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s市飛往j城的飛機,正午十時準時的在機場安全降落。即使還沒有完全走出機場,何淺淺就已經能夠從來往的人群裏感受到絲絲涼意。


    六月的北方,正是雨季到來時。


    機場大廳裏,何淺淺正蹲在地上細致的將蘇小呆身上那件可愛的的天藍色雨衣拉好拉鏈,順手給他戴上小帽子,往下拉正好遮住了他臉側的兩隻小耳朵。隻留下一張圓鼓鼓的小臉蛋,這才放心帶著兒子走出機場。


    他們坐著計程車到早前訂好的酒店,隔著車窗何淺淺看著窗外別樣的城市景觀,既熟悉又陌生。記得上次來這兒的時候,車窗外的世界還是茫茫大雪,片片晶瑩剔透靈秀可人。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北方的大雪,整個人顯得極其的興奮與好奇,趴著車窗的人看著那片雪景心生雀躍,直愣愣的一直看著。


    計程車司機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叔,從機場一路出來他的臉上始終浮現著一抹友善的微笑,開口說話的時候帶著一口濃厚而親切的北方鄉音,透過後視鏡看見她發呆的神情時,不禁好奇的問道:“姑娘是南方人吧,你以前來過j城嗎?”


    何淺淺用手攬著兒子的腰,下顎貼在他的頭頂柔聲細語的回答說:“來過。很久以前來過一次,那時候是坐火車過來的,說來也是正好趕上了j城的一場大雪。”


    看著淺淺一臉的溫馨,司機大叔不由得自豪的點頭接話說:“那可好,j城的雪那是真真的漂亮。”


    坐在淺淺腿上的蘇小呆認真的聽著大人們的對話,大大的眼睛裏流溢著奪目的光彩,小臉興致勃勃的回過頭來問她:“媽媽,什麽是大雪,好吃嗎?”


    孩子的天真話語逗趣了車子裏的兩個大人,淺淺抿著嘴,溫溫柔柔的雙眸越過車窗望著這下著雨的世界,心裏各種情緒油然而生。思索了一會兒,方才恬靜的說:“媽媽沒吃過,但是很漂亮。”


    “我也想看看。”小呆不經意的話語,卻勾起何淺淺內心的小小悸動,纖細的手指與兒子小手輕輕的繞著,低眸看著他說:“下次媽媽帶你來看,好嗎?”


    小呆完全沒有思索的肯定的回答,“好。”細糯的聲音回蕩在整個車內。


    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的j城,卻在那天下午陰鬱的天氣漸漸的轉晴了。陰沉的雲霧散去後,露出的天空不是那種西藏透進心底的藍,而是那種讓人很難打不起精神的藍色。


    何淺淺和小呆在酒店稍作歇息了一上午,便相攜著一起出來吃午餐。午餐兩人隨意吃了一些,淺淺牽著孩子小小的手一步一緩的走出餐廳,慢悠悠的走在那個詩情畫意的城市裏。薈萃了包括巴洛克、拜占庭、古典主義、折中主義、新藝術運動等歐洲近代各個流派的建築藝術形式的建築,散步其中,五步一典,十步一觀。


    她抱著孩子,不經意間已經走在了著名的j大校園裏,還未放寒假,校園裏來往的學生很多。二十歲的年紀,何淺淺在他們的臉上看到青春朝氣蓬勃。這樣的感覺久違,好像自己也是他們其中一員,背著書包、或抱著書本、或騎著自行車,穿過校園裏的每一個角落。


    j大的校門進去,是很有特色的音樂噴泉。在這裏,沒有長長的林蔭道,卻有鵝卵石鋪成的湖畔小路。圖書館很大很氣派,那哥特式的建築風格她非常喜歡。還有,男生宿舍樓下的那個籃球場,看台的位置很多卻很簡陋。冬天的時候,一個人走在校園裏,冷風一吹來整個人會颼颼的發抖。每一間自習室裏都會開著暖氣,坐在裏麵看書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安心。


    “媽媽,這是哪裏啊?”蘇小呆白淨的小臉已經微微泛著紅光,他一邊開心的掙脫何淺淺的懷抱,一邊瞪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圍形形色~色的人群和景物。


    “學校。”


    走了一段,何淺淺索性將孩子放了下來,牽著他的小手隨意的逛了一會兒。他們在一個湖畔的長椅上歇息,與孩子挨坐在一起,看著身前不遠處那個清澈見底的小湖,想象著春天鳥語花香、冬天冰天雪地的樣子微微一笑。她忍不住附在兒子的耳側,柔聲地告訴他:“這是爸爸的大學。”


    “大學?”乖乖的坐在的蘇小呆搖晃著自己的雙腿,忍不住好奇的跟著媽媽重複了一次。“爸爸的大學。”


    “是的,爸爸的大學。是不是很漂亮?”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平靜的臉上泛著一抹恬然。


