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乃眾生無始以來,旋轉於六道之生死,如車輪之轉而無窮也。


    薑玄當初立下輪回大道時,心有一些大。


    往生輪回者不限於人、神、妖、魔、鬼,以及一些動物和植物,還包括了‘道’。


    沒錯,在薑玄當初力道的概念裏,天地萬物,包括天道,無一不可入輪回。


    至於他給自己留下的幾個後手,說穿了也就是在度過輪回之後保持真靈不寐,帶著記憶,或者封印了記憶轉世投胎,直到某個節點覺醒宿慧罷了。


    這些後手原本是他準備在修為進無可進的時候,封印自身意識,輪回轉世曆練紅塵用的。


    但現在,他卻想著是不是可以通過輪回規則欺瞞天道規則,送一部分意識轉世,從而達到脫離曆劫之地的目的。


    細思了一會,薑玄覺得這想法還真有可行性。


    不過想法歸想法,以天道對他的重視程度來看,等他具體施展的時候,保不準就會出現什麽意外。


    ‘再多意外又怎樣?了不起就是那分出的一部分意識消散,問題不大。’


    想到這裏,薑玄當即就在心底開始推演了起來。


    “天道所求,或者整個寰宇世界的本能所求,無非就是世界變得更加強大。”


    “隻不過司寇農召他們不給力,隻會在窩裏橫,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祂誕生了親自下場,帶領世界走向的‘想法’。”


    “這個‘想法’一誕生,天道就不再是純粹的天道,而是有了私情,”


    “這也是祂鎖住我的根本原因。”


    “因為天地本身限製,天道很難化形而出,而且是體量越大,化形越難,像寰宇天道,基本沒有化形而出的可能。”


    “所以祂需要一個代言人。”


    “恰好我所證之道是‘道’,而且也隻有道,才能完整地承載天道。”


    “所以祂盯上了我。”


    “除此之外,我一路走來如此順風順水,或許不隻有神州天道關照的原因,寰宇天道在幕後推動,也可能是其中原因之一”


    “既然祂這麽重視我,那能不能把這種重視利用起來.”


    “還有,祂即規則,難道發現不了我之前在輪回大道上留下的後手麽”


    不斷推演的未來的種種可能,薑玄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當時就是一亮。


    “或許可以這樣。”


    袖袍一揮蒙蔽天機,感受著突然降臨在證道崖外的氣機,薑玄輕笑了一聲後對著身前伸出了食指。


    下一刻,一個璀璨無比,好似萬世萬劫都無法磨滅的光點就憑空出現在了薑玄指尖。


    “曆萬劫而不滅,染因果而不沾,方為世間真仙。”


    “我這實力要是放到上輩子的小說裏,高低也算是一個仙了吧?”


    感慨了一句,薑玄又抬頭看向了證道崖外逐漸開始暴躁,好似隨時都會降下劫難的氣機。


    “這就要忍不住了?”


    “純得跟朵小白花一樣。”


    吐槽了一句,他就把那點好似萬劫不滅的光點移到了自己身前,隨後雙掌一圈,似合陰陽,又似凝練輪回。


    “身死,魂滅,輪回,往生。”


    兩字一頓,隨著薑玄八字吐出,他身上關於生的氣息緩緩消散,手心之中也浮現出了一個混沌色,迷蒙一片的通道。


    那顆被他凝練出來的真靈就在這混沌色通道裏沉沉浮浮,不斷虛幻,好似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輪回氣息逐漸濃鬱,證道崖之外那狂暴的氣機卻忽然安靜了下來,就仿佛‘祂’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


    但同時升起的輪回氣息,以及逐漸昏黃混沌的天空,又仿佛在說一切都不是那麽簡單。


    ‘真的可以那麽容易?’


    假死的薑玄心中有些無語,但還是按照之前計劃溝通了天地間的輪回大道。


    下一刻,浩瀚且無垠的六道輪回就浮現在了他心間,他凝練出來的真靈在輪回出現的一瞬間,朝著那真正的輪回通道中落了下去。


    但也在這一瞬間,薑玄又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附著在了他所凝練出來的真靈之上。


    其好似至強至聖,單單隻是氣機就好似有著讓人無法承受之重,讓他附著在真靈上的意識一下子陷入了混沌之中。


    又片刻,天空中的昏黃光芒消散,輪回通道隱於纏繞在薑玄本體上的鎖鏈仿佛失去了靈性,假死狀態的薑玄徹底恢複神智,然後露出了一臉無語。


    “這就上當了?”


