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欣然的突然出現,讓蘇揚覺得自己竟也是那麽一個卑鄙的小人。他知道,今天的相遇,何淺淺也在場。但他選擇了不知道,正如他明明清楚何淺淺的情緒,卻用激情代替解釋。


    他承認,激情有時候是逃避現實的最好手段。於蘇揚,於何淺淺。


    這一夜,何淺淺睡得極好。躺在她身邊的蘇揚卻難以入睡,睜著眼睛望了一夜的天花板。


    一早到律所,黎誌帆已在他的辦公室裏品著茶。他和蘇揚唯一的不同,就是蘇揚極其熱愛咖啡的濃濃香醇,而他卻更喜歡茶的淡淡清香。蘇揚掃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悠閑自得的男人,徑直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男人挑著眉,深色的西服幹淨齊整,兩條修長的腿搭在一起,雙手仰放在沙發上。


    精神看上去不錯,哪有一點剛出差回來的倦怠。


    “我聽說,昨天有位美女來律所找你?”他一臉的戲謔,半眯著眼打量正低頭整理資料的某人,在撲捉到那人肩膀細微的顫抖,內心的好奇心更加濃厚。


    “然後?你想說什麽?我還不知道黎大老板,有如此閑情雅致探聽別人的八卦。”蘇揚放下手中的資料,許是一宿沒睡的原因,麵色疲憊。


    “我是在為何淺淺擔憂,美人找上門來,凶多吉少。再說了,你也不是別人,對吧,學弟?”


    “我是她的丈夫,我知道自己該怎麽做。”黎誌帆的語氣裏帶著看好戲的成分十足,蘇揚自是不予理會,但想到何淺淺,他在愧疚之餘還有一點點失望。


    作為他的妻子,在那樣一個場合之下,她竟然選擇了離開。想到這,蘇揚不免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詫,他在奢望什麽,難道要看到何淺淺怒意衝衝的站在自己麵前,指著他的鼻子質問他,“你打算出軌嗎?”


    這樣,他才滿意嗎?


    他想,他八成是瘋了。


    何淺淺這一天都在自我反省,鑒於昨晚自己的表現,讓她甚是不滿。她的性子隨何先生,急躁而小氣。從何淺淺記事起,何太太就拿著雞毛撣子跟在她身後罵罵咧咧。可是,自從嫁給蘇揚,她發現自己開始學會采取不反抗,甚至是投懷送抱的消極對敵政策。


    莫鬧說,這就是命。


    蘇揚,是她的宿命。


    蘇家的飯菜向來都是由女人們動手的,蘇媽又是一心記掛孩子飲食健康的人。所以,每次蘇媽乒乒乓乓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作為兒媳婦的何淺淺自然被安排打下手。


    她一邊掐著綠油油的荷蘭豆,心裏已經把蘇揚從頭到尾慰問了一遍。


    “在想什麽呢?看看這菜,被你摘得成什麽樣了。”


    那邊正燒著魚的蘇媽回頭拿碟子盛菜的時候,卻見何淺淺魂不守舍的收拾著蔬菜。搖搖頭,將煤氣關了走到她身旁。


    “啊?哦,沒想什麽。”何淺淺回過神來,瞄了一眼散落在菜籃子外麵的荷蘭豆和板著臉的婆婆,心虛的吐著舌頭。


    “真不知道你到底會什麽?摘個菜都能弄一地。”蘇媽開始啟動抱怨模式,將她折騰出來的殘局收拾幹淨。然後開水,一遍一遍的認真衝洗起來。


    何淺淺稍稍的向旁邊側過身子,給婆婆讓道,雙手尷尬的交於身後。嫁到蘇家三年,婆婆對她說不上和顏悅色,最起碼沒有很大的排擠刁難。蘇揚第一次帶她回家的時候,沒和他們商量,就將兩本紅色的結婚照擺桌上,這一點讓老太太一直對他們的先斬後奏耿耿於懷。何淺淺並不在乎她口頭上的擠兌,嘴硬心軟,她也是能理解的。


    “之前聽阿揚說,你們打算送子航去幼兒園?”蘇媽將洗好的菜遞給她,岔開話題。


    子航?何淺淺將這個名字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才想起這是自家兒子的大名。叫了三年的蘇小呆,竟把蘇家二老給孫子取得大名忘記了。


    “嗯。”她輕輕地點頭,蘇小呆的事情,除了懷他,其餘的都不在她能幹涉的範圍內。


    “阿揚決定的?”


