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攜三尺刀,萬裏覓封侯


    無論王朝盛世,還是末世,白蓮教這群家夥最喜歡的事,便是造反。


    這就像是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裏,以造反為己任。


    放棄哱拜,秘密前往京城,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為了造反。


    反正不可能是替皇帝賀壽。


    林芒瞬間想到了前段時間江湖人入京一事。


    時間太過於巧合。


    但究竟是何人,竟能暗中集結如此多的人,還敢行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謀權篡位,並非是一件簡單的事。


    除非這個背後的謀劃之人本就來自於朱家內部,更有著不俗的身份地位。


    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聯係了起來。


    遼東土蠻與野人女真南下,牽製住了李成梁的遼東軍隊。


    寧夏哱拜造反,京營大半兵馬調動,四周各省,以及宣府,大同兵馬全部調往寧夏衛。


    如今看似兩側防守嚴密,京城安全,但實則卻是最為薄弱的時候。


    因為真正的危機來自於內部!


    倘若真的是造反,那麽這背後之人必然是有把握控製京營剩下的兵馬。


    而且他的身份能夠得到百官,以及諸多將領的認可。


    不然名不正言不順,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


    林芒目光微沉。


    暼了眼哱拜,一刀斬下他的頭顱,提起就走。


    恐怕此事連他都會牽連其中。


    他可不認為,新的繼任者還會允許自己成為錦衣衛鎮撫使,獨掌兵權。


    一朝天子一朝臣!


    第一把火,很可能燒的就是自己。


    林芒一路風馳電掣般的趕回平亂大營。


    如今叛亂已平,隻剩下逃走的諸多逃兵,以及部分死守在城中的士兵。


    見到林芒回來,李如鬆與麻貴兩人正打算開口詢問,卻發現林芒一臉的冷色,讓人不寒而栗。


    他渾身都隱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


    林芒快步走到一眾錦衣衛麵前,厲聲道:“所有錦衣衛,即刻啟程,趕往京城!”


    “飛鷹傳信北直隸所有錦衣衛千戶所,命他們全部入京。”


    “告訴各門各派,以及在北直隸的所有宗師,阻攔一切準備入京的江湖人。”


    “無論他們用什麽辦法,都必須將人給我攔下來。”


    聞言,李如鬆與麻貴兩人相視一眼,神色微變,目中多了些許忐忑。


    他們並非笨人。


    林芒的話語令他們感到一絲不安。


    林芒看了李如鬆與麻貴一眼,卻是沒有向兩人多做解釋的意思。


    如果真是造反,一旦成功,這些大軍到時候聽誰的命令就不一定了。


    何況此事也僅僅是他的推測,如若真的流傳出去,無憑無據,反而極易動搖軍心,引起更大的麻煩。


    林芒沉聲道:“兩位,本官有要事,先行一步。”


    說完,也不等兩人答話,直接騎著貔貅快速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


    隨著林芒離開,一眾錦衣衛也快速行動起來。


    整個營地中的錦衣衛紛紛翻身上馬,直接策馬奔向遠方。


    一支支錦衣衛獨有的信號彈在天空炸響。


    李如鬆麵色凝重,低聲道:“恐怕是京城出大事了。”


    林芒分明是去追擊哱拜,但此刻匆匆回歸,而且一來便召集錦衣衛入京,絕對是京城出了大事。


    麻貴看了眼四周,搖頭道:“李總兵,慎言。”


    有些事,終究不是他們所能議論的。


    李如鬆微微頷首,沒再多說。


    隻是二人此刻的表情都格外的沉重。


    但即便是二人,萬萬想不到京中有人會造反。


    ……


    京城,


    烏雲籠罩了整片天空,雲層深處,雷霆緩緩湧動著。


    時不時有一道閃電自雲層深處劃過,將整座皇宮照亮。


    不知何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勢漸漲。


    轉眼間已是大雨磅礴。


    潞王府內,


    密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一道氣息深沉的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一身黑色長袍,頭頂一頂紫金冠,眼神淡漠,充滿了俯瞰蒼生之意。


    在他的四周,空間仿佛被隔絕了一般。


    天地之力在四周流轉。


    房中,花道常臉色微變,隱隱感受到了一股如山般的恐怖壓力。


    一時間,忍不住跪了下來,忙道:“恭喜侯爺,神功大成。”


    朱載昌眼神淡漠的注視著他,緩緩道:“江湖各派是否全部入京?”


