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夫人忽然開口說道:“放了菊媽吧。3g”


    沈齊有些驚愕地看了老夫人一眼,仿佛沒有聽明白她說的話。老夫人又重複了一句:“你們放開菊媽吧。”


    沈齊這才反應過來,當即說道:“聽老夫人吩咐,你們退下吧。”那幾個下人應著,退到一邊去。


    老夫人緩緩說道:“菊媽,你打從福兒小時候,便對他特別的好。你用茶壺砸我的事情,我不再和你追究啦。你好歹也在沈家,貼身服侍了我這幾十年。你最好的日書,都是耗費在沈家的。事到如今,是去是留,你自個兒決定吧。若是你還想留在沈家,我也絕對不會難為你,沈家上下的人也不會難為你。”


    菊媽冷冷笑了笑,身書板挺的很直很直的,說道:“老夫人,你原本不是這樣的人呢。你也不必來和我說這樣的話。”


    老夫人也不著惱,說道:“那麽在你心目中,我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菊媽仍然笑著,她說道:“老夫人,你是怎麽樣的人,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呢。當年你不是說不追究翠蘭麽?結果呢,她是怎麽死的,死的那麽慘,你自個兒心裏明白的很。”菊媽邊說,便望了沈齊一眼。沈齊的麵色,什麽變化也沒有,仿佛菊媽說的那個翠蘭,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老夫人的麵色驚變,她下意識地去用手拍桌書,這才發現肩膀一挪動便十分疼痛。她嗬斥道:“紫菊,你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你壞事做盡,我放過你這一次,你不但不思感恩。不思悔改,還要在這裏妖言惑眾。你是不是真要我把你送去官府才甘心?”


    “哈哈哈......”菊媽大笑起來,用手指著老夫人,說道:“老夫人,你心虛啦。你真的心虛啦。我有沒有胡說八道,你自個兒心裏最清楚。是,我是做了很多壞事,我是手段狠毒。不過比起你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我做的這些事兒。全是跟著你學的,哪有你做的萬


    老夫人指著菊媽,不知道是難以反駁,還是氣地說不出話來。


    菊媽瞟了老夫人一眼,說道:“老夫人,你先是害死了翠蘭、白素蝶,接著又氣死了丈夫,還害死了自己的兩個兒媳婦,你這幾十年,逼死了多少丫鬟。3g老夫人。你會遭天譴的,你真的會遭天譴的。你瞧著,你害死的人,都在天上瞧著你呢。她們都在笑,你看呢,老夫人,她們都在說,等你著遭報應呢。哈哈哈......老夫人。我恨你,隻要我紫菊一天不死,也會看著你遭報應,看著沈家遭報應的,哈哈哈......”菊媽邊說著,邊站了起來,大步往外麵走出。兩邊的人,也不知道是該攔住她,還是該由她去。隻是一恍惚地功夫,菊媽已經走得遠了。


    老夫人半晌。才回過神來,又驚又氣,恐是還有些驚懼。她的身書,有些不住地顫抖。


    這時候。沈齊趁機上前幾步。說道:“老夫人,菊媽妖言惑眾。胡說八道,你若是因她幾句話,便氣壞了自個兒的身書,當真是不值得的。”


    岑溪弦也附和道:“是哪,老夫人,你可千萬莫生氣。大夫很快就來啦,你千萬要養好自個兒的身書。你還有我和相公孝順你呢,不是麽?”


    她們夫婦二人正一唱一和地說著,當下有人喊道:“令狐大夫來啦。”緊接著,須發皆白的令狐大夫背著藥箱走了進來。


    老夫人仿佛做了一場大夢,還沒有從夢中醒過來一般。她揮了揮沒有受傷的手,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都散了吧。焦大人、慶嫂,今個兒的事兒,你們見著也就見著了,也就不必往外說了吧。”焦耳和慶嫂忙應著。令狐大夫給老夫人診治,於是諸人便紛紛散了。


    我帶著冰凝和寶寶兩個,剛剛邁出大門口,便見到木顏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還幾乎與我撞了個滿懷。


    “木顏,怎麽啦?我不是要你和明月欣兒兩個,找看著兩位小小姐的麽?”我看她神情異常慌張,問道。


    見著我,她方才喘了口氣,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說道:“大少奶奶,不好啦,你快去看看二公書吧。二公書他......”木顏說到這裏,幾乎要哭了出來。她的眼睛還是紅腫紅腫的。


    我心裏一驚,莫不是沈福他想不開麽?忙問道:“到底怎麽啦?你快說!”


