今聽他這麽說,又不見他身邊帶著海東青,心中不禁有些狐疑起來:莫非袁震東真的打算投靠衛勤天和張道機,幫助這些亂臣賊子麽?


    若是海東青已經見到袁震東,袁震東就應該明白,我並不是真心扶持張道機他們扶持的人登基的。何況,袁震東也應該清楚,我在沈家幾年,雖然很早就遇到薛王爺,與薛王爺卻是清清白白的。至於皇上,根本就不曾見過,又哪裏來地什麽滄海遺珠?袁震東這個人,我算是堪透的,在他心目中,不管誰重,最重要的還是他自己。如今遇到這樣的事兒,他臨時變節投靠亂臣賊子,也不是什麽太不可以相像的事情。


    想到這裏,我不禁對袁震東報以冷冷一眼。卻瞥見他也在看我。他眼神平靜,臉色祥和,完全看不出發生了什麽事兒的模樣,更不似是心裏有什麽預謀的樣子。我不禁愈加失望起來。皇上當初對袁震東器重有加,大約也想不到時至今日,袁震東會這麽對待朝廷吧。又或者袁震東不知道我是被挾持的,便順應我的意思,讚同四郎登基?這樣想起來似乎也不像,明明在海東青走之前,冰凝把這一切都轉告了地。


    我心中縱然是百轉千回,麵上卻平靜如水。冰凝有些急促了起來,不停搓著雙手。我用眼角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看情況發展,不要輕舉妄動。若是謝四已經是兩個老賊地人,袁震東又加入他們,那麽我今日的計劃,多半要失敗了。大病初愈地冰凝,恐怕不是他們幾個的對手。同時,海東青不曾跟著袁震東一起來,冰凝心中恐怕也在深深擔心海東青的安危。


    很顯然,衛勤天與張道機對袁震東的回答是相當滿意的。衛勤天捋須笑道:“袁大將軍,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大將軍果然是高人一等。既然如此,就請袁大將軍跟著老夫一起,瞻仰新皇上登基吧。”


    袁大將軍笑而不語,站到衛勤天身邊去。衛勤天對我說道:“就請淑妃娘娘授予新皇即位詔書吧。”


    事到如今,我已經別無他的法子。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我千算萬算,沒有想到袁震東會在這個時候會來,更沒有想到他會倒戈相向。我原先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我原本想著趁著授予詔書,挾持四郎,同時冰凝可以對付衛勤天與張道機,便是謝四當真投靠二人,半路殺出與冰凝對決,冰凝的勝算也會高一些。隻要她能在挾持住衛勤天或者張道機中的任何一人,事情總會比如今好辦的多。


    事到如今,我隻有暫時取消這個計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謂來日方長,要想對付衛、張二人,隻能慢慢想法子。還好四郎隻是一個無知孩童,若不然,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強勁對手?


    我取出即位詔書,略一沉吟,即向冰凝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後便要把詔書往四郎手裏送,這時候,卻聽到袁震東說道:“淑妃娘娘且慢。”


    我抬頭看了袁震東一眼,用最平常的語氣問道:“不知道袁大將軍還有什麽想法麽?袁震東笑道:“末將不敢。隻是末將剛剛從邊關回來,還不曾與眾位大人一起,向新皇行禮,此為不敬。末將想先向新皇行禮,表示末將對新皇的忠心和敬意,再請娘娘授予詔書,不知道淑妃娘娘可肯開恩答應?”


    所有的人,都覺得袁震東有些多禮了。我心中卻是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似乎不曾。


    我別有深意的說道:“大將軍的心意,四郎我兒明白就是。大將軍就不必多此一舉啦。你便是不跪拜,本宮也知道你是忠於新皇的。”


    “淑妃娘娘,還請娘娘開恩,這是末將對皇上的一番心意。末將不遠萬裏,回到京城,就為道賀新皇,如今,娘娘卻是連這麽個表忠心的機會也不給末將麽?”袁震東跪了下來,懇求道。他的語氣十分誠懇。


    我剛剛要拒絕,卻聽到張道機笑道:“娘娘,既然袁大將軍有這麽一番心意,還請娘娘網開一麵吧。畢竟,袁大將軍是武官之首,他對新皇忠心,旁人才會對新皇忠心。”


    我故意說道:“本宮看就不必了吧。又何必多此一舉。袁大將軍,你說呢?”


    袁震東還沒有說話,衛勤天也奏道:“淑妃娘娘,臣的意見與國師一樣,也讚同袁大將軍向新皇叩拜。”我仍舊推辭說道:“等我授予新皇即位詔書,袁大將軍再行叩拜,還不是一樣麽?”


    袁震東說道:“娘娘,這是不同的。娘娘授予皇上即位詔書後,朝廷大臣要齊行三跪九叩大禮。可是方才大臣們向皇上簡禮時候,末將卻沒有趕上。這豈不是顯得末將對皇上不敬麽?若是日後有人拿袁某不拜之事來說事兒,那袁某可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衛勤天與張道機異口同聲讚同。我心裏微微一笑,我明白他們兩個人的意思。就像是他們說的,袁震東如今算得上是武官之首,手中還掌握著兵權,若是袁震東對四郎行的禮節足夠,旁人才會跟著對皇上尊重起來。若是袁震東怠慢新皇,那麽其餘的武將恐怕也不會那麽上心。他們用一個登基,無非就是為了控製朝政,心中肯定也懼怕有人對四郎不服,袁震東的做法,正符合了他們的心意。何況,他們心中,此時恐怕早已經把袁震東當成向他們投誠的人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現在。我卻不這麽認為了。


    我裝出很為難的樣子,說道:“好吧,就依兩位大人的,讓袁大將軍對皇上重新行禮。不過袁大將軍要快些才好,免得延誤了皇上登基的吉時。”“是。”袁震東說完,就跪著往前走了幾步,我注意觀察衛勤天與張道機的臉色。張道機仍舊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衛勤天卻有些警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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