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男人生氣起來,都呲牙咧嘴。何淺淺瞪著大眼,卻無法在那個男子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變化。果然,蘇揚沉默了幾秒後,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抽著嘴角:“別什麽事都往初戀上搬,上班?想都別想。”


    何淺淺不禁怔愣,這還是她印象裏溫和如白開的蘇揚嗎?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怪,帥氣的五官糾在一起,像嘲諷又有些蔑視。何淺淺想要掙開他的鉗製,甩著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覆了上來,堵住了她瑟瑟發抖的唇。


    他的吻向來讓何淺淺無法抵抗,如果是往常隻需一個輾轉便已足夠讓她覺得全身如電流襲過,酥軟不已。但是理智戰勝了誘惑,何淺淺用力掙紮被他禁錮在身下的雙手卻動彈不得,情急之下她嘴上用力一口就朝著那人的唇瓣咬了下去,他來不及躲閃唇齒間彌漫著血腥的腥甜,因為疼痛他堪堪將她放開。


    得到自由的何淺淺,大口大口的呼吸,鼓起勇氣大聲的說:“憑什麽我不能想,我還偏偏就想。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可理喻了,朋友之間的幫助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堪?就算葉辰對我感興趣那又怎麽樣?最起碼,我不會和他曖昧糾纏不清。”


    他低下頭去抬起手拇指劃過唇角,拭去唇間滲出來的紅色血液,抬眸看著她眼神如刀般鋒利,冷笑道:“我不可理喻?我是瘋了,你愛咋咋地。”


    暮然他從床上站了起來,何淺淺看著他有些蕭瑟的背影以為他準備離去,卻不想,那人一甩胳膊將床頭櫃上擺放的物品一掃而落。


    嘩啦啦——,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靜謐的臥室裏。何淺淺看著那滾落在地麵的報紙雜誌、破碎了的玻璃杯子、鋼筆、鑰匙串還有蘇揚的手機,方方愣了一下。


    “你在生氣嗎?”這個問題從她嘴裏問出來,自己都覺得有些傻乎乎的。如果不是生氣,他有必要反應這麽大嗎?


    蘇揚沒說話,東西落在地上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胳膊上有隱隱的疼痛感。正是這股疼痛感讓他尋回了理智,頭腦冷靜了一會,他訕訕的開口說:“沒有。”


    氣氛有些僵持,躺在地上的那部屬於蘇揚的手機,鈴聲大作劃破室內的沉靜。聲音很嘹亮,隨著不停的震動聲,讓人心煩氣躁。何淺淺呆坐在床上,離得有點遠也沒看清是誰的來電。但卻可以清楚的看見立在床邊的蘇揚,他的視線落在地上皺著眉頭神色異常。


    她想,應該是很特別的人打來的吧。


    等了許久蘇揚沒有接,手機卻不停的再次響起。鈴聲一遍兩遍,似乎沒有安靜下來的意思,想必手機對麵那人很是執著。在手機第三次響起的時候,何淺淺實在覺得有些煩了跳下床,走到那個不停叫喚的手機前,蹲下撿起然後遞給他:“哼,不接嗎?還是不敢接?”


    餘光瞄到手機屏幕,證實了她之前的想法。他叫她別拿初戀說事,他的初戀倒是大半夜不睡覺給他致電問候。


    蘇揚板著那張餘怒未消的臉,雙手僵硬的垂落在身側,深邃的目光一直緊鎖著何淺淺伸出來的手,和那隻白皙的手握著的手機。嘴角僵著,稍稍的抬起右手接過,看了一眼平靜的何淺淺,當著她的麵在電話快掛斷時,接了起來:“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餘音嫋嫋,聲音穿過手機傳到兩人的耳朵裏。對方似乎有些醉,說起話來哼哼唧唧:“蘇揚、蘇揚,你在哪?”


    他下意識的低眸去看她,拿著手機受了傷的薄唇抿成一條線。低聲答:“在家,有事嗎?”何淺淺聽著覺得自己這樣沒多大的意思,她挑挑眉,不屑的撇嘴繞過他往床上去。


    卻在走出兩步後,聽著那女子說:“蘇揚,站在你身邊的人,應該是我、一直都應該是我。”


    明人不做暗事,真人不說假話。何淺淺頓住腳步,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回過頭時蘇揚打量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斜睨著他說:“有什麽話,去外麵說。”那人也是一怔,看著她一臉的不屑,心裏莫名的糾得緊緊。


    臥室裏那張高高掛起的婚紗照,有些刺眼。何淺淺看著,忍不住笑,卻笑得很淒涼。月光透過窗紗溢在地麵上,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卻是那般的清清冷冷。


    蘇揚拿著手機走到客廳,站在陽台上,身上散發著淡淡冷漠氣息。那人還在電話裏說:“你還記得嗎?學校那條長長的林蔭道,我一個人走在上麵就想起和你的過往。你說過的,你會陪著我一直一直走下去。可是你,卻已經牽著別人的手走在了我的前麵。”


