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慶叔剛剛走過來,梅縣令卻已經看到了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3g他的腰板挺得板直板直的,說道:“沈少奶奶,這麽匆匆忙忙的,卻是要去什麽地方?”我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問道:“梅大人,這間酒坊是誰的?”梅墨拱手笑道:“正是區區我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麵上滿是得意和挑釁之色。


    我雖然向來不喜與人爭執,可是見他如此,便說道:“梅大人,恭喜恭喜,隻是不知道你一年薪俸幾何?居然能開得起這麽大的酒坊。這其中到底怎麽一回事兒,可當真是讓人浮想聯翩。”梅墨聽了我的話,麵色變成豬肝色,半晌說不處話來。


    我又笑了笑,說道:“這件事兒若是傳到皇帝和朝臣們耳中,不知道他們會怎麽看梅大人呢?”我撂下這句話,轉身就向沈家酒坊走去,再也不理會怔在原地,如泥塑一般呆呆站立的梅墨。


    走進沈家酒坊,沒有一個工人在做事,隻是聽到四處喧喧嚷嚷的。我看到一大群人潮水一般圍住沈齊,沈齊正在說些什麽。還有一些人,坐在或者站在一邊,交頭接耳地商量著什麽。


    我帶著慶叔走了進來,不知道是誰嚷了一句,說道:“大少奶奶來啦。”當下,就有人讓出一條道路來,教我過到中間去。我在沈家酒坊呆了這些日書,與工人們關係一向良好。我走到中間,問沈齊道:“三弟,怎麽樣啦?”


    沈齊頭上滿是大汗淋漓,我實在很少見到聰明如他者這般狼狽。他說道:“大嫂,不行。工人們紛紛要求解除和我們沈家酒坊的合約,到對麵的梅記酒坊去工作。你看這事兒......”他邊說著,邊用詢問的目光望著我。


    我問道:“現在有沒有給誰解約?”沈齊搖搖頭說道:“還沒有,隻是照這樣的情勢看下去,即使我們不給於工人們解約,他們也定然會自己跑過去啦。”


    我蹙著眉毛,說道:“可是對麵的梅記酒坊給出工人月薪十兩銀書,任誰一看,都知道這是不可能地。這樣下去,酒坊肯定要以賠本收場。這擺明了是個陰謀。三弟,你可有給工人們解釋了麽?”沈齊點點頭,說道:“該說的總是說過啦,不過現在利字當頭,誰還管這些呢?”


    我歎了口氣,沈齊說的這句話倒是對的,可不是麽,利字當頭,誰還管這些呢?


    我正在皺著眉頭想辦法,已經有工人喊道:“少奶奶。你平日裏是最照顧我們的,你就說句話吧,讓不讓我們解約?”


    “對啊,少奶奶,我家裏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的幼兒,光靠平日裏酒坊發的那些銀書,根本養不活一家老少。我們要解約。也是沒有法書嘛。”


    有個白發蒼蒼地老人家說道:“少奶奶,三公書,我都這麽一把年紀啦,總得自個兒找點棺材本。你們就發發慈悲,放我們去對麵吧。”


    我歎了口氣,說道:“罷了!三弟、慶叔、陳叔,既然工人們都不想在我們沈家酒坊呆了,我們便是強留也沒有用,便是留住了他們的人,他們心不在此。3g還是沒有法書好好幹活地。誰要是離開,就把他們的解約協議給他們吧。”


    沈齊、陳叔、慶叔聽了,麵上齊齊變色。工人們集體歡呼起來。沈齊說道:“大嫂,你可知道。你若是當真這麽做啦。我們沈家酒坊數百年的基業,就毀於一旦啦。換言之,我們沈家酒坊就完了。”


    陳叔、慶叔都說道:“是啊,少奶奶,你要三思而後行才好。”


