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毅三人離開竹林別院後一路朝西走去,可一路上卻再也沒有了曾經的繁榮,街道上原來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但如今卻是零零散散躺著幾個骨瘦嶙峋的老者,村子外麵的田地一片荒蕪,樹木均是光禿禿的,連野草都是隻剩些許根須,估計是剛長出來沒多久就被割去了……


    饒是顏言、黃力這種見慣了生死的人,見到此場景都是不禁搖搖頭,沉默不語。想來,剛開始到竹林別院的時候,三人為了避人耳目均打魚為食,後來與嶽家軍舊部取得聯係後,竹林別院得以擴建,每月也有人定時運送物資,想來與世隔絕也近八年了,沒曾想,這八年來,在這位英明神武的趙真皇帝領導下,人族竟淪落至此。


    “顏叔,我難受,心裏堵的慌!”


    顏言拍了拍月毅的肩膀,說道:“繼續走吧,我們走這趟路,就是為了改變而走的!”


    如此沉默著走了幾天,各種殘酷的現實一步又一步的刷新著三人的認知,衣不蔽體者到處都是,甚至還遇到幾處易子而食者,著實讓人觸目驚心。


    三人遇見後也均是留下了書信、錢食,或者南下找李家,或者東去找王家……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杯水車薪又怎麽解決人族苦難?


    又行了幾日三人便來到了武夷山。


    隻見整個武夷山似被一座巨大的陣法籠罩,山內雲霧繚繞,生機盎然,山外卻白骨累累,嶽毅見此場景,怒道:“顏叔,這個破罩子能砸了嗎?”顏言搖搖頭,說道,“此乃護山大陣,若是有十個我或許可以,一個我卻隻能開啟一個片刻的通道而已。不過,小嶽啊,你要記住凡是不能隻看表麵,更不能衝動行事,不然跟那群蠻子有什麽區別?這武夷山雖然是儒釋道三教聖地,卻也還是以武夷宮為主,我們進去看看,一查便知!”黃力也拍了拍嶽毅的肩膀,拉著就往後退了兩步。顏言手掐劍指臨空幾道晦澀的符字瞬間飛入大陣中,大陣微微閃爍了一下,便開啟了一道入口,緊接著三人進入到陣法裏麵。


    進入後頓時遮蔽的雲煙迅速散去,隻見山脈古木參天,河穀水草豐茂,三人沿山路蜿蜒而行不多時便到了一個碼頭,黃力走入山林不一會兒便扛著一根巨木回來,簡單一甩,巨木順勢入水,顏言說:“我們去武夷宮!”


    隻見溪水澄澈清瑩,兩側茂林竹修,時而白鶴雲中過,時而猿嘯山林間……真乃一步一勝景,一曲一畫卷。嶽毅的怒意頓時也被撫平不少。行至一刻滿提詩的岩壁處處黃力開口說道:“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臭老九,你不去雙仁書院看看你師傅?”顏言一臉嫌棄說道:“你個莽夫還跟我拽文?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地方有什麽好去的?”說完便轉過頭去,此時他眼眶紅潤兩汩清流就要破體而出。


    “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聲音剛落,十幾個身穿儒衫,頭頂冠帽的書生從林間走了出來。為首者是一個中年男子,他向顏言行了個禮說道:“顏夫子,你雖已出師,但是尊師重道的道理,你都已經忘了嗎?”


    顏言拱手道:“程宜師兄,非忘也,隻是出師多年,我所走之道,已不再是儒法,而且我認為你們扶持的皇室已不再是那個內聖外王的帝王了,他嫉賢妒能陷民族於水生火熱之中,而你們總是給王室以王者霸道教誨之,卻忘了儒學的王道乃是仁政啊!”


    程宜說:“人族崛起必將經曆磨難,天理既存,些許貪欲之愚民又何足道哉?”


    顏言聽完憤怒無比,“程宜,如此草菅人命,你不配為人!直接亮刀劍吧,夏蟲不可語!”


    而此時,嶽毅早已無法忍受此等滅絕人性的言論,拔出刀就衝了上去。程宜開口說道:“景隆。”


    說罷,一個書生輕身上前,一劍橫斬,就逼停了嶽毅,嶽毅身形一滯,景隆又一劍直刺,嶽毅便如承受重錘一般,落入水中,景隆正要乘勝追擊,顏言掏出了符筆,一座防護陣法隨即而起,擋住了景隆劈斬而下的劍鋒。顏言說道:“程宜!你覺得你會是我的對手嗎?”


    程宜笑著說道,“顏夫子,多年不見沒想到你實力精進至此,不過若我等群起而攻之,恐怕你也討不得好。罷了,你們去吧,抓拿本不是我等的任務。”說完就領著眾人退走了。途中程宜對景隆說道;“傳信給他們,就說嶽毅已完成試探,體現為,衝動、易怒,且武技平平。但顏言境界太高我雙仁書院一方勢力,無法對付,不過可協助破陣!”


