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們拉著船出發了, 沈固三人站在在船頭上,向著珊瑚礁上的於玲和於悅揮手, 直到那兩人變成了兩個小黑點,鍾樂岑就迅速地跳回船艙裏:"哇, 金幣啊!還有寶石!沈固,我們發財了!”


    沈固看著那一箱子的好東西也有點發愣。說實在的,這麽大一口箱子,裏麵裝滿了金幣寶石,就相當於滿滿一箱子人民幣啊!不對,可能比一箱子人民幣要值錢多了。就連那箱子也是鍍金的,上麵雕著精致的花紋, 並沒有受到海水的侵蝕, 單就這個箱子,拿出去賣也值不少錢吧?問題是--


    "我們怎麽把這些東西變成人民幣?"小黑子提出自己的疑問,"去黑市麽?”


    沈固瞪他一眼:"你怎麽也是公安係統的一分子,提黑市幹什麽?”


    "可以拍賣吧?"鍾樂岑猶豫不決, "不過好像拍賣的手續很複雜, 不是人人都能把東西拿去隨便拍的。”


    "這個回去慢慢再想。"沈固把手一揮,"箱子先放好。”


    鍾樂岑蹲在箱子跟前,還有點舍不得離開,掏出一把寶石拿在手裏玩。小黑子也是一樣的沒出息樣,兩人恨不得能鑽進箱子裏去。沈固看得好笑,想想外麵那些海豹一定認識路,用不著他們在船頭上看方向, 也就蹲了下來。這麽多好東西,就算他不是愛錢的人,但想想這些都是自己的,也免不了要激動啊!


    金幣品相不一,有些保存得很不錯,花紋清晰,鍾樂岑仔細分辨著:"這個應該是俄羅斯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期的,這個好像是西班牙的,這個是英國伊麗莎白女王時期的,這東西要是當做收藏品去賣,比黃金本身要值錢多了。可惜不是所有的都保存得這麽好,那些被海水侵蝕太厲害的就不怎麽值錢了。”


    小黑子拿起一把寶石在手裏拋著玩:"鮫人真有錢啊!這都是些什麽寶石?從哪弄來的啊?”


    鍾樂岑鄙視地看他:"整個大海都是人家的金庫,這麽多年多少沉船啊,隨便弄個一艘兩艘就足夠了。這些寶石--讓我看看,這個是蛋白石,這個是石榴石,倒不算太貴重的……哦,這個是祖母綠,這個是藍寶石,這個是紅寶石,這些值錢啊!”


    "這紅寶石這麽小?”


    "你還想多大啊!"鍾樂岑怒瞪他,"真正的紅寶石個頭都不大,這樣的已經很大了!”


    小黑子嘟囔:"不是有鴿子蛋嗎?”


    鍾樂岑恨不得打他:"有鴿子蛋大的那是紅色尖晶石,不是真正的紅寶石!不懂行!”


    小黑子不敢吭聲了。鍾樂岑愛不釋手地拿著那顆指肚大小的紅寶石來回地看,沈固就看他那副恨不得吃下去的表情。小黑子拿眼角瞥瞥沈固臉上微微帶笑的表情,十分識趣地把自己縮小,希望圓潤地離開。但是他隻圓潤了幾步,船就忽然晃動起來,劇烈的晃動把他直接拋到了船艙角裏,一頭撞在艙壁上,好在撞得沒多重,抬起頭來看見沈固一手摟著鍾樂岑,一手抓著船艙裏的固定物,仍然穩穩蹲在原地,隻是箱子已經滑開了一大截。


    "怎麽回事?"船晃了那麽劇烈的兩下,這會又稍微平靜了一點,沈固起身要出船艙,"我去看看!”


    他話還沒說完呢,船又晃起來,雖然沒有剛才的劇烈,但能聽見船頭上海豹們發出尖銳的叫聲,一片慌亂。鍾樂岑一眼看見箱子裏的珠光寶氣,臉色忽然一變:"糟了!”