    音落,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失笑地搖了搖頭。


    “或許也不是上當,這或許就是祂想要的結果呢?”


    掐指輕算,不出意外,他算不出自己匯聚萬道凝練出來的真靈投胎到了哪個地方。


    好像有冥冥中存在的力量在阻止他的探查。


    “有趣,當真是有趣。”


    低頭看了眼纏繞在自己身上,好似永恒不滅,但卻失了靈性的鎖鏈,薑玄輕輕伸手一扯。


    下一刻,鎖鏈化作粉末消散,一股大自在隨之湧上了他的心頭。


    “我應該算是證道了吧?”


    低語聲落下,剛從昏黃之色恢複正常的天穹頓時亮起了絢麗無比,好似蘊含了世間一切色彩的光芒。


    與此同時,神州之中。


    無數顏色各異的花朵如雨般從高天飄落,一朵朵或虛或實的金蓮自人族腳下升起。


    愚者聰慧,病者康複,失語者開口,失明者見光,陷入瓶頸者,皆在此刻覺得猶得天助,輕輕一邁就跨過了原有瓶頸,並且在下一階段狠狠地邁過了一大步。


    “天花亂墜,地湧金蓮,此界有人證道。”


    懸劍峰上,蒼仙伸手撚住了一片常人無法看到的天花。


    看著指尖花朵化作一道氤氳之炁後融入自己神魂,他又低頭看了眼腳下那三十六品金蓮。


    修緣站在他身邊,抬頭望天,眼中盡是感慨之色,“現在證道的,好像除了薑玄也沒誰了吧?”


    “可他之前不是說想要渡過化道之劫還不知道要多久麽?”


    盤膝坐在金蓮上,把手中長劍橫放在腿上的高天聞言不由挑了挑眉頭:


    “難道是司寇還有蟲族他們一鬧,讓薑玄勘破了生死玄關,是以直接證道了?”


    “不知道。”蒼仙搖了搖頭,“不過他證道是好事啊。”


    說到這裏,他眼中又露出了無限期待之色。


    見他露出這模樣,修緣和高天對視了一眼,隨即相視一笑。


    知道祝幽有可能還活著,並且再次出現在他麵前以後,蒼仙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曆劫之地證道崖上,薑玄似乎是想到了蒼仙所期待的事情,腳步一踏就來到了山腰邊的一個斷崖上。


    祝幽正坐在崖邊,晃著腳丫,無神地看著天穹。


    見到薑玄突然現身,她一愣後就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你證道了?”


    雖是疑問,但她語氣卻是無比篤定。


    薑玄點了點頭。


    曆劫之地出現的變化人盡皆知,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晚輩確實證道了。”


    “可據我所知,渡過化道之劫以後不是應該立刻就被排斥出這個地方麽?”


    祝幽有三個證道劍尊的師兄,對證道之事的了解雖說算不得掌中觀紋,但也比尋常人等知道得更多。


    “你怎麽還在這裏?”


    負手來到崖邊,看著山崖下如蟻群般朝著崖頂亦步亦趨的合道者們,薑玄不由笑了笑。


    “天道,奈何不了我。”


    說到這裏,薑玄又摸了摸鼻子,“不過我也奈何不了天道。”


    言罷,他又把視線落到了祝幽身上,“晚輩現在有辦法讓前輩離開這地方,前輩願意麽?”


    薑玄話音剛落,祝幽就直接跳了起來,“那還等什麽,快走吧。”


    “這鬼地方我早就待厭了,要是能走,再好不過。”


    還想著催促薑玄幾句,祝幽又突然想到了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既然可以帶我離開,那能不能多帶幾個?”


    薑玄搖頭。


    “不能。”


    帶人出去難度很大麽?


    並不難。


    對於薑玄來說,帶人出去也就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隻不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祝幽想帶之人,無非就是劍界那些化道的前輩,或者在曆劫之地新認識的朋友。


    可那些人不是他薑玄的前輩和朋友。


    要知道朋友亦有親朋,親親友友無窮盡,他難道還能把所有合道者都帶出去不成?


