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將益州城門圍困了三日,第四日一早,靜休和王建便率軍來到了陣前,益州守將楊晟也站在了城樓上,雙方開始對起了話。


    王建喊道:“楊晟老將軍,久聞大名,王建在此有禮了。”


    楊晟也拱手還禮道:“原來是隨駕五都之首王建將軍,老生有禮了。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為何兵犯我益州啊?”


    王建道:“非是我要找老將軍麻煩,而是那奸賊田令孜褻瀆天威,多次挾持天子,擾亂朝綱,如今還與其胞弟西川節度使陳敬宣狼狽為奸,圖謀造反。天子盛怒,特封我為東川行營招討使,會師東川節度使顧彥朗大軍一同討伐於他。今日路經益州,見老將軍於城前多設伏兵,我們才不得已而為之啊。”


    楊晟道:“如今藩鎮割據,眾封疆大吏各自為政,天子哪裏還有發號施令的權利,想必又是哪個朝中奸佞借天子之口想打我西川沃土的主意吧。我勸王將軍你切勿成了他人劊子手。”


    王建道:“我自參軍起便跟隨田令孜,這麽多年,我看盡了殘害忠良、收刮百姓、欺壓天子等種種惡行,如今不管是誰要討伐他,我都會身先士卒。我也勸老將軍勿再助紂為虐了。”


    楊晟道:“我受宣宗皇帝欽封,鎮守益州,如今已曆三朝。我曾答應先弟,要保護益州百姓平安,要堅守大唐疆土,我不管你們與田令孜之間有何冤仇,也不管誰任西川節度使。我楊晟向來隻聽皇令,不受節度使調度。”


    王建道:“我等便是奉了皇令前來,老將軍怎又攔路?”


    楊晟歎道:“如今的大唐天子,宛如當年的漢獻帝,如今的大唐也與漢末無異,哪裏還有什麽真正的皇令。我鎮守益州,便隻想保護益州安寧,絕不允許任何人將兵燹帶到此處。”


    王建道:“老將軍雖然身體康健,但畢竟年事已高,你又能保衛得了益州幾年呢?待你百年歸老,那些亂臣賊子便會再來禍害百姓了,如今天下大亂,隻有一統方能長治久安,戰火是絕對避免不了的。”


    楊晟道:“我已是耄耋之年,隻想有生之年讓益州百姓多過一些安生日子,其他的隻能聽天由命了,無論如何今日我斷不會讓你們侵犯益州。”


    王建無奈,隻得道:“既然老將軍如此堅持,請贖王建冒犯了。”說完,王建一聲令下,大軍便開始攻城了。


    這次攻城隻是一次試探,想探明對方實力。因此王建隻派出了前鋒部隊五千人,使用各類攻城器械,快速強攻。誰料這楊晟早已做好了大戰準備,城內囤積了無數滾木雷石,數不盡的鐵鍋在城頭燒煮了開水、燙油,待到王建士兵衝上城樓,這些滾燙的油水便被潑了下去,一時間戰場上哀嚎遍野,慘不忍睹。王建再一聲令下,後隊弓箭手便一排排地衝上前來,往城頭射出無數箭矢,而後城下的彈石器也盛滿了無數火球,接連不斷往城上彈射而去,城頭的益州大軍也是死傷無數,屍積成山。兩軍交戰了兩個時辰,雙方都是傷亡慘重,但楊晟站著城樓地利,使得王建不能躍進一步。稍許天色已晚,攻城不利,王建便鳴金收兵了。


    晚上,王建召集眾將軍開始商談了起來。


    王建道:“今日攻城戰況無比慘烈,這楊晟不愧為一代老將,將城防固守得如此嚴密,今日我軍可說是損失慘重啊。”


    靜休道:“楊晟精通兵法,又占盡地利,即便我們有人數優勢,一直強攻下去未必攻不下益州,但我們也肯定得付出慘重代價。不要忘了我們以後還要麵對顧彥暉這個勁敵,還需保存自己實力,因此益州我看是不能強攻了,一定要智取。”


    張造道:“可是如何智取呢,益州並不像鹿頭關那樣可以從後方擾襲,也不像漢州那樣懦弱無能。”


    晉暉道:“益州身後乃是漢州與成都,隨時可以給他供給糧草,因此要想困死他也絕無可能。”


    靜休想了想道:“如今顧彥暉大軍早已開始攻打漢州了,憑那陳陶的能力,我料定他固守不了五日。到時候他戰敗定會逃回成都,而益州此時便成了腹背受敵的局勢了。我們在前後夾攻,拿下益州便簡單了。”


    王建道:“可是這顧彥暉一直對我們有很大成見,他怎麽可能會幫我們呢?”