    他被晚風吹得有些僵硬的麵部,冷酷無比。聲音清冷而暗啞:“你喝多了。”掛斷,關機,握著冰冷的手機卻有想要折斷的衝動。


    夜深,整座城市漸漸安靜下來。他倚著陽台的欄杆,形單影隻。


    待蘇揚走進客廳,身子已經有些冰涼。他邁著發麻的腳大步的走到臥室門前,手放在門把上猶豫片刻卻還是沒有擰開。臥室裏的燈滅了,他鬆開手,轉身走向客廳裏。在沙發處坐下,雙腳~交疊,手隨意的擱在扶手上,睜著眼睛在黑夜裏等待黎明的到來。


    當太陽的第一縷光照在大地上,迎來的又將是新的一天。清晨,蘇揚在收拾公文包的時候才想起今天自己還要出庭。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換裝,整理好一切準備出門時,何淺淺才汲著拖鞋噠啦噠啦的從臥室裏出來。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到了對方,都是一臉的倦怠顯然昨晚都沒有睡好。


    玄關處的蘇揚別有深意的看看她卻不知該說什麽,微微頓下拿著公文包轉身開門出去。因為時間比較趕,蘇揚提早一個小時將車子停在法院外,坐在車裏隨意的翻翻今天出庭的資料,就硬著頭皮出席辯護。


    一起比較簡單的刑事案件,蘇揚作為被告的辯護律師。


    早上九點,庭審開始。一直都是不打無準備的仗,今天卻是失策了。蘇揚在法庭上為當事人作辯護的時候稍稍有些吃力,幸好法官和對方律師也沒怎麽集中注意力,一審在他辯口利辭算是勉強熬了過去。


    回到律所已經是過了中飯的點,他將公文包放在辦公桌上,整個人疲憊的仰靠在旋轉椅上。雙手撐在桌上輕輕的按摩著太陽穴,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歎什麽氣呢?給你帶的午飯。”從外麵吃飯回來的黎誌帆,打包了一份外賣直接就丟在蘇揚的麵前,往後靠整個人半坐在桌子上,長長的腿支在地上。姿勢,隨性而自然。


    蘇揚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的外賣,沒打算吃隻是閉著眼道了句:“謝謝。”


    看到蘇揚這樣有氣無力的,黎誌帆估摸著這得有多累啊。隨口提了一句:“早上的案子怎麽樣?不是很輕鬆嗎?”


    “嗯,雖然沒有做太多的準備,但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蘇揚點點頭,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繞著太陽穴試著舒緩自己緊繃的神經。


    “那你怎麽把自己弄得這麽累?”這個案子,黎誌帆之前也看過了,本來是讓律所一個小律師做的。但是事出有因那個小律師突然請了假,不得已蘇揚才把它接了過去。對於他來說,完全是小問題。


    蘇揚不答反問:“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從蘇揚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一支金色鋼筆,隨意的轉著黎誌帆被蘇揚悠悠的問題,著實下了一跳。但還是打趣道:“別逗了,別告訴我說兒子都有了你還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太久了,年少的時候可以信口而出的‘我愛你’,現在已經不能輕易說出口了。”


    黎誌帆看著眉頭緊鎖的蘇揚微微的睜開眼,雙眸泛著寒光。認真思忖,緩緩答道:“看見她和別的異性在一起會生氣會妒忌,希望她的眼裏隻有你的存在。”


    說到這裏,黎誌帆不由得想到了安雅,那個女子背著自己和別的男人遠走他鄉的時候,是否會有一絲絲的不舍甚至是留念。他從褲兜裏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放在嘴邊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吐著一圈白煙出來:“都到這個年紀了,別他媽說愛了。又不是二十歲的小夥子,再濃烈的愛終究不如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來得實在。”


    香煙的味道彌漫著一室,蘇揚卻兀自失神,‘看見她和別的異性在一起會生氣會妒忌,希望她的眼裏隻有你的存在。’如果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那麽他昨晚的異常表現是不是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他將黎誌帆隨手丟在桌上的香煙盒撿起,抽出一根索性點燃。這一行為倒是讓黎誌帆意外:“不是戒了嗎?”


    熟悉的苦澀縈繞在唇齒間,蘇揚修長好看的手夾著煙放在嘴邊,淡淡的說:“我、嫉妒了。”


    黎誌帆一手拿著煙,一手拿著筆,偶爾吸上一口。低沉的問道:“嫉妒什麽?”


    目光悠遠,他臉上是那讓人撲朔迷離的神態,在一片白霧嫋繞中輕啟:“我嫉妒她身邊站著別的男人,那男人看她的眼神讓我心裏難受。”


    正是午後兩點,室外的太陽灼熱而晃眼,雲霧嫋繞的室內兩個男人各自沉默在自己的世界裏。白色煙霧嫋嫋上升,就如盛開的花朵。恰到好處的遮蓋住兩個男人臉上的神情,蘇揚在煙霧中若隱若現的臉,有些神秘淒然、有些迷茫深情。


    他說:“結婚以來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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