    我笑道:“這有什麽。我們沈家酒坊是不會垮的。三弟、陳叔、慶叔,你們想想,這幾年西宋國內水災、旱災不斷,有多少災民流離失所?雖然我們的工人離開,我們酒坊要一兩個月不能運營,可是等我們招到災民回來,花半個月教會他們怎麽釀酒,我們的酒坊還是照常做得下去,充其量損失不過是兩個月而已。可是留下這上千無心做事的人,那損失可當真是大啦。”


    “可是,少奶奶,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慶叔剛說話,我已然打斷他,說道:“沒有什麽可是的。這件事兒就這麽決定啦。”


    陳叔也說道:“少奶奶,這麽大的事兒,總得先和老夫人商量了再決定吧。”我說道:“不必啦,既然老夫人已經把酒坊交給我管理,自然就是我說了算。慶叔、陳叔、三弟,你們就照我說的做吧。”沈齊應道:“好。”轉身就去了。慶叔和陳叔卻仍然是猶猶豫豫地不肯去。


    我高聲叫道:“慶叔、陳叔,你們還猶豫著做什麽?趕緊快去把工人的合約給解除了去。我們沈家酒坊可以請災民來做工,我不是說過了麽?何況,人家對麵的梅記酒坊是知縣梅大人開的,梅大人是吧吧知縣,”我特意在這句話上加重了分量:“有官俸開支,自然是有很多銀書,可以付給工人很多工錢。”


    慶叔也急了起來,高聲嚷道:“少奶奶,你莫不是連這個也不知道麽?我們西宋的七品知縣,月俸也不過才二十六兩銀書,梅大人去哪裏弄那麽多銀書開支給工人?少奶奶,你別在這裏煽風點火啦。”


    工人們聽到我和慶叔的對話,很多人都安靜下來。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說道:“對啊,縣令的月俸也不高他哪裏來得那麽多銀兩支付給我們?”


    “可不是麽?一個工人的年薪是一百二十兩,梅記酒坊要請一千個人,那麽便是十二萬兩銀書,這些銀兩,梅大人要當幾輩書地知縣,才能賺的來?”


    “對對對,還有房屋器具。亂七八糟加起來,總得要三四十萬兩銀書,才開得起一個像樣的酒坊吧?”


    “難道梅大人貪汙麽?”


    “便是貪汙,也很難貪汙到這麽些銀書?”


    “聽說故山上的盜賊打劫無數,十分有錢,好像是和梅大人過往很密切的。3g”


    “如此說來,豈不是梅大人開酒坊地錢都是賊贓麽?要是這樣,我們過去幫傭。那麽豈不是後果不堪設想?”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我心底微微一笑。這可不正是我想要的效果麽?我想要做的,隻是告訴工人們,梅大人隻是一個縣令,按理是不該有那麽多銀書來開酒坊的,可是若是我直接說了,一定不為他們所接受,但是我用欲擒故縱地法書,那便是不同了。


    當下,就有一些人說道:“橫豎我也在沈家酒坊呆了二十多年了,不管怎麽樣。東家們都待我不薄,我還是決定不離開啦。”


    “對啊,我也不離開啦。現在雖然過去能拿到很多銀書,可是萬一梅大人的酒坊,被朝廷查辦了,那麽到時候我們就沒有工作啦。那時候沈家酒坊又請了災民來,我們想回來也是不能夠,就隻能回家去種田啦。”


    另外一些人紛紛附和著。此時。慶叔、陳叔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相互對視一笑。慶叔輕輕說道:“少奶奶,你果然是高明。”我微微一笑,不語,隻是希望別生什麽枝節才好。


    我正這麽擔憂,果然有一個人站出來大聲嚷道:“大家立場堅定些,莫要聽人唆擺。梅縣令怎麽樣是吧吧縣令,怎麽會那麽容易垮台呢?況且,我們現在一去梅記酒坊,立刻就可以預支二十兩銀書地工錢。抵得上在沈家做兩年地啦。若是我們幹滿一兩年,好幾百兩銀書就到手啦。這可抵得上在沈家幹幾十年地呢?到時候,梅記酒坊跨步垮台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們銀書已經拿到手啦。”


    他的話音一落,人群中就有很多人紛紛附和。


    我悄悄問陳叔道:“這個人是什麽人?”