    靜休道:“這顧彥暉雖然頑劣,對我們不滿,但這次我們畢竟是在替他東川打天下,想必他也不敢亂來。即便我們勸不動他,他大哥顧彥朗的命令想必他不敢違抗吧。大哥你明日可派人快馬前往梓州,請求顧彥朗下令顧彥暉,待他攻下漢州後便與我們前後夾擊,一舉拿下益州。相信顧彥朗絕對不會推辭。有了顧彥朗的命令,那顧彥暉不得不乖乖就範。”


    王建道:“此計雖好,但就怕到時候攻下了益州,那顧彥暉便獨自一人攬功,將我們給排擠出去。”


    靜休道:“當初我們便與顧彥朗說好,西川五州我們取兩州,如今我們給他打下了大片西川,他定不會食言。如果大哥你怕到時候顧彥暉會耍花招,我們大可以犒賞三軍的名義在城破之前便將顧彥朗從梓州請到益州來,到時候了顧彥朗在,我想顧彥暉絕不敢造次了。”


    王建一聽,覺得有理,點了點頭道:“嗯,如此說來我便放心了,便依賢弟之言,明日我便修書一封命人送往梓州。”


    於是第二日,王建便修書一封,派人送到梓州交給了顧彥朗。顧彥朗此人性情耿直,加之感念靜休的救命之恩,便爽快地同意了,隨後便派人趕到漢州命令顧彥暉,待攻下漢州後便與王建前後夾擊拿下益州。顧彥暉接到顧彥朗命令,雖然心中有百般不服,但軍令如山,他也不敢違抗。


    果然不出靜休所料,五日不到,陳陶便受不住了,當日中午漢州便被顧彥暉給攻破了,陳陶倉皇逃亡成都。在漢州休整了兩日,顧彥暉便開始從後方攻打益州,成都的陳敬宣怕中埋伏,也不敢出兵相救。在得知顧彥暉開始攻打益州後,王建也開始從正麵開始攻城。


    東西二川大軍便在益州開始了一場生死較量。由於楊晟鎮守益州多年,一直善待百姓、興修水利開墾荒地,又懲治土豪惡霸,將益州治理得井井有條,因此他在此處威望頗高,加之他帶兵有道,眾士兵個個也是驍勇善戰。雖然益州守軍在人數上遠遠不濟王建和顧彥暉聯軍,但士兵的勇猛,百姓的支援,使得益州大軍士氣大振,勇不可當。因此,盡管王建和顧彥暉前後夾擊,但雙方激戰了三日,也未能將益州給攻下。此時王建也著急了,問計於靜休,靜休也無可奈何,隻說了一句:“沒有他計,隻有強攻。”


    無奈,王建又強攻了兩日,終於,益州守軍寡不敵眾,加之成都守軍不敢增援,城門便被王建給攻破了。王建敬佩楊晟威望,也深知他得民心,便下令不可傷害楊晟,也不可士兵屠殺百姓。進城一日後,顧彥暉也攻破了後方城門,衝殺了進來。益州守軍個個英勇,雖死卻極少有人投降,故而東川也付出了很大代價。直到晚上,才將整個益州給控製住了,而楊晟也被一群大軍給圍困在城樓之上。


    此時王建靜休也趕到了城樓之上,隻見楊晟手持寶劍,俯視益州城下,一臉疲憊,稍許便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我楊晟鎮守益州四十年,終於在今日將你給丟了,眾位益州男兒,你們英勇保衛家土,雖死猶榮,你們都是好樣的。”


    王建道:“老將軍,益州城破乃是陳敬宣懦弱不肯增援,非你之過。你鎮守益州四十年,百姓豐衣足食,人人安樂,大家都記得你的功勞,我王建也對你無比敬佩。你放心,今日無論投降與否,我都不會殺你。”


    楊晟轉過頭來,拱手對王建行了個禮道:“戰爭非勝便是敗,隻要自己全力以赴便無愧於心。今日敗在了王將軍手中,老朽心服口服。不過我有一事相求,還望王將軍能夠答應。”


    王建道:“老將軍請講。”


    楊晟道:“隻盼你得了益州,日後要善待百姓,不可多有苛捐雜稅,暴政典獄,對於投降士兵也要善待,不得坑殺羞辱。”


    王建道:“這些事即便老將軍不說,我也會照做。”


    楊晟一聽,臉上漏出了一絲微笑,道:“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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