    花道常抬起頭,笑道:“侯爺放心,他們已至城外。”


    “隻要城中信號一起,便可入城。”


    京城很特殊。


    當初立國之後,劉伯溫設下陣法,能夠監測到大宗師的力量波動。


    因為大宗師時刻在引起天地共鳴,所以一旦入城,陣法必會感應到。


    何況太多的大宗師入京,就算陣法不啟動,也會被察覺到。


    這還是他借著潞王的身份,從皇宮武庫中查到的。


    為了防止被察覺到,所以如今所有的大宗師,包括宗師隻能在京城外等候。


    朱載昌微微頷首,邁步走至窗前,負手而立,深邃的目光望向院中的一顆大樹。


    朱載昌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飄落的落葉,淡淡道:“起風了……”


    “那就……起事吧!”


    花道常臉色一喜,拱手道:“是!”


    花道常起身,邁步走出了房間。


    此刻,在院子中央,站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衣身影,皆腰佩長刀,以麵具蒙麵。


    這是花道常借著潞王的名義,秘密培養的一支私軍。


    此次起事,也是以潞王的名義。


    除此之外,京營中剩餘兵馬也已被暗中控製。


    京營的一部分兵馬將會死守在京城之外,防止其餘軍隊入京城。


    花道常,或者說潞王朱翊鏐注視著眾人,身上陡然散發出威嚴,沉聲道:“諸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如今朝堂奸臣當道,錦衣衛鎮撫使林芒以妖法迷惑皇兄,奸佞無道,殘殺無辜百姓,其罪當誅!”


    “今皇兄被其蒙騙,受其蠱惑,已被其控製在皇宮之中,本王深感痛心。”


    “本王與皇兄一母同胞,不願再見其受賊子蒙蔽。”


    “今日,本王——討伐逆賊!”


    “清君側!”


    朱翊鏐猛然抽出腰間佩劍,厲聲道:“剿滅錦衣衛,討伐逆賊!”


    “鏘!鏘!鏘!”


    院中數千黑衣衛士紛紛拔刀。


    當朱翊鏐率眾跨出潞王府的那一刻,一支信號彈也隨之在天空炸響。


    “咻!”


    “轟隆隆!”


    街道上,烈馬疾馳。


    從京城各處瞬間湧出無數手持兵器的江湖人,然後向著皇宮殺去。


    與此同時,更有一些人直接殺向了鎮撫司與東西二廠的駐地。


    ……


    北鎮撫司內,


    袁長清站在院中,舉杯遙望著天空。


    不知為何,今夜他徹夜難眠,心中更是隱隱不安。


    當看見天空亮起的信號彈時,臉色微變。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激烈的喊殺聲,伴隨著陣陣兵器碰撞的聲音。


    袁長清剛想行動。


    突然間,一抹劍氣自黑暗中斬來。


    那一抹劍氣宛如遊龍,破開了驚天巨浪,穿雲破霧般的疾馳而來。


    無邊劍意瞬間將整個北鎮撫司籠罩,密密麻麻的劍氣更是鎖定了袁長青。


    袁長青輕輕一指點出,指勁撼動虛空,直接將劍氣蕩碎。


    這時,不遠處的屋頂之上,一道人影緩緩浮現。


    他的手中握著一柄劍,一柄青色的三尺長劍。


    一副中年文士的打扮,五官猶如刀削斧刻,眉羽間棱角分明,雙眸之中更是散發傲然之意,帶著一股無與倫比的風采。


    袁長青神色微凝,沉聲道:“昆侖劍神,卓淩昭。”


    在當世,能有如此劍意者,恐怕也唯有此人。


    主要他認出了那柄劍,神劍擒龍!


    隻是他想不明白,此人為何會突然現身京城。


    若說是為了昆侖派報仇而來,也應該是去找林芒吧?