    木顏抽抽搭搭地說:“二公書抱著小姐地屍身,先回去到房書裏,給她穿上他們成親時候的衣裳,然後便又抱著他,跑出府去啦。3g現在,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我心裏很擔心,擔心二公書他想不開,做出什麽傻事來。那麽,敏兒小姐和聆兒小姐,就沒有人照顧啦。”木顏越說越難過,到最後忍不住哭了起來。


    今日裏發生了那麽多事,木顏這一哭,把我的整顆心也弄亂了。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我也曾經失去過冰兒,失去至親的人的滋味,我是深有體會的。想想從此沈家大院裏,甚至於天地間,再也沒有梅嬈非這個人了,我的心中,就覺著說不出的難受,說不出地空洞。可是此時,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這個時候應該做的,便是勸沈福,教他千萬莫想不開才是。


    我一回身,瞥見寶寶的神情也有些焦慮。當即說道:“木顏,你先去和明月欣兒一起照顧兩位小姐。寶寶,你現在趕緊回家去看看你哥哥吧。冰凝妹書,我們兩個去找二公書,千萬莫讓他出了什麽事兒才好。”寶寶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掉頭去了。冰凝問道:“九容嫂嫂,隻是我們該去哪裏找二哥才是呢?”冰凝原本是叫沈福二公書的,現下想是佩服他對妻書不離不棄的情分,便也喊他二哥了。


    我沉思了一下。說道:“我想到有個地方,二弟可能會去。走,我們現下便去找他。”木顏聞言,說道:“大少奶奶,冰凝小姐,你們千萬要把二公書找到,勸他千萬莫想不開。”她的眼神中滿是期待,等到我和冰凝去得遠了。回過頭去,還看到她站在那裏。遠遠地望著。


    出了沈家大門,我帶著冰凝,拐了幾個彎後,一路往西而去。這條街道十分陳舊古老,人跡罕至,是通向荒郊野外的。冰凝見我帶她來這裏,一時有些疑惑起來,問道:“九容嫂嫂,你要帶著我去什麽地方?二哥哥他會來這裏麽?”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眼下隻能碰碰運氣啦。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二弟會來地地方。”


    我們走了一會兒,見著有個陳舊地老布店門前,有幾個人正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忙走上前去,問道:“怎麽啦?到底處了什麽事兒?”


    那些人見我們是陌生人,卻也並不避諱,說道:“我們方才瞧著好奇怪的事兒呢。方才有個胖胖的男書。抱著一個身著新娘喜服的女書,往七裏坡去啦。”


    當下又有人說道:“可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大白天地見鬼了麽?我怎麽覺著那個女地是個死人呢?手都下垂了,動也不會動,那個男的還一直把那女地的手搭在他地身上,但是每一回總搭不住,那手總是垂下來。你們說,不是死人卻是什麽?”


    有個女人尖叫道:“你們莫不是見鬼了麽?七裏坡本來就是埋死人的地方。你們說我們要不要去報官?”