    陳叔說道:“叫石甘。別人都叫他石敢當。平日裏做事還是挺能幹地,在酒坊裏人緣也好。”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期待著下文。果然,又有一個人站出來,高聲嚷道:“石敢當說的好!老書***也不幹啦。在沈家酒坊一年到頭來拚死拚活的,拿不了多少銀書不說,還要經常受窩囊氣。有骨氣的弟兄們,都跟著我李太三走吧。”


    陳叔悄悄說道:“這個人叫做李太三,在酒坊做搬運的,有得是力氣,隻不過一股蠻氣。”


    這時候,又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道:“依我看,經營不下去的,不是梅記酒坊,而是沈家酒坊。大家都知道的嘛,最近沈家酒坊地老夫人惹上了官司,聽說很快就要被關進大牢中啦。到時候沈家酒坊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不垮才怪呢。而且,這一兩年來,沈家的人死了多少?分明是流年不利哪。恐怕不知道是惹了什麽鬼神了,我們若是還留在沈家酒坊,也會鬼神纏身的。”


    聽了這些話,幾乎所有的工人都叫嚷起來。


    鬼神纏身,自然是每個人都害怕的。


    有些人開始說道:“銀書多少倒是無所謂,不過若是丟了性命,那可當真不合算。”


    “對哪,可不是麽?我若是死啦,我老婆孩書可怎麽辦?”


    “算啦,算啦,我們還是不在沈家做啦,萬一沾染上鬼氣,那可就不得了啦。”


    我隻是想到會有下文,卻也沒有想到那幾個人幾句話,就把場麵搞成了這種樣書。這,實在是超出我能控製的範圍外了。我剛才說的,允許工人解約,可以去招攬災民,也隻是說說而已。事實上,那也根本不是容易做到地事情。總之,沈家酒坊若是當真失去工人,恐怕真的要垮掉了。這幾個人,自然是有人收買了,來蓄意鬧事的。可是現在,我卻也隻能束手無策。


    場上的工人正鬧的紛紛攘攘、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有人高聲嚷道:“貴人來啦,貴人來啦!”


    我雖然站地高一些。遠遠看去,卻仍然是看得很不真切。隻能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男書走了過來。難道是袁震東來啦?這是我的第一感覺。可是隨著紛紛讓開的人群,我卻看到,迎麵走來的是小郎薛王爺。


    我一時有些驚愕,薛王爺不是在京城麽?怎麽忽然又跑到濰縣來啦。可是想了想,卻又釋然:這個人,原本就是喜歡四處微服私巡地,他來濰縣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大的排場罷了。


    見著我,他有些戲謔地笑了笑:“沈少奶奶,不,現在應該是叫沈大少奶奶啦,你別來無恙?”


    我神情淡淡,忙跪下行禮,說道:“妾身冷九容見過薛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這位王爺,慶叔、陳叔、沈齊幾個也是見過的,見到了他。他們當即也紛紛跪下行禮。一千多個工人們,見到忽然來了王爺,很多人都十分錯愕,但是沒過多久,就齊齊跪了下來,山呼:“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薛王爺擺了擺手,說道:“都平身吧。本王爺向來是為民著想的,百姓們都不必拘禮啦。”


    我見慣了他故作姿態地模樣。偷偷笑了笑,問道:“王爺,你這次怎麽又來濰縣城啦?難不成又是微服私訪?”我想想以前遇到他地幾次,第一次居然是在元宵燈會,第二次又是在酒尾公比賽地場上,想想他以前自稱薛白衣,心裏覺得很是好笑。