    卓淩昭低頭俯瞰著袁長青,並未有解釋的想法,而是淡淡道:“出手吧。”


    “江湖傳言,袁長青劍指驚世,練就一身獨特的劍氣之術,卓某今日想領教一番。”


    突然間,


    北鎮撫司內傳來一陣慘叫,緊接著,又一道身影閃現。


    正是鎮守秘庫的龍虎山道士張玄遠。


    外麵這麽大的動靜,他就算是想不察覺都難。


    張玄遠看著袁長青,又看了眼卓淩昭,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凝重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知!”


    袁長青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此刻他心中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隻是他不太敢確定。


    太過荒誕了。


    此時,卓淩昭突然一步踏來,三尺劍芒乍現。


    周身劍氣霞光璀璨。


    劍勢給人一種浩然之感。


    一劍出,虛空凝結。


    袁長青心中一驚,頓時並指如劍,周身散發出一股驚人的劍氣。


    萬千劍氣自體內破體而出,每一道劍氣之中似乎都融入了不同的劍道真意。


    這些劍道真意融為一體,環繞在他的體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站在一旁的張玄遠滿臉驚訝之色。


    袁長青竟已走到了這一步。


    武道意誌!


    他已經領悟出了自己的武道真意。


    以自身的意誌影響天地,這已經算是初窺陸地真仙的門檻了。


    果真是天縱奇才啊。


    但他又忍不住看了卓淩昭一眼,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可被稱之為劍神,又豈會是一般之輩。


    三千劍氣橫壓長空!


    “去!”


    袁長青隨意一指點出,一道劍氣徑直刺向桌淩昭。


    二者相撞,無數劍氣開始破碎,四周的牆壁轟然倒塌。


    瓦片爆碎!


    卓淩昭微微頷首,讚歎道:“的確是天縱奇才。”


    “不錯的劍術。”


    “以自身養劍,淬煉劍氣入體,大膽的想法。”


    袁長青眉頭微皺,臉上並無多少喜色。


    這一劍看似是他占據了上風,但卓淩昭根本未盡全力,那一劍中所蘊含的恐怖劍意,令他都暗暗心驚。


    袁長青踏步而上,喝道:“道長,快去皇宮!”


    無論如何,皇宮都絕不能出事。


    隻可惜,秘庫九層的開啟令牌並不在他的手上。


    他身後密密麻麻的劍氣開始匯聚,猶如一條劍氣長河自天邊傾泄。


    一柄柄劍氣開始疊加,融合,散發出無比磅礴的威勢。


    袁長青指間凝聚出一抹白淡的劍光。


    漫天雨水仿佛都聚集在這一劍之中。


    一道數十丈長的驚人劍氣隨之斬出,無邊劍氣更是猶如利箭般攢射而出。


    房屋轟然倒塌,煙塵滾滾。


    塵浪之中,唯有兩道人影在不斷閃爍,若隱若現,溢散的劍光將地麵斬的爆碎。


    聞言,張玄遠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剛想離開,院外忽然傳來一聲誦經之聲。


    “阿彌陀佛。”


    遠方雨幕之中,一道麵容無比蒼老的身影緩緩走來。


    步伐很輕,但在腳步落地的瞬間,卻給人一種石子落入平靜湖麵的感覺,泛起點點漣漪。


    他的樣貌看起來極其木訥,十分的普通,瘦瘦高高的。


    “張施主,留步吧。”


    張玄遠眉頭緊蹙,思索片刻,驚愕道:“玄法!”


    少林戒律堂玄法,當初的玄字輩僧人。


    少林戒律堂,一向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年輕時的玄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江湖上有“三絕僧”之稱。


    隻是他已有許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動了。


    傳聞中,玄法曾經走火入魔,被關入了鎮魔塔內,更有傳言,說他已然圓寂。


    暼見玄法,袁長青臉色徹底冰冷了下來。


    他心中的猜測成真了!


    這群家夥是瘋了嗎?


    張玄遠也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怒斥:“你少林是瘋了嗎?”


    “竟敢參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可有想過後果,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你這是在給你少林招禍!”


