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位於城郊,湖畔本沒有路,可走的人多了,漸漸就踏出了一條路來。最初這條道晴天多塵雨天泥濘,到此遊玩的達官貴人頗為不便,就有富戶籌資鋪了石子路,而隨著在這兒興建別院莊園的越來越多,原先那條一丈見寬的石子路也漸漸不敷使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圍繞湖邊供人行走的寬闊青石路,一條黃土墊道供車馬通行的馬路。


    眼下正是陽春三月,春光明媚的大好時節,內圈那青石路上,不少文人墨客正在那踏春賞玩,隱約能聽見不少詩詞吟誦隨風飄過來,而外圈的黃土路上,卻是繼而連三有快馬或馬車風馳電掣地馳過,不時引來內圈士子們懊惱的埋怨聲。


    身在飛馳馬車上的陳瀾卻絲毫沒有什麽煞風景的自覺。她的拳頭鬆開了又握緊,握緊而又鬆開,微微眯起的眼睛仿佛在入神地看著那空無一物的眼前,而心裏則是一瞬間轉過了無數設想。當耳邊傳來雲姑姑的提醒聲時,她立時定了定神,眼看雲姑姑和紅纓先下了車,她就弓著身子鑽出了車廂,正要去踩車鐙子的一刹那,卻發現蕭朗正好站在二門口。


    “楊夫人。”


    陳瀾愕然之後,連忙先下了馬車,站穩之後看了一眼四周,這才問道:“公子這是……”


    “我正想去萬泉山莊,誰知才到門口就得知夫人來了。快,裏邊請。”


    見蕭朗如此說,陳瀾以為他也知道了事情原委,神情不禁一黯,點了點頭就隨著他往裏頭走去。一路上她揣著心事,再加上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也就一直沒吭聲;而蕭朗更是向來冷峻不願多言的人,更是默然不語。他們兩人這麽一沉默,跟著的人更加是不發一言,一時間雖是在室外,可仍是仿佛有一種沉悶僵硬的氣氛重重壓了下來。


    到了書房,蕭朗屏退了閑雜人等,陳瀾則是隻帶了雲姑姑,令紅纓在外頭守著門。兩扇大門一掩上,陳瀾端詳著臉色顯然很難看的蕭朗,突然開口說道:“蕭世子可是知道了,叔全在南通不見了?”


    “什麽?”蕭朗聞言勃然色變,見陳瀾對此仿佛深為意外,他頓時一下子捏住了那厚實的大桌案,一字一句地說,“不瞞夫人說,三天前,我剛接到了荊王殿下從南京送來的信。他說是有十萬火急的要緊事去辦,要畢先生前往襄助,於是我就放了人過去,可誰知道……誰知道就在剛才,那邊送來了消息,說是人不見了,隨行的一個千戶不見了,此外還有數十隨從,另一個千戶亂了手腳,所以急巴巴地打發人來問我!”


    原本隻是一個消息,如今卻陡然之間疊加上了另一個,兩人頓時麵麵相覷。好一會兒,陳瀾才苦笑了一聲:“這麽說來,兩個正主竟然全都不見了……”


    蕭朗向來不知道怎麽安慰人,見陳瀾表情恍惚,他連忙上前一步,可待要說些什麽卻都覺得不妥當,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楊夫人但請放心,楊兄那樣機警勇武的人,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至於那……荊王,他素來滑溜,也決計不會有事。”


    “如今之際,先打聽他們的下落來的要緊。另外,眼下不是有事沒事的問題,而是他們不在,之前被支開的那些官員若是殺了回來,你我該如何應對?”陳瀾看著蕭朗,見其不好意思地扯動了一下嘴角,知道他此前打算去萬泉山莊找她,多半也是想到了這一茬,便正色道,“先頭那幾位都趕去了淮安,如今差不多十天了,有什麽事興許也已經料理完了,這要是知道了訊息趕回來,便是大麻煩了。”