    "怎麽了?"沈固已經到了艙門邊,船又晃起來,鍾樂岑借著船身的晃動撲過去把箱子蓋上:"估計是寶氣引來海裏的東西了!”


    鮫人給的這隻船是比較小的,因為重點不在載人,而且要通過海道,當然是重量越輕越好。可是這時候遇上點風浪什麽的,立刻就劇烈晃動起來。沈固三人在晃動中出了船艙,一眼看過去,海麵上已經起了大浪,船頭上的海豹已經亂做一團,擁擠著都想向前,可是韁繩纏成一團,反而隻是拖得船亂晃。


    鍾樂岑一把抓住沈固,手指遠處:"你看!”


    沈固往後一看,也愣了一下。後麵的海水已經變成了黑色,水中伸起兩根船桅般的柱子,正在乘風破浪地向他們的船趕過來:"那是什麽?”


    "不知道!"鍾樂岑衝向船頭去想理順那些韁繩,"反正是海中的精怪,一定是被船上的寶氣引來的!快點把韁繩理順了讓海豹遊起來,否則被追上了我們一定完蛋!避水燈也沒帶啊!”


    小黑子扶著船舷過來,幫著鍾樂岑一起扯那些韁繩,無奈海豹們似乎是被嚇得慌了,竟然彼此往身子底下鑽,搞得韁繩完全纏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解開。鍾樂岑看看指望這些海豹是沒希望了,把牙一咬:"黑子,去升帆!沈固,你把這些韁繩全部割斷,讓它們自己逃命去吧!”


    小黑子已經拉住了帆索,聞言大驚:"那我們怎麽辦?”


    "我來請風!這東西也不知有多大,鬥不過它,快逃!”


    小黑子用力拉帆索升帆,沈固一伸手,金鐵之英一掃就把所有的韁繩全部割斷,得了自由的海豹們立刻潛進了深水全無蹤影,隻剩一隻船在浪頭中間顛簸。沈固過去幫小黑子升帆,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兩根船桅升得更高了,下麵連著的隱隱竟像是一座小島。沈固正在琢磨這是個什麽東西,海麵上猛然翻起巨大的水花,小島兩側伸出兩座小山峰來,山峰頂端竟然開合了兩下,也在回頭猛看的小黑子啊一聲叫了出來:"這這這,這是,這是--”


    "螃蟹!"沈固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說是鯨魚甚至是龍什麽的,他都不吃驚,可是這麽大的螃蟹,誰見過啊?


    "海中大蟹。"鍾樂岑一邊飛快地畫著符,一邊冷靜地回答。到了這時候,他比沈固還冷靜,拿著那支從不離身的筆,在白色的桅杆上猛畫。此刻船已經晃得更厲害,後麵的大蟹伸出雙螯的時候引起了巨大的波浪,打得已經失去動力的小船東倒西歪。沈固直接拿帆索把鍾樂岑給固定在桅杆上,小黑子也扯過一段繩子把自己捆上。這樣倒是不再亂晃了,可是如果船被浪打翻,他們也會一起沉下去。


    船帆已經拉了起來,但海麵上卻仍然沒有什麽風,倒是後麵的大蟹飛快地縮短著距離。它離得越近,船就晃得越厲害。鍾樂岑眼看已經來不及畫完符,眉頭一皺,忽然倒過筆尖用力在自己手上一戳,鮮血立刻流了出來。他一巴掌拍在船桅上,留下一個帶血的掌印:"疾!”


    船帆輕輕抖動了一下,原本下垂的帆麵微微鼓了起來,沈固就覺得一陣風吹過臉頰:"來了!我們往哪裏去?"雖然來了風,但如果一直這麽逃下去,也很難說能逃脫,更何況寶氣會引來大蟹,難道不會引來其它的什麽怪物?