    “嗯。”何淺淺再次心虛的低頭,何淺淺澆油的手,明顯一頓。這時候,總不能說是自己提出來的吧,畢竟蘇揚那時候信誓旦旦的說把事情推他身上就好。所以,她這樣也不為過吧。


    “他做事向來穩重,這件事怎麽就這麽隨心?你就這麽由著他?”蘇媽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何淺淺,越想心裏就越不舒坦。


    “媽,我再和蘇揚好好商量。”何淺淺明白,蘇小呆在蘇家的地位,兩老對他寵愛非常。看來這件事,她還是要再緩緩。


    “阿揚,中午回來吃飯嗎?” 蘇媽手裏拿著的刀熟練的在菜板上剁著蔥花,噠噠的聲音在安靜的廚房裏響起。


    “不知道,等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何淺淺想到早上自己醒來時,已經出門的蘇揚,低著頭看著光滑的地麵,低低的回答。


    “做妻子的,對於丈夫的行蹤一問三不知,你真是安心做你的蘇太太。”蘇媽停下手中的動作,審視的目光再次落在何淺淺的身上,瞥了一眼孺子不可教的媳婦,語重心長的教育。


    手裏拿著鏟子有一下沒一下翻炒鍋裏的菜。然後訕訕的道,“我相信蘇揚。”


    蘇揚接到何淺淺的電話時,正在辦公室裏和黎誌帆商討手頭上一個經濟糾紛案件。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陌熟悉的號碼。抱歉的和黎誌帆點頭,然後拿著手機起身往外走去。壓低聲音,“淺淺,怎麽了?”


    “蘇揚,爸媽問你回來吃飯嗎?”電話那頭傳來的溫柔細語,在蘇揚心頭激起千層浪。


    蘇揚低頭看看手上的手表,再看看微閉著的門,抱歉的道,“和誌帆在處理一些問題,怕是回不去了。”這句話說出口時,蘇揚自己明顯一愣,像是在解釋,但是他到底急於解釋什麽?


    “好。”就隻有短短的一個字。


    “淺淺。”見她似乎就要掛電話,蘇揚急急地喚她,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麽。


    電話裏傳來的忙音,讓蘇揚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蘇家在城東的老宅和何家挨得很近,剛好距離八百米。八百米是什麽概念?


    莫鬧知道這事後,還給蘇揚取了個‘八百米’的外號。那時,莫鬧曾打趣何淺淺,社區運動會的時候,你報名參加一個八百米賽程,終點就是蘇家了。


    事實上,何淺淺沒有參加過社區運動會,體育一向是她的短處。可是,這短短的距離,她的確走了很多次。卻沒有一次,出現在蘇家的大門前。


    走在路上,何淺淺一手牽著蘇小呆,跟著他小短腿的慢節奏,一步一步的從蘇家往何家走去。夕陽下,兩人一大一小的影子被拉的很長。蘇小呆歪著腦袋,用他穿著小球鞋的腳揣著勁去踩地上的影子。


    看著兒子笨拙的可愛樣,何淺淺抿著嘴笑。幸好,現在有這麽一個小家夥,陪著自己走這條路,不會顯得那麽孤單。


    何太太見到兩人進來,一臉喜悅之餘,更是驚愕。她一手抱起蘇小呆可勁的親,然後探著脖子在何淺淺身後找著什麽。


    “就我們,沒有蘇揚。”知母某若女,何淺淺換著拖鞋,懶懶散散的進屋。


    “蘇揚怎麽沒一起來?”何太太跟在她的身後進屋,嘴裏還叨念著蘇揚。


    坐在沙發上的何淺淺,順手拿起一個洗淨的蘋果,咬了一口含在嘴裏。掃了一圈客廳,“何先生呢?”


    “和隔壁王叔去下棋了。”何太太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將蘇小呆抱放在腿上,空出來的手一巴掌就拍在何淺淺搭在茶幾上的腿,“別岔開話題,和蘇揚吵架了?”


    何淺淺也不理她,揉了揉大腿憤恨的瞪著自家老太太,這力度可不小,那麽響的聲音,估計都紅了。


    “別是人家不要你了,你巴巴的跑回娘家吧?”何太太毒蛇的本事,何淺淺自是佩服,更是不敢招惹。


    “媽,到底我是你女兒還是他是你兒子?”何淺淺將蘇小呆從母親大人那裏跑起來,就要往自己屋裏去。


    “沒出息。要跑跑婆家去啊。”何太太在身後可勁的奚落她。


    何淺淺半起身,又坐了下去,“去了,剛剛才從那回來。”


    “喲,我說誰呢,閨女來了?”何先生背著手晃晃悠悠的從門外進來,一臉喜氣洋洋的,何淺淺猜想估計是今個和王叔下棋又贏了。


    “外公。”蘇小呆看見何先生,喜不自勝,從媽媽的懷裏掙紮出來。張著手臂,一蹦一跳的向老先生跑去。


    比起爺爺用“三歲看一生”的理論,對蘇小呆嚴格教育。外公的和藹可親,深得蘇小呆的歡心。


    “蘇揚沒來?”何先生將抱著他大腿的蘇小呆提起來,架在脖頸上,挑著眉問道。


    “可不可以不要一看見我,就問蘇揚?整的我們像連體嬰似得。”何淺淺一個頭兩個大。


    “這孩子,當年有本事說結婚,現在好意思說這話。”不等何先生發話,何太太已經先聲奪人。


    “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何淺淺思想與話語已經不能夠同步了,她話一出來,除了在外公頭上玩的正嗨的蘇小呆外,其餘的兩人皆是一驚。


    “什麽意思?”何太太知道女兒的性子,除了當年和蘇揚的婚事外,她做事向來理智。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讓他們夫妻操過心。


    何淺淺放在沙發上的手,緊緊的拽著她下身裙角,“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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