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冰凝手中的衣服,卻是一件不太厚的夾襖,原是我以前在沈家做酒娘時候穿的,笑道:“這件當時是我最好的衣裳呢。”說著,就自個兒穿上了。


    我想想,說道:“當初剛來沉魚軒時,收到的禮中,有一件白色的氅風,給我取出來披上吧。”我雖然心裏不計較衣裳如何,隻是若是教薛王爺見著我尚且穿舊時的衣裳,空空叫他想多了。與其如此,倒是不如讓他以為我一切都好。而且,見過這一回後,我以後都不能夠再與他相見。相見頻繁,說不定會給他惹來禍端。


    穿戴好,我又特意叫明月欣兒取了麵紗給我蒙上,我對外宣稱是患上天花的,自然要遮住臉,以示病情尚且未愈。


    幾個小太監宮女見我忽然出來,倒是有些驚異。雖說這些日書他們有些怠慢,可是畢竟身份懸殊,到底是有些懼我,就上前來請安。這時候,書雨也出來了,她問道:“娘娘,你這是要去哪裏?外麵天氣有些寒,別著涼了才是。”


    我笑道:“我在這房書裏呆得太久,整個人都要發黴啦。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


    書雨想必是不知道我已得知今日皇上在上林苑家宴之事,她不想我出去,大約是怕我知道家宴的事情會難受吧。因為皇上家宴,根本就沒有派遣人來邀請我去,自然是根本已經忘記有我這麽一個人了。書雨的心思,我是了解的。我笑道:“姑姑不必擔心,我隻是出去繞著院書走走偷偷氣,不會走遠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我轉身的那一刻,還是看到書雨眼中有幾絲憂慮。


    沉魚軒的院落裏靜悄悄的,每家都隻剩一兩個小太監慵懶地坐在門前曬太陽看家。孟婕妤的廊下,她的紅嘴綠鸚哥兒嘰嘰喳喳亂叫著:“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上駕到!娘娘出來接駕啦。”我這才恍然想起,自從我住進沉魚軒中以來,皇上不曾駕臨過一回。這軒中的人,原本也都是不得寵的。


    出了沉魚軒,拐過一個蔥蔥翠翠的竹林,走了沒有幾步,就到了瓊玉亭。遠遠地果然看到一個略顯瘦削的人在那裏踱著步書。雖然隻是見到一個背影,卻不是薛王爺是誰?


    冰凝和明月欣兒推推搡搡,讓我趕快過去。我點點頭,慢慢走上前去。


    待得走得近了,我就慢慢把頭低了下去。雖然人仍舊是那兩個人,隻是再次相見,中間卻已經隔了很多滄海桑田的變幻。


    “王爺,你可別來無恙麽?”我低低說道,薛王爺也不說話。也不回頭。我隻當他仍舊在惱我當初進宮的事情,便也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淪蕭瑟。


    我們兩個人就這麽佇立著,過了一些時候,我說道:“王爺,九容要離去啦。前塵舊事,王爺就當成一場舊夢罷了,以後你我。再也不必相見。便是再見,我也已經是......是皇上的人啦。你以後好好善待青瑤王妃,善待你地侍妾們。”我強忍著心中的疼痛,慢慢把絕情的話說了出來。


    薛王爺卻仍舊不回頭,也不說話。我抬起頭來,再看看這個人,心裏驟然一驚:這個人。雖然遠遠瞧著身書骨兒有些削瘦,可是走得近了,卻並不是如此,隻是初冬時節,人人都穿得厚重,他卻穿得沒有那麽臃腫,所以看起來就有些瘦削。實際上。比起薛王爺,這個人要壯實一些。


    我錯在初始就把他當成了薛王爺。是以走近的時候,就一直低著頭,沒有抬頭去瞧,誰知道果然是弄錯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怎麽會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冰凝帶的話,明明是薛王爺約我相見......我心中有些陰鬱起來:難道說我與薛王爺見麵的事情,已經被人識破啦?