    “嗯。”


    蘇小呆配合的點點頭,那呆萌樣讓她的眉眼瞬間舒展開來,笑容明媚如陽光。


    “你好,請問圖書館怎麽走?”來自陌生人的聲音,問路的女孩光潔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隱約間可以聽到她急切的呼吸聲,似曾相識、就像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何淺淺微笑著指著湖畔右側的方向,“沿著籃球場一直走,圖書館就在它的正前方位置。”


    “謝謝你。”待那人朝著她所指引的方向離開時,何淺淺的思緒已經遊走到許多年前的冬天,在那個雪花飄落的季節,莽撞來到一個陌生地方遇見熟悉的景物。


    孩子還小,不適宜在走過多的路。何淺淺牽著兒子從j大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在它的正門停了下來。悄然回首,遠望去,兩母子靜立在高大莊嚴的校門外,仰著頭專注的看著那刻在石門上的金閃閃的校名。


    那樣子,溫馨的讓人不願眨眼。


    隔著十米的距離,一個男子遠遠的站在她們的身後,黯淡的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轉而泛著晶瑩的光。堅毅的五官上,焦急之色毅然決然被心疼所代替。


    何淺淺瘦削的背影,像是一顆針毫不留情的就在這一刹那間紮在他的心上。很疼,為那個女子心疼。在寬敞的校門外的廣場上,他的欣長的身子像一棵樹深深紮根屹立在那兒,挺拔矯健。他抿著嘴,皺著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蘇揚。”蘇小呆小小的腦袋晃來晃去,卻恰好不經意的發現自己的爸爸,他欣喜的搖著何淺淺的手,指著不遠處的人甜甜的說:“媽媽,那個是我爸爸。”


    隨著兒子的叫喚,何淺淺回過頭來,卻是再見到那身後人時,集結在心頭上的所有思緒煙消雲散。她看著他笑,安靜而美麗。亭亭玉立的女子像一朵晨起盛開的千裏香,純淨的花瓣,香味卻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莞爾之中,她的雙眸情深意長仿若在低低細語:“你來了。”久久凝望,那隻白皙的手捂著嘴,眼睛裏滾滾的泛起了淚花。拽著兒子的另一隻手,也握得越來越緊。


    她看著他,蘇揚的雙眸也緊緊的迫切的鎖住她的目光,像一個強有吸引力的磁盤將那人的魂魄鎖在自己的眼睛裏。迎著微風的腳步越加的矯健沉穩,嘴唇輕啟似在回答她:“我來了。”在那陌生的的城市裏,遙遙相望。他挺直的背脊微微顫抖,沉重的腳卻邁著輕盈矯健的步伐,一步步向他的妻子和孩子走去。


    明明看起來很短的距離,蘇揚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心裏一遍一遍的數著腳上的步伐,一步、兩步、三步,最後一步他恰好就立在她的身前,內心裏有許多話想要說,卻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人揉在自己的懷裏。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個月的時光仿佛過去了十幾年,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的手沒有勇氣伸向她,癡癡的看著眼前的母子二人。熱烈如火的雙目,帶著瑩瑩的淚光。


    ***


    那天早上何淺淺將兩張結婚證擺在床上,一聲不吭的帶著孩子離開時,蘇揚以為他們的婚姻就此結束。坐在那間空曠的臥室裏,房間裏所有的物件都染上了紅色,刺痛了他的眼睛,隔著靈動飄逸的窗紗,她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樓下。


    害怕,內心升起的一股恐懼,仿若淺淺生產那天,白色寂寥的醫院長廊裏,她在手術室內的低吼,隔著手術室厚重的門一點一點的敲打在他的心尖上。他生生的拽著醫護人員的衣領,眉頭深深的皺著,咬牙切齒的說:“讓我進去。”


    小呆出生那刻,他勾著嘴角小心翼翼的端詳著抱在自己臂彎中那幾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家夥。好半天才發出一聲歎息:“這是...我們的兒子。”


    隔著玻璃窗傻愣愣的看著嬰兒室裏的孩子,小呆布滿褶皺的小臉上,殷虹的小嘴自覺的嘟囔著,咿咿呀呀仿佛在說著什麽。小小的手握成拳頭歡快的在空氣中撲騰的時候,他滿心滿眼想的全是淺淺在手術室裏撕裂的疼痛聲。


    急切的回到護理室裏,她正安靜的睡在白色的床上,光潔的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水。淚水一瞬間就滑落在臉龐,那是一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感動與心疼,黎誌帆站在一旁拍著他的肩,“責任重大。”


    他坐在她的身邊,握著她有些冰冷的手,溫柔的揉在自己的手心裏。修長的手指滑過她幹淨的麵頰,輕緩的撥開她額前淩亂的發絲,拇指輕柔的拂去那晶瑩的汗漬,低頭輕吻她失去血色的薄唇。


    夕陽下,整座城市異常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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