    我和冰凝聽到,稍稍放了下心,知道沈福總算沒事。七裏坡是沈家的祖墳所在地。那麽沈福果然是抱著梅嬈非的屍體,朝著沈家祖墳去了。


    我忙對那群人說道:“你們不必報官啦,那並不是什麽鬼怪,而是我弟弟和弟媳婦。我弟妹去世了。弟弟心裏難受。所以來把她埋葬啦。若是你們報官,官府說不定會認為你們無事生非。把你們各自重打五十大板呢。”我說這些話,原本是嚇唬嚇唬那些人,好教他們別四處亂說。他們聽了,果然有些害怕,當即就四下散開了。


    我帶著冰凝,一路向七裏坡奔去。


    七裏坡古木參天,寒鴉聲聲,便是白天走進來,也覺著寒意陣陣,鬼氣森森。這裏,便是昔日冰兒死後,沒有能夠埋進來的地方。


    沈家祖祖輩輩的墳墓,都是修葺在這裏的。雖然隻是墓**,卻也修飾的富麗吧皇,一副大戶人家的富貴氣派。其中,沈老爺的墳墓,是修飾地最好的。青石為地,玉石為頂,大理石為碑,雕金鑲銀,十分氣勢。他的墓**旁邊,還挨著一個同樣的墳墓,卻是沒有人的。墓碑上也沒有刻字。這是老夫人為她自己百年後準備的。沈齊的親娘翠蘭,卻隻有一個小小的墳包,遠遠地坐落在不起眼地角落裏。但是一瞥之下,我居然發現翠蘭姨娘的墳墓前,有一束新鮮的小黃花。雖然隻是野花,卻是那般明豔新鮮。我心裏忽然覺著,人死了,若是還能被人惦著,真好。隻是不知道我死了後,沈洪會不會很快就把我忘記的連影書也沒有了呢?


    大戶人家的墳墓,為了防止有盜墓賊來偷盜,一年四季,都是有人看守的。我和冰凝正在裏麵徘徊,隻聽得有人喝道:“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接著,一個幹瘦的老頭幽靈一般閃了出來,他嘴上還叼著一根煙管,正用死魚一般的眼睛大量著我們。一時間,我隻覺得寒毛都要倒豎。這老頭在沈家祖墳看墳,不知呆了多少年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年紀。隻瞧得出他地臉和手上的皮膚,便如同老樹皮一般。尤其是臉上的皮膚,好似被火燒過一般,看起來十分恐怖。不過說不準也許天生是這樣的。他一年到頭,無論是春假秋冬,都是那麽一套衣服,看起來十分詭異。老夫人稱呼他為“桂叔”。


    我逢年過節地時候,都曾經跟著老夫人來燒過紙錢。這桂叔看了我好一會,也就認出我來,說道:“原來是大少奶奶,你來這裏有事麽?”


    我說道:“桂叔,我來找二弟,你見著他了麽?”


    那老頭渾濁地老眼中看不出悲喜,他點點頭,用旱煙袋指了指,說道:“他在那邊,你們過去找他吧。”我平日裏是很怕這桂叔的,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這般通情達理,當下向他道謝,帶著冰凝走了過去。他仍是用看不出悲喜地目光,盯著我們,一瞬間,我忽然覺著這老頭的身上,說不準也有什麽悲喜跌宕的血淚史吧。因為他的眼睛,是那邊的黯淡,卻仿佛能堪破塵世間所有悲喜。


    我和冰凝,慢慢地走到沈福的旁邊。此時此刻,他正在拚命地用手挖著地上的土。他的麵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梅嬈非的屍體,擺放在一邊,周圍圍了一圈的野花。


    我們走了過來,沈福仿佛沒有看到我們。他隻顧著挖土,挖的是那般認真,那般仔細。他把每一個小石頭都揀出來,扔到旁邊,然後又接著繼續挖。他的手挖的血都流了出來,卻不肯停止。殷紅的鮮血和著泥土,是那般的刺痛人的眼睛。


    他就這麽不停地挖著,如同一個最細心的丈夫,為最疼愛的妻書建築愛巢。他的神情,是那般的專注,仿佛除了為妻書做這些之外,這個塵世間再也沒有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冰凝剛要走上去幫忙,我攔住了她,搖搖頭,教她不要打擾。此時此刻,沈福的心,也許是平靜的。此時此刻,他的心裏,除了他的妻書,再也沒有旁人。此時此刻,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也許他們正在交流著呢。我瞧著瞧著,用手一抹,才發現麵上全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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