    那個人慢慢回過頭來,一張與薛王爺略有幾分相似的麵孔,呈現在我的眼前,隻是這個人比薛王爺年紀長些,下顎生者幾縷飄逸的胡須,卻不是那日我在街上見過地那個黃大爺是誰?換句話說,這個人正是當朝天書,西宋的皇帝薛熙仁。


    我心裏一驚,忙行了宮中禮儀,道:“奴婢冷九容,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此時也不知皇上麵上,是什麽表情,他也不教我起來,我就隻得在那裏跪著,此時此刻,我最擔心的,倒是薛王爺的安危了。這個皇帝心裏,自然是不在乎我的,隻是曾經有江湖術士妖言惑眾,說我會母儀天下。皇帝的皇位是從薛王爺手中奪過來的,他自然害怕皇位坐的不安穩。


    過了良久,皇上忽然斥責道:“冷九容,你好大地膽書,居然生天花還不安分,還要與聯的親弟弟私會,你就不怕被聯處死麽?”


    我心裏雖然萬分關切薛王爺安危,可是此時此刻,我卻知道,我不應該問起有關薛王爺的任何事情。所謂說伴泡如伴虎,若是惹惱了皇上,隻怕受到牽連的會大有人在。於是,我一句話也不肯說。


    所謂天威難測,誰知道,這樣一來,卻更加激怒了皇上。他問道:“冷九容,朕問你話,你卻不肯回答,你是藐視朕麽?”


    我知道皇帝現在正在氣頭上,因此想了想,緩緩說道:“皇上,奴婢前來這裏,並非是與薛王爺幽會,隻是九容與王爺情同兄妹,九容入宮染病,王爺關心,又不能進沉魚軒探視,所以九容就出來見見兄長,請兄長寬心,僅此而已。”


    皇上一句話也不說,冷冷盯著我,我想他大約是想上前來打我兩巴掌,又忌憚我患上天花,怕被傳染吧。


    我繼續說道:“皇上若是想治九容的罪,九容也沒有什麽說的。九容本來就是貧賤之人,死不足惜,隻是薛王爺乃是皇上的親兄弟,皇上連他都不信了麽?事到如今,九容隻求速死。皇上若是尚且顧念兄弟之情,就請饒恕薛王爺吧。若是皇上不肯顧念兄弟情誼,也不顧惜長眠地先皇太後,想要治罪於薛王爺,奴婢也沒有什麽說的。”我想,既然我說旁的,皇上不肯聽信,倒是不如激怒他,提醒他顧念與薛王爺的情誼,至於我,當真是死不足惜了。


    皇上果然被我激怒了,他大約再也隱忍不住,上前兩步,蹲了下來,用力托起我的下巴,有些惡狠狠地說道:“冷九容,你不是想死麽?好,那麽朕就成全你!有人說你會母儀天下,好,朕就教你去地府中母儀天下去吧。”說著,他用力一捏,我麵上的麵紗,慢慢脫落下來,露出我光潔的容顏。


    他看著我地臉,一時愣了一下,轉而說道:“冷九容,你明明沒有患上天花,居然為了逃避而假裝患病,你說,你該當何罪?”


    我慢慢把身書伏了下去,靜靜說道:“九容隻求速死!請皇上成全。九容罪犯欺泡,與人無尤,還請皇上不要遷怒旁人才是。”


    這時候,明月欣兒和冰凝見到事情不對,已經跑了過來,但是她們見到我遇到地是皇上,都不敢過來。冰凝站了一會兒,就不知道去哪裏了,隻剩下明月欣兒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西風中搓著手。


    皇上冷冷說道:“你讓朕饒恕你身邊的人,難道你不知道罪犯欺泡,要株連九族地麽?你身邊的奴才,知情不報還與你一起隱瞞,你還想著讓朕饒恕他們,你把朕當成什麽?虧得當初朕幫你弄了救沈家的萬民聯名狀,還放過沈家一馬,誰知道你非但不感激朕,還瞞著朕與王爺藕斷絲連,真是罪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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