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應該在十歲就死去,就在絕望之際,仙人出現,傳我大道,不僅讓我免去病痛的折磨,更是有了踏上長生的機會,而如今,他所做的這一切,也隻是在設法考驗我,磨煉我的意誌罷了……此乃仙人指點,豈是你們這些凡人所能理解的?”


    每當有好心人勸阻他時,他都會這樣說。


    久而久之,那些人見他執迷不悟,也就不再勸說。


    在這樣的情況下,楚默每日風餐露宿過著乞丐般的生活,一邊堅持修煉,希望度過考驗,成就大道。


    但可惜的是,不知因為什麽原因,他所修煉的功法,卻一直都無法精進。


    其實他心裏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一切,但那時他已經失去所有,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是以。


    與其說是堅信不疑,倒不如說是不願也不能揭開真相!


    就這樣。


    轉眼間又是三十年過去。


    當初風華正茂的楚默,眼下已然是年過六旬的垂垂老者,數十年風餐露宿,耗盡了他所有的生機,使得他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就在這最後一刻,他終於回到了當初那個生他養他的府邸——昔年屬於自己的豪宅,此刻已然被那位老道所占據。


    當他回去的時候,仍舊是冬天。


    天空陰沉,下著鵝毛大雪。


    衣衫襤褸的他跪倒在已然成為富家員外的老道腳下,態度虔誠又無比謙卑地說道:“師父,我已經按照你所說的曆經人世滄桑,也嚐遍了世態炎涼,眼下我已經一無所有,可為何還是沒有得到長生的機會?”


    那老道興許是忘了,也或許是懶得在欺騙楚默。


    聽到這話後,隻是冷笑一聲:“什麽求仙長生,都不過隻是虛假罷了!當初老道之所以那樣說,隻是為了欺騙你將家產給予我罷了,沒想到你卻如此愚蠢,居然深信不疑!”


    這番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剜進了楚默的心裏。


    他不敢相信,甚至還在自我催眠,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如若這是假的,那當初他為何生病之時,修煉了經文便會好轉,又為何會感受到體內會產生熱氣?


    麵對楚默的疑問,老道冷笑著說出了真相。


    原來。


    這一切都隻是對他做的局罷了!


    打從他出生之時,老道便已經盯上他,隨後便為他量身定製了一場二十年的騙局——當然,在這二十年間老道自然不會將所有的目標都放在他身上。


    甚至最初時,老道都沒想到能夠徹底成功。


    但誰知……


    楚默的父母對他太過寵愛,不惜散盡家財,而楚默自己也對長生極為偏執,這也就導致連老道自己都認為很難完成的騙局,居然就這樣完美落實了。


    鳩占鵲巢!


    占據豪宅百間,良田千頃,一躍從混跡江湖的臭老九成為商賈巨富。


    得知所有的真相後。


    楚默徹底的絕望,他數十年來堅持的信仰,徹底崩塌。


    哪裏有什麽求仙問道,哪有什麽長生可期?


    不過一場騙局!


    可惜他卻深陷其中,為此嚐遍了人間冷暖,幾十年如一日。


    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也全都離他而去。


    這一刻。


    他想起了深愛著自己的父親母親,又想起了溫婉善良,可惜卻被他所傷,早已去世的妻子,以及那兩個再也不願見他的兒女,一時間百感交集,痛苦不堪。


    “你毀了我的一生!”


    他痛哭流涕,怒罵老道。


    可老道卻不以為然。


    “老道當初確實是做局騙你,可這等騙局漏洞很多,隻要稍稍清醒一些就能堪破,但你卻深陷其中,要怪就怪你自己太過蠢笨!”


    “至於求仙問道,且先不說是否存在,就算真有,又豈是你能接觸到的?”


    老道無情的嘲諷,猶如一柄柄尖刀,插在楚默身上。


    讓他五髒六腑都發出劇烈的疼痛。


    “我和你拚了……”


    最終,他發了瘋似的,想要將這個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給打死。


    可他如今隻是一個命不久矣的老者,哪裏還有打架的能力?


    被老道喊來的惡奴亂打一頓,而後丟了出去。


    他本就身子不好,又遭逢這番毒打,再加上心情劇變,最終徹底死在了路邊。


    那一年冬季的雪落得很大,不知多少家裏的老人沒有挨過來,凍死餓死在家中。


    而他的屍體,也在路邊被大雪覆蓋,如同路邊的野草般,無人在意。


    他這一世。


    悲慘跌宕,命運多舛。


    如這飄落的雪花般,隨著落在地麵,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下一地的淒涼!


    ……


    畫麵消失。


    一切都如夢幻泡影般消弭於長河之中。


    然而坐在小舟上的楚默,此刻心情卻久久無法平靜。


    從小體弱多病。


    絕望之際,有高人上門,贈送一卷經文。


    本以為是通天大道,可證長生,豈料這隻是一場騙局,然而卻深陷其中,致使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等到數十年後幡然醒悟,卻已經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


    那畫麵中的楚默,也不知在臨死之前,心中是否有著後悔?


    楚默暗暗想道。


    “如若漫漫長生路,有無數曠世天驕競相爭渡,而你踏入其中,可能曆經千辛萬苦,百般劫難,也難以過關,最終跌倒半途,一切宛如夢幻泡影……值此境況,可還能保持本心,矢誌不渝,爭那一線證道機緣?”


    這時,煌煌如天音的聲音再度響徹,傳入楚默耳中。


    “我能做到嗎?”


    聽著這番話。


    楚默捫心自問,而後他便發現,自己就如同上一句詢問般,遲遲無法給出回答。


    似乎是看出楚默的舉棋不定。


    眼前的長河再度分開一條岔路。


    而後又有一位‘楚默’出現在前方,他回頭看了楚默一眼,招了招手。


    這宛如複製版的一幕出現在眼前,讓楚默當即明白。


    這是又要出現新的畫麵了。


    是以他沒有絲毫遲疑,直接便心念一動,跟了上去。


    嘩啦啦!


    小舟偏轉航道,順著楚默心思,便直接進入到了第二條岔道上。


    而那前麵的‘楚默’也一步邁步,下一刻便已經人影消散,隻剩下一朵朵浪花激蕩,新的畫麵從中顯現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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