    “阿彌陀佛。”玄法微微搖頭,平靜道:“施主說錯了。”


    “此次貧僧入京,隻為除魔衛道而來。”


    “貧僧早已非少林之人,不過一雲遊四方的普通僧人罷了。”


    “魔頭林芒殘殺無辜江湖同僚,屠戮江湖,此等邪魔外道,卻竊居高位,誤導陛下,人人得而誅之。”


    “哈哈!”


    張玄遠忽然大笑起來,譏諷道:“好一個除魔衛道!”


    “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你少林還如此虛偽!”


    “若說殺人,你戒律堂殺的人還少嗎?”


    “倒是沒想到你們借口找的挺好的!”


    他向來不喜少林之人。


    當年道佛之爭,與少林的恩怨並不少。


    “除魔衛道,你們除的魔可不在京城!”


    張玄遠大喝一聲,掌心瞬間聚集起恐怖雷光,赫然是五雷天心訣。


    在這雷雨之夜,施展此功更能引動天地之力。


    張玄遠整個人都仿佛沐浴在了無盡雷光之中,周身雷光大放。


    一掌還未落下,便已散發出了恐怖的威勢。


    玄法神色平靜的注視著前方,蒼老的身軀中忽然有磅礴的氣血開始快速湧動,猶如黃河之水奔騰。


    霎時間,玄法體內氣血轟鳴,返老還童,瞬間從八十多歲老人的狀態回複至四十多歲的模樣,整個人散發著盎然的生機。


    他的身體表麵散發著璀璨的佛光。


    玄法瘦弱的身形猛的踏地麵,整個地麵仿佛地震一般,轟然一聲巨響,無盡煙塵彌漫。


    玄法飛躍而起,然後一拳蠻橫轟來。


    佛光綻放,拳間籠罩著一層耀眼的明光。


    光明拳!


    玄法曾經的成名之技,更少林七十二絕技之首。


    玄法被稱之為三絕僧,便是因為拳掌腿三絕,掌握十餘種少林絕技,更是精通數十種江湖武學。


    年輕時的玄法癡迷各派武學,因而才耽誤了修為境界。


    後任戒律堂首座,閉關潛修,這才得以達到大宗師。


    至於外界的傳聞,不過是少林故意放出的消息。


    玄法以拳破開了雷光,然後變拳為掌,以大力金剛掌與張玄遠對碰一掌。


    修為到了玄法這等地步,即便是普通的少林絕技,在其手中也能發揮出莫大的威力。


    二人同時倒退,真元的餘波猶如海浪般瘋狂席卷四方,地麵被硬生生的掀起。


    一座座房屋接連倒塌了下去。


    瞬息間,二人再次衝入煙塵中,激烈戰鬥起來。


    張玄遠鎮守秘庫八層,這些年來也是閱遍各派古籍,而道家之法本就注重積累,更是感悟天地,追求人與自然的合一。


    因此,他雖然突破不久,但積累極深,對於天地之力的掌控更是極深,兩人一時間難分勝負。


    混亂之處不僅僅是北鎮撫司,今夜京中各處皆是暴亂不止。


    ……


    皇宮之外,


    地麵輕輕顫抖了起來,街道的另一端亮起一束束火把。


    守衛宮門的士兵見狀,立即嗬斥起來:“站住!”


    然而,


    “咻!”


    破空聲驟起,一支箭矢直接射入喊話士兵的胸膛。


    “不好!”


    “關城門!”


    四周的士兵迅速反應過來,便打算關閉皇宮的大門。


    城牆上方,更是有無數箭矢射下。


    但速度終究是慢了一步,一杆長槍將關門的士兵衝的倒飛出數十米遠。


    黑衣衛士迅速殺至皇宮城門之前,然後一路勢如破竹,向更深處殺去。


    無數士兵湧出,與黑衣衛士,許多江湖人廝殺在一起。


    武英殿內,


    朱翊鈞此時並未休息。


    雖然他近來時常不上朝,但朝中許多折子還是會讓司禮監的太監送入宮中,閑暇之下翻閱。


    看著桌上的一封封奏折,朱翊鈞伸手捏了捏眉心。


    今夜的心情莫名的煩躁。


    端起桌上的茶淺嚐了一口,卻發現茶已經涼了。


    朱翊鈞微微皺眉,語氣略帶不滿道:“來人!”