    是,他確實可以,但沒好處的事情,他幹嘛趕著上趟。


    轉身時見祝幽露出黯淡神色,薑玄不由頓了下腳步,隨即開口道,“不過雖然不能直接帶他們出去,但也不是不能給他們一個離開這裏的機會。”


    帶著祝幽回到了崖頂,薑玄隨即揮手一點。


    下一刻,一個混沌色通道就出現在了山崖之上。


    “輪回?”


    見到祝幽用略顯怪異的神州話說出輪回兩字,薑玄不由點了點頭。


    “對,輪回。”


    “晚輩之前說過,到了山頂就可以讓他們恢複所有感官。”


    “除此之外,要是他們願意,也可以進入輪回,讓自己轉世重生。”


    “願與不願,全憑他們自己選擇。”


    立下輪回通道以後,薑玄又對著崖下那證道碑一點。


    然後碑上就多了些許道韻。


    薑玄在其上加的不是別的,而是告訴後來者隻需要登山千米,就可以恢複一種感官。


    要是能登上崖頂,在可以恢複全部感官的同時,還能轉世投胎,重回寰宇現世。


    至於能不能在輪回中保持真靈不寐,活出下一世?


    那就各憑本事了。


    薑玄不介意有人帶著記憶轉世投胎,但想要做到那種程度,也是不容易的。


    布置好輪回通道以後,薑玄想了想,又分出了一個分身。


    雖然已經證道了,但薑玄也不敢說自己已經悟盡了千般大道,所以留一個分身在證道崖,參悟其他人所悟之道,還是很有必要的。


    待把一切安排完畢,薑玄又看向了祝幽。


    見她眼中期待和糾結之色同時出現,薑玄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前輩可是要和親朋好友打聲招呼?”


    祝幽聞言臉上出現了意動神色,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還是不要了。”


    頗為意外的看了眼祝幽,薑玄也沒說什麽,直接用法力裹住了她,然後一步踏入了輪回通道中。


    要是隻有他一人,他當然可以直接放出自己氣息,然後被曆劫之地排斥出去。


    但帶上祝幽就不一樣了。


    規則就是規則,哪怕薑玄想要帶人離開這地方,也免不了走一遭輪回。


    他確實可以打破規則直接帶人離開,但誰知道會引起什麽麻煩?


    走穩點的路好。


    當然,他走的輪回不是人道輪回。


    當別人兒子當個一兩次就可以了,他可沒那個當兒子的癮。


    他走的是天地輪回。


    “先天有聖,自天地之精中而生,天為父,地為母,生而為神聖。”


    輕語間,薑玄就帶著祝幽一步跨出了輪回通道。


    明媚的陽光映入眼眸,芬芳的花香飄入鼻尖,鳥語蟋鳴再次傳入耳中。


    站在竹山山頂,看著熟悉的一切,薑玄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歡喜神色。


    “回來了啊。”


    感慨聲落下,薑玄又扭頭看向了身邊的祝幽。


    嗯,在輪回中走了一遭,雖說因為有薑玄庇護,免去了變成個胎盤。


    但現在的祝幽從外表來看,也就是個五六歲的女童。


    ‘要是讓蒼仙看到現在的祝幽,會不會很有趣?’


    心中好笑之意剛落下,薑玄就看到了祝幽有些怯生生地扯了扯自己道袍。


    “我,我怎麽變成了這個模樣?”


    “還有我的修為怎麽沒了?”


    “我這副樣子,怎麽去見師兄啊~”


    見祝幽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薑玄心中不由好笑。


    輪回之力可以洗去鉛華。


    祝幽雖然在他的庇護下沒有失去記憶,但不管是修為還是心智,卻都回到了幼年之時。


    不過沒等薑玄寬慰上兩句,蒼仙就率先出現在了竹山上,“有什麽不能見的?”


    在薑玄帶著祝幽出現在竹山山頂的一瞬間,遠在懸劍峰上的蒼仙就心生所感。


    所以薑玄兩人前腳剛站穩,他後腳也來到了竹山上。


    略顯有趣地看著蒼仙一把把祝幽抱到了懷裏,薑玄也突然心生所感,看向了山下老宅。


    可不是連山雪正依偎在門邊,死死著小狐狸,遙遙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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