    "銅山那邊!那邊的海水連鮫人也不敢進入,估計也能阻擋海中的其他精怪。”


    "黑子,來轉帆!"幾句話的工夫,風已經迅速大了,等沈固和小黑子把帆轉到合適的角度,已經是狂風大作,帆被鼓到最大程度,帶著船在海麵上迅速前進。


    "沈哥,那東西還在後頭追!"小黑子眼看著後方那移動小島般的東西半個身體都浮出了水麵,完全像一座活動山峰,居然也加快了速度,不由得變色。這不比在陸地上,碰到什麽東西還可以拚拚命啥的,這海裏可是人家的地盤,如果掉下水,不用人家動手動嘴,淹也淹死你!


    沈固目測一下距離,那巨蟹的速度居然驚人地快,船已經跑得很快了,可是二者之間的距離竟然還在縮短。


    風刮得更大,海麵上的浪比剛才巨蟹出現的時候還要高,整隻船都以一種馬上要傾倒的角度晃動著前進。沈固抓住了桅杆:"樂岑,風不能這麽大,否則沒擺脫後頭那玩藝,我們的船先要翻了。”


    鍾樂岑臉色發白,不知是不是被晃得想吐的緣故,可是他說出來的話卻讓沈固和小黑子臉一下白了:"風沒辦法--這是在海上,我請的不是巽二,是颶母,就是海上的狂風。”


    颶母是個啥,這兩個字怎麽寫,沈固一時還沒想出來,但海上的狂風他聽得明白。海上的狂風啊!什麽台風什麽熱帶風暴什麽氣旋,那不都是海上的狂風麽?我的小祖宗啊,你這不是請風救命,是要害咱們自己的命啊!


    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隻是拍拍鍾樂岑的肩:"沒事,那你和黑子把好了帆,如果風太大,就把帆降一點下來。我去船尾看看。”


    鍾樂岑眼看著他扶著船舷往船尾走,不由急了:"你幹什麽?”


    "沒事,你們把好了帆就行!"沈固已經到了船尾,遠遠望著後麵迅速追來的巨蟹,心想來吧,既然金鐵之英有自動回歸功能,呆會兒你靠近了老子就給你來一下,看你那殼硬還是金鐵之英鋒利!


    巨蟹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照樣緊追不舍。眼看已經靠得很近,沈固都能看見那桅杆一樣的東西原來是它豎起的兩隻眼柄,頂端那兩隻巨型燈籠般的眼珠更是詭異萬分。眼看一隻巨螯舉起來對著船尾就鉗了過來,沈固猛然一甩手,腰上發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金鐵之英甩了出去。隻見一道寒光掠過空中,無聲無息地,桅杆上的一隻眼珠脫落下來,像石頭般砸進海水中,斷口處噴射出又腥又鹹的液體,隔著這麽遠甚至都有幾滴濺到了沈固臉上。


    巨蟹的螯猛然間砸下來,好在失去一隻眼珠影響了準頭,巨螯擦著船舷落了下來,砸掉了一段船舷,把船身外側鑲嵌的貝殼擦成了粉碎,激起的巨浪讓船整個跳了起來,又砸落在水麵上,險險沒有翻過去。


    金鐵之英颼地一聲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弧,回到沈固手中。巨蟹已經掄起另一隻大螯鉗了過來。沈固背靠船舷站穩,雙手持著金鐵之英,全力一擋。


    雙手虎口一起開裂,沈固整個身體在船舷上一撞,又撞斷了一段欄杆,連人都倒翻落水,被金鐵之英斬下來的半隻螯砸在船尾。船本來已經要被浪掀得側翻,大螯這麽沉沉一砸,倒穩定了一些。雖然船頭翹起,但半截斷螯並沒有全部壓到船上,隻是把船尾又砸掉一塊,終於還是落進了水中,隻剩半截的船尾往上一浮,海水從甲板上嘩地流下去,船又正了起來。


    巨蟹連遭重創,半沉進了水中,攪出更大的浪。鍾樂岑眼看著沈固落水,急得拚命去扯固定的繩子,放開嗓門大喊:"沈固,沈固!”