    “是,我之前頂著那含含糊糊的身份見一見樊知府這樣層麵上的人還好,若是如平江伯和周禦史這樣的,到時候極可能事情不成反惹禍。”蕭朗煩躁地在屋子裏踱著步子,突然停住轉頭問道,“楊夫人,有沒有可能瞞著這訊息不讓人知曉?但使他們趕了回來,隻要我繼續避一避,你隨便找借口說楊大人去了別處……”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長久,之前但使揚州城有什麽風吹草動,轉眼間在南京的那些人就能得到動靜,這次興許他們決不至於不知道。此前叔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也隻能管用一次而已,更何況你如今頂著的身份關礙太大,而且淮安那邊的官船本就沒有正主。”


    說到這裏,陳瀾頓了一頓,突然想到了江大太太的話和此前搜羅到的那一摞書。不管是別人有意讓其落在她手裏的也好,是真正的走運也罷,和如今這另外一件事攪在一起,接下來的情形可謂是錯綜複雜,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


    “蕭世子,鎮東侯府和江南這邊,從前可有過什麽往來?”


    “往來?奴兒幹城至為苦寒,如今糧食雖說大多能自給自足,可終究種不了棉花,所以戶部隻發戰袍,棉衣等等這些東西往往要靠江南這邊采購,走海路上奴兒幹城。”說到這裏,蕭朗不禁有幾分詫異,“可因為我此行隱秘,江南這邊的人都還沒得到訊息呢!”


    “有人就好,這樣,蕭世子若是信我,就這麽辦……”


    雲姑姑一直站在門簾邊上一動不動,見陳瀾和蕭朗先是計議著,繼而則是到了書案邊上寫寫畫畫,最後陳瀾索性坐了下來寫字,而蕭朗則是在旁邊幫忙磨墨,不消一會兒,寫好的一樣東西就都交給了蕭朗,隨即又朝她這邊招了招手。她慌忙快步走上前去,接過陳瀾遞來的另一份東西。


    “姑姑,待會煩勞你走一趟錦衣衛揚州暗哨,蕭世子會給你兩個人。你把這封信交給他們,命其用八百裏加急火速送到京城。另外,讓暗哨把這幾天篩選的江南要緊消息都謄抄一份送到萬泉山莊。”


    雲姑姑聞言雖有些不解,但立時屈膝答應了,慌忙轉身出了屋子。而陳瀾看了一眼蕭朗,微微頷首之後卻一個字都沒說。等到她從裏屋走了出來,卻見外頭的紅纓已經進了屋子,此時正疾步走上前來。待其上前,她突然一把抓住了紅纓的手,靠了好一會兒,隨即才往前邁了兩步,可緊跟著腳步卻越來越慢。


    “夫人……”


    “沒事,隻是剛剛一時用心過多,腳下沒力氣,你讓我扶一把就是。”


    陳瀾溫婉地對滿麵關切的紅纓笑了笑,腳下的步子很快就邁大了,當跨出房門的時候,她立時放開了手,脊背挺得筆直。不管是從書房出偶園的這一路,還是上了馬車回程,亦或是從萬泉山莊二門直到雨聲齋,她一直保持著那種鎮定自若的表情。


    然而,站在雨聲齋正房門前,聽著裏頭的歡聲笑語,她卻久久沒有進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她身後的紅纓都有些不安了,她才倏然轉過身子,竟是大步往回走去。她也不解釋,徑直到了之前安頓那親兵的地方,讓紅纓先進了門去,隨即才跨過了門檻。


    “夫人!”


    那親兵一臉壯碩的肌肉,雖說滿麵的黑灰已經洗去,但手上還吊著繃帶,臉上也還有幾道細碎的傷口。他原待要跪拜磕頭,可眼看著陳瀾那犀利的眼神,不覺整個人僵在那兒。當聽到讓他再複述一遍事情經過時,盡管之前見雲姑姑的時候才說了一遍,後來陳瀾親自過來問了一遍,他仍是再一次詳詳細細說了起來。


    當說到碼頭相商,兩邊上了船去,他原是奉命留守在外頭的一個,可突然就看到那幾艘船楊帆出航時,他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一隻手更是攥住了那繃帶。


    “夫人,卑職不該最初猶豫了一陣子,跑上前去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更可惡的是我回城裏報信,竟是被擋在衙門外頭,趕回來的路上還遭遇了攔路的人,拚了命才跑回來!”