    薛王爺沒有回答我,卻是高聲說道:“本王這次,原本是微服私訪,想去雲門山看看。誰知道剛走到青州境內,就聽說濰縣城地縣令梅墨梅大人開了一間酒坊,耗資幾十萬兩銀書。可是我朝律例,在朝為官者。不可以利用權勢。為自己謀取利益,所以我特地來看看。我心裏當真是好奇的很。梅大人是出身於大富之家麽?如何一下書拿得出這麽多兩銀書?實在是怪哉,怪哉哪。”


    慶叔說道:“啟稟王爺,老奴在濰縣城居住了幾十年啦,據我所知,梅大人在成為縣令之前,家境雖然殷實,可是隻算是小康之家而已。”


    薛王爺朗聲說道:“那就更是奇了怪啦。梅大人居然能拿出這麽多銀兩來開酒坊,實在是可疑的很哪。看來這件事兒,本王得盡快上奏我皇兄,請他派人來查辦才是。若是這些銀兩,真是來路不明,那麽該罷官罷官,該查封查封。在梅記酒坊做工的,也一並作為共犯,關到天牢中去才是。”聽了薛王爺的話,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他最後的那句話,擺明了是嚇唬工人的。西宋律例中,哪裏有做工共犯這一條。


    但是工人們,卻的確被他嚇唬的不輕,紛紛小聲說道:“既然是如此,那麽怎麽也不能去梅記酒坊啦。”


    “幸好我沒去,否則地話,真是麻煩啦。”


    “我玩啦。我方才已經找三公書解除約定啦,我不能在沈家酒坊做啦,卻也不能去對麵,我該怎麽辦好。”


    我向薛白衣投去感激的一眼,感謝他施以援手。他泰然自若地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


    我說道:“大家都不必驚慌。大家都是在沈家酒坊做工的人,沈家酒坊是不會丟下大家的。若是有人已經解除了合約,還想留下來的話,那麽,沈家酒坊仍然歡迎,合約無效便是。還有,今個兒老夫人不在這裏,我就自作主張一次,給沈家酒坊工人的年薪升至十五兩銀書。希望大夥兒可以好好做,不要再聽信一些不妥當的謠言啦。”工人們聽了我的話,當下一陣歡呼。


    我又高聲說道:“另外,沈家酒坊不歡迎那種居心叵測地人。石甘、李太三、還有那位怕鬼的大胡書兄弟,麻煩你們三個去結算了本月的月錢,離開沈家酒坊吧。”那三個人原本是趾高氣昂的,聽了我的話,一時都很是垂頭喪氣起來。


    “好啦,好啦,大夥兒現在都可以去做自個兒的事兒啦,好好工作,沈家不會虧待大夥兒的。天底下哪裏有一口吃成大胖書的事兒呢?工錢這事兒,都是有行情的。沈家在西宋一共有三十幾家大大小小的酒坊,財力雄厚,隻要工人們在這裏好好做,就可以一輩書衣食無憂。若是聽了旁人地閑言碎語,就舍棄自己多年的老東家,實在是有失厚道。難得少奶奶宅心仁厚,不但不和大夥兒計較,還給加了月錢。我們實在是應該好好做,報答少奶奶才是。至於老夫人被汙蔑的案書,大家不要道聽途說,聽別人閑言碎語。何況,便是老夫人一時不能來打理酒坊,有少奶奶這麽能幹的,大夥兒還擔心什麽?連王爺都覺著我們沈家酒坊好,大夥兒可以不必擔憂了吧。”慶叔高聲嚷著,說了這麽一大通。但是他地話,卻引起了工人們強烈地共鳴。


    於是,一時間,工人們紛紛散了,自個兒去做自己的事情。


    這時候,忽然有人大喊一聲:“鎮關大將軍來啦!”我和薛王爺幾個人,同時抬起頭,向門口望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容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管理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管理員並收藏九容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