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 給小舅舅拜年。都說外甥是狗吃了就走, 一點都沒錯,反正王銳是撂下筷子就跑了。不跑,那軟趴趴的小表弟又要往他身上爬了。那麽小, 那麽軟,抱又不敢抱, 躲又不敢躲,生生能把人折騰出一身汗來。小孩子啥的, 還是桑桑那麽大的好養, 想寵就寵,想逗就逗,想欺負就欺負, 被氣急了還可以按趴下揍一頓……


    下午去給表奶奶拜年, 也隻坐了半個小時就回來了。饒是如此,老表叔也已經等得望穿秋水了。


    “太恐怖了, 老爺子已經在吃第六個凍梨了, 我都酸的受不住了,有那麽好吃嗎?”白鴻昌衝著王銳好一陣感慨,“一塊錢三斤的東西,老爺子也太好打發了!”


    王銳用眼角瞟了白鴻昌一眼,鄙視:“你懂什麽, 那是記憶的味道,是青春的味道!你個文盲!”


    白鴻昌默默扭頭。銳銳,你文藝了!


    初七, 去給小姑拜年。


    到了大伯家見到浩浩蕩蕩的人群,王銳嘴角抽了抽。三個堂哥,兩個堂嫂,兩個小侄子,冰冰。這是都看上他有車了嗎?


    “車上坐不下這麽多人,後排隻能坐四個,副駕駛一個。”王銳降下車窗,在兩個嫂子身上掃了一眼,“車不是我的,我不好超載。”


    兩個堂嫂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了。


    王銳大伯母打圓場:“我看後座挺寬敞,擠一擠也擠得下了,孩子抱著就好。往常去縣城那才叫擠呢,上回我坐那七人座小麵包,擠了十三個大人。”


    王銳就笑了:“大伯母,這車不是我的,是我同學的,買的時候花了一百多萬。那小孩精心得很,蹭塊漆都能心疼半天。他看麵子借我用,我也不能糟踐人這麽貴的東西吧!超載很傷車的,這可不是那三五萬買一輛的小麵包!”況且你們這還有抱在懷裏的孩子,後頭連個安全帶都沒有,來個急刹車啥的磕了碰了他可負不起責任!


    王銳大伯母還想說和,被王銳打斷了:“要不這樣,我們都騎摩托車去吧,一人帶一個也夠了,往年不都這樣麽!”


    王銳三嫂說話了:“算了,我們娘倆不去了,我們家孩子還小,可吹不得風,再把人家一百多萬的車坐壞了,賣了我們一家子也賠不起!”


    王銳連眼皮都沒抬,隻是開了車門。


    到了小姑家,王銳皺了皺眉。人很多,還有小姑父那邊的親戚,滿滿當當坐了兩屋子。王銳懶得跟人擠,拉上冰冰和鬆鬆就帶兩個孩子出去兜風了。


    沒什麽好地方去,王銳就把兩個孩子載到了縣城。給冰冰買了一大包零食,給鬆鬆買了一大堆花炮,再給每人一摞童話故事書,直玩到臨近午飯才回去。


    小姑父家也是有兩個和鬆鬆差不多大的小孩的,看到鬆鬆那一大捆鑽天炮羨慕得不行,飯前打了一架,飯後又打了一架。


    吃完飯隻是略微坐了坐王銳就張羅著要回家了。回到家,呆了。白家一家三口,正在看電視劇,還挺認真的。


    王銳一拍腦門,想起來了。上輩子這個時候,小舅媽不也是對著《還珠格格》如癡如醉嗎,現在正是上映的時候啊!


    作為一個“編劇”的寄養人,王銳對這種收視爆棚的劇集還是相當看好的——大把大把的票子,誰不喜歡!話說小紅蓮那些本子也是狗血與美男齊飛的……


    他們看的是當地頻道,一天四集,直放到下午五點半。看看認認真真的三人,王銳默默地挽起袖子,準備晚上涮鍋子的材料。


    先生要吃麻辣鍋,師娘想吃酸菜魚頭鍋,表叔點了海鮮鍋(被駁了),王銳就是個陪吃的。


    一張圓桌,兩個鍋子,一家四口吃得熱熱鬧鬧。白師娘撈了一個魚頭,把上麵的肉剔下來送到了王銳碗裏。王銳一愣,碗裏又多了先生送過來的魚眼睛和老表叔舀上來的滿滿一大勺丸子肉片啥的。


    上午王銳出門後劉成媽來送大棚菜,看到親切和藹的老頭老太太,知道這是王銳總是掛在嘴邊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疼的先生和師娘,憋了幾年的話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隻把王銳說得跟小白菜似的。一家三口頓時就心疼壞了,老太太還狠狠地抹了一陣眼淚。知道王銳是個要強的,三人麵上不顯,到了飯桌上就都表現出來了。很快,王銳的碗就冒起了尖尖,而表叔還在往上頭堆蝦仁。


    王銳心裏就毛毛的。今兒他還沒獻殷勤呢!師娘,平時就對他很好。表叔,抽慣了,不作考慮。但是,先生,先生這是咋地了啊?反常,忒反常!想了想,又放心了——帶回來的戒尺早就塞灶膛裏燒了,家裏的雞毛撣子也藏大毛家了——不怕不怕!