    陳瀾仔細又問了知州衙門口被人攔住的情形,隨即突然開口問道:“這些日子上船商量事情,都隻是留著你一個在船下?”


    “是,大人上那船上好幾次了,每次都是好好兒的,從來不曾出過狀況。大人帶出去的都是精幹人,隻有小的粗笨,但眼力還成,所以大人隻令卑職在外頭看守。”


    見那親兵滿臉的赧顏,陳瀾點了點頭,再沒做聲就出了屋子。隨著那大門關上,她沿著小道走出了這座偏僻的小跨院,隨即就立時招了紅纓過來:“你待會去廚房,吩咐準備一些滋補的東西,比如雞湯等等送進去,在裏頭加些藥,讓人先睡過去,然後從後門送走。”


    紅纓先是有些不解,隨即立時露出了駭然的表情:“夫人,您是懷疑……”


    “剛剛頭一次我是太著急了。他是叔全帶出去的人沒錯,有人認得他。可叔全若要上船和人商議事情,斷然不至於隻留一個人在下麵。而且,他是一個人,若真是如他所說,曾經去過衙門,別人要留下他,何妨誆騙進去再下手?若是半道劫殺,也必定遇到的不止一兩人,若是這樣的險境,他獨身一個,都能隻受這樣的輕傷平安回來,那不但武勇,而且其心智可嘉,又怎麽會如同他說得粗笨不堪使用?我也隻是猜測,但這等時刻,不能輕忽大意,大動幹戈逼問更是不妥,但也不能就放著他不管。還是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到時候再理論不遲。”


    “您是說送到長公主……”


    “是,那邊是最可靠的。”陳瀾說著這話,心裏不免閃過了一絲希望。如果這個親兵真是有問題,他所說的事也就不那麽可信了。


    紅纓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隨即深深低下了頭,“是,奴婢明白了!”


    處置了這兒的事,陳瀾原打算回到雨聲齋去見江氏,可半道上卻被人截住了,赫然是之前從偶園領著她們過來萬泉山莊的黃媽媽。就隻見這一位慌慌張張屈了屈膝,隨即使勁吞了一口唾沫說:“夫人,外頭……外頭來了好些大人們,說是,說是要見楊大人!來的人除了之前平江伯那幾位之外,還有好些麵生的,那氣勢嚇人得很!”


    來得這麽快!應該說,來得太快了!


    陳瀾深深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黃媽媽,隨即輕輕點了點頭道:“你把人帶到二門溫泉小徑那邊的水榭去,就是今天我招待梁太太和艾夫人的地方。就說我才從外頭回來,換身衣裳就過去瞧瞧。”


    等黃媽媽急急忙忙去了,陳瀾這才加快了步子趕往雨聲齋。事到如今,她自是毫不遲疑地進了門,到了明間的隔仗後頭,因見小家夥正在江氏懷裏笑嘻嘻地說著什麽,她麵上一凝,隨即才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娘。江氏這才放開了畢駿的手,端詳著陳瀾的臉色,她立時喚來莊媽媽把孩子帶到外頭玩耍。


    “剛剛捎信說偶園有要緊事找你,你倒回來得快,怎麽,是訊息不太好?”


    “是。”陳瀾之前就已經和蕭朗商定,把那親兵回來的事暫且瞞過江氏,因而便低下頭沉聲說道,“叔全和他的人竟是突然沒了蹤影,荊王殿下也不在當地,信送到蕭世子那兒時,蕭世子也不免亂了方寸,所以請了我過去商量。我才趕回來打算對您說,外頭黃媽媽就傳來消息,道是平江伯那幾位全都來了,還多了幾位別的大人。”


    說是人不見了,江氏久經風雨,自然不會立時往最壞的方向考慮。隻聽到外頭又是一大幫文武官員全都來了,她的麵色不禁為之一沉,隨即冷笑道:“好啊,那邊剛傳來了不好的訊息,這邊就興師問罪來了,倒是配合得好極了!上次是你和全哥一塊出麵,這回男人不在,自然是我們娘倆齊齊應付。來,阿瀾你扶著我,我們去見那些個位高權重的大老爺們!”