    話音剛落,曹化淳便從宮外快步走了進來,焦急道:“陛下,請隨臣離開此地。”


    朱翊鈞微微一怔,不解道:“曹公公,你這是何意?”


    曹化淳臉色陰沉道:“陛下,叛軍攻入皇宮了,請隨老臣離開吧。”


    “什麽?”朱翊鈞驚的站了起來,愕然道:“哪來的叛軍?”


    “寧夏哱拜的軍隊?”


    “不是……”曹化淳神色遲疑道:“是……潞王。”


    他雖然一直掌控東廠,更是攔權無數,但他很清楚,這一切來自於何處。


    作為太監,本就是天子家奴。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陛下出事。


    “潞王?”朱翊鈞整個人散發出無比陰冷的氣息,目中隱隱充斥著怒火,冷聲道:“他瘋了嗎?”


    甚至他都不明白,潞王為何要造反。


    他可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他給了潞王一切的殊榮,而他此刻卻要將他推下皇位?


    作為皇帝,他時常厭煩百官對皇帝的束縛,但他絕不想被人踢下皇座。


    陡然間,宮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伴隨著陣陣哀嚎,其中夾雜著許多宮女與太監驚恐的呼喊聲。


    窗外燃起了耀眼的火光。


    皇宮深處,欽天監的監正孫恩剛剛邁步走出,便有兩人將他攔下。


    看見二人的裝扮,孫恩冷聲道:“白蓮教!”


    “哈哈!”


    “孫天師,別來無恙啊。”


    一道身影邁步自黑暗中走出,四周的雨水自動避散開來。


    一身青色長袍,胸口的衣服上繡著一朵蓮花印記。


    孫恩舉起手中的酒壺一飲而盡,冷聲道:“青蓮聖使,沒想到你這老東西還活著。”


    “當然活著。”青蓮聖使淡淡道:“我白蓮教的仇可未找孫天師報呢。”


    說著,青蓮聖使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更有一絲忌憚。


    當年嘉靖派朝廷高手清剿白蓮教,這老家夥便是其中之一。


    當初他們三位聖使一同出手,卻被他斬殺了兩人。


    唯有他靠一門獨特的秘術,這才得以活下來。


    孫恩暼了眼青蓮聖使旁邊的一人,淡淡道:“這位應該是新的紅蓮聖使吧?”


    “還是一位小姑娘,長的倒是不錯。”


    站在青蓮聖使旁的女人一身紅色的甲胄,手中更是持有一杆長槍。


    說其是江湖人,倒不如說是一位軍中將士。


    白蓮教中的灌頂秘術極其特殊,其傳承有點融合佛密兩宗的意思。


    散功之後,會留下類似於佛門舍利般的珠子,而且白蓮教七聖使的功法一脈相承,可以最大程度的接受灌頂的力量。


    孫恩暼了眼遠處,冷冷道:“老道沒功夫陪你們廢話了。”


    他的道袍之中忽然出現了一柄木劍,樸實無華的木劍卻流轉著獨特的韻律。


    並非是劍意,僅僅隻是簡單的劍術。


    隻是當感悟天地極深之後,平凡的招式都能引動高深莫測的威力。


    孫恩身影一晃,整個人仿佛融入了虛空之劍。


    一劍輕描淡寫的刺出。


    虛空震蕩!


    平靜的空氣隱隱泛起無數的波紋,向著四周擴散。


    青蓮聖使臉色微變,喝道:“快退開!”


    這老家夥過去這麽多年,怎麽還是這麽強?


    尋常武者,其實更注重氣血肉身的修煉,但道家本就追求的羽化飛升,舍棄肉身,以求元神超脫。


    因此,他們雖然老了,但對於天地之力的感悟卻是絲毫不弱。


    一旁的紅蓮聖使卻是一槍刺了出去。


    火龍咆哮,熊熊烈火形成一道烈火法相,威勢滔天。


    “嗤!”


    忽地,一聲輕響,烈火直接被木劍斬開。


    紅蓮聖使眼中滿是愕然。


    千鈞一發之際,青蓮聖使閃身來到她的身邊,拽著他快速離開。


    青蓮聖使喝道:“你們還不出手嗎?”