    然後,王銳就吃撐了。


    吃完晚飯,王銳領著表叔去了墳地,燒紙,上香,磕頭。


    回來的路上,把個老表叔給激動的,險些把車給開溝裏去。


    “銳銳,磕頭的時候,我就想起二拜高堂了。”老表叔瞅著王銳,一雙小眼睛眨呀眨的,泛著油油的綠光。


    “你想象力豐富了,叔。”王銳深深的無力了。


    銳銳,你太不解風情了!老表叔也深深無力了。


    到了家,白鴻昌直把王銳往炕上拖——高堂都拜過了,接下來該幹啥還用說嗎?拉燈拉燈!


    燈拉了。


    “叔,晚上吃多了,難受。”王銳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卷得緊緊的。


    白鴻昌伸手扯被卷,扯不開,急了,就整個兒撲了上去,抱著被卷打了幾個滾,一邊滾一邊傻樂。


    王銳被滾得頭暈眼花,就恨不得一腳把人從炕上踹下去,隻恨裹得太緊伸不出腿來。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王銳把人拉進被窩,問。


    白鴻昌苦惱了:“老太太不願意回去,說等天暖了看完梨花再回去。”


    “這樣啊 ,”王銳想了想,說,“櫻桃也是今年開花,估計師娘會更喜歡,那得在這兒住一段日子了。桑桑初十回來,也一塊兒接過來吧,總不能兩老自己住在這裏沒人照應。十五以後我和桑桑就要開學了,我請了以前咱們老去吃獅子頭的那家淮揚菜館的廚子,講好過完十五上工的。再從前院挑個兵弟弟一塊送過來,這樣做飯幹活都有人了。怎樣?”


    白鴻昌抱了王銳一下,點點頭:“你安排的很好,就這樣吧,平時咱們周末就下來看看也挺好。”


    初十,王銳去接桑桑,一見小孩的麵,心疼了,居然瘦了整整一圈!


    上了車,秦桑就開始訴苦了:“銳哥,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憐,老爸老媽忙,沒空給我做飯,附近的中餐館又難吃,我再也不要吃牛排了再也不要吃了!”


    “銳哥,我都沒吃過飽飯!”秦桑可憐巴巴求安慰。


    把個王銳給心疼的呦,恨不得立馬去牽一頭豬來給他們家小桑桑塞下去。


    又采購了一通,把人弄回家,秦小桑又被挨個心疼了一番,最後攥著四個厚厚的紅包不知道該往哪裏藏的好。不藏,又要被王銳給沒收了!


    十五,滾元宵。


    餡是五仁的,師娘親手拌的,香得很。王銳趁人不備偷偷挖了一大碗和秦桑分著吃了。


    吃完元宵餡,王銳去給奶奶送元宵,是前一天從縣城超市買回來的。除了元宵,還有電視上正在狂做廣告的腦白金和紅桃k。


    送完元宵回家,先生已經開始動手滾元宵了。王銳和秦桑一人捧著一碗元宵餡蹲旁邊邊吃邊看,眼巴巴等第一鍋元宵吃。


    白鴻昌把那兩個光吃不幹的鄙視了一番,手腳麻利地刷鍋燒水。哼,兩個笨蛋,光看著有什麽用,得煮熟了才能吃!


    十六,白鴻昌回去一趟,把廚子和兵弟弟送了下來。王銳也沒閑著,新灌了煤氣,冰箱塞得滿滿的,拉了電話分機到兩老的臥室,又托了大毛和劉成兩家照應著,最後對兵弟弟交代了又交代才離開。


    開學初很是忙亂了幾天,公司事情也多,等兩周後王銳抽出時間來回家一看,傻眼了。


    院子裏跑著一群毛茸茸的小肉雞,數數,足有三十隻。豬圈裏多了兩頭肉滾滾的小肥豬,腳邊還有兩隻咬著他褲腳撲騰得正歡的小奶狗。王銳頓時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先生和師娘,該不是打算要長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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