    “這……”陳瀾知道外間大動靜必定不能全數瞞下,所以才先來見江氏言語一聲,也免得婆婆屆時追問起來。此刻見江氏站起身,她不禁有些著忙,“娘,外頭人太多,幾位禦史更是最擅長打嘴仗的,那些硬邦邦的頂撞絕不好聽,還是我一個人去吧。”


    “別的時候我都依你,這一回不行。什麽難聽話我從前沒聽過,這次都接著就是!”


    眼見江氏犯了執拗,陳瀾又苦勸了兩句,見實在是無法,隻好依言照辦。婆媳倆又換了一件褙子,這才一塊出了門。為了以防萬一,陳瀾還招來紅螺額外吩咐了幾句。等到了那水榭,兩人尚未進門,就聽到裏頭傳來了陣陣激烈的言辭。


    “這官員上任也是有個期限的!如今前任兩江總兵走也走不得,他人卻不去上任,還把老婆老娘都安置在揚州,這算什麽!”


    “這算什麽?荊王殿下那樣的天潢貴胄,分明是跟著他下了揚州遇刺,他卻堅持不認,那邊淮安的官船上根本就沒有人!這樣大的膽子,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說是去了什麽劉家莊,可分明有人看見他在南通出沒,還鬼鬼祟祟和碼頭上的幾艘船接觸密切。各位大概還不知道吧,南通的碼頭就在昨天,剛剛被一片大火燒成了灰燼!”


    聽得這些言語,陳瀾不禁側頭去看江氏。見人雖麵無表情,但嘴唇已經緊緊抿在了一起,兩隻放在腰間的手也正緊緊握著,她不禁心頭大惱。隨著紅纓上前揭開了那簾子,她扶著江氏跨了進去,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果然發現了幾個沒見過的生麵孔。


    “楊太夫人,楊夫人。”


    盡管剛剛還在背後大放厥詞,但如今是兩位女眷當麵,眾官少不得維持著表麵上的客氣。今天來的這些人裏頭,無不是斷定楊進周人不在此地,此時見到江氏和陳瀾,心中自是更確信了。尤其是此前才吃過癟的浙江巡按禦史周泰同,見禮過後就搶先開了口。


    “不知道楊大人可在?”不等陳瀾接話茬,周泰同就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此行是從淮安拐到了劉家莊那邊,壓根就不曾見著楊大人,隨即又快馬加鞭去了一趟南通,這才剛回來,渾身骨頭也幾乎顛散架了。還望楊太夫人和楊夫人莫要拿出搪塞人的話。”


    “搪塞?”江氏哂然一笑,隨即慢悠悠地說,“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內,這男人們入朝為官奉旨辦事,有幾個是和家中女眷商量大事的?周禦史既然是天子信臣,想來也不會因為從同僚那兒打聽不出事情來,便衝著其高堂妻子下功夫吧?休說我和媳婦從不管男人們的事情,於他的下落並不知情,就是知情,衝著這機密兩個字,也不是能隨口透露的。”


    “楊太夫人!”此時開口說話的,卻是金陵知府吳應,他欠了欠身,滿臉鄭重地說,“因為楊大人不曾前去上任,前任兩江總兵不得卸職,這交接不能辦理,兵事軍務等等千頭萬緒又該如何?”