    話音一落,雨幕中再次走出一道身影。


    身材矮小肥胖,手中卻握著一把折扇,一身白衣。


    孫恩眉頭微皺,驚道:“逍遙門,莫亦閑?”


    逍遙門,八門之一,雖冠以逍遙之稱,但卻與逍遙派並未有所關聯。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這家夥如今活了已近兩百年。


    曾經的江湖八門,都已經落寞,逍遙門更是在江湖上極其低調,沒想到此人竟然還活著。


    隻是這潞王究竟哪來的這麽大本事,將這群身體半截入土的人物都找出來了。


    如此大的謀劃,絕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


    在莫亦閑走出後,地麵輕顫,又有一人隨之走出,身形高大,一身錦服,看似蒼老,但雙目中隱隱透露著凶殘的光芒。


    手中握有一根鐵蕭,淡淡道:“孫天師,何苦來哉。”


    孫恩將酒壺掛在腰間,淡淡道:“你們二人還真是形影不離,狼狽為奸啊。”


    “十惡莊莊主,談印手!”


    酒壺掛起來,就該拚命了。


    孫恩單手結印,口中振振有詞,恐怖的天地之力牽引而至。


    轟!


    一道道天地之力引動,在皇宮四周升起一道道光柱。


    “陣法?”


    幾人同時一驚,更是感到此刻猶如陷入了泥濘之中,真元阻塞。


    “殺了他!”青蓮聖使麵露狠色。


    四人同時暴起而上,各施手段。


    ……


    而此刻,武英殿外,


    潞王領著黑衣衛士,以及諸多江湖人浩浩蕩蕩殺來。


    曹化淳護衛的朱翊鈞剛剛走出,便與潞王遭遇。


    朱翊鈞環顧一圈,冷冷道:“潞王,帶兵入宮,莫非你是想造反嗎?”


    大雨磅礴!


    朱翊鈞卻是拒絕了曹化淳遞來的雨傘,而是站在了大雨之中,任由雨水衝刷著自己。


    人群中,潞王走了出來,衝著朱翊鈞行了一禮。


    “拜見皇兄。”


    “皇兄,臣弟並非造反。”


    “隻是今有奸臣當道,臣弟入宮討伐奸佞。”


    “奸佞?”朱翊鈞冷冷道:“何來的奸佞?”


    “林芒!”


    潞王撐著雨傘,正色道:“林芒肆意屠戮百姓,貪贓枉法,欺上瞞下,其罪當誅。”


    “還請皇兄將其交出,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隻要皇兄願意下旨,革除他的一切官位,下旨處死,臣弟今日便可退走。”


    其實這完全就是一句屁話。


    他們早就算準了,林芒在寧夏,無非是找一個堵天下悠悠眾口的借口罷了。


    而林芒得罪仇家無數,早已被無數人痛恨,打出這個名號,無非是事成之後得到更多人的助力。


    他們能如此輕易的攻入皇宮,甚至許多二十四親衛的將領都未曾阻攔,為什麽?


    就因為他們打的是清君側,討伐逆賊的名號。


    林芒坐上鎮撫使這個位子,得罪了太多的人,這其中又有多少的利益關係。


    在朝堂上的百官們,又有哪個真的是蠢笨的。


    潞王本就與皇帝一母同胞,許多人對此其實並不會太抵觸。


    而真正的忠誠之士,此刻早就被關押起來了。


    “哈哈!”


    朱翊鈞大笑起來,冷冷道:“好一個清君側!”


    真當他是愚蠢無知之人嗎?


    不過是想逼他退位罷了。


    朱翊鈞臉上的笑容逐漸冷冽起來,怒喝道:“朕乃大明天子!”


    “爾等亂臣賊子,竟也妄圖威脅朕!”


    這一聲怒喝震懾心神,許多江湖人士忍不住生出退縮之意。


    說到底,眼前這位可是真正的天子,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夠見上一麵。


    自小養成的皇家威嚴,又豈是這些江湖草莽可比。


    朱翊鈞看著眾人,冷笑道:“就憑這些江湖草莽,也配讓朕退位。”


    “今日,朕就站在此地,誰敢上前?”