    狂風大作,船還在前進,鍾樂岑隻怕沈固一落水就再跟不上來,大急之下伸手就想落帆。但帆吃滿了風,一時居然落不下來。鍾樂岑滿身地摸,想摸出件鋒利點的東西把帆索割斷,不過也幸好他一時沒摸到什麽東西,船頭下麵已經倏地冒出個人來:"樂岑,你幹什麽!”


    鍾樂岑一抬頭:"沈固?你沒--”


    "你想幹嗎?"沈固剛才翻下去的時候回手把金鐵之英插進了船身。鮫人的船外麵鑲嵌著貝殼,裏麵卻是金屬的,他就掛在了船身上。正好原本用來駕馭那些海豹的韁繩被他們割斷,被水流衝擊著緊貼在船身上,斷頭恰好在他旁邊,於是他拽著繩子,反而從船頭上爬了上來,一看鍾樂岑似乎打算要把帆索割斷,趕緊出聲製止,"我的祖宗,你這會把帆索斷了,咱們馬上就得翻船!”


    鍾樂岑還被繩子固定在桅杆上,對著他伸手:"我還以為你落水了!”


    沈固看他臉色都變了,趕緊過去抱住他:"沒事,我根本沒落進水裏去。"他這一伸手,鍾樂岑眉頭一皺,伸手抓他:"你的手怎麽了?”


    沈固低頭看看,剛才那一下虎口震裂,血已經滲了出來,被海水一泡更是疼痛。疼痛在他倒不算什麽,怕是怕虎口開裂影響握持。鍾樂岑帶撕帶咬地從自己襯衣上扯下布條給他纏手,滿臉的心疼:"疼嗎?"雖然是在驚濤駭浪之中,兩人卻有點旁若無人了。


    好在小黑子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大燈泡的本質,抻著脖子往船後看,忽然叫了一聲:"沈哥,鍾哥,看!”


    沈固和鍾樂岑一起回頭,隻見巨蟹已經落到了船後幾百米遠,正在水中瘋狂地打轉。沈固眯著眼睛看去,黑色的海水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緊緊地纏住了巨蟹那隻完整的螯。巨蟹另一隻螯被沈固砍掉了一半,已經起不到剪切的作用,立刻就陷入了被動。


    "什麽東西?"看起來像是條巨大的章魚。


    "不知道。"說這幾句話的工夫船已經乘著風又駛出了很遠,鍾樂岑眼神也沒有沈固好,自然看不清楚,他也不想看,"趕緊走,不管那是什麽東西,要是被它騰出手來,咱們沒有好果子吃!”


    其實用不著那水下的東西騰出手來,現在他們就沒啥好果子吃了。船雖然暫時脫離了巨蟹的威脅,風卻越發地狂暴起來,掀起了十數米高的浪頭。也幸虧鮫人的這條船,看起來小,卻十分的結實,被巨蟹連鉗帶砸,硬是沒散架。不過大船怕湧小船怕浪,浪這麽大,把船顛得像廚師顛勺,沈固他們就是那勺裏的小肉片。除了沈固跟船訓練過還挺得住之外,小黑子和鍾樂岑都已經被晃得不知東南西北,一陣陣的犯惡心,眼看著胃裏的東西已經湧到了喉嚨口,被船那麽狠狠一晃,不知撞在哪裏又頂了回去,知道的說那是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暖水袋,咕咚咕咚的隻管響。


    這時候沈固也沒辦法幫他們。隻好把定了帆,拚命向前張望,希望能馬上看見鮫人長老所說的銅山。


    猛然間一個巨浪拍過來,瀑布般的海水從三人頭上傾瀉下來,把整隻船都猛地壓了下去。連沈固都被水拍得幾乎要閉過氣去,耳邊聽見船身發出吱吱的聲音,似乎馬上就要解體。沈固的心也跟這船似的猛往下一沉--要是船散了架,這茫茫大海裏他們隻有等死的份。


    海水嘩嘩地順著船舷兩邊往下流,飽受摧殘的船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居然又從浪穀裏浮了起來。沈固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忽然看見前方隱隱出現一帶陰影,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又看了一會兒,忽然喊了一嗓子:"樂岑,黑子,前麵就是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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