    說到這裏,他就慢悠悠地說:“不過,既然當初有人把偶園的那位認作是荊王殿下,而楊大人卻說那是自己同行的一位世家公子,兩江總督馮大人和巡撫葉大人已經親自帶著人去偶園了。若是,自當拜見之後叩詢真相;若不是……奉旨巡狩江南的荊王殿下如今不見蹤影,縱使楊大人並非與其同行而來,遇著這樣的大事,他是不是也應當協同徹查?而且,那位寄住在偶園的公子,是不是也該說明一二,緣何放任那種風聲流出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無疑是赤裸裸地把所有東西都攤到了台麵上,一時間整個屋子裏一片寂靜。陳瀾瞧見平江伯方翰和南京守備許陽都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打算作壁上觀的態勢,心裏哪裏不明白他們的想法,當即攙扶著江氏的手微微一緊,果然婆婆就淡淡笑了笑,沒接那話茬。


    “吳大人所言上任事宜,原是沒有錯,隻上任之事一有事急從權,二則是期限有長有短。我家老爺從兵部辦關領上任事宜的時候,期限便是……六個月。”陳瀾見眾人一下子為之嘩然,便頷首笑道,“諸位若是不信,可去兵部打探。隻這事情前任兩江總兵該當知曉,至於為何不知會諸位,倒是奇怪得緊。至於偶園……”


    她拖了個長音,見門外又有人躡手躡腳進來續茶,就有意停了下來。直到人一一續茶之後又退了下去,她才一字一句地說:“偶園那邊住的人,是鎮東侯世子!”


    此話一出,放眼望去見滿座皆驚,陳瀾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這一招可謂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相信那是荊王的,自然是為之愕然;不相信那是荊王的,更不會想到自己把人揭出來。因而,隻是這麽一停頓,她就若無其事地說道:“鎮東侯世子奉父命到江南采辦,請示了皇上之後,正好趁著我們下江南同船而行。至於錯認,他又不曾宣揚,又不曾冒名,難道他堂堂世子,經不起別人稱一聲公子?”


    坐在末位的揚州知府樊成此時是滿頭大汗,可偏偏不敢抬手去擦,哪怕低著腦袋也能察覺到兩邊射來的無數惱怒目光。雖是丟了大臉,可想到隻要咬死不認錯認了人,他就什麽麻煩都沒有,一時間又自我安慰了起來。


    “既然楊夫人這麽說,咱們也沒什麽好問的了。”督漕禦史林之善這時候才站起身打圓場,“這麽著,楊大人的下落,咱們讓地方州府留意著就是,偶園那邊馮大人和葉大人想來撲了個空,咱們趕緊過去,會合了之後再商議一二。”他說著就意味深長地衝陳瀾拱手做了一個揖,“今天實在是驚擾了楊太夫人和楊夫人,接下來自然是我們這些男人的事,絕不會再行驚擾兩位。”


    盡管他在今天的來人中品級算不上最高,但這一領頭,文官們自然都是站起身來。而作為武官,平江伯方翰這才彈了彈衣角站起身,得體地拱了拱手之後卻第一個拔腿就走,許陽自然是連忙追了出去。不過一會兒功夫,剛剛滿屋子的人就散得幹幹淨淨。


    “阿瀾,還是你能幹,這就輕易打發了他們。”


    麵對如釋重負的江氏,陳瀾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好半晌才歎了一口氣:“娘,隻是暫時解決了眼下的事,要說打發還早得很。”


    “沒事,再大的風雨我都見過。”江氏的眸子中閃動著奕奕神采,因笑道,“等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全哥一定會回來的!”


    希望如此……不,是一定如此!她這邊不管如何運籌帷幄,可要決勝,卻還得看不知道人在何處的他!


    陳瀾在心中默默禱祝著,又對江氏點了點頭,隨即少不得扶著人回去。等到抽身再去過問那親兵情形的時候,她果然得知,那人在屋子裏果然是行蹤詭異,不但對送飯的人探問不已,在人前來給他換藥包紮的時候亦是多有不妥,因而出自安國長公主門下的家將小丁自是遵命照辦,把人藥翻了之後送出了府。


    僅僅是一天之後,新的消息就送了過來。


    那親兵所說的一切都是無中生有,他本是被楊進周派回來的信使,半途中偏是遭了一場大雨,拆開信封發現那封信已經是一片糊塗,著慌之下趕回了南通,恰好看見碼頭上一場大火,於是就編造了一套謊言回來報信。至於所言是否屬實,卻還得再進一步問過。


    而另一個消息,則是關於那場大火——竟有流言說,楊進周勾結東洋人放火燒了南通港,事成之後上船揚長而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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