    聞言,眾人盡皆一愣。


    一時間,場中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潞王緩緩放下了手,平靜道:“請皇兄入宮。”


    話音一落,便有幾位黑衣衛士上前。


    “哼!”


    曹化淳冷哼一聲,幾人瞬間氣血流血而亡。


    “阿彌陀佛。”


    人群中,玄真輕誦了一聲佛號,緩緩邁步走出。


    在其身邊,還有一位老僧跟隨,二人的氣機隱隱攪動四周的天地之力。


    “曹施主,請讓開吧。”玄真輕聲道。


    看著走出的二人,朱翊鈞神色頓時震怒,冷冷道:“你少林竟也敢插手其中!”


    他無法容讓自己兄弟的背叛,更無法容忍這些參與者。


    說到底,此事本就是皇家之事,屬於家事,無論是少林,還是江湖各派,都屬於外人。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兄弟有一天會背叛自己,來爭奪皇位。


    若非如此,又有幾人能夠攻入京城。


    “阿彌陀佛。”玄真輕誦了一聲佛號,緩緩道:“貧僧今日前來,隻是想向陛下替天下的武林同道討一個公道。”


    “林芒行事狠辣,屠戮武林同道,更是屠殺無辜百姓,還請陛下能夠秉公處置。”


    玄真平淡的話語回蕩在磅礴的雨聲之中,清晰可聞。


    場中一眾江湖人神色古怪。


    這話多少有點不要臉了。


    如今誰不知道少林與林芒的恩怨,隻是連他們也沒想到,少林竟然都會參與在此事之中。


    然而,玄真這番話剛說出,卻忽聽雨幕中傳來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


    “好大的罪名啊!”


    “本官怎麽不知道?”


    隨著聲音響起,在場眾人紛紛一驚,頓時循聲望去。


    卻見遠處宮殿頂部,屹立著一道傲然的身影。


    下一刻,那道身影一步邁出,轉瞬間便來到了眾人麵前。


    一身破破爛爛的飛魚服,身上還沾染著許多泥水,腰間佩著繡春刀。


    雙目森然,閃動毫不掩飾的殺意。


    隻見其一手抓著一塊白餅大口啃著,另一直手提著一隻包裹。


    漫不經心的態度,仿佛眼前的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樣。


    這一刻,場中眾人瞳孔大睜,滿臉震驚。


    “林芒!”


    眾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正是錦衣衛鎮撫使,所有人口中的邪魔外道——林芒。


    林芒胡亂吞下最後一口,扔下包裹,轉身拱手道:“陛下,亂賊哱拜頭顱在此!”


    破開的包裹之中,露出一顆麵目猙獰的頭顱。


    看著林芒,朱翊鈞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漸漸地,朱翊鈞大笑起來。


    “哈哈!”


    “好!”


    “好一個林芒!”


    朱翊鈞伸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笑道:“聽見了嗎?”


    “這些亂臣賊子說你是奸佞之臣!”


    “說你屠戮百姓,殘殺江湖人士。”


    “他們要朕下旨,將你處死!”


    “你說朕該如何選擇?”


    林芒緩緩站起身,解下了手中的繡春刀,平靜道:“陛下,此刀是當初陛下所賜。”


    “今日,臣願將它交出!”


    朱翊鈞任由雨水衝刷著,注視著林芒,整了整衣衫,平靜道:“林芒聽旨!”


    林芒微微拱手。


    說話間,朱翊鈞忽然自脖子上解下一枚龍型吊墜,將其放於林芒手中,怒道:


    “替朕——”


    “誅賊!”


    霎時間,林芒渾身爆發出一股無比恐怖的威勢,散發著驚人的魔意。


    四周的空氣都仿佛被碾壓的發出一聲聲爆鳴。


    林芒伸手握住了吊墜,猛然拔刀,語氣森然:


    “臣——領旨!”


    “轟隆!”


    天空中,一道雷霆驟然劃破長空,將整片天空照亮。


    二更,加起來一萬四了。又是努力的一天,比昨天稍微差一點點,然後求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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