    等程宜等人走後,嶽毅從水潭裏遊了出來。顏言問道:“小嶽,你今天為何要這麽做?”


    嶽毅說:“書院那群人可能是來試探我的,所以我把自己裝成一個莽夫給他們看,希望可以在我舅舅那裏降低一點重要程度吧。”


    顏言點頭說:“藏拙的做法挺好,有點你力叔的味道了,明明叫黃力,卻是一個靠速度吃飯的,真是心機深沉啊!”


    黃力聽完哈哈大笑。簡單收拾過後就又往下遊去了。


    等轉過幾曲彎,一座高聳的山峰突然出現在眼前,隻見此山高聳而出,猶如一把利劍似要直插雲霄一般。


    嶽毅一時看的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嶽毅說道:“顏叔、力叔,我想上去看看!”黃力抬頭看了看,“可以!”說完便提住嶽毅的腰帶,幾個兔起鶻落,不多時便來到了山頂,顏言也一揮衣袖乘著風飛了上來。


    嶽毅尋得一平坦處,做五心向天式,隻見山間、雲裏四處光點均開始向嶽毅匯聚而來,黃力見狀,趕緊收起懶散狀,向四周警惕。約摸一個時辰過後,嶽毅身體逐漸發光,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發亮。又約摸一個時辰過後,嶽毅身軀的光亮逐漸暗去,此時,天空中突然射下一道光柱,直直的照在嶽毅身上,嶽毅漸漸升高,約七尺高度後停止,又過了不過會天空光芒散去,嶽毅一個跳躍,安穩落地,轉頭對顏言說道:“顏叔,人族艱辛,所行之路又何嚐不是如此九曲十八彎,所行之事又何嚐不是如此艱難險阻,但今日我嶽毅在此立誓,我不管前路會遇到什麽,也不管殘軀是否健全,更加不管後世會有什麽樣的名聲,我之一生,必將如此峰一樣,破土而出,為人族頂開層層雲霧,得覓一條生機,為人族點亮一盞燭火,使我人族不至於淪為萬族之奴,我之一生必將為人族之崛起而戰,為人族之複興而戰!”


    顏言此時已經淚流滿麵,點頭連連答道:“好!好!好!”


    此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從溪流下遊破空而至,“恭喜嶽小公爺見眾生立宏願而入知命,既然嶽家故人來訪何不至宮裏一敘?”


    顏言聽完掏出符筆,幾筆歪歪扭扭的符文閃亮後三人便騰空朝著武夷宮飛去了……


    武夷宮三清殿前,三人剛剛落下,便看見一個童顏鶴發的老者,迎了上來,三人連忙行禮道:“彭祖有禮。”


    老者回禮道:“三位有禮。進殿歇腳吧,已備好粗茶幾壺,嶽小公爺剛剛破境,用些茶水或有裨益。”


    “多謝彭祖。”說完三人便在老者的指引下往宮內走去。


    走過幾曲廊道,便來到了一處涼亭處,老者示意三人坐下後,便先給每人倒了一杯香茗,倒完後示意飲用。嶽毅端起,微嚐一口,便感覺滿齒留香,而後一縷靈氣從口而入,延伸至四肢百骸,頓時舒爽無比。嶽毅不禁感歎道:“好茶!”


    老者說道:“嶽小公爺謬讚了,不知三位到此有何討教啊?”


    嶽毅剛要開口,顏言趕忙伸手阻止道:“彭祖有禮,我等三人一路行來餓殍遍地,土地荒蕪,而武夷山作為三教聖地,卻閉門不出,這是為何?”


    彭祖捋了捋胡須,無奈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啊。要從十年前你嶽家軍英魂殉國,嶽帥府滿門被滅說起。此事過後不多久,軍部人馬就被趙真陛下換了一批軍長,這批軍長到任後便開始排擠嶽家軍舊部人員,李家強弓軍被派到了南部鎮守南洲邊界,王家鐵盾軍則被派至東部鎮守妖族,而楊家鐵騎則被丟到了西部防範魔族了,北地則是由牛家、韓家鎮守預防蠻族、妖族南下……現在人族軍隊基本都落入趙真的手中,而妖族也徹底占穩了山海關,遼東大片領土基本收回無望。在這個情況下軍部就開始強征民士入伍,也不管懂不懂武道,會不會符法了,用人命強行填上了一道防線,否則北地也盡失了……所以你們才看到這十室九空之景啊!”


