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大院裏,一日比一日的蕭條起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自從冰兒死去,落落那一鬧,老夫人也似乎急遽的老了起來。她的頭上,開始生出絲絲縷縷的白發,任憑菊媽怎麽幫她拔,拔掉的都不及新生出的多。一朝白發催人老,無奈何!


    明月欣兒也似乎徒生出了很多心事般,不再有事沒事唧唧喳喳的嘀咕個不停,而是經常一個人拖著腮,斜斜坐在梧桐樹下的石桌邊,呆呆的想心事。我心裏想著,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我是不是該給她找戶人家,把她許配掉呢。


    自從冰兒去後,寶寶就跟了冰凝。她的神情麵色上,仍舊看不出太多的變化,但是我卻知道,有幾次暗夜裏我睡不著覺,起床在院子裏走動時,聽到寶寶的房間裏傳出低低的哭泣聲。她和冰兒情同手足,冰兒這一去,最為傷心黯然的,自然也有寶寶。


    冰凝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每日裏除了練劍,很少去做別的。唯有沈家押酒出行的時候,她才多了幾分雀躍。她每每跟著酒車走南闖北,保駕護航,這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起冰兒。若是冰兒還在,冰凝何至於孤單如此?


    梅嬈非自從那日被訓誡警告後,很少走出臥房。隻是偶然陽光大好的時候,看到她抱著敏兒出來曬太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每次見著我,她都緊張兮兮的和我打聲招呼,然後目光變得分外疏離。聽木顏說,梅嬈非的精神有些失常,整個人似乎每日都被糾纏在魔魘中,不能脫身出來。不知為何,我反而更懷念起那個牙尖嘴利、無事生非的梅嬈非來。那樣的她,固然有時難免惹人生厭,卻也朝氣蓬勃,不似現在死氣沉沉,仿佛隻剩下半條人命的樣子。


    與梅嬈非不同的是,岑溪弦變得十分暴戾起來。她原是四麵逢迎,八麵玲瓏的人,如今卻不能夠像以前一樣,對人對事坦然處之。動不動就懲戒丫鬟,打罵下人,一時之間,在她手下做事的人頗有些誠惶誠恐、噤若寒蟬,卻又敢怒不敢言。


    偶爾見到沈福,他還是端著一個鳥雀籠子,提著蟈蟈籃子,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從冰兒那件事上,我知道,其實沈福並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心裏定然藏了很多的無奈,所以隻得遣懷於物,聊供開懷罷了。


    沈齊在家裏露麵的次數反而多了起來。上次聽了落落的那番話,老夫人心裏對他,難免有猜忌之心。他卻恍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對老夫人越發的恭謹起來。在沈家,他儼然成了少主子,合家大大小小的事情,無一不是按照他的吩咐來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老夫人對他除了猜忌,更難免有愧疚和籠絡的意思,於是便由他去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是,沈洪的病情終於一日好似一日。到初夏的時候,他已經能在我和寶寶的攙扶下,下地行走了。他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身子也日複一日的健壯。聽明月欣兒和寶寶說,沈洪在病倒之前,是一個十分寬厚溫潤的人,對人十分之好。但是我見著他的時候,他多半都在蹙眉沉思,仿佛心裏藏了無數的心事。他並不輕易對人笑,也不大說話。我心裏想著:他的結發妻子柳雨湘的事情和冰兒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這個男人,剛剛從病魔的束縛中走出,又陷入失去心愛之人的深淵裏,其中的苦楚,隻有自個兒心裏清楚。於是我便竭我所能,對他好些,讓他心裏不覺得那般苦悶。開始的時候,他是不太能夠接受我的,慢慢的,便也習慣我伴在他身邊。


    六月的時候,天氣大熱。我和寶寶在園子裏種的月季花開的繽紛爭豔,香氣沁人,整個沈家大院都彌漫在芬芳中。


    這日一大早,我扶著沈洪去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忙吩咐下人拿椅子給沈洪坐了,溫言道:“洪兒,你的身子骨還沒大好,就不必來和我請安了。”沈洪笑道:“勞煩娘為兒子操心,我現在好的差不多了呢。有時候不用九容攙扶,也可以自己走些路。”


    老夫人點頭道:“那樣就好了。你浸淫病魔中這些年,到如今終於日漸康複,為娘看著心裏也安心,多虧沈家列祖列宗,在天有靈。”老夫人說著,便用衣袖去擦拭眼角流出的淚水。


    菊媽見狀,忙笑道:“老夫人莫要傷感。今個兒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


    老夫人也笑道:“菊媽有何好消息要說?”


    菊媽把梅嬈非推到老夫人麵前,說道:“老夫人,這好消息就是,你快要再次做奶奶了。二少奶奶又有了。”今日的梅嬈非一反往日的懨懨病態,眼角眉梢都繞著笑意和喜氣,羞答答地站在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卻不曾有意料中的驚喜,隻是“唔”了一聲,問道:“有幾個月了?”


    梅嬈非忙回答道:“才兩個多月。”


    老夫人點點頭,笑道:“這當真又是一樁大喜事。非兒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骨,有什麽事多交付給下人去做。需要什麽吃的喝的,都告訴菊媽或慶叔,讓他們去置辦,切不可虧待了我的孫兒,拘謹了自個兒才是。”


    梅嬈非原本見老夫人隻是輕輕“唔‘了一聲,以為她不喜,正失望間,卻又聽見她軟語慰問,頓時喜形於色,乖巧道:“多謝老夫人,非兒知道。”


    老夫人的眼光,忽然轉到沈洪和我身上,說道:“洪兒,你自己瞧著,你弟妹又有身孕了。你這些年身子不好,一無所出,現如今難得康複起來,不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和九容同房,也給為娘的生個大胖小子?到那時,我這整樁心事,才算全部了結。”


    沈洪的麵色微微一紅。他今年已是二十九歲,但是十分清瘦斯文,看起來反而要比沈福小上幾歲。他說道:“娘,這事總是急不得的。”


    老夫人的臉色凜然一變,說道:“洪兒,莫非你的心中,還想著那個女人麽?”


    沈洪的臉色也變了,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卻也不必再提了罷。”


    老夫人麵生生慍,站起身來,拂袖而去。旁人也就跟著散了。


    沈洪呆坐在原處,過得好久,才問我道:“九容,你的心裏是否也在責怪我忘不了她?”


    我笑著搖了搖頭。我怎麽會責怪沈洪,忘不掉柳雨湘呢?這一年多來,我雖日日伴在沈洪身邊,頭上戴著沈家小妾的桂冠,但是我的心裏,又何曾有絲毫忘記邢楓哥?邊關路遙迢,可憐無定河邊骨,空是春閨夢裏人。隻是不知他......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現在可曾還活著?可曾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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