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悲劇析源


    安公


    李斯,佐秦王滅六國,統一中國,焚書坑儒,明法度,定律令,同文字,可謂秦朝之棟梁,中國曆史上叱吒風雲之人物。其下場卻極其悲慘,不但自己成了秦二世的刀下鬼,而且禍及三族,家人皆遭殺身之禍。這固然是昏君秦二世聽從趙高“滅大臣而遠骨肉,盡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近之”所致,然李斯本身也負有擺脫不了的責任。


    李斯是楚國人,他年少當郡小吏時,曾見廁中鑽屎堆之鼠,遇人則驚恐萬狀,又見糧倉中食粟之鼠,整天高枕無憂,遂由此想到人的地位高低,歎道“故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這話竟成了他一生的處世哲學。


    於是李斯跋涉遠道而至秦,屈尊以求進。先當呂不韋的舍人,通過呂不韋,被秦王拜為客卿。


    揣摩君王之心,阿其意,順其誌,是李斯仕途騰達的秘訣之一。秦王曾因鄭國間秦一事而下逐客令,人皆受攆,唯李斯緊緊抓住秦王欲兼並天下之野心,慷慨陳詞


    “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此非所以跨海內製諸侯之術也”。結果,“秦王乃除逐客之令,複李斯官。卒用其計謀”。李斯因禍得福,從此青雲直上。


    爭取與皇族通婚,則是李斯以血緣關係鞏固其地位的另一妙法。“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諸公子”。一“皆”一“悉”,道出了李斯的良苦用心。


    秦始皇崩於沙丘,李斯意欲立公子扶蘇。趙高問“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高孰與蒙恬?謀遠不失孰與蒙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斯答“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趙高又說“皇帝二十餘子,皆君之所知。長子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即位必用蒙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懷通侯之印歸鄉裏,明矣。”在國事與家事的權衡上,李斯終於拋國家前程於不顧,而以個福為念,“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丞相,立子胡亥為太子”。於是“殺大臣蒙毅等,公子十二人僇死鹹陽市,十公主死於杜,財物入於縣官,相連坐者不可勝數”。李斯如不聽趙高之言而立得民心有才幹的公子扶蘇,以他當時的地位、權力,是完全可以辦到的,無奈利欲熏心,遂種下亡國害民之禍根,鑄成千古大錯!


    李斯明知二世胡亥是昏君,卻奉之為聖主。二世曾對他說“彼賢人之有天下也,專用天下適己而已矣!”李斯“重爵祿”,竟阿從二世之意,書成附和之文,為虎添翼,縱虎為患。結果,“書奏,二世悅。於是行督責益嚴,稅民深者為明吏”。“刑者相半於道,而死人日成積於市。殺人眾者為忠臣”。


    趙高借二世威名,指鹿為馬,無惡不作,弄得民不聊生,李斯卻熟視無睹。而當他發覺趙高串通二世欲加害於他時,才力陳趙高之罪,勸二世除之。無奈“二世已前信趙高”,反把李斯的話告訴趙高。趙高先下手為強,把李斯拘捕入獄,最後“具斯五刑,論腰斬鹹陽市”,“而夷三族”。


    李斯的一生終於以不堪設想的悲劇而告終!


    司馬遷肯定了李斯輔佐秦王統一中國,“明法度,定律令”、“同文書”,建郡縣,促進社會發展之功,然也尖銳批評道“斯知六藝之歸,不務明政以補主上之缺,持爵祿之重,阿順苟合,嚴威醋刑,聽高邪說,廢適立庶。諸侯已畔,斯乃欲諫爭,不亦末乎!”


    凡事皆以己之利害為準繩,而後國家之急,此乃李斯悲劇之根源所在。正象培根在《論自私》中所說的“那種隻知自愛卻不知愛人的人,最終總是沒有好結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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