    顏言怒道:“你武夷乃道之祖庭,為何不下山救民?你忘了當年道祖的教誨了嗎!道者,太平歸隱點檀香,亂時下山平亂世!這才是道者,道士修仙,你可還記得何為仙?要知曉人在山側才為仙!人都沒了,你們修個屁!”說道激憤處,顏言這樣的謙謙君子都開始爆粗口了,非是禮法不願留,隻是未到傷心處。


    彭祖搖搖頭,又點點頭,彭祖這樣的修道老者都已是兩行清淚落下,對顏言說道:“顏夫子,你說的我又豈能不知?難道你未曾注意,這一路走來當年那些與你打鬧飲酒的師兄弟都不見了嗎?如今武夷聖地,佛家閉門,雙仁書院又不管不顧,我武夷道家一門已是盡出全力了啊!”


    顏言釋放感知,不一會兒就沉默了,原來鼎盛的道家祖庭武夷宮也隻剩些許老弱幼童了。


    “這些童兒都是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在山下領回來的,人力有窮盡,杯水救不了車薪!不斬去山下妖魔,我人族將去往何處!”說完手捏指訣輕聲道,“無量天尊。”


    顏言起身行禮道,“宗師恕罪,晚輩失禮了。”


    嶽毅此時起身行禮道:“老祖,不知現在妖族,人族的形勢怎樣了?”


    彭祖說道:“現在由於雙方死傷過多,已經協議雙方停火,但是妖族之言又豈可信任,協議始終隻是白紙一張,中洲遲早是要被蠶食的,沒想到,嶽元帥當初慷慨赴死激起的人族熱血卻也隻是保住了北地!”說罷仰天長嘯。


    等恢複過後,彭祖趕緊起身拉住嶽毅的手塞了一個包裹到嶽毅手裏說:“嶽小公爺,你已在武夷逗留太久,朝廷早就下達了對你等三人的通緝,而且雙仁書院那邊是偏向朝廷,恐怕顏夫子的符陣作用不大,你們要趕快啟程了,望嶽小公爺早悟大道,帶領我人族重現輝煌!”


    三人頓時起身,行禮告辭。看著三人離去,彭祖漏出了欣慰的笑容,招呼一個道童到身邊說道:“晴川啊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活了上千年,我這個老烏龜也已經活夠,我要去走我的大道了,武夷宮就交給你,好好修煉,切記,道者,道之所在,但行之,不羈方可逍遙天地間!切記啊切記!”說完他先去淨身,然後給三清焚香,最後向三清老祖行了禮,便施展逍遙遊的技法,扶搖而去。


    據說,後來在東海琉球島上出現了彭祖的身影,他道法無邊,一手符法引神雷,兩柄道劍斬邪妖。殺的琉球島上的妖族紛紛退走,收複了中洲和瀛洲的東部大門——琉球島。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就在三人離開武夷宮,剛走出護山大陣時,顏言和黃力頓時眉頭一皺,互相看了一眼,黃力微微一笑說道:“臭老九,這次你別和我爭了,小嶽還要靠你教,我這點本事已經教的差不多了,我留下斷後,你帶小嶽走,趕快走!”


    顏言見狀拉過嶽毅,雙手飛舞,符文瞬間形成,緊接著一陣風起將兩人緩緩吹起,嶽毅緊咬牙關,趕緊朝黃力行禮,黃力見狀揮揮手就背過去了,若是嶽毅看的到便能發現,黃力已經淚流滿麵,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風越吹越急,兩人也越飛越快,一瞬間便已消失不見了。


    正當黃力擦眼淚的時候四周出現了三個黑衣人,一為劍士,一為槍師,一刀客。


    劍士向天空看了看,當正準備騰空而起的時候,黃力瞬間閃爍到此人身前,頓時一個碩大的拳頭直奔劍士胸口而去,劍士趕緊一個下腰,堪堪躲過,黃力道:“想追?太看不起我了吧!”說完四人戰至一團,雖然黃力憑借一雙鐵拳和鬼魅至極的身法開始時還能互有來回,甚至還略占上風,但是突然間三人瞬間調整了站位,之間他們呈天、地、人三才,三人互為攻防,步法轉換均含天地至理,黃力一時無法破解瞬間就攻守易勢了。隨著刀劍、拳腳的一陣鳴響,黃力與三人纏鬥良久終於分開,但是黃力已經渾身是血,身軀滿是血洞。


    劍士沉聲說道:“黃力,沒想到你被喚作力士,卻是一個敏攻。你身法速度如此了得,為何不逃?”


    黃力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們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說罷一聲怒吼,強破身體桎梏,納天地靈氣入體,然後徑直衝向黑衣三人,隻見黃力的速度比之巔峰還要快過數倍,天地間頓時隻剩殘影。幾個呼吸過後,三個黑衣人均已倒地氣絕而亡,眼神滿是不可思議之色。黃力看了一眼三人的屍體,吼出一聲響徹寰宇的怒吼,隨後便直直地立於天地間,雖久久不能倒去,但卻也沒有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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